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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这客厅是长方形的,非常宽敞,长约10米,宽约6米,高约5米,天花板上有淡淡的花纹装饰,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灯球发出明亮柔和的光,照耀着陈列在这间屋子里的奇珍异宝。这客厅简直称得上是一座博物馆,一只富于智慧的妙手把自然界和人类创造的一切珍奇都聚集在此,这也使它有着一个画家工作室所特有的那种富于艺术性的凌乱。
  四周的墙壁被有图案的壁毯覆盖,壁毯上挂了30幅左右的名画,配着一模一样的画框,每幅画之间都悬挂着闪闪发亮的武器饰物做间隔。其中有许多名贵的作品,大部分我都在欧洲的画展上或私人收藏家的陈列室中欣赏过。这里悬挂着历代各家大师的作品,其中的人物画包括:达•芬奇的一幅圣女像,拉斐尔的一幅圣母像,缨利罗的一幅圣母升天图,戈列治的一幅少女像,狄提恩的一幅少妇画像,维郎尼斯的一幅膜拜图,委拉斯开兹的一幅修士像,里贝拉的一幅殉教者,贺尔拜因的一幅肖像画,鲁本斯绘制的节日欢宴场面等等,此外还有狄尼埃父子的两幅佛兰德风景,巴久生和魏宜的几幅海景画,居拉都•米苏和包台尔派的三幅“世态画”,以及叶利哥和普吕东的两幅作品。在近代的油画中,有安格尔、德拉克洛瓦、杜罗扬、德甘、梅索尼•埃、多宾宜等人的签名画作。还有一些模仿古典风格中最美的铜像和石像雕刻的缩小版,静静立在这华美博物馆角落的架子上。诺第留斯号船长所预言的那种令人惊奇的情绪已经开始逐渐占据我的心灵。
  “教授,”这位脾气古怪的船长说,“请原谅我这样毫不客气地在这所客厅接待您,您看到了,这里乱七八糟的实在说不上什么秩序。”
  “船长,您不必对我冒昧的问题作答,但我是否可以猜测您是一位艺术家?”
  “先生,我最多能算得上是一个业余爱好者。以前我就喜欢收藏由人类创造出来的这些最美的事物。我当时是一个热烈而不知疲倦的追求者,因此收集了许多价值高昂的美术品。如今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已经断绝联系的陆地所留下的最后纪念品了。在我眼中,你们的那些近代的艺术家也是古人了,都是两、三千年前的人,因此我也不把他们按古代或现代来进行区分。名家大师是能够跨越时代的。”
  “这些音乐家又有什么讲究呢?”我指着罗西尼、韦伯、海顿、莫扎特、贝多芬、瓦格•纳、梅衣比尔、海罗尔、古诺、奥比等等著名人物的乐谱问道,一座大型钢琴占据了客厅一方格的空间,这些乐谱就杂乱地堆在钢琴上面。
  尼摩船长回答说:“这些音乐家都是与俄尔甫斯同时代的人,因为在死者的记忆中是无所谓年代差别的——教授,我与您那些长眠在地下6英尺深的朋友们一样,已经是死人了!”
  尼摩船长没有再说话,似乎沉浸在自己深沉的幻想中。我激动地注视着他,暗暗揣摩他脸上的表情。他胳膊肘支在一张嵌花的桌子上,根本不抬头看我,好像忘记了我还在他面前。
  我不敢打乱他的冥想,便继续欣赏厅里陈列的珍品。
  除了艺术品之外,这里也有很多来自自然界的稀有物品,其中植物、贝壳以及海中的其他产品占了大部分,可能都是尼摩船长个人的发现。大厅中间是一个喷泉,水在电光的照耀下,喷起后落在由一片大贝壳制成的环形水池中。这片或许是最大的无头软体类动物的壳,从它嵌着精细花纹的边缘算起,周边大约有6米长,比威尼斯共和国赠给佛朗索瓦一世的那些美丽贝壳还要大不少,巴黎圣修佩斯教堂有两个巨大的圣水池就是用这种贝壳做成的。
  在环形水池的周围摆着红铜架子的玻璃柜,那些作为生物学家都很难得一见的、最珍贵的海产物品分门别类、贴着标签排列在里面。作为教授的我看到这些时的喜悦,一定是不难想象到的。(图10-1)
  柜子里展示着一些在植虫动物门的腔肠类和棘皮类中十分奇异的品种。比如说,这里有管状珊瑚,扇形矾花,摩鹿加群岛的海木贼,叙利亚的柔软海绵,八枚珊瑚虫,磷光珊瑚,当然还有各式各样的伞形珊瑚,波旁岛的眼形珊瑚,挪威海中很好看的逗点珊瑚,安的列斯群岛的“海神之车”,还有整组的石蚕(我在这里面被很美丽的扇形石蚕所吸引),关于石蚕我的老师密尔•爱德华曾作出过很清楚的分类;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美丽珊瑚和所有已知的稀奇古怪的腔肠类动物。这些动物的集合完全可以构成整个的海岛,这些岛在将来的某一天会结合成为大陆。关于外表多刺的棘皮类,这里完好摆放着这类动物的一整套标本,包括海星球、海盘车、流盘星、五角星、慧星球、海渭、海参等等。
  而陈列在另一些玻璃柜内的软体类动物标本,更是足以令一位神经稍微敏锐点的贝壳类专家高兴得发昏。我眼前的这一套标本,简直堪称无价之宝,限于篇幅我无法一一加以描写,此处我仅仅为了备忘起见列出这些珍品中的几种:首先是来自印度洋的美丽的王槌贝,贝身上的白点规律地排列在红棕色的底子上,鲜明而突出。其次是棘皮王风,颜色艳丽,全身长满棘刺,即使在欧洲博物馆中也很罕见,我估计它至少价值两万法郎。还有新荷兰岛海中的糙贝,这种贝非常难以捕获。再次是塞内加尔岛的奇异唇贝,这种贝有两片好像是肥皂泡一样的脆酥白壳,似乎一吹就会消散。另外还有几种爪哇伪喷水壶形贝,好像是边缘带着叶状皱纹的石灰质管子,也是贝壳爱好者最喜欢的贝类。更有整整一组的洼贝,有些是青黄色,可以看出产地是美洲海,另一些呈棕储色,是新荷兰岛海中获得的,最为突出的是看上去鳞次栉比的那一种,它们产自墨西哥湾,星状贝则是从南冰洋中采取的。这组中最珍贵也是最美丽的要数新西兰的马刺形贝。珍贵的西德列和维纳斯优美贝,漂亮的带硫磺质的版形贝,闪着淡淡光辉的细纹蹄贝,中国海的绿色帆贝,上阑格巴沿海的格子花盘贝,锥形贝类中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圆锥贝,在印度和非洲作为货币流通的各种各类的磁贝,以及东印度群岛最珍贵的贝壳——“海的光荣’’也一个不少地陈列在里面。最后是燕子螺、纽丝螺、金字塔形螺、海介蛤、朱红贝、螺旋贝、卵形贝、铁盔贝、僧帽贝、竖琴螺、油螺、法螺、岩石螺、纺锤螺、化石螺、硝子贝、袖形贝、笠形贝、带翼贝、棱形贝等等,这些精美脆弱的贝壳,吸引着科学家寻找最美丽的词汇赋予它们来作为它们的名字。
  此外,在位置特殊的格子里,陈列着最美丽的串珠,在电光的照耀下闪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其中有红海的尖角螺吐出的玫红色珠,有从蝶形海耳螺中取得的青色珠,还有黄色、蓝色、黑色等不同色彩的珠子,以及全世界海洋中各种软体动物、北方海中蚌蛤类出产的珍贵产品。一些宝珠的价值根本不可估计,它们从最珍稀的珍珠贝中取出,有的竟然比鸽蛋还大,即便是波斯国王用三百万的价钱从旅行家达成尼埃手中买到的那颗珍珠也比不上它们的价值,此前我认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属于马斯加提教长的那颗珍珠,如果和它们相比,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因此,要估计出这里全部物品的价值几乎是很难做到的。尼摩船长一定花了无数的金钱来购置这些珍宝。我不由感到纳闷,他从哪里弄来这样一大笔款子来满足他收藏家的欲望呢?下面的话打断了我脑中正在进行的猜测:
  “教授在看这些贝壳吗?当然,我的贝壳足以令任何一位生物学家产生浓厚的兴趣,不过对我来说,它们还有另一种乐趣,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亲手搜集来的,地球上没有一处海洋是我搜寻不到的。”
  “我明白,船长,我理解您穿行于这些稀世珍宝时所感到的喜悦,更别说您还是那个亲手把它们收集起来的人。欧洲没有一所博物馆中关于海洋产物收藏的珍贵程度能与您这里相媲美。我固然要尽情赞美这些收藏,可是,对于装载着它们的这艘船,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语言来赞美呢!我必须声明,我并不想完全揭开您的秘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艘诺第留斯号,它所用的能量,使它移动的机器,赋予它生命的强大的原动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最大限度地引发了我的好奇。我看到在这个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好些仪器,而我完全不了解它们的用途,我是否可以询问呢?”
  尼摩船长这样回答:“阿龙纳斯先生,我和您说过,您在我的船上享有完全的自由,因此,您可以参观诺第留斯号的任何一部分。您可以详细地研究它,我将很乐意作您的向导。”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先生,不过我不敢妄用您的美意,乱提问题,我只是想知道那些物理仪器是作什么用的……”
  “教授,我的房间里也有同样的仪器,请允许我到那里再为您讲解它们的用处。现在请先随我参观一下给您预备的舱房。您有权知道自己在诺第留斯号船上的住处怎么样。”
  我跟在尼摩船长身后,穿过客厅的门回到过道里。他带着我向船前头走去,那里呈现在我眼前的不能简单称作一个舱房,而是一个有床、有盥洗台和各种家具的漂亮房间。
  我无法不由衷感谢这里的主人。
  “您的房间和我的房间相邻,”他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而我的房间与我们刚离开的客厅是连在一起的。”
  我跟着船长走进他的房间。里面的装潢并不考究,而是朴实整齐、带点隐士的味道,一张铁床、一张办公桌和几件梳洗用具便是全部家当。柔和的灯光洒在房间里,除了一些必需品这儿什么也没有。
  尼摩船长指着一把椅子请我坐下
  我依言落坐,接着他对我说了下面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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