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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看在草莓的分上,不和她计较!
我吃饱喝足,揉了揉肚子躺上床,跷着二郎腿继续和她天南海北地乱侃一气。
“昨儿晚上,他不会真听出我是骂他的吧,今儿一早又是开豪车,又是搞装潢,力证他不是无房无车的白斩鸡。太巧了,不像是真的。”我侧头望着凯丝,“你说他怎么阴得和狐狸一样,明明有鼻子有眼睛,看起来挺像是个人啊!”
凯丝直接白了我一眼:“又是鸡又是狐狸,他都被你践踏成什么物种了!”她坐来我床头,忽然笑得晦涩,花痴般抱住脸颊,声音都变了调,“但只要他那张脸好好的搁着不变,我才不管他好是坏,在这和尚堆里好容易看见一美男,不珍惜着点能行吗!”
“呸!”我翻身背对她,“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没怎么着就倒戈了,我还能指望你做点什么?”
凯丝只怒火中烧说了个“滚”字,一直埋头看书的汪安安突然一个锐利的眼锋杀过来。
“闹死了,一整个早上就听见你们俩唧唧歪歪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每个人的学生生涯里,只怕都会遇见一个用功苦读到走火入魔的女生。哪怕步入大学后,我们班只剩下可怜的三个女生,都依旧找得出这样的一个人。
汪安安,人送外号起早贪黑悬梁刺股拼命三姐,连续三学期蝉联学院特等奖学金之殊荣,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爱读书。每每我和凯丝吃着零食,将大把大把时间花在美男、八卦、衣服这类永恒的问题上时,人家汪安安都是心无旁骛,只埋首苦读圣贤书。
她刚刚那一嗓子,若是放在平时我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可如今,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时刻,我早已被那顾少卿弄得神经衰弱,她偏偏还要火上浇油。是可忍,我不可忍!
我一张脸烧得滚烫,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风风火火刚要下床,便却凯丝一把抓住了胳膊。
“冲动是魔鬼,淡定淡定!”她冲我一个劲地挤眉弄眼,“你管她呢,狗咬你一口,你还冲过去咬狗一口?”
“你松手,要么忍,要么残忍,姐这回真忍不了了!”
“省省吧你,就你这小身板小心脏,咱留着下午对付那顾少卿行不行?”她压低了嗓子,“你要真和她闹翻了,回头谁给咱们抄作业?谁给咱们划重点?谁给咱们讲例题?和风,话不多说,你也大了,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
这算是个什么事,我一堂堂正正的新世纪的新女性,就为这点点小诱惑而折腰了?
我好歹扭着身子下了床,凯丝说时迟那时快,一脚把我的拖鞋给踢飞了。
我死命掐了她一把:“你浑蛋,赶紧把鞋子给我拿回来,我急着上厕所呢,再晚就忍不住了!”
凯丝眼巴巴地望着我。
 
孔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孟子曰:“孔子说得对!”
不经历过昏昏欲睡到生不如死,绝对体会不出这句话强大的哲理真谛。在经历昨晚大半夜的美剧轰炸,以及今晨六点便早早起床洗漱的血泪洗礼之后,我前仰后合、左右摇摆,即使拥有极其强大的精神意志,也止不住眼皮的屡屡下沉。
形势与政策老师随意地坐在第一排的桌上,抑扬顿挫,不知所云。我简直懊恼到捶胸顿足,既然他不打算点名,我为什么不好好睡一场午觉,反而来这破地方听一节鸡肋必修课?
我侧头一看,凯丝早就趴在桌面呼呼大睡了,心里不禁由衷地钦佩,到底是在国外长大的华裔,做什么都这么自由豁达。
又这么撑了两秒,我终于将下巴搭上胳膊,凯丝的一张俏脸越发模糊,紧接着,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人将我猛然摇了摇。
我揉揉眼睛,视线里直直坠入一道高大的身躯。
“沈和风,醒醒……”竟然是顾少卿的声音!
凯丝在一边坐得端端正正:“和风,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上课好好听讲,别从早到晚浑浑噩噩的,你看看你,又睡着了!”
我一个激灵,欲哭无泪:“凯丝,你怎么落井下石呢?我可是看你睡才睡的!”
她满脸不以为然:“我怎么会睡觉?我可是一直在听顾老师讲课呢。”她矢口否认,含情脉脉地望着顾少卿,声音异常温柔,“顾老师,你不仅人长得帅,连课都教得这么好,我简直崇拜死你了。”
我浑身一抖,简直不相信凯丝能说出这样恶心的话。
顾少卿却耸耸肩,从容而笑,转而看向我,一张脸立刻冷得像是万年冰川:“沈和风,你骂我也就算了,现在还敢诬赖漂亮的凯丝。作弊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教务处处理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学位证书,我要将你这个不良少女赶出我们班!”
凯丝也在一边帮腔:“没错,就是要好好治她!”
我简直要哭:“凯丝,我平时对你不薄啊,你怎么现在尽帮着白斩鸡对付我呢!”
顾少卿鬼魅般的声音又笼罩在头顶:“沈和风,你还敢说我是白斩鸡!”
我支支吾吾半天,在他长长的一声“嗯”之后,痛哭流涕:“顾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耳边咚咚两声,一道黑幕垂下,将我整个包裹。我吸了吸鼻子,将眼睛微微睁开。
“晚上没睡好吗,这么困?”
我脑中兀自混沌不堪,陡然传来这股温润如水的声音,一张嘴只下意识地开合:“困,一大早就起来了,平时都睡到中午呢。”
我将头枕回胳膊,凯丝还在身边睡得很熟,原来刚刚只是一场梦,我咧嘴笑了笑。
那股声音又一次传来:“出去走走,醒一醒,该上课了。”
烦人!我将眼睛睁大一些,耳中慢悠悠地过滤这人的话。一瞬间,脑中的弦被拨紧,我立刻坐得端端正正,回头一看……
“白斩鸡!”我愣了愣,连忙掩饰,“顾老师,怎么又是您,好巧啊!我……我还没请您吃白斩鸡!”
顾少卿笑得和和气气,却分明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嗯,能醒过来就好。请客这种事,总会有机会的。”
我哪敢反驳,低声下气地点着头:“顾老师说得好,机会多的是。刚刚我只是闭目养神,上课的时候可绝不含糊。”
“说句实话,这样的课想认真听还真挺不容易的。”他眸中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光,“刚刚上课时我一直在外面看着,你表现得还可以。”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谎言总会有被戳穿的一天。
他手里抓着张试卷,此刻放在了我的桌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这次期中考试的卷子,立刻拿手挡着瞅了瞅分数。嘿嘿,三十二分!顽强越过警戒线,还比上学期多了十分哦!
我冲他直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顾老师。”
他浅浅一笑算是回应,又向凯丝努努嘴:“喊她起来吧,该上课了。”
等他走去讲台,我一拳捶在凯丝肩头:“醒醒!”
她吭都不吭一声,转个头,继续睡。
逼我出撒手锏!我扁扁嘴:“阿姨查房。”
话音刚落,凯丝立刻跳了起来,揉着头发直嚷嚷:“和风,阿姨来查房了!吹风机、电饭锅、热水器,赶紧收起来,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一整个班的视线都投了过来,顾少卿一怔,转过身来,问面前的几个男生:“怎么回事?”
我挪远了些,捂着嘴偷偷笑了出来。
凯丝涨红了脸,扬手在我背上痛击:“死女人,说什么阿姨查房啊!”
我揉着背,一脸痛苦地趴上桌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顾少卿站去讲台,将话筒仔仔细细擦了擦,别在纤尘不染的西装外套上,方才按了开关。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学校的临时安排,剩下的这几个学期,都将由我来做你们的班主任,兼任这半学期的力学老师。我姓顾……”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飘逸隽秀的行楷,“顾少卿。”
我在下面嘀咕一声:“白斩鸡。”别说,真押韵!
“我还是头一次给你们这么大的孩子上课,以后一旦有什么问题,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的,都给可以发短信或打电话给我,号码我待会儿让班长写在黑板上。”
我在下面嗤之以鼻:“哼,自打我会走路以来,就没人敢说我是孩子。自己初出茅庐还不肯承认,菜鸟赛季这才刚刚开打,就妄想着冲破新秀墙,poor freshman!”
“在座的各位应该差不多都是九○后,我虽然是八○后,但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我这个人很随性,喜欢和大家打成一片。班上男生很多,有空的时候可以喊我打打球、跑跑步,生命在于运动,锻炼身体有益健康,只要不让我穿高跟鞋就好。”
哈哈一阵笑声,下面不明就里的男生立刻被收买,有人喊着:“周末有院系间的篮球联赛,顾老师来不来做外援?”
“女生一号站下面有健身房,顾老师哪天和我们去练一练?”
我狠狠地一咬牙,又想起早上的峥嵘岁月,这男人是存心给我添堵来的?
“我呸!一把年纪还不服老,小心断胳膊断腿,简直笑死人!”
前面的汪安安很重地撞了撞椅背,满脸愤懑地望向我:“沈和风,你安静点,顾老师在说话呢!”
我一愣,脸又涨得通红,凯丝啪地按住我的手背:“和风,上着课呢,你冷静点!”
我投去足以杀人的眼神:“凯丝,她是不是进更年期了?”
凯丝望了望汪安安的背影,相当严肃地告诉我:“不,她是进入发情期了。”
发……发情期?
我们俩极有默契地撑着下巴,往两旁倾下身子,不动声色地偷偷瞄着汪安安的侧脸。
凯丝可真是眼尖,这书呆子的脸上真氲着点点绯红,那双只看得进公式的眼睛里,此刻藏着盈盈碧水,脉脉含情。
我又瞧了瞧那顾少卿,还不就是一只鼻子、两只眼,充其量个子稍微高些,除了浪费布料,还有什么好?竟然连第一淡定姐都立刻收于麾下!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顾少卿依旧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绘声绘色得如同在万人面前演讲一般。
“关于力学这门课,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上学期的理论力学并不简单,相信大家已经领教过,挂科率普遍维持在百分之三十左右。这学期的材料力学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从历年的情况看,一个班挂上百分之五十的人应该不成问题。”
我不以为意,冲凯丝骄傲地点了点卷子上的分数:“我考过了!”
“力学这门课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期中考试过二十分方可参加期末考试。二十分都考不到,想过期末考试,难度可想而知。”他顿了顿,“但我对这条规矩不太赞同,人该是富有创造力的生物,怎么能抱着死分数不放?”
下面有几个男生暗暗鼓掌,连凯丝都说:“这老师果然开明。”
我撑着下巴没吭声,勉强算是默认,但要我开口称赞他?不可能!
顾少卿清了清嗓子,视线扫过全班三十九名同学,最终锁定在一处。
我立刻坐正了身子,怎么觉得那两扇镜片之后贼贼的眼睛,正直盯盯地看着我呢?
“我的意思是,区别对待,按难易画线。理论力学二十分算过,材料力学嘛……至少四十分。”
下面立刻静了静,紧接着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互换着卷子边看边笑。
我手没撑稳,差点一脑袋磕到汪安安背上去。定了定神,一把抢过凯丝的卷子,上面红艳艳的两个六却即刻刺痛了我的神经。
凯丝特善解人意,拍了拍我的背,温柔地叹口气:“唉,和风,别伤心,真的,大不了下学期补考呗,再找那丁中一抄一抄,保管你能过的。”
我将她一推,埋着头哀号:“你滚远点,让我静一静。”
顾少卿那浑蛋还一个劲地解释:“我这次批卷很松,何况四十分的门槛并不高,要知道期末的时候内容只会更多,现在不严格要求,最后的时候必然会兵败如山倒。还好我们班上只有一个人没过四十分,一同上课的那两个模具班情况更好,没过的统共只有一个。”
班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窸窸窣窣声,一个个耗子打洞般不安生。我懂他们的意思,还不就是想瞧瞧是谁没过那四十分?
顾少卿果然阴险,我简直小看了他。
猛然想到前几日疯传的一个段子:老师给学生扣分是违反《刑法》的!《刑法》明确规定,任何利用他人的无知造成他人损失的行为就是欺诈。
那顾少卿给我扣分甚至禁止我参加期末考试的行为,岂不更是要罪加一等!
而顾少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目光灼灼地看向满眼迷惘的我,那嘴角泛起的一抹笑意阴森森的,还带着凉意!
我立刻将头埋了下去。
算了,不举报了,谁让我有把柄在他手上呢!
幸好直到班会结束,他都没公布我的名字,否则依我这暴脾气,真不确定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然而为了抚慰我这千疮百孔的小心脏,刚一回宿舍,我便将他送的柠檬大卸八块,贴脸喝茶,直蹂躏到体无完肤方才作罢。
 
第二天就有顾少卿的材料力学课,他非常守时,一秒不多一秒不少,踩着铃声,西装革履地信步而来。
和我们铸造班一同上课的是同学院的两个模具班,丁中一便是模具一班有名的氧化铜。
顾少卿刚刚踏进教室,耳边便响起一阵女声的惊叹声。
“好帅……”一个花痴看得眼都直了,“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个扶额,眼看就要晕倒了:“世间难得几回见啊!”
我没顾着看那祸害,而是以敏锐的洞察力,发现了今日的一丝怪异。
我们材料学院是仅次于机械学院的第二大学院,可女生数却不曾因此有所改善。军训那会儿,两学院合营,一边三十四个女生,一边二十五个女生,凑一个六十人的方阵都死活凑不齐。
我们三个班很有默契地各分了三个女生,按理说只够坐满一排,怎么今天满满当当坐了四排?还有好些挤不下的,和后排的男生凑合坐在一起。
连顾少卿都觉得不对,笑着说道:“我一直以为学工科的女生少,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暂时还没拿到其他两个班的花名册,只知道我们班有三个女生,难道剩下的女生都是学模具的?”
前面几排立刻点了点头:“顾老师,我们都是学模具的!”
凯丝这才对顾少卿收回那种贪恋的痴迷,狠狠瞪着前面的几排女生,又向我压低声音道:“都是经管、设计学院来的女生,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我们好容易来一美男,她们就来挖墙脚了!”
这消息于我倒是不痛不痒:“挖吧挖吧,反正是一烂墙脚!”
凯丝立马一甩手给了我颗栗暴,痛得我嗷嗷直叫。
经管和设计的女生质量远高于我们,又是盛装而来,一个个“发愤涂墙”,脸白得和僵尸一样,偏偏红润润的小嘴还吧嗒吧嗒说得特欢。
一豹纹女问:“顾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顾少卿的脸微微一僵:“这个还没有。”
一个红头发说:“这个真能有,老师赶紧找一个吧。”
顾少卿浅笑不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那个豹纹女又问:“顾老师喜欢什么样的?性感的、纯情的、温柔的,还是可爱的?我们还行吗?”
凯丝在一旁直跺脚:“不要脸!”
顾少卿这才又回答:“个人问题就不劳同学们操心了,我们还有很多课程任务要完成。顺便提一句,期中考试的门槛提高到了四十分,我们铸造班的同学已经知道了,在此提醒模具班。”
身后的一众男生发出嗡嗡的说话声。
顾少卿捏了支粉笔在手里:“两个模具班的情况非常好,只有一位丁中一同学没达到要求。”
一听这话,我脸都黑了,偏偏凯丝赶忙献宝似的在我耳边嚷嚷:“瞧瞧,又成了一对患难鸳鸯,放心,补考能过的!”
我一胳膊肘给她打了回去。
“我们铸造班没达到要求的是一位女生,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我就不当众点名了。”他几乎是笑着冲我点点头,刚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个丁,又转过身来,“下课之后,丁中一和沈和风来我这儿一趟。”
整个班都爆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我羞得满脸通红,捂着一张脸无处可躲。
顾少卿还一脸无辜地问着前排的女生:“你们起什么哄?”
这一刻,我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对一个老师表现出的最大鄙夷是什么?
我猜,莫过于拿他当空气、不带耳朵和给脸色看。
于是,我将下巴搁在手肘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专心致志地拿红笔将书上每一个全包围结构的文字都涂得满满的。
哪怕早已被顾少卿那厮推入了无底深渊,仍旧要以此表明我的深度不屑,告诉所有人沈和风坚持与黑暗势力斗争到底的顽强决心。
但凯丝显然没意识到我的大无畏精神,用她那凌厉的小眼神往我书上瞄了一眼之后,立刻恶狠狠地将笔夺了过去:“用自己的!”
我只差哀号了:“别再打击如此孱弱不堪的我了好不?再说了,我用你一两回笔是看得起你,别蹬鼻子上脸不知感恩!”
凯丝啐了我一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和风,咱俩可认识两年了,你自己带过一支笔吗?”
“不说了不说了,小气鬼!”我往桌子上趴了下去,“我睡觉,这总行了吧。”
凯丝却没放过我,脸上添了分喜气,神经兮兮地奸笑两下:“和风,你发现没,咱们顾老师可真聪明,他连书都没带,可讲得头头是道!”
我冷冷一笑:“不带书就来上课,他也配叫老师!我一个人站讲台上也能滔滔不绝你信不信?反正信口胡诌又不犯法。”
“不是不是,我仔细听来着,他会告诉我们每个内容在哪一页第几行,然后一字不差地背完定义,最后详详细细地解释!”
我扁扁嘴:“是了是了,你好好听着吧,别错过了他精彩的照本宣科。”
凯丝脸色一黑,手一下子放上我大腿,狠命掐了下去!
我立刻坐得端端正正的,死死咬着下唇。好嘛,疼得我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她一字一顿下了最后通牒:“沈和风,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和顾老师为敌,我们所有人都会与你为敌——当然了,除了那个极品氧化铜。”
凯丝是真的沦陷了,我无声凄婉地摇了摇头,怪不得先哲都说:唯小人与除我之外的女子难养也。
那顾少卿本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字,听到动静后很快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粉笔,微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上课的气氛应尽可能轻松,但如果大家能和沈同学一样正襟危坐,倒也不错。”
“……”
一句话将我噎得半死,无奈中只能将头低下来,任凭身后的嘘声纷至沓来。
凯丝一把按住了我的手:“和风,冲动是魔鬼,你冷静点!”
 
刚刚下课,丁中一那惨不忍睹的家伙如打不死的小强般,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
“和风。”他一脸诚恳,“我们去找顾老师吧。”
我一拍胸口。幸好幸好,他没再提表白的事。
勉为其难地跟着这氧化铜走向了讲台,他从身后拽了拽我的衣袖,递过来一大块黑巧克力。
我立刻躲开了:“不要,我不饿。”
“和风。”他的音调尖得出奇,“巧克力就像我对你的心,只为你醇美香甜。我是真的爱你。”
“……”
我浑身一抖,眼前发黑,膝盖一软,正绊上讲台前的台阶,差点就和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接触。
顾少卿身手矫健,几步一跨,黑影闪过,就将我稳稳地扶住了。
“小心点,别摔着。”他的声音还有些喘。
我心中大恸,二话不说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往后直退了好几步。
竟然和这人面兽心、阴险狡诈之徒有了肌肤之亲!
我僵着脸,只差跺脚,心里那叫一个恨。
丁中一立刻蹦过来嘘寒问暖,特低声下气地冲顾少卿说:“谢谢顾老师,谢谢顾老师,多亏了你了。”
顾少卿那厮摆手说:“没事。”还言笑晏晏地开起了玩笑,“想不到沈同学还挺重的,这样也好,不会弱不禁风总生病。”
两人的语气像极了在旧社会里买卖丫鬟,人贩子推销出自己的姑娘,点头哈腰地装孙子:“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多亏你收了我女儿,感觉好的话下次再来!”
财大气粗的土豪抚了抚手上的金戒指,笑得一脸奸邪:“没事,我多的就是钱!这姑娘还挺重的,也好,能干苦活不生病。”
心里的两人正一来二去演着呢,就见顾少卿的嘴唇一开一合,耳边便又响起了他十分讨厌的声音。
“喊你们两个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说说这次的考试。”他斜斜倚着身后的椅子,语气亲切,“我相信我说得很清楚,不到四十分就不能算过。”
我小声“切”了一声。不过就不过,真不让我考试,我就去教育局匿名举报你!
丁中一叹了口气:“顾老师,这次绝对是个意外,我保证一定在剩下的半学期里好好努力。你也不用担心和风,我一定常去辅导她,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就让我们参加期末考试吧!”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么惨绝人寰的事他也想得出来?
“顾老师。”我屈尊降贵,心想喊他一声老师又不会死,“不参加就不参加吧,别坏了你们的规矩,我直接参加补考,一定能过的。”为了躲过这氧化铜,只有这个办法了。
丁中一推了推我,挤眉弄眼道:“和风,别呀,补考多麻烦,挂了还得重修,四点五个学分呢,一学分一百,多浪费钱!”
一句话直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道:“我乐意!”
“咳咳……”顾少卿清了清嗓子,表明他尚且存在,“大多数时候,我并不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但你们总该让我把话讲完,否则我发起火来是连自己都害怕的。”
丁中一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一仰下巴,特有底气地来了一句:“有话就说。”
这可好,丁中一整张脸都僵了,顾少卿却尚自镇定。
“依你们现在的水平,想过期末考试几乎是不可能的。班上的其他人虽然也是半斤八两,但平时成绩总会往上拉一拉。但我个人是不赞成一场考试定胜负的,因而你们如果确实想参加期末考,也不是不可以……”
丁中一没骨气地谄媚:“顾老师,你真是个好人!”
顾少卿眼中的光似乎闪了闪,视线一转,淡淡地朝我望了一眼:“嗯,最近时常听到有人这么夸我。”
有人……那个人……是我?
“不过,我有一个小要求。”他站直了身子,拽了拽外套下摆,“让你们考就必须一次过。以后每周三晚来我办公室,我给你们辅导。”
虽然我一向聪明过人,但上次的铩羽而归在心头留下的阴影犹在,他说要一次过,我不禁有些畏惧。
因而当顾少卿问了句“你们觉得怎么样”时,我立刻举了举手。
“顾老师,我还是直接参加补考吧,多一整个暑假给我复习,我心里会更有底。”
丁中一刚要说话,被我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顾少卿蹙了蹙眉,显出为难的样子:“这样啊……”他想了片刻,颇有些不情愿地抿了抿唇,“这样吧,每周给你多补两次课,一、三、五晚七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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