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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顾望悠最近很寂寞。宋卿书连着失踪几天都没动静,不知一头扎在哪个温柔乡里;妹妹顾知语正忙着经营自己的娱乐公司星图——这家公司开张不到一年,注册的法人又是知语,这两条注定沈天凌横竖不会拿这只小虾米开刀。至于钟女博嘛,完成了一记漂亮的借花献佛,让李斯意在她老板面前说了不少好话——这不,她终于获得博导特允,飞赴泰国去宣读论文,连QQ签名都改成了“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妖变身”,害顾望悠都不好意思不鄙视她。
  今天是钟琴凯旋而归的日子,两人约好在B大门口的火锅店见面。
  这家铺子上过点评网的A城十大,价格又公道,一到饭点立刻人山人海,乌泱泱的人把小小的店面挤得水泄不通。
  顾望悠拨开人群钻进去,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找到窝在角落里的钟琴。斯人正假模假样地坐在那里,手里卷了本杂志乐不可支地看着,架着眼镜披着头发的样子,要多淑女就多淑女。可惜好景不长,一看到顾望悠,钟琴立马破功,两眼冒火地瞪视她。隔着那么远,顾望悠都能感受到钟琴周身砰砰爆炸的小宇宙。
  顾望悠梗着脖子走过去,还未落座就听见钟琴压低声音的咆哮:“顾大小姐,我们约好是十一点吧?那么,我请问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TMD的叫做十一点,什么TMD的叫做TMD的十一点?”
  顾望悠趁钟琴不注意偷偷瞄了眼腕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很好,非常好,十二点整——她居然迟到了整整一小时!
  顾望悠对灯发誓,她真的不想的。谁让那堆文件增肥迅猛,短短几日,就冲破十斤大关,昂首挺进6kg大限?
  顾望悠腆着脸笑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都怪我到得太早了,居然整整提前了二十三个小时!”
  钟琴捏着手里的麻酱睨她,两眼充血,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沉声质问道:“这位姑娘,我请问你,你要脸吗?”
  顾望悠连着干笑两次:“哈哈,我不像你。我有脸了,不需要。”
  啪嚓一声,钟琴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
  “……”
  “……”
  这家鱼火锅店一向以上菜慢而远近闻名。顾望悠扶着筷子坐得不耐烦,干脆劈手夺了钟琴的报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怪不得这姐们儿刚才笑得那么荡漾,原来是在看美男图啊。
  顾望悠戳着一张图直撇嘴:“就这样子还明星呢,长得也不咋样啊。你看看这粉白的脸啊火红的唇,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人经纪公司在开动物园呢。”
  “你就得瑟吧你。不就是两个仙品任着你左拥右抱,任意驰骋吗?我看啊,这桃花运旺了也不好。看看你眼窝子上那两个黑眼圈,进动物园当国宝的应该是你吧!”
  顾望悠手里捻着书页翻下去开始看美女,有口无心地回道:“谁跟你一样,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除了看人妖就没啥新鲜追求了。我不是忙嘛,昨天又折腾得我一宿没睡。”
  “居然又是一宿没睡!你倒是说说,这次是我偶像呢还是沈天凌那个渣男。来来来,说一下又不会死,你们用的啥姿势啊?”
  别看钟琴平时绷着一张脸,装得跟人五人六似的。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在顾望悠的长期荼毒之下,钟琴早不是原来那朵白莲花,有时候说起话来能把她噎死。
  顾望悠难得地羞涩一把,一张脸躲在杂志后面欲语还休:“说什么呢这是?太看不起人了!就我这体力这技巧这水准,就不兴我两王一后啊,你个倒霉孩子!”
  面对自己如此不要脸的攻势,钟琴居然面不改色:“还两王一后,你就装吧!顾望悠啊,你咋又在看美女了呢?说你不是蕾丝我都不信啊。难道真相是这样——其实沈天凌和我偶像是一对儿,你和他俩互相打掩护,你真正爱的人是我是我还是我吧?”
  “钟琴,你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呢?我就算男女通吃,也不是荤腥不忌成这样的,就您……”顾望悠嫌弃地啧了一声,“我就不打击你的自尊心了。”
  “顾、望、悠!”钟琴被气得七窍生烟,偏偏顾望悠还在那里不知好歹。
  顾望悠往画册上一点:“我要找也找这样的。”
  挺括的黑色直面上,伊人正在巧笑倩兮,一双灵动的眼睛半掩在乌黑顺治的长发后,眼帘半掩,粉红的唇瓣若有所思的翘起,真是怎么看怎么羞怯可亲。
  顾望悠老怀安慰:最近知语签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么条顺牌亮的古典美女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两个人又哈拉了一阵,在愉快和谐求同存异的气氛中,总算把一顿饭吃完了。
  又到结账时分。顾望悠伤感地拉开钱包,又默默地拉上。她那点小动作哪能逃过钟琴的法眼。钟琴眼里火光一闪,想起什么似的暴喝一声:“对了,你上次还污了我一百块钱呢!今天不把你和偶像之间那点破事说清楚,我保证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望悠捂脸,那丢脸的一晚终还是大白于天下了。
  顾望悠和宋卿书的初遇是在酒吧里。
  那天她穿了条短得有伤风化的黑色热裤,清凉的黑色亮片背心,为了避免被熟人认出来,顾望悠特地入手了一顶火红棒球帽,反复确定它把小半张脸都捂严实之后,才状似随意地端坐在吧台一角守株待兔。
  她到的时候场子里远没有热闹起来,乐队也在懒懒地唱着慢摇。
  顾望悠不胜酒力偏偏爱喝,等到宋卿书和一群狐朋狗友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得两颊酡红,意识不清,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宋卿书微低下腰,高大挺拔的身形穿过狭长的木门,整个人如同永夜中的星辰般熠熠闪光。
  俊美无俦,从容优渥,真TMD太帅了!
  顾望悠的目光追着宋卿书直到他落座。
  宋卿书话不多,却字字珠玑,简短的一句话就能让同行的俊男靓女笑得前仰后合。
  其余的时间里,宋卿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看神情似乎对抽烟更感兴趣。他穿着铁灰色的衬衣,左手夹着烟,右手随意地松开领带,襟口拉低,可以从中窥见隐约的肌肉线条。宋卿书微笑时额际会出现三道淡淡的抬头纹,随着胸膛起伏而震动的喉结显得特别性感。
  这边厢顾望悠还寻思着怎么下手,那边厢一群人已经鱼贯进入了舞池。
  唯一没带女伴的宋卿书自然成了众人争抢的目标。还没轮到顾望悠粉墨登场,宋卿书周边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望悠这个人,就算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她眼睛一眯,脑子里飞快蹿出了一个馊主意。
  仗着那份愚勇和酒力,顾望悠大大咧咧地拨开人群,在一众怨愤的目光下径直走到宋卿书面前。
  然后她深深提起一口气,靠着蛮力拽过宋卿书修长好看的手,在他掌心极快地挠了一下,大声说:“宋先生,欠您的钱我现在已经还了。我们如今银货两讫,互不亏欠,拜拜!”说完悠悠转身,在一片骇然的目光下摇摇晃晃的向外摆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人家曹植七步成诗,她也不赖,才七步她就听见头顶低沉含笑的声音:“这位小姐,不知在下是否有此殊荣,能够邀请您共饮一杯?”
  上钩了!
  顾望悠窃喜,目光无赖又得意:“无功不受禄,这样……不好吧?”
  宋卿书闻言依旧温润如斯地微笑道:“就算是为了……您的及时还款?”
  顾望悠笑得更加厚颜无耻:“好说好说。”
  宋卿书那群朋友性格都非常开朗有趣,看见宋卿书带着一个人落座,纷纷往顾望悠身上凑:“这位美女,可否告知在下您的芳名?”
  顾望悠故作无辜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姓美名女,您一定姓帅名哥吧?”
  “不敢当不敢当。咱们宋卿书欠了的情债数不胜数,美女小姐你居然会欠他,真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顾望悠拱拱手,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见笑见笑。不过我刚才已经和他两清了。至于宋公子为什么叫我过来……”顾望悠眼珠子一转,“难道是不满意?”
  顾望悠脸皮厚得能撞死一头猪,说起蜗居里海藻的台词那叫一个溜。钟琴曾经感叹,她从见过顾望悠这样说话不正经的正经姑娘。
  对方闻言大摇其头:“我们还以为,宋卿书这次是真的清心寡欲、金盆洗手,哥几个总算有机会捞点他看不上的,哪晓得,唉……”
  宋卿书挑挑眉,提醒道:“美女小姐,你的个人魅力似乎正在被质疑。”
  顾望悠唱起双簧来比谁都溜。她柳眉一竖,佯怒道:“那你是准备捞一捞我这种宋公子看不上的人吗?”
  对方反应倒快:“不知美女小姐意下如何?”
  真是直白得让顾望悠瞠目结舌,她被震得一时语塞。
  而一旁的宋卿书闻言眉峰不动,还是一如既往地抽着烟,他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拉长,静静没至顾望悠的头顶。顾望悠这才察觉到,他那双眼睛虽然漂亮,目光却过于犀利,那副作壁上观的闲适,让他一双眼里都充盈着抽离的冷意。
  顾望悠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往宋卿书身上靠,使劲儿揪住他的袖子:“宋公子,他们想橇你的墙脚,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软糯撒娇的语气把顾望悠身上的鸡皮疙瘩倒是先逼了出来。
  宋卿书垂首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顾望悠,眼神有些无奈。他卷着她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玩:“我想没人规定,有了守门员就不能进球吧?”
  宋卿书的调侃让声浪一下掀翻了屋顶,一群人笑得人仰马翻,甚至有人大力掐着女伴,似乎那样他才不至于从沙发上跌落下来。
  算你狠!
  顾家老爷子,也就是她爷爷,形容顾望悠的脾气就像炮仗,一点就爆。顾望悠被宋卿书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气得浑身发抖。宋卿书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瞬间可以和沈天凌比肩,两人头顶上书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渣男。
  宋卿书把烟摁灭,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
  他带的人一个个都是白骨精转世,多会看眼色行事哪。宋卿书一个动作,比顾望悠的千言万语都高效,笑闹声戛然而止,一大帮子人交流了一下眼色,立刻心有灵犀般的人间蒸发,剩下顾望悠和宋卿书大眼瞪小眼。
  狭仄的空间一下变得巨大空旷起来。
  宋卿书交叉着手指的双手安放在膝盖上,明亮湛然的眼睛藏在刘海投下的阴影里,那副架势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顾望悠被他这种阵仗唬得汗毛直竖。她掩饰性地拿起酒杯,却发现里面早就空了。
  宋卿书看在眼里,不知何时又点了一支烟。他夹着烟的那只手执过杯子,体贴地替她满上。
  他倾身过来的时候,两人一度挨得很近,近到顾望悠能够嗅到他身上烟酒交织的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
  “顾小姐,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他顿了顿,有意让顾望悠打断:“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就如同你知道我姓甚名谁一样。”宋卿书一句话堵得滴水不漏,咬着烟尾继续说,“不然,你也不会凭空捏造你欠我钱的事实吧?”
  顾望悠眼神一动,沉默。
  “目的是为了把我从人群里引出来?至于你和我握手,除了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之外,恐怕还想通过肢体接触让我对你产生好感?”
  他自嘲地笑笑:“顾小姐,你是认为我的大脑只是摆设,还是你对个人魅力过于自信?”
  顾望悠沉默得更彻底。
  “不过顾小姐,有一点我不明白,不知你可否解释一下。”宋卿书弹弹烟灰,清亮的眸子里蓄着笑意,“你为什么要挠我?”
  呸,还不是为了勾引你!
  顾望悠恼羞成怒,宋卿书那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她。
  她从沙发上蹿起来,早把此行的目的抛诸脑后。她气得跳脚,语无伦次地骂道:“我干吗要费尽心思勾引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卫生巾啊,天底下的女人都离不开你?我喝你一杯酒而已,宋卿书你至于这么小器吗?我现在换桌喝行不行,你真当这个酒吧是你开的?”
  顾望悠喷出三个气势磅礴的问句,拎起手袋抬腿就走,哪知被宋卿书钩住了包上的链子。
  对方端着一副忍俊不禁和无可奈何兼而有之的表情,乌黑的眼珠在注视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明亮,宋卿书勾勾唇:“顾小姐,你说得对极了,我只想纠正一点:这家酒吧确实是我开的。”
  “……”
  顾望悠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向宋卿书砸去。
  天可怜见的,居然还被他身手敏捷地接住了。
  顾望悠睚眦必报,又爱赌气。用钟琴的话来形容,丫心眼这么小,也不怕得心肌梗塞。
  宋卿书道行也实在高。宠她如沈天凌,也难逃时时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的命运。偏偏这个宋卿书,被她骂得狗血喷头笑得依然温和无害,嘴里吐出的话却能气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顾望悠吃瘪之后,心情的郁闷程度呈指数次方增长,一个人缩进吧台里一杯一杯地灌闷酒。
  酒保看不下去了:“小姐,你这是要把我们老板喝穷啊?”
  顾望悠睨他一眼:“有意见?有意见提!”
  酒保沉痛地拍拍她的肩:“姑娘啊不是我打击你。志存高远固然好,但你这个心愿有生之年是很难达成了。”
  “……”
  连酒保都这么踩她!
  顾望悠银牙暗咬,悲悲戚戚地托着杯子躲进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往发苦的喉咙里闷酒。现在这世道吧,可怜顾望悠花骨朵般的一张脸,不招蜜蜂招苍蝇。顾望悠自认长得也不像霸王花,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坨肥头大耳的不明飞行物。
  顾望悠早喝茫了,勉强能看见两个硕大的鼻孔在自己的胸口呼扇着热气,蒲扇般的大手老实不客气地抚上她的腿:“小姐,五百块钱一晚怎么样?”
  猥琐的三角眼猥亵的动作立刻恶心得顾望悠气血倒流。
  她居然被当成了特殊行业从业者!
  这也就算了,最让她气愤的是,自己居然只值五百!
  顾望悠媚笑着捏起那只四处游离的大手,托在手上仔仔细细地观察:“我还想谁在尥蹶子,原来是哥哥你啊。”还没等肥头大耳发作,顾望悠的手指转而点住对方的双下巴,不紧不慢地说,“啊,我错了,我错了,您怎么可能尥蹶子呢——驴是不长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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