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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海拔5190,回忆中的无人区
  纪念一段岁月,并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抒情,你曾被遗忘在人间,但你不是一个天使
  出发去纳木错是凌晨4点,一跨出客栈还是一团漆黑,找的车在市区等,我和大鲵得从仙足岛过去,一开始打不到车,我们就这么在黑漆漆的凌晨走着,如果不是天上满天的星星,这场景足够让联想丰富的我滋生出许多恐怖电影画面,当然,当你心情被影响的时候,脑子里的画面也就变了,此时倒是感觉身边围绕了许多小精灵在帮你指引路。
  这种大片大片的星空只有小时候才见过,城市里是没有的,我们望着天空边走边找属于自己的星座,天空太大,我们在任何能看到星星的地方都能找到自己的星座,
  到纳木错走了很长一段路,我们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笔直的路越来越接近天空,天上是大朵大朵的白云,天空是什么?蓝天白云,宇宙,还是天堂,一切源于你的想象,空气越来越稀薄,让大脑的留白越来越多,如果青海热情而温和,那西藏一定是热烈的,犀利的。尽管眼压不适让我的眼睛刺痛,但我仍然沉迷于这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的景色里不能自拔。
  经过最高海拔5190,在拉萨没什么高反的我也一度有些迷醉,朋友一再提醒,千万不要睡觉,一下车便是清晰到凌冽的空气,努力吸附着稀薄的氧气,如痴如醉,看见许多淳朴的脸,高原红,有皱折,拉扯出法令纹,笑得很无邪,他们的脸上永远有一种安祥的慈悲,告诉你从人世间带来的颜色会在何处驻留。
  深邃的蓝,圣湖纳木错,因为简单,所以宁静,因为清晰,所以美好,看一眼,仿佛就能洗尽铅华。
  来到这里,其实是因为阿纳。
  阿纳是我一个未完成的文字里的魔鬼,魔鬼其实不是什么爱情故事,也不是什么小说,只是当时某人叫我写写他,纪念那一段不晓得是黑还是白的日子,可惜故事还没完他跟着他的原型一起消失了,只剩电话那头高唱着跑调的声音。我曾经告诉他,这篇文字只能给你看看,这种题材的既不能换来银子也没几个人看得懂,可惜,他还是消失了,也许当初我就不该把他定义为魔鬼,魔鬼,始终神出鬼没。
  确切的说,阿纳是一个疯子,他曾经在语文场景课上把范进中举的疯癫样演得惟妙惟肖,大家都在准备高考的时候,他却成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唱着杰克逊的歌,没人知道也没人有空闲关心他在唱什么,只有我捂着耳朵大叫,跑调跑调,我们都超爱杰克逊。
  高考过后,他自己跑去参加了自考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大学,大学刚毕业,他孑然一身来到了西藏,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把去西藏作为文艺风潮,所有人都认为他疯掉了,跑到一个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偏僻恶劣的地方,没有人能揣摩他的行径,我觉得过于聪明的人从来都是孤独的。
  他在西藏呆了整整三年,摆了整整一年的地摊,后来他跟我说,那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去那里靠摆地摊生活,他卖各种奇特新鲜的音乐,成本费用极少,刚开始跟当地人争抢地盘继而化敌为盟,干过不少不黑不白的事情,赚到了第一笔钱。如今八角街上,到处都是摊位,其中有好些都曾是他的地盘,兜售各种商品,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我对其他兴趣不大,只是抢了一张仅剩一盘刻录的藏音CD,35元钱,我是一个狂热的音乐收集者,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找寻一张音乐刻碟,快感随之产生,阿纳是跟我有一样嗜好的人,我们收集了音乐,然后互相交换。
  阿纳当时卖的音乐,一部分是用他的音乐跟我换的,我一直觉得,像阿纳这种人就是懂得如何把爱好,生存,欲望,艺术循环交替,你说不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后来他拿着钱围着西藏转了一圈,爱上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听不懂他的音乐,受不了他跑调的嗓音,无论他怎么卖力讨好,都获得不了那姑娘芳心,但又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所付出的一切感情及物质,她只是觉得孤单,她越是孤单,就越是依赖他的宠爱,瘾君子的把戏,她爱慕虚荣,希望他把她记在心底,粉身碎骨。
  他能接受姑娘不爱他,但他无法接受这个姑娘爱上其他人,终究跟着一个浮华的男人去了一个浮华的世界。
  在一个特别正常的午后,在海拔4718米极美的纳木错湖,阿纳喝了一瓶烈酒,一首歌被他高唱着跑调,当时他跟我通过电话,我只是说,尽管你靠她那么近但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么圣洁美丽的纳木错湖,不要让彼此残破的尸体成为一道败笔污迹。
  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切就改变了,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这是难以置信的真实的世界,一道夕阳把纳木错湖映射出奇特的光芒,这是之后他的描述,在此地这只是一个平凡的景象,而对于那个时刻的他,突然觉得自己重生了,感觉变成了一只小虫子,世界陡然变得无比广阔,那些残破的过往,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它们该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有种分离,与爱情有关,却无需告别,不过各归其位。当这一切发生在一个压抑、自控、智慧的摩羯座身上,也就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此后,阿纳赚了更多的钱,回到了他的家乡,带着所有的存款翻山越岭去了一个小山村,在那里盖了一件不大的学校,那个时候,我们依然交换着音乐,他说,山里的孩子都爱音乐,他教孩子们唱歌,他说,山里的孩子唱歌都好听,没有像他一样跑调。
  最后一通电话,听他和他的学生们唱着歌儿,我记得,那是2008年我的生日,5月,电话那头阿纳的歌声依然离谱,一边跑调,一边笑得像个孩子。
  谁都记得那一年大地的轰鸣声,彻底掩埋了他的家乡,或许,他早已幻化成一只会飞的小虫带着他那不完美的嗓音离开了地球。2009年,杰克逊也离开了地球,我反反复复的听着杰克逊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变成了他的调调。
  而当时,我看着满大街杰克逊的海报眼睛变得有些酸涩,突然想着,是否能在别处,能听到一个唱着你的歌跑调的人呢。
  我站在这里,海拔近5000的地方,因为记忆,一切变得生动起来,你曾经沉溺过的地方,果真如此美轮美奂,大概用尽所有的形容词也不足以去描述这样的景致,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的见到这些如此真实的画面,总是觉得,但凡我去过或即将要去的地方,一定是跟我有某种链接,我一直跟随着这些莫名的因缘,找寻一些细枝末节去拼凑整个人生。
  纪念一段岁月,并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抒情,你曾被遗忘在人间,但你不是一个天使,其实我是不喜欢天使的,那些被刻画出来的天使,身上赋予了过分的完美,事实上没有谁能承受,那些皮囊只会让你疲惫不堪。于是,你宁愿化身为一个有些缺陷的魔鬼,创造一段不太完整却属于自己的故事。
  海拔5190,西藏,这个最接近天的地方,被诸多人幻想过的地方,而此时此刻,我看到了一些故事,一些被生活加工好的故事在这里上演,我突然开始心疼故事里的主角们,于是,我开始想念阿纳。
  西藏,只是一场未完的旅程,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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