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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儿子的问话,语惊四座,把埋头写东西的廷光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大儿子,久久地,久久地没有说出话来。

  

  在一旁做针线活的舜瑶也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儿子的脸,他们夫妻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个时候,重庆毫无顾忌地讲起了下午发生在学校的事情。

  

  事到如今,再瞒也没有意义了,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在这个环境里生活,不可能闭关锁国。尽管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在儿子的追问下,廷光不再躲避这个现实了,他把一切都告诉了儿子们。

  

  平进听了后,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重庆起身离开桌子上楼去了。

  

  廷光摸着儿子的头,亲切地对他说:“爷爷经常对我讲,要让你们好好念书,将来干大事。我知道你会难过,但是,我们没有能力救你爷爷,原谅爸爸吧!今后遇到孩子们说这些的时候,你躲开就是了。记住,我们要把学习搞好。”

  

  平进仍然处在一种悲伤和埋怨的情绪里,他抬起头来看着廷光,说:“我非常想爷爷,还有很多事情想让爷爷讲给我听呢!爸爸,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去做,我不认为爷爷是坏人。”说完,他合上书也上楼去了。

  

  自从平进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除了念书,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感兴趣了。在班里,他逐渐退出大家的视线,成了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习尖子。

  

  重庆对于家里发生的事情,虽然心里郁闷,但那种好打抱不平的性格却仍然没有改变。他仍然活跃在学生们当中,仍然是学生会的干部。

  

  “肃反”运动结束后,1952年全国又开始了“三反”运动,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和“五反”运动,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窃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

  

  之前的“肃反”运动中,钟家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凡是在运动中受到冲击的家庭和个人,对社会上流传的每一个新的政治名词都会感到胆战心惊。那些已经戴上帽子的人们更是胆小如鼠,他们不仅要夹着尾巴做人,还要缩头缩脑地走路。

  

  廷光当上劳资科长后,舜瑶就不时地提醒他,工作要廉洁与公正。对于金钱,廷光看得很轻,过去是这样,现在也一样。他既不与他人争执,也不与别人攀比,默默无闻地挣自己的钱,够花的就可以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接任了这个职务以后,工作也变得更加谨慎起来,他始终对于上级领导给予自己的信任感激不尽。

  

  劳动工资科是专门负责人事安排、晋升职务和调整工资的掌权部门。廷光当上这个科长后,家里经常人来人往,有的人要求长工资,有的人要求换工作,有的人要求晋升。凡是来找他的人,手里都会拎着东西来。大家把他当成佛爷供起来,求他帮忙的人络绎不绝。但廷光绝不收他人的礼物,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

  

  其实,廷光干了这个差事后也得罪了不少人,他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因此,也经常遭到谩骂,有些人故意在工作中给他制造麻烦。不过,这也让廷光明白了很多道理,他变得聪明起来了。他用烟堵住那些想张口骂人的人,然后,送上一杯热茶平心静气地跟你谈一段社会主义的大好形势,再讲上一段历史故事,把你的工作与国家命运联系起来,让来闹事的人难以启齿。

  

  但是,对于真正应该给予提升的人,廷光则会坚持自己的主张。厂里有一个“三八”式的老革命,没有什么文化,为人憨厚肯干,从来不炫耀自己是老革命。在一次调整工资的干部会上,廷光主张给这个老革命增加工资,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有的人说,老革命虽然有贡献,但没有工作能力。也有的人说,这个老革命不识几个字,让他当干部谁听他的?廷光听完大家的意见后,讲了自己的观点,他告诉大家:这个老革命负责厂里的保卫工作,厂里有了他,大家都能安心地睡觉、安心地工作,孩子们在外面玩儿,大人们放心,这就是贡献。他的建议得到了领导的批准,工厂给这个老革命增加了工资。

  

  事后,这个“三八”式老干部只要一见到廷光,话就会多起来。在工厂,廷光经常帮助那些参加革命早、文化程度低的人说话。因此,在他的周围,有一批老革命的朋友。当然,他的做法也会引来了那些有点文化,但又干不出什么事情的人的流言蜚语,也有一些知识分子不理解他的做法。

  

  廷光经常对大家讲:抗日战争时期,他们为民族立了功,解放战争,他们为这个新中国立了大功。如果没有他们保护江山,我们是不可能坐在学堂里念书的,他们把机会给了我们。现在,我们的国家在建设中,仍然需要他们来保护人民的安全,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文化低就歧视他们,说他们没有能力。廷光为人正派、谈吐诚恳,在以后的工作中,他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廷光的,有些人嫉妒他在职工当中的威信,不知从哪里放出风来:组织上怎么能让一个汉奸的儿子来干人事工作。这阵风传到廷光的耳朵里,它像一把利剑直戳廷光的心窝。但是,他仍然得到了领导的信任。

  

  廷光在工作上,做到了一丝不苟。在生活上,他经常解囊相助,他牢记父亲对自己的嘱咐:在自己的周围要多一些工人的朋友,他清楚,在这个行业他应该依靠谁?他的根基是什么?他用了很多时间,去车间了解工人们的生活习惯,近而拉近了与工人们之间的距离。

  

  厂领导采纳了廷光的建议,从他的培训班里提拔了一个年轻的财务科长。这个年轻人非常尊重廷光,以老师相称,廷光对他也很信任。

  

  一次,这个科长拿来一份卖布匹的合同,请廷光签字。廷光告诉对方,这是厂长的职权范围。那位科长认真地对他说:“老钟同志,厂长外出开会,厂里的事情还是要办得嘛!人家需要布,我们是合作单位,卖给人家布也不犯法,我们两个人签了字,就可以卖给人家了。厂里现在需要现钱呐。”

  

  廷光听了对方的解释后,他用信任的目光注视着年轻科长的脸,然后,他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几天以后,财务科长给了廷光一个纸包和一个布包,笑着对他说:“老钟啊,这是人家感谢我们的帮助,送了点小礼品,拿着吧!”

  

  廷光感到很奇怪,疑惑地问对方:“那不是厂子向外卖布吗,为什么说是我们帮了人家的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财务科长开了一个玩笑,说:“我的老师,大家互相帮助嘛!他们正缺我们厂的这种布,我们缺一点钱,没什么,钟老师您就收下吧!”

  

  廷光看到对方诚恳的态度,收下了那两包东西。晚上,他回到家后,打开包一看,吃了一惊,纸包里有八十块钱,布包里有几打“狼牌”长筒进口丝袜。

  

  当他把这件事情告诉妻子的时候,舜瑶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她的口气也变得急躁起来,她提醒丈夫:“我们要大祸降临了!难道你不明白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三反和五反’,反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认真想一想?赶快把东西送回去吧!”

  

  廷光感到妻子的话有些过分,他想来想去也不认为自己是受贿。他对妻子说:“是他让我签的字,那些布是卖给另一家工厂的。”

  

  舜瑶听到丈夫仍然执迷不悟,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她严肃地对丈夫说:“廷光啊,你要知道,他是财务科长呀!这个钱为什么只给了你,而不给别人?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的。我看,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明天你就把东西还给对方吧!我们可再也惹不起是非了啊!”

  

  舜瑶的话,让廷光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第二天,他就把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那位科长把钱拿回去了,但是,那几打丝袜还是让廷光收了下来。

  

  事隔半个月,那位财务科长出事了。原来,买他们厂里布的人出了事以后,把他给抖了出来,他在账面上做了假,卖出去的布所得到的钱全部归了自己。在审查他的时候,他就把廷光收钱和袜子的事情也讲了出来。

  

  事情正好发生在“三反,五反”运动的浪尖上。审查组的人把廷光找了去,询问事情的经过,他承认了有这么一件事,但他已经把钱退给了对方。那个科长不但不承认,还反咬一口,说廷光诬陷他。

  

  廷光感到非常气愤,这个曾经是自己学生的科长,如今却如此卑鄙龌龊,令他悔不当初。面对审查小组,廷光讲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并把那几打袜子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审查小组。虽然他没有参与倒卖,也没有从中得利,但是,在那张纸上却留下了他的签字。也正是有了他的签字,才成全了那帮家伙倒卖成功。

  

  廷光痛恨自己竟然失足于小人之手,更恨自己如此相信他人,成了落井之蛙。他悔恨、懊恼,他不能原谅自己以前在大把金子面前都身心不动,如今却陷入了区区小钱的泥沼里。他要接受组织的隔离审查,一个月不准回家。

  

  那个财务科长犯的是盗窃国家资产和贪污两个罪,他被公安机关抓了起来,并判了十年徒刑。

  

  廷光家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情,如同雪上加霜,抱怨已经没有用了。舜瑶听到这个消息后,真是欲哭无泪。她知道丈夫是无辜的,他是遭到了小人的暗算。

  

  丈夫被隔离审查,没有工资,一家人的生活担子一下子落在了舜瑶的肩膀上,当她听说丈夫要还那笔自己没有得到的八十块钱的时候,她的心再一次掉进了冰水里。丈夫不仅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反而还要向外掏出八十块钱,这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拿了钱吗?她怨恨自己倒霉!

  

  之所以要廷光还八十块钱,是因为他在还给对方八十块钱的时候,没有让对方写下收条,而被反咬成自己也得到了钱。

  

  审查小组看廷光的态度诚恳真实,不让他还钱了,但是,作为一种惩罚,罚款一百八十元,以观后效。他们答应廷光:“钟科长,你的态度很好,只要把罚款的钱交上去,你就可以重新工作了。这是一次教训呀!”

  

  尽管上级领导给了廷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还是愿意好好地检讨自己的过失,他每天必须写一份检查交给审查小组。

  

  这一百八十块钱,让舜瑶伤透了脑筋,她从哪里去找这笔钱?丈夫隔离审查期间停发了工资,自己上班挣的钱要管一家七口人温饱,哪里还有富余钱?

  

  自从廷光答应审查小组尽快交上钱以后,就有一个人经常跑到舜瑶的家里来催这笔钱。他以此为借口,只要舜瑶一下班,他就会堵在钟家门口要钱,令舜瑶十分反感也很恼怒。可是,她哪里敢发泄?

  

  有一天,这个人又来到钟家,嬉皮笑脸地对舜瑶说:“咳,钟太太,钱凑齐了吗?赶快交上去吧,啊?这样,老钟就能回家了。”

  

  舜瑶听了这句话后,真是敢怒不敢言,她放下手里的活,对那个人说:“不是说好了老钟还要再检讨一段时间吗?再说,这么多钱,我上哪里去找?再给我一段时间吧!”

  

  那个人赖皮赖脸地说:“钟太太,我看你家还是有钱的,你们的孩子穿的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好,吃的也比人家好,这可是有钱呐!”

  

  舜瑶一听就火了起来,但她还是强装出笑脸对那个人说:“是的,我的钱都是凭劳动挣来的,我家的孩子不能跟人家的孩子比,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整天只吃窝头就着咸菜,他们要有好的身体才能学习好,我丈夫的事情请多包涵,那笔钱我会尽早交上去的,你不用天天到这里来了。”

  

  那个人碰了一鼻子灰,加上舜瑶的正气,让他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只好怏怏地离开了钟家。从此,那个人再也没有来。

  

  那个人走了以后,舜瑶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感到委屈,这个人简直就是在欺负人。事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讲出那些话来,她有些后怕,她怕自己的多言再惹来麻烦。人心叵测,她痛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在这个世界里,她还能相信谁呢?

  

  娘家舅舅在家里,只能看着着急,却帮不了什么忙,他在一旁劝舜瑶:“三丫头,别急,我们想一想办法,你要是急出毛病来,这个家就垮了。要不,我去儿子家弄点钱先还给人家,让廷光赶快出来吧!嗷,为什么你还给我钱?从今以后,我不需要钱了,你管我吃住还给我买衣服、烟和酒,上哪找像你这样的丫头?你比我自己的闺女都好啊!”

  

  舜瑶思前想后,对舅舅说:“二舅,你来我家帮助我照顾孩子们,家里有了你,我上班都踏实,孩子们也不受委屈,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舅舅说得是,眼下要先把廷光弄出来,这几个月的酬劳我先借你的,等廷光出来后再还给你,这样好吗?”

  

  老人听了高兴起来,他说:“三丫头,你让我在你家干点事,是看得起我,我这把老骨头今生今世都为你效力了,以后不要给我钱了,我也没处花,看你难的,我是着急啊!”

  

  舜瑶听着老人的话,眼泪流了出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种体谅更为珍贵的吗?自己需要丈夫,孩子们需要父亲,家里没有男人就要受外人的欺负。她明显地发现,有的邻居看到自家出了事,便不让孩子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玩儿了。在众人的眼里,丈夫是因为贪污受贿才被拘留审查的,这让她感到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自己的孩子在生活区也受到了孤立与嘲笑。好在家里有舅舅帮助,孩子们用不着去幼儿园,只要孩子们把学习搞好,她也就别无他求了。这个时候,她比任何时候都感到舅舅是她艰难时候的恩人。

  

  在廷光被隔离审查期间,也有一些男人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近舜瑶,但都被她身上的正气给击退了。舜瑶不仅来自于一个有名望的大家庭,最主要的还是她自身所表露出来的气质与修养,这种来自于先天的美和后天的文化熏陶,使得她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和任何人的眼里,都有一种永恒的风姿,在她的身上汇集了女性所有的美。即使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也没有把她的容貌和体态淹没在岁月的磨难里。她仍然体态丰满、匀称挺阔、面目滑润、肤质细腻,一双清澈的眼睛和娓娓动情的微笑是她全身的精华所在,她自身所具有的仁德涵养和谦逊的教养,绝非一般人所能比的。

  

  在远离母亲的日子里,舜瑶开始怀念起自己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大学时代的生活,那个时候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母亲在便一切都不用操心了。在自己身处困境的日子里,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此时,母亲的话再次回荡在她的耳边:要自强才能自立,要自珍才能上进,要自忍才能更韧。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桥,也没有走不通的路,只要相信自己,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母亲的训诫成了舜瑶生活中的灯塔,她没有时间去顾忌那些闲言碎语,也没有精力去观察周围人们的表情,她要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磨炼自己的意志,调整自己的情绪,要带领孩子们一同闯过这道难关。

  

  儿子们见不到廷光,总是追在舜瑶的屁股后面不停地打听:“妈妈,爸爸怎么不回家?我们是不是去厂里看看爸爸?”

  

  儿子们的话让舜瑶感到痛心,但她还是平静地向儿子们解释:“孩子们,最近你们的爸爸要赶写一份重要文件,住在厂里,不能回家。外面说什么都不要去争执,要做人上人只有好好读书,要学会忍耐,这是做男人的基本。记住了吗?”

  

  两个儿子一直对廷光没有回家的事情疑云重重,他们不相信舜瑶的话就去问舅老爷,得到的回答是:“小伙子们,爸爸很忙啊,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舜瑶仍然全力想办法凑钱,但她又不能为了省几个钱不给孩子们吃好,她也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情,万般无奈之下,她取出自己仅有的两件首饰,一条项链和一枚戒指,又从箱子里拿出两块结婚时母亲给自己买的丝绸,她打算拿着这些东西去上交。

  

  她去厂审查小组送东西的时候,又遇上了那个经常到家里催钱的人,顿时,一股厌恶感直冲脑门。但是,为了丈夫,她强忍着屈辱,面带微笑,大度地对他说:“老钟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你看,家里没有现钱,这些东西我想够那个数了吧?”

  

  那个人先是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呦!是钟太太!知道您忙,还让您跑来,我过去一趟就是了。”

  

  舜瑶没有说话,他又接着说:“咳!老钟啊!真不该签那个字,是个老实人呐!这个年月,说话办事还是小心点好,人心难猜呀!其实,组织上对老钟的态度还是满意的。”他一边说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舜瑶的脸,发出一道奇怪的光线,令舜瑶感到浑身不自在。

  

  舜瑶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她仍然含着微笑对那个人说:“你看,这些东西够不够?”

  

  那个人说着,拿起首饰掂了掂,狡诈地一笑,说:“呦!这可是纯金呐!现在世面上可见不到这些东西了。”

  

  舜瑶没有说话,那个人说完后,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与另一个小组成员进来,把一张字据交给了舜瑶,并让她在上面签了字。

  

  那是一张收据,写着他们收到了首饰和丝绸。办完这些事,他们让舜瑶回家去了。几天以后,廷光被放了出来。他在接受审查期间,态度诚恳,认真检讨错误,上级领导基于他的表现及对厂里做出的贡献,对于他在工作中的过失,给予了记过处分,停薪停职三个月。

  

  一个月隔离审查,廷光不能回家,洗不了澡,他的身上长满了虱子,奇痒难耐。他一回到家,舜瑶就把他的衣服扔到了院子里,让他坐在大木盆里,用温水冲洗他的全身,然后,又让他在木盆里整整泡了一个小时。

  

  自从廷光回到家后,他感到失落与郁闷,暂时不能出去工作,每天待在家里郁郁寡欢,他一想起这件事情,就会怨入骨髓。他恨自己一向小心谨慎聪明过人,却这么轻易地上了别人的圈套,他想想就觉得无地自容。尤其是厂子宣传栏在醒目的地方贴着一张因他受贿而被记过处分的通知,让他更是不敢出门,无脸见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一个大男人如今要吃女人的饭,这是对一个旧意识浓重的知识分子的一个嘲弄。看着妻子早出晚归在外奔波,他的心里就愈发感到不自在起来。

  

  丈夫回家,不论是有工作,还是没有工作,舜瑶都感到很踏实,也很慰藉,最起码家里有了男人,就有了一个靠山。

  

  廷光回到家后,每天待在家里,他既没有对妻子表示感谢,也没有对妻子表示任何的歉意,他不停地抽烟、喝酒。

  

  舜瑶理解丈夫的心情,她没有责怪丈夫回来后对自己的冷淡,更不想去伤害丈夫,为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她让舅舅暂时回城里了,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丈夫。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丈夫的心情,而是更加疯狂地工作起来。

  

  孩子们见到了廷光,非常兴奋,家庭又恢复了原有的生气。不过,孩子们也发现自从爸爸回家后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火,尤其是跟妈妈发脾气,让本来高兴的孩子们对爸爸敬而远之。

  

  舜瑶看到丈夫整日沉醉在烟酒之中,只觉五内如焚。她竭力劝阻丈夫:“廷光,别老是喝酒抽烟了,把身体给弄坏了,我担心你的身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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