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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律师行的匆匆一瞥映入千家的脑海,千家点点头。柏千凉相对简单很多,不高兴了直接冲上门来闹,立场简单明了。而柏亦南除了那天在律师行匆匆问好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签遗嘱那天没有任何反应,他似乎很简单就接受了她这个凭空出现的妹妹。相比之下,她能懂得柏千凉的反应,却完全对柏弈南在想什么没有任何概念。
  而且,到现在唯一还没有任何动作的人,就是他了。
  挂在门上的风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
  千家和安辛,同时一惊,抬头向门口望去。看到来人,千家整个人怔住。
  “冒昧打扰。”来人身形高大,顿时缩小了书局的空间。
  千家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如擂鼓,忍不住心虚。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欢迎光临。”安辛察觉到千家的异样,上前一步挡在千家的前面,微笑地问,“您要找什么书?”
  “我找尉迟小姐。”柏亦南浅浅微笑,走近。
  “律师?”安辛好奇地眯起眼睛。
  来人挑挑眉,唇边挂起一个迷人的笑容,“柏亦南。”
  咖啡馆的露天位置,柏亦南穿着一件手工裁剪的黑色西装,坐在千家对面。瞬间,千家就感觉到无数视线,不容忽视地聚拢过来。千家忍不住左右打量,几乎所有女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甚至还包括男人的。
  被注视的感觉真的难受,千家坐在柏亦南对面,亦成为被打量的目标。原本就是因为柏亦南在书店太扎眼,才请他出来的,没想到,真的是金子在哪里都闪光啊。
  柏亦南却似乎毫无察觉,只是看着千家微笑。
  “上次的事,很抱歉。”柏亦南微笑着表示歉意,“千凉,孩子心性,并不是坏人。”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有哥哥的感觉是这样的。千家坐在对面,心莫名低落,除了母亲,再也没有别人爱过她了。没人为她设想过,没人为她撑腰说话,也没有人为了她做错的事去向别人低声道歉。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是孤单的。
  准确的说,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孤单的,只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孤单代表着什么。
  “千家,请别放在心上。”柏亦南依旧绅士般的,淡淡的笑容,眼神温和。
  “不会的。”千家急忙摇摇头,莫名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乖巧,像个小女孩。
  “那就好。”柏亦南点点头,“给千凉一些时间,她一定会接受你的。”
  千家牵起嘴角笑笑,会吗?她都不确定自己会接受这个新的身份,遑论别人。
  “你不相信我的话。”柏亦南看出了千家的犹豫,笑了起来。
  “你似乎,没有用很多时间就相信了。”千家笑着开口,明显地看到柏亦南一怔,但是很快又被微笑覆盖。
  “呵呵,说实话,我却有些意外。”柏亦南点头承认,“我意外那天出现的,竟然只有你一个。”
  千家一怔,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难道柏林之是传说中的那种男人吗?不念及夫妻情分,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千家心里一沉,难道母亲也是其中的一个?千家忍不住觉得脸上有火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羞愧。
  “请别介意我的直接。”柏亦南看到千家不自然的脸色,微笑着缓解气氛,“家父的婚姻并不幸福,这是众所皆知的秘密,他并没有特意隐藏过,”柏亦南端起水杯,浅酌一口,“至少对我没有。”
  千家看着柏亦南,竟然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一丝落寞。怎么可能?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的孤傲和冷绝,从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往外迸发,虽然千家知道他努力在她面前收敛,可是她还是看到了影子。
  “千凉小的时候很可爱,长得精致漂亮,像个洋娃娃,而且很聪明,女孩子嘴总是很甜的。”柏亦南明显沉浸在回忆中,双眼闪出温柔的光泽,“千凉的到来的确曾经一度改变了他们的关系,不可否认,某段时间里,柏家曾经快乐过。夫妻间相濡以沫,妻贤子孝,女儿冰雪聪明。这种情景,格外光鲜,很容易让人迷惑,觉得这就应该是幸福的样子了,不会再有别的追求了。”
  “可家父……”柏亦南说着顿了顿,眼里布上一层冷色,“始终清醒。”
  真的,有的时候,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千家低着头,眼眶忍不住发热。
  柏亦南口中的父亲,与她曾经日夜幻想过的男人,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妈妈卧病在床时,时不时地会突然提起那个男人,他的沉默,他的寡言,他不善表达却总是在暗地里笨拙的努力着。妈妈说她刚生下千家的时候,他激动兴奋地拿着一件粉色的公主裙跑来,要给千家穿。可是却没想到千家那么小,尺寸根本不合适。妈妈把裙子留下,一直等到千家一岁半的时候才给千家穿,穿上去仍然肥肥的,但是却真的漂亮。裙子是他从美国迪士尼乐园带回来的,那是她唯一一件公主裙,之后她再也没穿过那么粉嫩的颜色。
  在她心里,爸爸是把她当做小公主的人,是宽厚温和的。而柏亦南口中的男人,自我冰冷,甚至不知道在婚姻中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
  “感情的事,很难说对错。”柏亦南看着千家满脸的哀愁,忍不住开口劝解,“我并不想说这一切是谁的错,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或迟或早,不是令堂,也会有别人。”
  千家一怔,抬头看柏亦南。“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你应该多知道一点他的事。”柏亦南说着掏出一张照片。照片已经十分陈旧,黑白的照片,周边泛黄,一个男人,很帅的男人。男人一身西装,坐在椅子上,略低着头。双眼如鹰一般的锐利,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浑身上下遮不住的骄傲和霸气。眼睛里冷冷的,不可一世,透着不愿被迷惑的清醒。
  这男人注定是清醒和痛苦的,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你们的眼睛很像。”千家低头看着照片,她能找出柏亦南的影子,能找出柏千凉的影子,却找不出自己的任何痕迹。
  陌生,陌生,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她突然好怀念自己梦里的那个爸爸,那个不存在的幻想,与她,似乎更温暖些。
  “呵呵。”柏亦南淡淡地笑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听陆楚桥说,书局似乎面临困境。”
  千家一愣,点头。这没什么好隐藏的,他想查一定也查得到。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些忙。”柏亦南开口。
  “不用,不用。”千家急忙阻止,“我有办法的。”
  “你不用觉得有压力,一家人本应互相帮助。”柏亦南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一家人,”千家忍不住重复,“你确定?”
  “千家,我怎么想不重要,千凉怎么想也不重要。”柏亦南笑着将信封推过去,“家父如此想,就足够了。”
  “你就这么简单接受了?”千家始终觉得意外,换作是她,有个陌生人突然闯出来要分遗产,她多半会和柏千凉一样充满怀疑。
  “柏林建设是家父一手建成的,每一分一毫都是家父的辛劳。”柏亦南表情郑重,毫不遮掩的骄傲,“家父愿意把钱给谁,完全是他的自由。哪怕是随便一个路人甲,那是他的钱,我没有立场置喙。”
  安辛一边啃着汉堡,一边听千家说完了和柏亦南见面的全部经过。她从一开始就在摇头,一直摇到最后。
  “我不相信这个男人。”安辛的脑袋坚定地左右摆动,不肯停下,“我不相信有人能这么大方,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两百三百的,不要就不要了。”
  千家也跟着点头,柏亦南的说辞真的让她有点难以接受。如果他真如自己所说的那种态度,他也未免太……太傻了点。
  “我今晚能睡这里吗?”千家突然开口。
  “睡我这里?”安辛忍不住意外地问,“陆楚桥家好好的床不睡,你要睡我家地板?”
  “我……”千家低头咬吸管,有口难言的样子,“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不说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千家抬头,“你没见过他,那人超级恐怖的。他都不用问,只要瞪我一眼,我就肯定什么都说了,保证比见了上帝还诚实。”
  安辛听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为啥这么心虚啊?”
  千家浑然不觉安辛的暗示,已经沉浸在这几天和陆楚桥的回忆里。“住人家的吃人家的,什么事都不做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有事瞒着他,也太说不过去了。可是,每天看他回来都很晚了,累得不行的样子,我实在不想再麻烦他了。”千家想到陆楚桥每晚回来一脸疲惫的样子,就忍不住觉得内疚,虽然也知道不是和自己相关的事,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觉得自己添了麻烦。
  “洗漱用品在哪里你也都知道,”安辛理解地点点头,“不回去要不要打个电话啊?”
  “嗯。”千家点点头,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
  千家握着手机,眉头皱得能夹住一张纸。这电话要怎么打呢?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了?这话怎么说都觉得怪,总是忍不住会想到某种男女关系。
  啊!千家摇摇头,不让自己想得太多了。她借住陆楚桥家里,陆楚桥就是房东。她今晚不回去,跟房东说一声总是应该的。千家深吸一口气拨通电话,铃刚响了一声,电话已经接通。
  “你好,我是陆楚桥。”陆楚桥斯文又透着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是千家,尉迟千家。”
  “嗯,有事吗?”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其他一切安静极了。
  “我,我今晚不回去了。”千家努力说得客气,说得要有公事公办的距离感,但是话出口,还是忍不住皱眉。
  “好。”陆楚桥只有利落的一个字,电话就收了线。
  千家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种熟悉的心梗的感觉又出现了。千家皱着眉头,用手揉着胸口,很多时候不怨别人,真的只能怪自己想太多了。
  “好。”陆楚桥利落收线,目光却停留在手里的手机上,没有第一秒回到桌前的文件上。
  “有事?”简锦自文件里抬头,好奇地看着陆楚桥若有所思的样子。
  陆楚桥沉默地看着手机,完全没有听到简锦的问话。陆楚桥皱眉,自己怎么会升出一种莫名又陌生的情绪?这种好像寻常夫妻间的对话,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陆楚桥挑挑眉,抛弃自己一时的乱想,目光回到文件上。
  “有事?”简锦又问,眼里的好奇更重了。
  “没事。”陆楚桥第一时间回答,“我们继续,刚刚你说有人想合作开发锦书三期?”
  “香港过来的一个投资公司,好像手里攥着很多钱没处花的样子。”简锦浅笑,“现在经济状况不好,所有人都在找有保障又能有收益的项目。”
  “既然如此,你确定现在是扩展锦书三期的时机吗?”
  “我在犹豫,同意的确压力很大;可是如果不同意,等一切条件都明朗了,人家也飞到别的枝头上了。”
  “锦书很需要别人的投资吗?”
  “塞到怀里的钱,难道往外推吗?”简锦合上文件,“不急着回去吗?据说你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了。”
  “据说?”陆楚桥自文件中挑眉。
  “有人说,你某晚带了某女士回家,而且,第二天晚上,相同的某女士,竟然又来了。然后再过了一天,又来了。一天一天一天,又来了又来了又——”简锦笑着挑挑眉,自从她搬回老宅后,就把自己同陆楚桥相邻的公寓房转租给了秦子章。
  “只是临时借住而已。”陆楚桥开口打断简锦念经一样的发言,一句话解释清楚。
  简锦看看陆楚桥,目光一沉,随即低下头也跟着翻起文件来。
  没有听到下文,陆楚桥略显意外地抬头,没道理这么爆炸的新闻,简锦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的。“你没话要说?”陆楚桥忍不住追问。
  简锦抬头,双眼里掩不住的机灵精透,她眨眨眼,摇头。“没有。”
  陆楚桥看着简锦这么明显的口是心非,忍不住皱眉。不过,他就是不问,看她说不说。
  简锦看陆楚桥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又自己开口:“我——”第一个字还没说完,电话声又响起。
  陆楚桥拿着电话看着简锦浅浅一笑,“机会就是这么稍纵即逝。”
  “喂,我是陆楚桥。”陆楚桥在简锦鄙夷的眼神中接通电话。
  “楚桥,我是晋杉。”电话对面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第十大街206号,现在是你的案子吧?”
  千家的书局?
  “是。”陆楚桥回答。
  “现在有人在捣乱。”
  “捣乱?”陆楚桥一边问,一边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往门外走去。
  “快过来吧,我要做事了。”对方一句话说完,利落地挂断电话。
  陆楚桥出门上车,还好夜已经深了,路上没什么车。一路顺畅,大约十分钟后,陆楚桥就到了千家的书局,可是陆楚桥却没有停,径直开了过去。
  陆楚桥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用力,眉头皱起,脸上不悦的表情更是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车拐角停在一个街心公园出口处,陆楚桥走下车。没一会儿,一个人自昏暗的花园里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支香烟。
  “都看到了?”来人吸着香烟,站到陆楚桥对面。
  “警察来了?”陆楚桥点头,刚才开车路过的瞬间,陆楚桥已经看到了,书局的店门打开着,一旁的橱窗玻璃被砸碎了。
  “她店里没有警报装备,警察还不知道呢。”男人摇头,“要等明天一早有人看到了。”
  “那些人什么样子?”陆楚桥的眉头没有丝毫的松缓,眼底有浓浓的烦躁。
  “自己看吧。”男人递过一张相机的记忆卡。
  陆楚桥伸手接过,“辛苦你了,晋杉。”
  “小意思。”晋杉笑着摇摇头,他做陆楚桥的私家侦探已经十几年了,比这再大的风浪都经过,“怎么跟东家说?”
  陆楚桥看着手里的记忆卡,怎么跟千家说呢?他很清楚书局在千家心里的地位,而做出这件事的人,也同他一样清楚。“一动不如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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