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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正常模式
  晨光微曦,祝敬文还在呼呼大睡,看上去没有要醒的迹象,夏小荷蹑手蹑脚地下床,她要为儿子准备好早餐,并陪他吃完,通常,这一系列的工作要用掉一个半小时,祝敬文多次劝她早餐随意点,可是没办法,夏小荷对儿子的服务从不肯偷工减料。
  打发走了儿子,夏小荷刚坐在沙发上,电话铃肆无忌惮地响了,在寂静的早上,显得尤为刺耳。夏小荷一个箭步窜过去,操起话筒,压低声调:“喂……”
  是梁院长,说是一个大领导病了,要进行专家会诊,让祝敬文马上去。
  夏小荷:“他低血糖又犯了,还没起床呢,王副主任不是在医院吗?”
  梁院长不耐烦了:“哪有副主任给大领导会诊的?医院还想不想开了?你们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让老祝接电话。”
  祝敬文已经站在电话旁边了,他一边揉眼睛一边系着睡衣的扣子,夏小荷无奈地把电话递给他。
  梁院长不容分说地指示:“你快点过来,领导马上就到了,不能让领导等着咱们,饭你就别吃了,会诊完了我安排你们吃大餐。对了,明天市里领导要来视察,你准备一下,代表你们科做个十分钟的汇报,主要是跟上边哭哭穷,争取多要点款子。”
  没等祝敬文说话,梁院长就挂了电话。
  门口,祝敬文喝下最后一口糖水,把空碗递到夏小荷手里,夏小荷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他们怎么总是这样?我都不记得你休过完整的假了,早点回,我给你做好吃的。”
  祝敬文爱惜地拍了拍夏小荷的肩膀,努了努嘴:“明天有领导要视察,下午要准备汇报的内容,几点回来不一定了。”
  祝敬文用鼻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老婆,说句实话,这个活儿,我真他妈的干够了!”说完,转身匆匆下楼。
  夏小荷愣在门口,挖空心思地回忆,最后确信,这是她亲爱的丈夫和她相识二十年来第一次说脏话。她暗暗感慨世道变了,连她文质彬彬的丈夫都粗野了。
  “有什么办法呢?”夏小荷关起门,嘴里嘟囔着:“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导面前,谁不是奴才?人家使唤咱,是不把咱当外人呢,多少人想让人使唤还没机会呢。”
  嘟囔归嘟囔,嘟囔完了她心里却一点也没痛快,她想起当年嫁给祝敬文的时候,她爸异常高兴,对她说的话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爸说女婿是靠技术吃饭的,靠技术可牛了,不用看别人脸色。夏小荷也美得够呛,她最害怕的就是看别人的脸色。可是后来她发现她爸说的不对,靠技术吃饭的祝敬文还得看人家脸色,比如要看梁院长脸色,当然,梁院长也要看大院长和书记的脸色,大院长和书记要看卫生局长脸色,她就亲自撞到一次,平时趾高气扬的大院长在患了尿路感染的卫生局长面前就像个哈巴狗,一脸的诚惶诚恐,恨不得自己替局长尿路感染,当然,局长是夏小荷看到的最大的领导了,夏小荷推测,他也要看他的领导的脸色。可怜她亲爱的老公祝敬文不光看梁院长脸色,还要看大大小小十几个院长脸色,甚至有时候还得看那些医生脸色,这几年还要看患者脸色,当然,要是遇到大院长或局长那样的患者,更要战战兢兢小心伺候,好像一不小心就在劫难逃似的。
  她不知道作为学术权威靠技术吃饭的祝敬文端的是谁的饭碗吃的是谁的饭,好像他们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都源于一种赐予,或者施舍,不是与生俱来,赐予当然和与生俱来有本质的不同,可以赐予就可以被剥夺,而与生俱来的也可以与生俱去,是安全的。
  夏小荷叹了口气,慢慢地拿起抹布开始干活,心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紧接着是文莱打电话约祝敬文一家吃饭,夏小荷放下电话心里说文莱不是去什么肯尼亚了吗?没听祝敬文说她回来啊,突然出现就请吃饭,还亲热得要死要活的,不是鸿门宴吧?
  这就是夏小荷,整天心事重重的,想的总比说得多。
  她放下电话,依旧拿起抹布,用心地擦拭着那些很有历史感的家具,那台古老的电扇,是她怀孕的时候为了缓解惊心动魄的妊娠反应,祝敬文花五十块钱买的,在那个年代属于正宗的奢侈品了,如今它早已罢工多年,但夏小荷还是没舍得扔,在她看来,这个老掉了牙的家什每一片翅膀上都沾满了回忆。还有那些经年废置的瓶瓶罐罐,和这台电扇一样,虽然早已告别了属于它们的时代,但是却给人厚厚的沧桑感,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成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小荷自语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请也会来,不该来的,请也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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