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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山贼乙“咳咳”了两声,朝山贼甲投去鄙夷的眼神:“这都不明白,义呀,小姐这事儿干得不道义!”

“不过小姐说,她出此下策是因为大当家威胁她,若没有在他回来之前找到夫婿,就让她好看!”山贼甲越发困惑起来,瞧着山贼乙,“难道是小姐撒谎?”

咦?为什么不回答我?

咦?为什么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我?

“你还没告诉我,是大当家的错,还是小姐的错呢?”

“孩子,你才来青峰寨,还不太明白这儿的规矩……记住,凡事不要追根究底。”山贼乙掩面,迅速丢下一句话,果断去大厅围观了。

唉……

据说,施仲阳以前是京城人氏,后来到了青峰山驻扎下来,招兵买马,这就有了青峰寨。所以,寨子里的房屋都是按照京城里四合院的风格来建造的。

青峰寨的中间,是施仲阳等头目住的地方,四面都有厢房,而坐北朝南的那间便是忠义堂—平日里讨论“山贼大事”的地方。

此时,忠义堂的上首位置坐了两个人,一个优哉游哉捧着茶杯,怡然自得,此乃青峰寨二当家—江程。另一个,吹胡子瞪眼,不时哼哼两声的,则是大当家—施仲阳。

至于在地上微微侧着身子、面朝桌上供奉的关公像跪着的,自然是施玥了。

“爹,你就别哼了,万一岔了气……”

“咳咳……”这不说还好,一说偏偏就是个乌鸦嘴。施仲阳好不容易顺过气,低头,正好瞧见了施玥拼命忍笑的模样,啪的一声就拍上了身边的桌子:“你给我解释清楚,那书生是怎么回事?”

施玥撇了撇嘴:“他是……我相公。”

“没成亲,不算!”施仲阳不耐地挥了挥手。

说起这个,施玥便一肚子的怨气,都怪小勋子那个不靠谱的,说什么爹爹初八回来,她才琢磨着初七来劫人。就算到头来爹爹不肯,也已经是生米煮成了小米粥,没退路了。可她哪晓得,这人才劫回来,连喜服都没来得及换上,爹爹便带了一帮子人杀了回来,直接冲进了她的闺房。可怜她刚刚放下舒墨,便被带到了这里……

等等,爹爹怎么会知道她劫了个夫婿?施玥一个刀子眼甩到正在看戏的曹勋身上,他一个没防备,龇牙咧嘴的表情硬生生僵在了脸上。

居然敢背叛我!施玥露出个“等着瞧”的神色,而曹勋则回了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表情,贼笑着出了忠义堂。

“严肃,严肃!”施仲阳见同伙人似乎被抓包,又狠狠拍了拍桌子,颇有惊堂木的效果。

“这紫檀木的桌子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一直没吭声的江程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云淡风轻地道。

青峰寨的人都知道,大当家善武,二当家能文。惹到了大当家,死得惨烈,惹到了二当家,却是活得痛苦!别看二当家面如冠玉,身姿挺拔,风度翩翩,骨子里头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还吃人不眨眼!当然,这句话大家只敢在心里嘀咕。

施仲阳听了,讪讪地收回了手,看了看江程的脸色,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暴躁地道:“施玥,你可越来越色胆包天、色令智昏、色欲熏天了呀!”

“你倒是说说,我介绍的人有什么不好,你非得去劫人?”

施仲阳因为常年担任青峰寨大当家这一要职,生存压力颇大。加之他媳妇儿死得早,没什么可调戏的人,平日里难得溜去青楼瞅瞅貌美如花的姑娘,还得冒着被江程鄙视为“坏人”的风险。所以,他的小日子,实在是没什么乐趣可言。

这等艰苦朴素的条件,促使他将目光投向了唯一的女儿—施玥身上。

本想着探听点儿女儿的八卦,嗑嗑瓜子儿,聊聊小天儿,可女儿却是这般不争气,嫁不出去也就罢了,竟做出……唉,施仲阳悔恨地摇摇头。娘子呀,我对不起你怀胎十月!

“爹,你选的那些都是歪瓜裂枣,根本就惨不忍睹!”施玥恨不得仰天长啸,如何才能弥补她和爹爹之间那深不见底的审美代沟?

“这还不是你挑三拣四,本就该青菜配豆腐,王八配绿豆,可你偏偏喜欢什么清秀书生这类型的,眼光如此之差。快给我回去面壁反思,一个月不准出门!”

就这样,施玥被打发出来了。

施玥默默地走在回院子的路上,虽然说她之前经过三省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恰恰是因为父亲逼人太甚,才让她出此“下策”。可刚刚爹爹朝她这么一吼之后,她恍然间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施玥心里头隐隐觉得,自己的审美标准和爹爹产生偏差,以至于沦落到“强抢良家书生”的田地。

正所谓往事不堪回首,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犹记得,那年,花开好,月团圆,施玥五岁,还住在京城,长得跟个肉丸子一般。

四月天里,京城的牡丹开得极好,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施仲阳那日回家,兴高采烈,抱着施玥说要给她做新衣裳,过几日带她去赏花。施玥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咧嘴“呵呵”笑了一会儿,又问自家爹爹:“那我能再要几个街角卖的糖葫芦吗?”

“你这个不知上进的笨丫头!”施仲阳额角青筋一蹦一蹦的,恨不得抓起扫帚教训施玥一番,可瞧瞧她那呆愣模样,自然比不上手底下那些皮糙肉厚的汉子,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好言哄道,“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虽然你现在年纪还小,可成亲是件大事儿,得从小抓起才行!去赏花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你见着人家闺女,便学着那端庄贤惠的模样。见着人家公子,你便瞅着若有耍枪舞剑、模样正经的,上去勾搭便可。只想着吃糖葫芦怎么行!”

可怜小小的施玥,大字还不识几个,便一股脑儿地信了爹爹的高瞻远瞩,进了那劳什子的花园,准备勾搭夫婿。

施仲阳的育女方针向来是放养为主,圈养为辅,不一会儿,他便松了施玥的手,随她自由发挥。而他自个儿,却是觍着脸,看那比花娇的美娇娘去了。

至于可怜的施玥,她在这偌大的园子里别说看人了,看路都看不分明。满园的牡丹花恨不得长得比她还高,她瞬间哭丧着脸,不知往哪里蹿才好。

“你在这边做什么?”

施玥正打算趴在地上开口号啕大哭,突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施玥扭头一看,是一个手里握着一卷书的少年,估摸着十来岁的模样,还没有长开,五官带着稚气,可偏偏眉宇间已是透着几分“蓝颜祸水”的姿色,衬得园里的牡丹顿时淡了几分颜色。

施玥看着他弯如月牙般的眸子,愣是往后退了几步,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狐狸精?”

爹爹说过,那些长相妖孽、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倾身,三见倾家的人,就是狐狸精所变,为的是吸人精气,助其修为。虽然小施玥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妖孽,问爹爹,他却是从隔壁家张寡妇说到水烟阁的花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此时,施玥觉得,眼前的人必然就是那话本里头的狐狸精!

这么一琢磨,施玥不禁又往后退了退。

那少年愣了愣,笑容越发温柔起来,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栏杆上,蹲了下来,瞅着施玥,显得亲切随和:“我是人,并不是什么狐狸精。”

“真的吗?”施玥不信,少年便任由她瞪着眼,直直地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透。他只是笑着道:“我叫苏衍之。”

施玥偏着头:“苏言之?”

苏衍之摇摇头,抓起施玥脏兮兮的手,在上头缓缓地将“衍之”二字写了下来。纵使此时施玥并不认识“衍”字,她却觉得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是不错。

“咕噜咕噜……”施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进这园子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一向零食不离口的她此时觉得有些饿了,可眼前只有一个苏衍之,看上去又不能吃,施玥皱了眉。

咦,好香!一抬头,竟是桃花酥,施玥喜不自禁,扑到了苏衍之的怀里,也不管爪子刚碰了些什么,一把抢了桃花酥就往嘴里头塞。

“苏言之,以后还会见到你吗?”

苏衍之修长的手指伸到施玥的颊边,轻轻擦掉她脸上沾到的酥屑,似是喜欢她脸颊的触感,又用食指蹭了蹭,眯着眼,一派温文尔雅:“你想见到我吗?”

施玥点点头:“你的桃花酥真好吃!”猛然间她又想起爹爹嘱咐的“勾搭夫婿”这件事,再抬头看看眼前的苏衍之,捏着桃花酥,说不出的兴奋,眼前不就是一个合格的人选吗!

“那个……苏言之,你要做我的夫君吗?”

“嗯?”苏衍之微微一愣,然后嘴角一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大概是同意了吧?施玥握着拳,表示很愉悦。爹爹说,以身相许是要交换定情信物的。信物……

“什么?丫头,你……你说什么?”回到家的施老爹喜滋滋地准备听女儿的“战果”,不料,却迎来一个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家的傻女儿:“你居然把随身佩戴的玉佩给了一个叫苏言之的男人?你知道那是祖传的吗?算了,算了,你要真瞧上了他,爹爹帮你打听打听去。”

施仲阳捏着眉角,满脸的惆怅:“等等,苏言之,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难道说是那个祖宗八代都当了书生的苏家的独子—苏衍之?”施仲阳拍着桌子,怒不可抑,指着施玥的鼻子,气得转来转去直跺脚,“你个不争气的,怎么……怎么选了个这般人物?不成不成!”

至于施玥,却一直想着苏衍之给的那块桃花酥,砸吧着嘴,回味无穷。

可……那次之后,施玥再也没有见过苏衍之,再隔了一年,她便和父亲一起来到了青峰山。

过了那么久,施玥每每想起这档子事,都握着拳,一脸悲愤欲死的神情,什么有缘,什么相见,分明就是个用桃花酥骗了玉佩的浑蛋!

作为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山贼,居然被美色给晃了眼,导致损了钱财,这可谓是人生一大丢脸之事!不过,谁没有年少轻狂,没有年少脑子进了点儿水的时候呢?此后,施玥便将此当做人生惨痛教训之一,时刻铭记在心,以告诫自己—美色算什么?男人算什么?钱才是最重要的!

自此以后,施玥的审美标准便“一落千丈”,再也扭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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