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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暗恋那件小事儿

暗恋就是这样,两条直线在暗恋的那一刻相交,一旦错过就永远相离了。而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许多年后对当初暗恋的人进行各种揣测,然后极力想弥补心头的这份遗憾。

前些天,听一个喝多了的朋友说他少年时暗恋同班女生的事,勾起了我的回忆。当时就感觉身体里沉睡着的清晰而遥远的东西一下子苏醒了,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而且只存在那么一刹那,还没等我完全体味过来,顷刻间就变成新的记忆了。

问题总是需要答案的,我摇醒那位趴在桌子上的朋友,让他把故事接着说下去,试图找一些共鸣。他只是睡眼蒙眬地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嗝,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说实话,对于这一点,我有些心虚了。事实上,问题的答案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却还是带着万分之一的渺茫希望想从朋友那里得到一个例外的回答。这是一种逃避,任何正常人对此都会选择逃避。因为,很多人都暗恋过,并且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也不例外。

我这样的人,是不会用太多技巧来表达对某些人和事的兴趣的,但暗恋这个东西是个例外,它诱惑着我打破陈规去描述——让我用一位艺术家的情怀,像一个严肃的雕刻家那样去雕琢。至于,是描述它还是描述自己呢?这一点不甚明了。

很多人的暗恋都是刻骨铭心的,就像万宝路的那句广告词一样:“Manalwaysrememberlovebecauseromanticonly”这句话翻译出来的中文版本很多,我最喜欢的一个版本是“男人仅因为浪漫而刻骨铭心”。之所以暗恋让人难以忘怀,是因为这其中包含了一种特殊的浪漫情怀,这种浪漫是非物质的,没有鲜花、海滩,更没有婚纱、钻戒和海誓山盟的哲言,有的只是对某个人发自内心的真诚爱慕。但是,也正是因此,只有精神上的爱慕,而没有现实世界中彼此深入地了解,结局注定是可悲的,最后精神世界崩塌了,现实生活也因此会萎靡很长时间。

很多人对自己暗恋的事情都矢口否认,但是人在本质上是一种感性动物,所以,往往也只能等喝醉了并且到行为难以自控的地步才承认。这是一种回避,是生物本能里趋利避害的反应。因为,当初暗恋的代价实在是太惨重了。我对此也一向采取回避的态度,但是,这一次我决定坦诚一点。

在我12岁的时候,发生了让我刻骨铭心的暗恋。当然,准确时间是晚自习前,我在教室里看书,她就坐在我前面。如果要让我描述她的外貌可不怎么好使,因为,每次我试图用海洋般浩瀚的词汇形容她时,总是委婉得像一条表面结了冰的小溪,冷静的外表下流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当时,开学已经两个星期。在那个年代里,我们那个年龄阶段的人对异性都有着口是心非的防范,就算知道她的名字,在谈到她时也会刻意避开以示清白。所以,我称她为“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女生”,这种称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产生变化,那就是,当我直面她的时候,而在我第一次直面她之后,“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女生”的称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复存在了。

她扭过头来借橡皮。看着她的眼睛,我心里慌乱得不得了,手心里就像考试时捏着小纸条一样渗出了汗。同时,我还要想办法抽出一只手在课桌的抽屉里把橡皮上写着的“XXX是猪”的字迹清理掉。等到我把这些做完的时候,她不耐烦地红着脸问:“你到底借不借给我啊?”

我没说话,把橡皮递给了她,然后,长长地出了口气,好在把上面的字清理了。不过这只是我自以为的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了。不一会儿,她转过头来,指着橡皮上隐约看得见的字迹问我:“上面写的什么?”我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半个字。她瞪大了眼睛问我上面写的东西是不是骂她,我居然像中了邪一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显然被她认为是一种默认。我想,完了,她要告诉老师了,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把橡皮上的字迹清理干净,然后,把橡皮还给了我。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冗长而了无趣味。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变了,有她在的场合我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表现自己,哪怕是哗众取宠也一定要表现一番。但暗恋就是这样啊!不能公开的,只能成为不能说的秘密。我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卑微得像一只看不见的蜉蝣,后来又变成了尘埃,最后连尘埃都算不上了。

在那三年的初中时光里,我再也没有在橡皮上写过骂人的字,我私下里用信笺纸写了许多小纸条,但是,里面的内容的确笨拙得可以。因为,每当我需要语言的时候,语言却从我的嘴边和手头溜走了。

初中毕业的时候,她问我想去哪所高中读书。我违心地告诉她想去A中。这种违心并不是暗恋衍生而出的背离的情绪,也不是想得到她也想去A中的回答,而是一种不受思想控制的不自觉反应。她“哦”了一声,走远了。

高中我顺利地进入了B中,隐约从同学的口中得知她在A中。其间,收到过两封她寄过来的信,我都没回。后来,高中结束了,关于她的一切就像江边的小石子一样被光阴的江水一点点卷走了。

故事的结局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我,再也没了解过。前段时间,一个初中的老同学找到我,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当时我竭力地让脸上的表情平静下来,淡淡地“哦”了一声。他又说:“你小子啊,记不得她了?”“记得什么?”我反问。“唉,不说了。”他叹了口气说。我强压住自己暗流汹涌的内心,不再说话。

每次我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设想,如果自己当初稍微勇敢一点的话,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样子。最后,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勇敢可以,但是如果这玩意儿不行。我相信,这是暗恋付出的惨痛代价之一。

在暗恋这个过程中,我们往往容易被情绪误导,精力也会被暗恋里的“猜啊猜”占去大半,影响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生活。同时,这个过程会产生变数的,这里并不是说你的等待可以改变悲观的结果,而是它会影响到原本美好的结果。也许这一刻推开门的时候你就能见到自己想要的风景,而你也正是别人想要的风景,但,如果等下去,你的光泽会被等待消磨殆尽,蹉跎了模样,那你就不再是别人想要的风景。

暗恋就是这样,两条直线在暗恋的那一刻相交,一旦错过就永远相离了。而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许多年后对当初暗恋的人进行各种揣测,然后极力想弥补心头的这份遗憾。

我觉得用城堡来比喻暗恋再合适不过了。我们都在城墙外面,看不到里面的风景,就在城门外一直等,等着里面的人给我们开门让我们进去。事实上,我们要等的人都在城堡里面,他们也全部站在城墙边等待,等着外面的人开门带他们出去。于是,我和他,我们和他们就一直等着。

到最后,门,始终没有打开。

与其等待,不如勇敢一点,推开门,看看门的另一边是否有自己想要的风景。如果有,那欣然前往;如果没有,那么忍痛掉头就走,何必在那城墙下守着心里的一树繁花,却数落了自己生活中的繁华。就算被拒绝,你在外面等一万年也是被拒绝,你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延长等待这个痛苦的过程罢了,并不能改变结果。假如,彼此都能相互接受,那结果就皆大欢喜,何必要去忍受那个等待过程的煎熬,更何况这个过程可能会让别人不再接受你。

也许有人会反驳我,说暗恋其实有很多好处。比如,成为自己努力的动力云云。对此,我不能全盘否定。而事实也是如此,偶像剧里经常会出现某某因为暗恋某某而发愤图强取得成功的故事。是的,其实生活中也不乏这样的故事,但毕竟是极少数。可能有人会说,我极可能就是那极少数。对于这些人,我无法说服他们,就像让买彩票的人明白“大多数人相信自己运气好,但运气好的毕竟是少数”是同样一个道理。

而且,有一点必须申明,你明明就能够发愤图强,为什么非要等一个暗恋的目标出现才开始行动呢?也许,你可以从中得到些许动力,但是,请相信我,你被它分散的精力远比它给你的动力多得多。既然想要发愤图强,为什么不先结束了暗恋再放开手痛痛快快地干一场呢?就算被拒绝,那么也要化悲痛为力量,短暂的悲痛过后就能全身心地奋斗,而不必再为暗恋这个事操心。如果对方接受,那这样的动力不会比暗恋的动力来得小吧?

其实,等我们的暗恋结束之后,回头发现暗恋也就那么回事儿,甚至想起来的时候会摇着头微笑。当我们陷入其中难以自拔的时候,一个爽快的拒绝带来的伤害远比漫长的等待和期盼带来的小。

亲爱的朋友,请相信我,如果你正处于暗恋中无法自拔的话,如果你的思想里还有着一丝理性和耐心的话,好好考虑一下它需要你付出的代价,你就会明白一个道理——是时候结束了。

的确,是时候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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