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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祥涛把儿子完全交给了母亲,一心掌管着自家的买卖。五月初的一天,家中的信件里夹着一封字迹清秀,寄给祥涛的信。瑞雪手里拿着信,出于好奇,叫来了舜瑶、瑞春与瑞碧,大家看着信封,兴奋地猜测着这封信可能出自于女孩子的手笔,她们感到非常新奇,一种神秘的感觉让姐妹们激动不已。瑞碧出了一个鬼点子:“哎,我们打开看看呀?是谁写的?”

  

  舜瑶马上阻止,说:“偷看人家的信,太荒唐了!不能这样做!”

  

  三个妹妹答应着,离开了舜瑶。但是,妹妹们背着她还是偷偷地打开了信封。

  

  瑞碧惊呼着:“啊呀!这是一封求爱信呀!是大嫂的妹妹写给大哥的求爱信呀!”说完,她突然慌乱起来。

  

  几个妹妹看了信,也慌了手脚,意识到闯下了大祸,一起发誓,绝不能把此事透露给家里其他的人。她们把信重新封好后,送到了大哥的房间。

  

  从那以后,家里的信箱里每周都会有同样字迹的信寄给祥涛。祥涛也从来没有猜疑过妹妹们,他从不背着她们做事,还很大方地把每一次写给对方的信交给六妹,让瑞碧直接送到医院去。瑞碧非常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他们的信使。

  

  没过多久,一个女孩子出现在霍家的院子里。她是斯丽的妹妹,比姐姐更有气质,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说起话来娇滴滴的,她的那双眼睛微微向上翘起来,有一种勾人心魂的魅力,典型的瓜子脸,苗条的身段,头发烫得像大海的波浪垂在肩膀上。她完全是一副西洋装扮,入时得体。

  

  一向按照老规矩办事的父亲和母亲,还没来得及张罗长子的第二次婚姻,祥涛就把女孩子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这段离奇的姻缘让父亲和母亲感到措手不及。而当母亲看到孙子的姨愿意嫁给儿子的时候,她和丈夫便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祥涛和这个女孩子结婚了。这个新娶进来的大嫂叫斯莲,她既有礼貌又懂得母亲的心,待弟弟妹妹们很好,也十分孝敬公公和婆婆。成为霍家长媳以后,斯莲时常帮助母亲干一些活计,母亲也很喜欢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她一心想着长孙从此就会得到母爱。可是,斯莲对姐姐的孩子岳翔,冷漠疏远,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从来不去抱一抱外甥,每天岳翔除了在他们房间睡觉以外,其余的时间,岳翔都在母亲的身边转悠。为此,母亲心中不快,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岳翔很喜欢他的三姑舜瑶,每一次舜瑶放学回家,他总是要缠着三姑。舜瑶看到母亲吃力地抱着侄子,总会接过去带着他玩一会儿。岳翔经常抓着三姑的头发撒娇,舜瑶也时常讲故事哄着侄子高兴。如果岳翔纠缠不休,舜瑶便会讲吓人的故事让他安静下来。

  

  舜瑶看到大哥结婚,侄子从此能够得到母爱,心里很为大哥高兴。她一心想去北平上大学,但是,选择哪所大学,让她举棋不定。她打算先去征求大哥的意见。

  

  祥涛看到三妹想去北平上学,心里很是高兴,他说:“三妹呀,依我看,还是去北平上辅仁大学吧。现在,日本统治了中国,北平的国立大学都已迁往南方,私立大学和教会大学也已经被日本当局强制接收了,只有辅仁大学受罗马教会保护,与日本国达成了三项必须遵守的原则:学校要行政自由,学术自由,校园内不挂日伪旗。这三点非常重要,即使警察也不得随便进入校园。学生们可以不受外界的影响,专心念书,这对于三妹来说,尤为重要,辅仁大学也是唯一的一所继续招生的大学,刚好这一年招收女生。这所大学,分男女学院,教学水平很高,全部使用美国原版教科书并完全是英语教学,三妹的英语很棒,还是上这所大学吧!”

  

  舜瑶听着大哥的建议,频频点着头,她忽然问道:“大哥,辅仁大学的学费很贵吧?”

  

  祥涛笑了:“三妹呀,爸爸妈妈只让我们专心念书,学费嘛,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考上了,家里拿得出学费的。另外,三妹呀,辅仁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在当地参加考试,无需去北平,对我们很有利。”舜瑶觉得大哥说得对,便决定报考辅仁大学。

  

  辅仁大学学费高得令很多人望洋兴叹。化学和西洋史是这所学校的热门学科,也是最好的专业。虽说是私立大学,但也不是说有钱就可以上得了的。它有严格的考试制度,试卷是从美国寄来的原版试题,监考老师也是外国人,考完的试卷要再寄回美国判阅,录取书由美国寄到本国的学校。所以,整个考试过程并不轻松。

  

  舜瑶想上这所大学,为的是不受外界干扰,可以专心致志地念书。尽管决心已下,但她还是不踏实,学费如此昂贵,家里要为自己负担四年的费用。想到还有其他弟弟妹妹要上学,她又开始犹豫起来了。

  

  一天晚上,她找到母亲,讲了自己的打算。母亲听后十分高兴,欣喜地看着她,温和地说:“三丫头,你爸爸听了会有多么高兴啊!他一直盼着家里的女孩子能上大学呢。”

  

  她忐忑不安地对母亲说:“妈,听说那所大学的费用很高,还要有生活上的开销,算下来要花一大笔钱呐!”

  

  母亲露出慈祥的微笑,怜爱地说:“傻丫头,你父亲让你去上大学,自然会拿出足够的钱来,家里的钱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念书,考大学,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舜瑶感激地望着母亲,一种甜蜜的喜悦充满了她的心房,她放心了。与母亲谈过话以后,舜瑶更加拼命地学习起来。

  

  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她房间里的灯光总是要到后半夜才能关掉。虽然她在班里的学习数一数二,但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祥涛看到三妹如此刻苦用功,便时常鼓励她。

  

  春天,小城的空气清爽柔和,绿色的植物郁郁葱葱覆盖着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房屋,花花草草点缀着城市,美丽动人。舜瑶要在夏天考取大学,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准备应考上。

  

  不过,从舜瑶镜片后那双忧愁的眼睛里,祥涛发现了三妹不安的心思。有一天,祥涛碰上刚从学校回家的三妹,认真地对她说:“三妹,你不用紧张,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大哥的话,让舜瑶更加坚定了信心。她废寝忘食地苦读,度过了紧张而又漫长的学习阶段,终于在期待中等来了考试。

  

  考试的那一天,舜瑶既兴奋又紧张,但她还是把握着自己的心态。当她拿到试卷的时候,她的心缩成了一团。几页长长的,写满密密麻麻英文字母的考试卷子,让人看了心里发慌。所有的考生同时发出“嘘!”的惊叹声,上面的题目令人眼花缭乱。

  

  舜瑶想到大哥的嘱咐,镇定了心态,她浏览了所有篇子上的试题后,开始用心地解答试卷。她是第一个做完试题的学生,当她泰然自若地走出考场的时候,她舒了一口气,第一关过去了。

  

  随后,她又开始紧张起来,她害怕发榜的那一天。她明白那一天将意味着什么。此时,她想得更多的是,一旦没有考取,那可太丢人了。一想到此,刚刚放松的神经又开始绷紧起来。

  

  舜瑶脖子上有一块皮炎,一直没有治好,父亲劝她:“三丫头,趁着现在清闲,去海边洗一洗海水澡吧。听说海水可以治你脖子上的皮炎。”

  

  一向保守的父亲竟然允许女儿去洗海水澡,舜瑶自然十分高兴。但是,她告诉父亲:“爸爸,在发榜之前,我哪里也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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