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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在这个思想意识陈旧的家庭里,婆婆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儿媳妇则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儿媳伺候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尽管四奶奶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但是,四爷娶了她,她就要拿出婆婆的作派来。况且,四爷又是一个带有浓厚日本色彩的宗教信徒,他要求儿媳妇绝对要服从女主人的一切调遣。

  四奶奶在家里,也很希望丈夫带着自己出去风光风光,特别是自己这种特殊的身份。但四爷对她有明确的规定,不许她随便出去走动,这样一来,四奶奶心里对于舜瑶的自由来往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幸好她有了自己的女儿,才没有把她抛进那种寂寞的深渊里去。这个家大而富有,可她却是孤家寡人,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丈夫一天到晚不在家吃饭,早出晚归,与她说不上几句话,她在苦闷中度过一天又一天。而只有当她看到那满柜子的绫罗绸缎和满盒子的元宝时,她的心情才会变得松快起来。她没有文化,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于是,她便把心思放在了如何整治儿媳妇的身上。

  桂枝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与自己平起平坐,让四奶奶受不了。她辞掉了这个家里二十几年的厨子,让桂枝出来做饭,一来节省了不少钱,二来也让桂枝干一些活,起码不能让她白吃钟家的饭。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儿媳对这个家也要尽一些义务嘛。四奶奶从不给桂枝零花钱,也很少给她添置新衣服。桂枝身上穿的衣服仍然是从娘家带来的那几件旗袍。

  四奶奶看到二少奶奶虽然文文静静,但心气高傲,加上娘家财大气粗,她不敢碰对方,想把舜瑶拢在自己的身边,比登天还难。

  当四奶奶看到舜瑶娘家来人接她回家的情景时,酸楚、嫉妒、自卑、仇视和郁闷的情绪在她的心底翻腾着,她除了恨,就是仇,她不会就此罢休,不会让钟家的儿子、儿媳、女儿过上顺心的生活。

  霍家父母一直感到对不起从他们家走出去的第一个女大学生,舜瑶。三女儿是他们老两口的骄傲。舜瑶出嫁以后,父亲不断地在心里责怪着自己,他答应过女儿,支持她去美国念书。可是,钟家突然来提亲,又提前办婚事,女儿怀孕不得不休学在家待产,这一连串的事情,让父亲悔不当初。

  舜瑶从北平回到家后,在母亲面前哭诉心里的委屈:“妈,我想念书,我想去美国念书呀!你们怎么让我这么早就结婚呐!你们知道女儿的心思吗?他们钟家来提亲,不守婚约,你们却任由他们家自作主张,从来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为了这个孩子,我把一切都丢掉了啊!上帝呀!你太不公平了!”女儿伤心的哭泣,像一把利剑戳进母亲的心脏,她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不停地摸着眼睛,不停地安慰着舜瑶。

  当父亲知道了女儿要给钟家人做饭的事情后,他的脸气成了铁灰色。他对妻子抱怨说:“老钟家做得太过分了!我女儿嫁过去是少奶奶,可不是为他们家人做饭的!”

  越是看到女儿在钟家受到委屈,老两口就越发感到对不起这个女儿了。女儿把她自己的前途作为代价换来了霍家生意上的兴隆,然而,她的生活却不幸福,一想到三女儿在钟家整天要看四奶奶的脸色生活,父亲的心就在流血,可是,他又得罪不起钟家呀。

  舜瑶返回小城后,霍家父亲和母亲就商定好了,绝不能让女儿在生孩子前再受一点委屈,更不能让孩子为钟家老少做饭。

  母亲深知自己的女儿在钟家受了大委屈,又怕丈夫为此而对钟家积下怨恨,便劝道:“孩子爸,我有个主意,我们家每天去接三丫头回来,晚上让她回去睡觉,这样,三丫头就不用看她们的脸色了。咳,我们也犯不上生四弟的气。三丫头在我这里,我好好调理调理她的身子就是了。”

  妻子的话多少让父亲舒展了一些,他赞同地点点头,说:“是啊,既然已经这样了,就不能看着孩子再受委屈,让她天天回家,看那个继母还能怎样?就这样定了,每天让小三儿去接舜瑶回来。”

  自打父母决定以后,每天早晨,霍家派去的车子就停在钟家的大门外边接女儿回家,晚饭后,再派车子送女儿回钟家。母亲用更深的爱去抚慰女儿伤痛的心,精心照料着女儿,舜瑶脸上的气色变得红润起来了。随着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舜瑶去美国上学的念头也逐渐淡了下来。她看到母亲为自己将要出生的孩子准备衣服被褥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新生命的到来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当舜瑶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母亲看到女儿的气色红润光泽,饭量也逐渐加大了,心里充满了欢喜。这个时候,母亲劝舜瑶:“三丫头,你的身子已经硬朗了,不用天天回这里了,在家里静静地养身体,不用去搭理做饭的事情。记住,要心宽呀!妈不能老让你天天回家,有事打个电话过来,我会让你三弟去看你的。”

  舜瑶不再回娘家了,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为将出世的孩子编织小衣服。她仍然不去做饭,一天三餐与丈夫从外边叫饭,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四奶奶和淑青看着生气,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廷光回到小城后,马不停蹄地筹建新房子,五个月后,一所漂亮的新房子就盖好了,钟四爷决定第二年开春时再搬进去住。

  1942年9月,新房子盖好一个月后,廷光找到了一份合作社联合会事业科会务员的工作,不涉及政治,与官宦无关,薪水丰厚,他很满意。他有了工作后,舜瑶感到心里踏实了许多。廷光每个月的薪水是一百五六十块大洋,除了交家里40块作为伙食费外,余下来的钱便全部花掉。他第一个月发了薪水,给妻子买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项链,舜瑶既高兴又心痛。廷光认真地告诉她:“这个年月物价飞涨,票子也越来越不值钱了,不如趁着有钱多买一些金货。”

  富人家的女人们都以买首饰和金元宝作为自己的积蓄,男人们也是在自己有经济能力的时候为自己的老婆多买一些有价值的首饰。看一个男人的能力有多强,只要看他女人身上的首饰便可以知道了。

  钟四爷不希望看着一个堂堂经济系的毕业生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他们钟家养女不养男,如今儿子找到了自己愿意干的工作,自家的房子也已盖好,钟四爷便不再奢望什么了。

  十月下旬,舜瑶临产的前几天,钟家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晚上,四爷回到家,看时间还早,叫来二儿子夫妇一起喝茶。舜瑶出于礼貌,陪在丈夫身边。四奶奶坐在安乐椅上,淑琴坐在她的膝盖上,她逍遥自在地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她很得意晚上有机会与丈夫坐在一起。四奶奶与女儿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听四爷与廷光聊天。

  一会儿,淑青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先看了一眼四爷,然后,又转过脸去看继母,四奶奶面无表情装着看不见,仍然慢悠悠地喝着茶,舜瑶静静地观察着客厅里的几个人。

  几秒钟后,淑青对四奶奶说:“娘,我身上的棉袄已经破了,学校里不生火,冬天坐不住,今年冬天给我做件小皮袄吧。”淑青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在公立学校读完小学,日本人占领小城以后,公立学校设立了日语课程,她不喜欢学日语,她央求四爷同意自己去教会学校读书。这样,她从初中开始便进入了圣功女校念书。淑青有自己的打算,希望将来能上大学。虽然家里一切都不如意,但她还是专心地学习,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舜瑶知道,能够上圣功的人,英语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四奶奶听淑青要皮袄,本来就长的脸又向下拉长了一节,眼皮耷拉着,慢条斯理地说:“我哪里有什么皮料?”

  淑青听了,先是一愣,转而委屈地说:“我娘留下了那么多皮料,抽出一小块边料就可以做一件皮袄的。”

  四奶奶仍然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慢慢地说:“以后,她不也要做衣服穿吗?”说完,她指了指坐在她膝盖上的女儿。

  四爷一直没有说话,看到四奶奶对女儿的冷落,他把淑青叫到自己的身边,对她说:“孩子,你去我屋里打开那只樟木箱,找你喜欢的皮料做一件吧。另外,孩子,你把这个拿去,到外面去做几件衣服穿吧!”说着,四爷从内衣兜里掏出几十块大洋递给了淑青。

  四奶奶看丈夫要让淑青去翻箱子,一下子把女儿放到地上,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脸上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笑模样,对淑青说:“淑青啊,不是娘不给你做,你这个年龄用不着穿这种东西嘛。好,你等一下。”说完,她一扭一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没过多长时间,四奶奶怀里抱着一件墨绿色衣服走进来,笑眯眯地对淑青说:“淑青啊,你把这件拿去改一改吧。”她看了一眼淑青,又补上一句话:“咳,你可要给我的皮袄吊上一个面呀!”

  淑青接过她手里的旧衣服,眼睛里含着一泡泪珠。这是生母用小羊羔做成的过大腿的皮衣服,式样好,体裁合适,四奶奶嫁给四爷的时候,一眼就看好了这件皮衣服。到了冬天,整天穿在身上。钟家每一个孩子都知道这件衣服的故事。

  四奶奶并不舍得给淑青这件衣服,但是,与其给她做一件新的,倒不如给她一件她母亲的衣服。四爷没有想到四奶奶竟然搞这种名堂,心里十分不快。但反过来一想,前妻的衣服给自己的女儿是件挺好的事情,他没有加以阻拦。

  坐在沙发上的舜瑶感到挺意外的,她也为淑青难过。大妹为继母劳心伤神,到头来,竟然连一件新衣服都不给做,她不由地怜悯起这个失去亲娘的女孩子了。

  淑青的大眼睛里汪着一泡泪水,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她什么话也没说,抱着生母的衣服,低着头走出了客厅。

  坐了一会儿,舜瑶感到身体有些累,便起身告辞,也离开了客厅。在门外,她看见淑青独自站在过道里,手捧着衣服捂着脸哭,灯光把她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她颤抖着,嘴里嘟囔着:“娘啊,我想你,想你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昏暗的过道里,她的样子显得很悲凄。舜瑶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和地说:“大妹,走,到我房间坐一会儿吧!”

  淑青像触了电一样,浑身一颤,捂着脸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其实,自从杜氏嫁到钟家以后,淑青身上穿的新衣服都是四爷给她的零花钱做的,淑青从来没有得到过四奶奶给的钱。

  睡觉前,舜瑶提起此事,廷光不耐烦地说:“大妹是自作自受,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呐!我们不要去管她的事情。”

  舜瑶于心不忍地说:“哎,我说,下个月,你不要给我买首饰了,拿出一部分钱给大妹做件衣服吧。”

  廷光疑惑地看着妻子,有点儿气恼起来,说:“你看她对你的态度,我看你是太好心眼了。她不是围着那个女人转吗?那就让她去吧,看她将来能从那个女人手里得到什么!不用可怜她,她还有大大呐!哼,让她们去处吧,早晚有一天,大妹会明白过来的。”

  然而,即使是这样,淑青仍然没有悔悟,她依然围在那个女人周围,为其操持着一切。

  越是接近产期,霍家母亲就越是担心女儿的营养。为了让女儿养好身体,母亲每天都派人给舜瑶送去鸡汤之类的补品。

  钟家住的这处宅院,最不方便的就是厕所在外边,而有钱人家的女孩子是从来不在外面方便的。所以,母亲在女儿嫁到钟家的当天,就派了一个女佣人来照顾舜瑶的生活,倒尿盆、烧开水都不用舜瑶动手。现在,母亲看到女儿马上就要生小孩了,便安排女佣人一早就去钟家照顾她的生活。

  一天中午,舜瑶准备出去晒晒太阳,正好在院子里碰上了小弟廷平。他黑瘦的脸,让舜瑶心里有些难受,她拉起小弟的手,说:“来,到二嫂的房间,二嫂有好吃的东西给你。”廷平紧张地用眼睛向四周环顾了一下,跟着舜瑶进了屋子。舜瑶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盒点心和糖果来,让廷平自己挑着吃。可是,廷平却不敢动。舜瑶急了,对他说:“小弟呀,这是二嫂给你的,你拿到自己的房间吃吧。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跟二嫂说,不用忍着。”廷平看了一眼舜瑶,大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他挑了几块点心和糖果,谢过了舜瑶,就离开了。

  真是不走运,廷平刚一出门,迎头就碰上了淑青。她一见弟弟从二哥房间里出来,还拿着点心,瞒心昧目地劈头大喊:“难道娘饿着你了吗?用得着跑到别人的屋子里去偷嘴吗?”接着,她用手指着廷平的头,指桑骂槐地嚷着:“我弟弟不缺爹娘,我爹娘没有虐待他!”

  舜瑶在屋子里听到这一连串的恶语,气得浑身发抖,她忍着怒气,走到还留有一条缝隙的门前,“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她一阵眩晕,向后倒了下去,女佣人用身体挡住了她沉重的身子,把她扶上了床。

  廷平与舜瑶的三弟同岁,同是富人家的孩子,却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一个生活在亲母的怀抱里,另一个则是生活在继母的控制下。舜瑶很同情廷平,尽力帮助这个失去亲娘的孩子,廷平的衣服破了,她给他缝一缝,有好吃的,也会想到廷平。尽管淑青的恶语伤害了舜瑶,令她气愤,但是并没有改变她对延平的怜爱。从那以后,她改变了方法,每次小弟去上学的时候,她就往小弟的书包里塞上一些吃的东西。

  眼看女儿就要临产,霍家母亲希望钟家能够让女儿去医院生第一胎,但钟四爷却坚持让儿媳在家里生孩子。不过,他提出,霍家可以找最好的接生婆来家里为儿媳接生。

  1942年10月底,舜瑶在家里生下了一个男孩子,取名为益砚,小名为平进。

  母亲知道在钟家没有人照顾自己的女儿,便让月儿去了钟家,伺候女儿的月子。舜瑶不用担心孩子的尿布没有人洗,也不用担心吃饭还要自己去做,更不用担心上厕所要到外面去了。

  生完孩子以后,舜瑶的饭量猛增,母亲用酒酿鸡蛋、黄芪炖母鸡、红糖小米粥给女儿补身体。女人生完孩子,要遵守很多规矩,月子里不能下床、不能洗澡、不能动凉水、不能吃生冷水果、不能受风吹、不可以刷牙。虽然有些荒唐,但却不可笑。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孩子,一定要记住你大嫂是怎么死的!”舜瑶一想起大嫂的事情,心情就不好,月儿绝不让她动一滴凉水,更不让她下地,还在她的脚上套上了一双毛线袜子。

  生完孩子一周后,房间里的气味和身上的燥痒都让舜瑶无法忍受,她想打开窗户通一通空气,月儿阻止了她。她想洗一洗头发,月儿也坚决不答应。月儿从早到晚,精心地照顾着舜瑶,寸步不离。每天一早,月儿就把母亲做好的鸡肉和小米粥及饭菜送到钟家,晚上,她把一切都安排好后才离开。四奶奶看着月儿伺候舜瑶,怒火燃烧却又没有办法。

  舜瑶的身体一天天恢复起来,脸上的气色也越来越好,她的奶水像喷泉一样向外涌流,衣服常常被奶水浸湿。一天,月儿看着舜瑶把多余的奶水挤掉,突然对她说:“三小姐,流掉了多可惜呀,用它给孩子洗澡吧。”

  月儿的话提醒了舜瑶,她把每天多余的奶水挤到盆子里,晚上就用奶水给儿子洗澡,平进的身体一泡进奶水里,两只小手就会扑腾不停,张开小嘴“哇哇哇”地发出嫩嫩的声音。每当舜瑶看到儿子在自己的奶水里浸泡的时候,她的心里就甜蜜蜜的。

  一个月后,平进满月了,他的小脸白里透着粉红,浓密的黑发,一双圆睁的丹凤眼亮闪闪的,见到人就笑,薄薄的嘴唇,高高的鼻梁,谁见了谁都喜欢。按照老规矩,孩子过满月要理发,于是,钟四爷请来理发师,在家里为孙子理了一个寸头。

  四爷高兴异常,在外面叫了一桌菜,来庆祝孙子的满月。说来奇怪,四爷从来没有抱过自己与四奶奶所生的女儿,也没有抱过大孙子——廷硕的儿子。可是,他对于第二个来到钟家的孙子却是特别喜欢。

  在饭桌上,他一只胳膊揽着平进,另一只手夹菜。他对平进的偏爱让桂枝心里不舒坦,四奶奶也感到不自然。这个孙子,一见到四爷就会咧开小嘴笑个不停,小手就会伸向四爷抓挠着,让四爷情不自禁地就会伸出手去抱进自己怀里。四爷只要看到平进的笑脸,就会忘记所有心中的不快和身心的疲惫。每天晚上回到家,钟四爷第一件事就是让廷光把平进抱给他看一眼。舜瑶从来没有想到,面容威严的公公对自己的儿子竟会如此偏爱。

  又过了一个月,四爷抱着平进与自己一起泡澡。舜瑶每天用奶水给儿子洗澡,使平进对水产生了强烈的嗜好,他一天不进水盆,就会蹬着小腿哭闹;只要他一坐进水盆里,就会变得安静起来。抱着孙子泡澡是四爷一天中最大的乐事,他喜欢平进喜人的容貌,更喜欢这个孩子的干净与整洁,特别是喜欢他一见到自己就笑的可爱的小脸。

  初为人母的舜瑶,看到儿子可爱的小脸,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她编织了很多小帽子和毛衣裤,儿子每天都换一身新衣服。儿子穿上雪白的小毛衣,衬托着可爱的小脸,越发招人喜欢了。平进的衣服上从来看不到一丁点的污迹,舜瑶也绝不让自己的儿子穿脏衣服。

  儿子出生以后,廷光低沉的心境变得豁朗起来了,他感到无比的欣慰,二十三岁就当上了爸爸。

  舜瑶生完孩子后,身体变得丰满起来,高挑的身段又增加了一种少妇的魅力。平进满一百天的时候,四爷在东华旅社摆下几桌酒席宴请朋友,为平进庆祝百岁。

  孩子过百岁,在山东人的眼里是一件大事。钟四爷的孙子,更是不能怠慢。从平进百岁的那天起,送礼的人就络绎不绝地涌向钟家大门。每当这种时候,淑青就是最忙的人,她不让舜瑶去接触那些送礼的客人,更不让舜瑶去动送来的礼品,也不让桂枝去动一下。这个女孩子,宁愿让老张去接受客人送来的礼品,也不让嫂子们去摸一下。客人送给廷光夫妇的礼品,淑青一件不拉地拿到四奶奶的屋子里去。舜瑶看不惯这样的做法,但也没有必要为了礼品与淑青争执。她觉得淑青的做法既无知又很可怜,这个女孩子没有记住四奶奶为了一件皮袄让她难过的那一天。

  那一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客人敲门,刚好老张不在家,淑青上学还没回来,舜瑶开门迎接了客人,她接过礼品后就拿到自己的房间里了,那是一只精美的银茶壶,壶盖做成半个圆球形,顶上面镶着一颗绿宝石,围绕在壶身上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龙,它们的嘴正好顶在壶盖的下方,形成一个二龙戏珠的造型,高贵而又精美。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四奶奶的眼睛。淑青一回到家,四奶奶便指使她去找舜瑶。

  淑青见到舜瑶,沉着脸,第一句话就是:“二嫂,有人送东西来了吧?是什么?”

  舜瑶是一个诚实而又没有心眼的人,见淑青问起礼品,二话没说,就回自己的房间把那只茶壶拿出来,对淑青说:“就是这个壶。来人说,这是让我们给平进装牛奶用的。”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淑青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这只壶,看着壶说:“平进不是不喝牛奶吗?娘正需要它呢!”说完,不等舜瑶说话,扭脸就朝着四奶奶的房间走去。

  舜瑶万万没有想到,淑青竟然这么无礼,这么没有教养,她的做法再一次惹怒了舜瑶。

  舜瑶开始每天换一套衣服,每天换一双皮鞋,每天都去美容室做一次头发,每天都在自己的身上撒上一滴不同的香水,每天都给儿子换上一身鲜艳漂亮的衣服,几乎每天都坐车子去母亲家。这些做法,在那两个女人的心里产生了不同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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