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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楔子

 

  这是我回到C市的第二个月。
  时值寒冬腊月,地面凝霜闪烁。风虽然不大,但每每吹过,却能卷起地上的积雪,扑在人脸手背,让人瑟瑟发抖。
  我从超市出来,一路小跑。还在感叹现如今做女人真难,卫生巾比面包都贵。过马路时,脚底一滑,我与护舒宝们纷纷散乱路中间。
  还好没什么行人,不然真是出大丑。
  我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捡好。
  “小姐,还有这个。”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呃,这个不……”
  还没等我说完,身后突然有人用帕子捂住我的嘴,架起我的胳膊,同时面前那人以光速抬起我的腿。
  “你们要干什么?”我反抗挣扎,含混不清的尖叫声透过手帕传出。
  随即一阵眩晕,耳边传来亦真亦幻的声音——“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在C市我一不拉仇恨,二不害人,是谁这么大张旗鼓地要见我?
  灵光犹如霹雳,不是C市那必然是S市的人。难道是……他?
  然后我眼前一黑,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被人绑架了。
  三个月前,在我跟他分手后,我断绝了与S市的一切往来,回到C市。
  而他—唐绍雍—似乎比我消失得还彻底。这个曾经花边新闻漫天飞舞的唐汕集团二公子,竟然三个多月没有一丁点新闻,无论八卦花边还是财经新闻。
  在分开最初的思念疯狂泛滥期,我甚至一度认为他出事意外死亡了。可再一想,若真是这样,那媒体更要肆虐报道才对。
  兴许是被往日爱念冲昏了头脑,我才以为同样销声匿迹的唐绍雍要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重回视线!下一秒,待氧气冲淡乙醚带来的神志不清,我的聪慧也重新盘踞大脑:不是他,唐绍雍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虽然也有对头,我的分量却很少能做他们的眼中钉,非要除之而后快。
  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
  “林衿迟!你终于出现了!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私人会所里,男子穿着短袖T恤,外面套着两件羽绒服,显然从别处匆忙赶来。看到我醒来,他紧张的神情更像打了鸡血,没等我控诉他的罪行,他先斥责我的错误。
  “于泽彦,我就知道是你……”虽然那一瞬间,我心底被失望缭绕。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惊奇地问。
  “能做出这种二的妈妈给二开门—二到家的事的,除了于泽彦你还能有什么人!”我咬牙切齿,揉揉胳膊,“绑我上车那下还真狠。”
  “哎,我只是跟保镖大哥说‘就算是绑架你也要把你带过来’,哪知道他们那么实在。”泽彦挠挠头,过来给我揉肩。
  “哟,果然人红了,保镖都成群的。”我捂嘴乐。当初刚认识他,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透明人。现在却是影视界叱咤风云发光发热的小行星,“信不信我把刚才的事发微博,看你的粉丝怎么说!”
  “发呗!”他一脸无所谓,“就不怕绍雍看到你的消息来找你……”
  半句话,气氛突然尴尬。
  我面无表情,他手足无措:“那个,那个,我是说,其实也没什么,你想发就发,反正他不会来找你……”
  我猛瞪他,他支支吾吾:“那个,我不是说他不想来,可是他昏迷着看不到怎么来……”
  “你说什么?”我炸了毛。
  要不是太了解于泽彦的为人,我真怀疑他现在在比拼演技。
  他长吁短叹,突然像豁出去一样。
  “他这个该死的,居然敢这么对你。活该现在医院里病得要死!”泽彦又开始干咳,“其实我这么急着找你,是怕如果他真的醒不来,你岂不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我腾地站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月!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唐绍雍入院三个月。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病倒,这会让我有一种负罪感,让我那极为强大的联想功能自动脑补为他是因为失去我而一病不起病入膏肓病无可医病煞孤星……
  “跟我去看看他吧?”泽彦敛去笑容。
  我没有回答,咬着嘴唇大脑一片空白,像处在四维空间,耳中零星飘进他的声音:“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后来绍雍来找过我一次,说你失踪了,问我知道你的下落不,但你知道那会儿我们根本没有联络过。后来我陪他去你家,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愣了一整天,然后很激动地说一定要找到你。可第二天就听到他一病不起。老太太说是老毛病,可真正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老毛病?我的眼睛都能塞下鸡蛋。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有老毛病。再说他一点都不像有病根的人,身体明明好得没话说,有时候一晚上要折腾我三次……哎哟,我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想起那个!
  “小迟,小迟!”泽彦急了,使劲拍我,“你没事吧!”
  我急躁地躲开他的巴掌,猛地抓住他的手,指甲出其不意划到他的手背,让他惊诧一声哀号。
  “泽彦,你帮帮我,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我只能靠你了……”
  在泽彦眼中,我和唐绍雍是人世间最出其不意的一对。当初他以为我永远不可能和唐绍雍走到一起时,我们牵着手,琴瑟相和鸾凤齐鸣伉俪情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在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时,我突然消失不见,绍雍则卧病在床将病房当成活死人墓。
  我让泽彦安排,秘密回S市。虽说像我这种没在公众场合露过脸,也算不上什么公众人物,谈不上秘密,但是唐绍雍住的圣心医院高级病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出。尤其碍于他的身份,唐家更会派人守护……我只想去见唐绍雍,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唐汕召开会议,他们都回公司了,一会儿跟老太太一起过来。”泽彦戴着墨镜,拉着同样戴着墨镜的我,公然走过几个在病房外等着伺候的管家保姆。只是他对于这种需要隐藏身份的神秘场景早已轻车熟路,我却是第一次,鬼鬼祟祟十分不自然。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他极绅士地帮我打开门。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唐绍雍的病房没有那么重的消毒水味道。素净的空间,床头插着一瓶石竹花,粉色,淡淡的生机。
  我缓缓走近,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病床上的他闭着眼,一动不动。苍白的脸色,像雪后初霁的天空。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打在眼下一圈。被子只拉到他胸前,看得见纱布的痕迹。睡梦中,他的眉头始终微微蹙着,眉心间两道浅痕。
  在我们分手初期,脑皮层因哀怨过于兴奋,我一共脑补了六十八个不同的场景对白,幻想他是如何后悔如何低声下气地告诉我他知道错了,求我回到他身边,用尽无数他从未说过的琼瑶经典肉麻台词,倾诉衷肠他不能没有我……而我则用了一百七十九种不同的方式用义正词严的言语数落辱骂他,为自己狠狠出口恶气。
  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这六十八个浪子回头的场景中,并无一种是此处圣心医院。而我那诵读千遍烂熟于胸的一百七十九种对白台词,此时通通离我而去。
  再次面对他,我大脑一片空白,五味陈杂,难以言说。
  他似乎真的病了,竟然病到我来了,他都不知道,都不睁开眼。
  我走上前,食指在他眉心轻轻地按了按。
  仰头晃晃,晃掉眼中模糊的水汽,散去泪水的痕迹。
  再次低下头,视线回到他身上。他依旧阖眼,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他嘴角轻轻一抿,泛起温柔的波澜。就像曾经无数次我在开怀大笑时,他就是这样淡淡漾着笑,让温暖不疾不徐地荡漾开来,充盈在空气中。
  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仿佛我们从未曾分开过,可随后又隐隐作痛。
  唐绍雍,我来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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