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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大成开始后悔了,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他老婆去村委大院上班,这会儿可好,他老婆身上多了各种各样花大钱的首饰不算,就连化妆品都换成鼎鼎名牌了,钱哪儿来得?这还用问吗?他又不是傻子,就算真是傻子也能看得出那骚货肯定跟刘大年勾搭到一块了。
  
  至今他仍然清楚记得,当时刘大年来他们家时那副可亲可近一个长者的样子,他也曾一度感激这位好心大叔能主动安排他老婆工作这份恩情,可现在看来,当初人家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而已。
  
  想到恨处,大成真想来个捉奸拿双当场一刀把刘大年劈了,可是用不了太多的思想斗争他便自己否定了这种冲动,因为他身体里边压根就不具备这种血性,再说为肖艳华如此一个烂女人去搭上性命也的确远远不值。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晚餐,有钱怎么了?是村长又怎么了?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霸占别人的老婆?大成不甘心,他也开始动了心思,他也决不能让刘大年白白拣了一个便宜。
  
  崔家共有一排八间的大瓦房,自大成结婚以后就出来一堵砖墙把原来好端端的院子一分为二,西边的院子稍小一点,其中的三间屋子归大成所有,东边的院子大一点,五间房子的其中两间有大成的父母居住,另外三间是留给大成的弟弟连成日后娶媳妇用的。
  
  一段日子以来,大成他爹也注意到了院墙那边的一些反常现象,过去就一直跟刘大年顶牛的他此时更是被这个大流氓气得咬牙切齿,本想亲自出手来家解决这一给自家蒙羞的大事件,却又担心会让儿子即使赔不了夫人也得大损名声。
  
  思前想后,老爷子还是认为不能袖手旁观,尽管他对这个儿子的事情一向就懒得过问。“最近你不在时刘大年那东西可是经常到你家去啊,你是不是也该好好说说你媳妇,这样下去闹得名声多不好!”憋了好些日子,老头子还是在一个早晨大成出车之前悄悄给儿子透了个口信。
  
  “去俺家咋了?”大成不但毫不领情,反倒还觉得很没面子,瞪眼教训起自己的老子,“人家大年叔去俺家是跟艳华一块研究工作。我看你纯粹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
  
  “研究工作!那晚上……”老崔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他本想接着说出“一男一女晚上关灯在屋里那也是在研究工作?”,却使劲抡起巴掌狠狠给了自己一下把这句话给打了回去,“打你这张臭嘴!……打你这张臭嘴!……”接着转身回头,一边说着给着自己耳光走了。
  
  大成毫无反应,依然从容开门上车,接着加油门开那辆农用车出了村子。
  
  刘大年酒后时常对人说,他这一生共有三大遗憾,一是没儿子,二是有个傻姑娘凤儿,三是娶了凤儿她娘这样一个又丑又土的女人。每每这时,有人也会从心里发出一个疑问:你这就够嚣张的啦,要是再没有了这三大遗憾,即使你自己不烧包折腾死、恐怕就连老天爷还担心你会在他上面捅个窟窿出来呢!
  
  与其说傻姑娘凤儿是刘大年的一大遗憾,小闺女小娟无疑又是他唯一的骄傲跟期望。论容貌,整个村子恐怕没有第二个姑娘可以跟小娟比美;论学历,人家当前正在北京人民大学读书。在众人眼中,永远不吃亏是她天生的性格,就好比一朵带刺的玫瑰,人见人爱又生怕一不小心冒犯了她,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凤儿的保护伞,倘若有谁胆敢拿傻姐姐凤儿寻开心,她肯定是毫不留情,当场教训对方一番。对他们这个家庭而言,小娟的作用似乎已经远远超过她的母亲,她跟她的父亲就好比两条有力的支柱牢牢地支撑这个家,缺一不可。
  
  在小娟的心目当中,这个村子除了她的家人让她牵挂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同样在她心中占有相当的分量,这个人就是大成的弟弟连成。有道是最纯朴的事物往往就是最永恒的,小娟跟连成从小一块长大,真挚的情感在自自然然中产生,可以说,他们的感情有着根深蒂固的基础,也是任何外来干涉难以动摇的,倘若有人要强行把他们拆开,那肯定是一件既伤根又动本的事情,所以说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
  
  身处京城,眼下这个城市对小娟并没有半点的吸引力,似乎只有家乡那块土地才可以供给适合她生存的营养。有时她真搞不懂,她的父亲几乎是逼她来这儿念书的真正理由是什么,难道就真是为了她学业有成然后再留在某个大城市里成家吗?要真是那样,爸妈他们将来年老了怎么办?还有傻姐姐凤儿又怎么办?这种过早成熟的心理以及对整个家庭的责任感似乎与她的年龄有些不太匹配,可是她却全想到了。
  
  整天跟在屁股后边那一大溜的追求者,至今也没有一个能稍稍打动她的芳心,又似乎只有连成才是她这一生唯一可以相依的对象。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最近却又突然跟连成失去了联系。打他的手机,过去的号码竟然变为了空号。打他家里的电话,他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打刺绣厂的电话,厂里说他已经辞职几天都不去上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娟产生出种种的疑问,“难道是连成变心了?还是他出啥事情了?……”眼下离毕业也就是剩下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还是打算抽空回家一趟问个清楚。
  
  有人说,一个关心政治的男人肯定又是一个富有男人味的男人。也有人说,一个对政治莫不关心人就不可能成就太大事业。连成便是一个非常关心政治的小伙子,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凤凰卫视》的新闻节目,也许是凤凰卫视地处香港的政治生态跟经营者的经营理念不同,也或许国内的众多媒体肩负着更多的国家及民族的重大责任,相比之下,凤凰卫视的新闻报道似乎更真实了一些。
  
  连成最喜欢看凤凰卫视的《军情观察室》栏目,通过它,连成看到了近年来咱们国家军事力量正在不断地发展壮大。正如一代伟人邓小平所说的,一个国家落后就要被动挨打,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才是硬道理。又正如台湾著名作家李敖先生访问大陆时所说的,他一直希望咱们的国家能够早日强大起来,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再看到东洋鬼子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在北京的大街上。所以,咱们中国人不但要有钱,还要有一只现代化的军队来保护好咱们兜里的钱。
  
  要说连成对小娟的感情,可真是不容半点打折,只是自小娟上大学以来,他越来越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实在相差得太远,他们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为了不耽误小娟的前程,这才是他跟小娟失去联络的唯一原因。
  
  跟大成相比,连成的性格有几分像他的父亲,刚直却又不多鲁莽,诚实却也不乏智慧。然而受种种条件的限制,几天之前连成不过还是村里一家电脑刺绣加工厂的一个小小业务员。这家厂子原本是村子里的公有资产,赚来的财富却大部分流入到刘大年自己的荷包里。
  
  在这里工作几年下来,连成虽然钱没有挣到多少,却也因为经常跟一些纺织服装业的经理人员打交道从而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经营之道。在他理念当中,“无奸不商”这一说法完全是站不住脚的,他认为,做生意靠的就是诚信跟智慧,有多大的诚意就能够得来人家多大的信任;有多大的思想力,就能够成就多大的事业,当然这句话并不适用于那些空想主义者。至于在经营过程中以“防人之心不可”无为指导思想适当运用一点必要的策略,跟“奸诈”根本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奸诈只能麻痹别人一时,但最终不会长久。


  
  说实在话,要不是受资金的限制,连成早就自立山头另起炉灶了。直到最近,他又打算离开刺绣厂去城里租个门面开一个服装店,可钱的问题仍然是其中的首要难题,于是最终他还是想到了自己有个哥哥。
  
  不料,找到大成一说,大成却是连连摆手摇头,一口说不出三个“没钱”。这是连成有生以来头一回找他哥哥帮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眼看着这次的计划又要泡汤。
  
  老崔从大成妈口中得知这事之后,当场就火了,“这兔崽子还是不是人了?当初他买车的时候,人家连成可是千方百计帮他凑了两万多啊,这会儿轮到人家用他了,他却是半点兄弟的情分都没有……”而且越骂越有气,要不是生怕大成妈也跟着生气犯病,老崔真想当面去找这个混帐儿子问个清楚。
  
  大成妈的心脏病已经得了多个年头,平时在家也只能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家务,即使这样,一年到头也是天天离不开各种各样的药片儿,这些年连成跟他爹辛苦挣来的那点钱也大多都塞进了她的药罐子里。
  
  自信往往是一个成功者身上不可缺少的,然而,真正意义上的自信必须是来源于当事者自身的实际能力,这种人即使在事业的途中遇到多多的风雨坎坷,也不过是走向成功的一个过程。反之,盲目自信仅仅是一种幼稚的表现,这种人即使偶尔有点点成就的机会,也仅仅是一时的侥幸而已。
  
  大成也一直自信自己不比别人少了一根筋,正因为这样,他还时常联想起自己的名字,“大成”——“大器晚成”——“大器天成”,他之所以至今也没有做出点象样的成就,他会一口气找出多种的相关理由,娶了肖艳华这个晦气的烂女人便是其中尤为重要的原因之一,至于他自己除了会开开农用车之外,身上是否还具备其它方面的某种潜能,他也不知道,确切说他根本就不具备那种用来审视自己的本领。
  
  同样是一块变质的肉,如果你继续把它放去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它将变得更加腐烂发臭。然而你如果把它当作肥料埋在一棵小树的下边,那又非常有利于小树的茁壮成长。忽如一天,大成就误出了这个道理,肖艳华就好比一块臭肉,他就好比一棵小树,他打算利用肖艳华身上发出的臭味来为他自己服务,等到有一天他真得发达了,还怕身边没有好女人吗?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也就在这时候,从村委大院隐约传出消息,说刺绣厂要公开招标承包。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大成打算出手把握这次机会,当然,要想真正达成目的,还须他拿出几分男人的勇气。
  
  也不知是否所有有外心的女人都会变得对自己的老公百般体贴,自从跟刘大年有了不正当的关系之后,肖艳华天天都对大成侍奉得服服帖贴,虽然换来的却是他们夫妻间的性生活越来越冷淡,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暗中有刘大年弥补空缺,她也总算是一直没闲着。

  
  这天清晨,那女人仍然像往常一样一早起来给大成忙好热腾腾的早饭。大成起床洗刷之后,只顾坐下吃饭,一言不发,直到出门前才抛下一句:“今天跑长途,晚饭就别等我了,十二点之前可能回不来了。”
  
  “知道了。可别太劳累了。”那女人一边答话,一边目送大成出门。大成前脚刚走,她接着就拿起电话跟刘大年联系上了。
  
  其实刚才不过是大成精心编造的一个谎话,他今天根本就没去跑啥长途,开车上路还是跟往常拉一样的活儿,只是这天他还特意买了一把杀猪刀带到了车上。傍晚收工,他把车停在离村子二里外的一个饭店前面,进去喝了大半瓶的白酒,直到晚上九点钟左右,他才把车开去村口的一个停车场里,一手拿刀,一手拿个手电,一身酒气朝自家走去。
  
  结果,一对赤身裸裸的老少鸳鸯让他破门逮了个正着。“操你妈!你个老流氓!看我今天宰了你们这两个狗东西!”大成一边咬牙切齿吼着,一手拿手电照住他们,另一手拿那把杀猪刀在灯光前拼命地晃着,就是没有冲上去给他们几刀。
  
  单是这样,就已经足以把他们一对狗男女吓得魂不附体。那女人一头钻进被窝里只顾发抖,刘大年则是一手扯一个被角挡住下身,另一手挡住强光,战战兢兢试着跟大成谈判:“大侄子,是大叔对不起你……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经过短时间的对峙,大成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说要承包刺绣厂,而且是势在必得,不然还会找上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刘大年一听放下心来,“原来就这点小事啊!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不但满口答应一定做到,而且还跟大成达成了一项协议,他教大成等到投标那天不论多少钱都得中标到手,剩下的事情他自然会想办法搞定,保证最终让大成赚到大钱就是,不过等大成赚取利润之后,必须把其中的百分之四十划到他的帐户上。
  
  一桩肮脏交易就这样算是成了,为防止刘大年日后反悔,最后大成还逼他写下了一张字据,这可是一张千古奇闻的字据,让人听了肯定会笑掉大牙,就算刘大年日后反悔你崔大成还能把这张字条公之与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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