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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刁妈会经常下乡演出,刁爸也经常在厂里加班,所以刁家是我们的乐园,只要我们喜欢的女生,是可以领到刁家玩的。我和刁在二十六中有三个徒弟,大徒弟叫董健,一个有雀斑的小美女,铁路局子弟,总是会认真地和我们交谈。二徒弟叫郭萌,家在电影院的,独生女,很有气质,很各色的样子,我认她为二徒弟,是因为她的性格很像我,这也是我感觉不妙的地方。三徒弟是宋茜,市建筑设计院的,她上小学时我见过她,穿得像个洋娃娃,红马甲,带花边儿的白衬衣,灯芯绒的裤子,小钉子皮鞋,一看就是上海货。宋茜、孔昕和杨汇都管小栋叫姐,都是西安中学的。宋茜在西安中学估计是因为和社会上的小伙儿关系好,她妈把她转到了二十六中。后来我才知道,宋茜喜欢的是跳霹雳舞的王华,红星杯迪斯科大赛二等奖,工人,跳机械舞很棒。貌似只有董健和孔昕来过刁家,孔昕那次来穿着胶鞋,拎了个麻袋,麻袋里有一只猫。

文科班的班主任是韩省鱼,很有意思的老陕,上历史课和平时都说陕西话,书法和板书都很漂亮。大儿子是第一批进了金花饭店的,小儿子韩江是我们同班同学。韩江给我看他哥和其他金花饭店的职员合影,我都很羡慕,男的很帅,女的不是一般的漂亮。中国刚有五星饭店时,我特意去了广州,目的是看中国大酒店、花园饭店和白天鹅大酒店。金花饭店是西安最早的五星饭店,前几批女职员都特漂亮。那时的宾馆服务员工资高,待遇好,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就跟出租车司机一样,简直就是当时的小款。


因为第二天下午有历史考试,我和刁准备开夜车复习功课,或者说我们是以这个理由住在他家。二劲不在,外屋就是我们的世界,我和刁从晚饭时间一直玩,磨蹭到了半夜,他提议喝点酒提提神,于是拿出了一瓶西凤酒。刁爸不太喝酒,所以,这瓶西凤剩了半瓶,是那种高高的瓶子,不知是什么高级版本的西凤。那用什么下酒呢?刁打开一盒午餐肉,放在封好的路子上,午餐肉在罐头盒里被切成小块,罐头盒里的油咝咝作响。高三是人类思维最活跃的时候,接触到各种思想,也开始思考人生。

那时,我爱在本子上抄抄写写,有时会和刁笔谈,后来就只跟女生笔谈了。


6

从1985年起,流行歌曲开始进入人们的生活。我爸搞来一台夏普6060录音机,是从出国回来的人手里买的。他还买了很多磁带,但大多数是从出国回来的人手里转录的。我最喜欢的是一盒《星星宝丽金》,它不像普通磁带那样打开就是歌,里面有一个铿锵有力且煽情的女解说:

“星星宝丽金,星星宝丽金是一张经过千锤百炼精心录制的国语唱片,它汇聚了宝丽金旗下……”

“沈燕……《踏浪》……”

“邓丽君……《何日君再来》……”

我那个是转录的卡带,我爹把禹黎烁写成了吕黎烁。

我把凤飞飞的《小路上》唱成:

“黄昏小池塘,陆地迎朝阳,老鼠点头望,亲切又慈祥,林间小路上……”



小路上

作词:晨曦

作曲:古月

演唱:凤飞飞

又到小池塘芦荻迎风响

老树点头望亲切又慈祥

林间小路上晨雾迎朝阳

看看彩云飞听听鸟歌唱

听听鸟歌唱

向着小池塘摘几片绿叶

许几个愿望把悄悄话讲

晴空为见证野花做嫁妆

流水奏乐忙空谷笑声响

空谷笑声响



专辑介绍:

风靡八十年代的经典合集《星星宝丽金》。

《星星宝丽金》是一张经过千锤百炼,精心制作的华语唱片,汇聚了宝丽金旗下许多优秀艺人的最佳名曲,是宝丽金专为各界歌友们特别呈现的礼物。这是一张绝对值得珍藏的唱片!

这是在当时很流行的壹张卡带合集,很多人都转录这盘磁带来听。据说后来这张唱片原版录音在宝丽金大楼火灾中不幸被焚毁,因此成了绝版,十分珍贵。

通过这盘磁带我们知道了邓丽君、欧阳菲菲、凤飞飞、江玲、沈雁、张艾嘉等歌手的名字,也感受了她们甜美的嗓音。每首歌前的解说都很有特色。歌曲也堪称经典。

专辑曲目:

01.冯静宣-星星宝丽金简介及主持

02.邓丽君-《高山青》(1977日本演唱会实况录音)

03.邓丽君-《何日君再来》(1977日本演唱会实况录音)

04.沈雁-《我踏浪而来》

05.沈雁-《踏浪》

06.欧阳菲菲-《狄斯高皇后》

07.张艾嘉-《也许》

08.江玲-《夏天再见》

09.凤飞飞-《王昭君》

10.凤飞飞-《小路上》

11.陈秋霞-《往事》

12.萧孋珠-《踩在夕阳里》

13.池秋美-《相思万千重》

14.禹黎朔-《小楼的故事》

我那时接触了很多好听的流行歌曲,我的小本子里还记得:

《追梦》

追……追追追,去追那梦

追那梦,绿色的梦

它激荡我的胸膛

它陶醉我的心

哦追……追追追

去追那梦,

追那梦绿色的梦

它激荡我的胸膛

它陶醉我的心

哦追……

这首歌是周峰唱的,他还唱了《心里总有你》。这首歌他没写出处,但我在日本留学时,听到一首歌,叫《雨音はショパンの調べ》,翻译过来就是《雨声仿佛肖邦的演奏》,由小林麻美演唱,当时红遍日本,它的曲调就被周峰这么使用了,所以我在日本给同学们演唱时,就唱的周峰的歌词。

当年很多流行歌曲就是这么进入中国的。扒带子,一天能录一盘专辑,那时没有版权意识,从国外拿来歌曲,填上中文词交给歌手就路。

崔建早期翻唱过很多欧美歌曲,黄小茂重新填词的《无言》只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首。英文原曲是《SometimesWhenWeTouch》,原唱是丹•希尔(DanHill)。菲尔•科林斯(PhilCollins)演唱的《AgainstAllOdds》被王迪翻唱成了《不觉流水年长》。当时,崔健、王迪、孙国庆互相翻唱,那首《无言》他们三个就都唱过。

我那时还没有接触到崔健,我最先接触的是周峰的《追梦》和张行唱的《小秘密》和《让我们看云去》。

7

那年,柏杨的那本《丑陋的中国人》对高中生的我着实是刺激了一下。

这是我当年的读书笔记:

于是,从昏睡中醒来,把我们的理论用于实践中去,接受实践的考验,走向生活。

我们在高三时组建了一个组织,就叫“鉴赏家协会”。地点一般在管炜家,程红兵、刁亦男、宝宝、农农和我都在。

程红兵有时在十二中上学,大多数时间就回北京了。管炜一直在,主要在做生意,刁亦男和我一直好好上学,交流思想,宝宝平时还是和忠忠、老布、老匝一起,他经常去打麻将,我发现他打牌不管手里有什么牌,他都表现得很兴奋,好像每次他拿的都是好牌。

“血淋淋的,血淋淋的!”

宝宝用“血淋淋的”来形容他手上的牌有多么好。我看了看,其实也很一般,不过在他兴奋的状态下,他赢牌的几率就很高,所以,他的白色西服内兜总是厚厚的一卷钱。

目前来看,他确实是我们这伙人的钱包。

农农也是通过管炜认识的。农农比我们低一级,高个,戴着眼镜,平头,穿着很朴实,大家都知道他是革命前辈的孙子,但我们对那位革命前辈也仅仅知道名字。农农的女朋友小红在二十六中,也比我们低一级,是真正漂亮的小女孩,班上总有调皮的男生欺负她。农农找到管炜,管炜就在中午上课前拦住了那个欺负小红的男生——也是一个眼镜男。管炜直接侧身抬起脚,一脚踹到眼镜男的脸上,把眼镜踹飞了。眼镜男捂着脸,管炜又猛踢几脚。这种战斗,管炜一个人就足以胜任了。管炜的手指如葱尖,比较细,而手背又厚,所以他自嘲为“面包手”,打人不疼,所以开始劈叉、压腿,练飞腿脚法,对付一般人颇具杀伤力。

现在想想,这群人还真是管炜串联起来的。

刁亦男当时还叫刁一男,他觉得这个名字比较一般,就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刁舸,所以签名的时候他会留刁舸这个名字。


你像More,

我深吸一口——

充满爱。

记得那晚金公爵,

巴山夜雨风满楼。

I,I,I…You,You,You…

蝴蝶泉边成良友。

想捞星湖七颗星,

却赶羊群回延安。

是夜游,是梦游,

万宝路上二支神。

这首刁亦男写的打油诗,说的就是我们那次在管炜家的聚会。管炜为农农收拾了眼镜男后,农农来到管炜家,我和刁亦男、宝宝、程红兵也来了。我和他们几个认真地讲了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里的要点。大家都认同这种想法,同意团结起来,我提议组织就叫“鉴赏家协会”,其实他们根本就记不住这名字。

虽然不用拜把子,但也要根据年龄排个顺序,程红兵最大,但我们不愿意树个大哥,所以就把老大的位置变成象征性的,程红兵就是老二,管炜老三,刁亦男老四,我老五,宝宝老六,农农老七。

那时我们都抽烟。我们认为最好的烟是十块钱一包的摩尔(MORE),红MORE、绿MORE是凉烟,细细的。另外金公爵卖得也很贵,十块。其次是万宝路。KENT被称为“健牌”,最普通的是希尔顿,五块。我经常从家里问我爸要七星烟,七星烟的味道我不喜欢,但它的过滤嘴有一半是活性炭的碳粒,比较牛。还有就是喜欢绿MORE,在吃晚饭喝完酒后抽一根绿MORE是最舒服的。国产烟则经常是抽红塔山和红梅。有一阵,我们喜欢抽巴山雪茄,把火柴掰半根,插到雪茄屁股上,然后可以叼着,不让雪茄烟屁股变湿。巴山雪茄据说是出口的,变个包装就卖得很贵,而我们买的很便宜,所以,好烟很快抽完后,平时装的是巴山雪茄,一根有时分几次才抽完。


回到连夜喝西凤烤午餐肉这件事上。我和刁本来是要熬夜背历史的,但扯了一个晚上,酒足肉饱之后,就都钻被窝睡了。

第二天,我们老老实实上学去了,但下午考试怎么办?急速去找韩江。在中午饭后,韩江把他爸的答案抄来了。哈哈,我们迅速记到小纸条上,顺利通过考试,而且早早交卷,交完卷,又去玩了。

刁亦男很快决定考中戏戏文系了,他爸就是戏文系毕业的,艺术类考生只要把专业式过了,高考全及格就可以了,不必跟文理科考生去厮杀。

知道刁要走了,我就给他写了长长的一段:


请让我先用“他”来称呼你:果然不出我所料,也正如我两年前曾想到的,他要走那条路了,尽管来得那么突然,可他还是要走了,因为那确实是他该走的路。【刁:可走到哪儿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此时心情很复杂,因为我们曾一起闯过天下,曾配合得是那么默契。你问过我:“我们以后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办?”我没作答。我老早也想过。你要知道,“社会就是你我学习和战斗的学校”,【刁:为了这句话,皮!让我拥抱你一次!】所以说,我们会在一个学校的。【刁:为着共同的,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和灵感,活得要艺术点儿。】

你的道路选定了,但这路并不好走,“谨能胜祸”,你要重视和细心。【刁:我只能说我的事业的方式选定了!“奇迹”会发生吗?Idon’tknow.】

你我之间无须任何客套和世俗的影响,这便是直率。因此,我张嘴就说。【刁:永远这样,别产生任何误会,在任何情况下。】

说到考电影学院,你是非常兴致勃勃的,有时近乎疯癫(并不是疯狂)。【刁:对!我爱幻想或是狂想。】因为你乐于把马小勇挂在嘴边,从而有向马小勇性格靠拢的趋势,但要记住,马小勇的成功之路不等于你的成功之路,【刁:Notatall,根本不是一条,因为目的,终点不同。】总之,要找出你自己的特色来,我敢肯定,疯癫的人是考不上的。

你要坚信你能考上。你要想到,上考场的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爸,你妈,还有我,还有给你力量的所有人。凭着这样的实力,你还怕那些鸟男女几何?你一定要考上,你考上了,就等于我考上了啊!【刁:这是压力?还是动力?总之,你的话让我浑身是劲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者入有间,岂不恢恢乎游刃有余?

热的干劲+冷的科学分析+行动=成功

【刁:

虽近在咫尺,但你我心的撞击,还是跃然纸上了!

我们彼此沉默,冷静了一阵儿,好像又懂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但我们没到头儿,成熟并不是乐趣,生长才意味着享受,收获何必要等到秋天?

我真希望现在爆发一场“运动”,鸟男女们大吵大闹,只有你我(或许还有另外一个)沉默,把自己关在屋里啃书本,于是,我们的价值得到了体现,因为,我们的沉默,要比一时的英雄气概更为自由。

你我曾像同性恋者一样形影不离,那时多么让人回忆,可那又是多么幼稚。现在,你我都是成人了,让我们靠彼此的心来通话,让默契达到顶峰吧。我们不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我们属于这个时代,我们要服从时代精神的判决,在广阔的天地里,开始我们心儿的欢唱。

你,我的朋友,曾经悲哀地计算身上的伤口,难道你真愿挣扎着爬上孤寂的海岸吗?

不,去同风暴比一比力量。

把最后的瞬息交给战斗。

老朋友】


我写道:

请令尊、令堂指导指导。战事纷纭,旁观者清。


于是,刁爸跟着写道:

是暴雨初晴的时刻,你的心像此时的空气一样,我看得十分清楚。这是颗透明纯净的心,又是深邃的,随着时日的推移,它必愈加深邃。

我钟爱这样的一颗心,我等待着这颗心的欢欣……

伯伯或叔叔大维1987.2.23


1987年,刁亦男的任务就是到北京考专业课,管炜要谋生,我在文科班带着,不好好听课,主要在代数课上写诗,写各种思潮。宝宝打架的事,也让我听得有滋有味。

我总想一出校门或一上街就碰见他,虽然我老是埋怨他不守信用。生活没有规律,但我老得想着他,很不放心啊!

说起他来,给人的印象就是与众不同。他的头很方正,眉骨使人想到北京猿人那粗壮高突、像屋檐遮住眼睛的眉骨。眼珠不像北京人那样小,可以说是亚赛铜铃,耳朵、嘴巴、鼻子都是十分匀称的大;而他最得意的是他那齐扎扎的寸头,向上方、前方、左右奔去……

因为他这美丽无比的寸头,可把我和刁折腾过一阵儿。宝宝家离学校很近,那天,我和刁在学校食堂里很快吃完了饭,天很冷,在教室里已不能午休,便径直寻向宝宝家的热被窝去,那里放着咝咝作响的水壶的大炉子,烘暖着我被冷风挑逗过的心。

一进宝宝的小屋子,除了那早已闻惯了的臭袜子、臭鞋、臭被和脚的混合异味迎面扑来外,还闻到了香皂的味道,这使我感觉稍好了一点。继而看到一盆洋溢着肥皂渍的灰白色的水放在屋子中间的地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我下意识地把屋门打开,放走这令人作呕的热浪。好冷啊,可那是清新啊。

“把门关上,把门关上!”

只穿着一件毛背心的宝宝在盆那边扯着我的衣袖向我嚷着。看在他屋里这股空气的份上,我没睬他,估摸着空气已换了七八成后,才把门拉上。此时,刁坐在床沿上,裹着军大衣眯着,宝宝的头像那盆水一样冒着腾腾的热气,而我瞥见了桌上有一把他这个屋子本不该有的电梳子。宝宝见我拿起电梳子正端详着,便连忙抓过去放在桌子边解释,原来是他那天到一个女生家不小心摔坏了人家的电梳子,所以拿回来修好。没等我开口说什么,他就很麻利地把水移开,把一个凳子搬到屋子中间,扯起发着眯的刁,招呼着我。

“来来来,你俩个把我的头发梳一梳,记着,让它每根都竖起来!”

他把那根部裸露的电插头小心翼翼地按在插座上,另一手把电梳子塞到我手中,嘴上还乐呵呵的。我看着他那美滋滋的神态,便放下电梳子,从脸盆里挽起一把热手巾,把他那凉了的头又擦得热气腾腾。他却表情严肃,直愣愣地睁着眼,好像在等待某个辉煌时刻的到来。电梳子里喷着热气,我逆着宝宝头发的走向,在他的头上耕耘着……头发的确一根根竖了起来,宝宝看起来像一位刚刚触了电的英国摇滚乐歌手,炸起了庞克式的头发。

“不行,不行……”

宝宝一手握着圆镜,一手拨弄着头发,试图把前额上的头发压低,他想让那些头发向前冲。我暗自好笑,寸许来长的头发也想弄成奔式?我把电梳子递给了束手观瞧的刁,刁此时也兴奋起来,脱掉军大衣,挽起袖子,宛然一个阿男发廊的广东仔。我便坐在床沿上,看着宝宝边照镜子边自行设计,刁亲自操作,总算梳好了,可总还觉得不十分满意……过去有人因为看见他打篮球时把短袖汗衫套在长袖汗衫外而说他的,可现在他却十分注意修理边幅了,好怪!


8

高三中学生的生活一片灰,一片平淡。可末了却染上了一大片红色,不是某某学生入党了,而是数十人卷进了一场恶战。

这本不应发生在一个中学校里,更不应该发生在高三的教学楼里,而这一切不应发生的却都发生了。

那场恶战是高考前发生的,我先说说更早的活动。

鉴赏家协会成立后,为了有坚实的经纪基础,我们决定挣钱。

宋茜认识的一个在八中的男生,他妈好像是经贸委的,我就骑着银燕,穿着风衣,戴着蛤蟆镜来到八中找他。我直接找到他的教室,他看见我就跑,我堵住了他,原来他以为我来打他呢。知道我要倒车,他才放心下来,让我找他妈去。我就一个人去经贸委了,拿了个本子(靠,我有一脸盆本子!)记下了信息市场的车,然后拿着这些信息去找刁爸。刁爸手里也有车,把信息一综合,还是刁爸手上的桑塔纳便宜。

当然,这车终究没卖出去一辆。

我们又聚到管炜家,管炜找出一瓶西凤来,和宝宝、刁、我准备喝,没有下酒菜。管炜从碗柜里端出了剩菜,他在饭馆学徒没白学,这剩鱼剩菜下酒还真是味道不错。这时管炜提出,有人从西凤酒厂搞来一卡车西凤酒,只要倒一手就赚钱,问我们干不干。当然干了,西凤酒是很紧俏的,哪个单位都会要的,我们决定倒一把。

过了两天,管炜报告,他和宝宝把酒拿到质检所验了,是假酒,只好放弃这个生意,并举报了货主。

第一次生意未成,但很快管炜就带来了新的消息,是一车皮从南方来的鸭绒服,一件才四十块钱,当时羽绒服要几百块钱。我们打开看了,确实是鸭绒,没说是白鸭绒而已,这个可行!这批鸭绒服很快就倒手卖掉了,我们挣了一小笔钱,由管炜掌握着。关于资金的使用,我和管炜在《武术健身》杂志上的邮购广告里选择了沙球。为的是把沙球吊起来让管炜练踢人的脚法。还有近战利器——木梳,后来寄过来了。沙球是绿帆布做的,样子还不错,不过没地方吊,只能放到管炜家的大衣柜里。木梳,是有护手的一个木制的被锯成木梳样子的厚木板,实在看不出杀伤力。考虑到未来战斗将面临的处境,我和宝宝在他家门口的旧书摊淘到了《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和《战伤救护》两本书,我还花了两块五在新华书店买了比较贵的精装彩图版《人体解剖图》,想着在某些恶战后,我们能自己包扎一下。不过,这些书还真没有谁读。

鉴赏家协会的集体活动主要就是这两次生意,而宝宝的小团伙倒是一直很活跃。

第二天学生放假,因为学校组织老师们去麦积山旅游。

我和刁亦男、宝宝就来到石油仪器厂老布家。老布是我小学同学,他爸是老中医,祖传的姚氏太医,妈妈是石油仪器厂的医生,我和老布,还有市设计院的胡瑜、张堃四个人是“四间谍”。“四间谍”是反特小人书里的人物,我们四个关系好,就称为“四间谍”,唯一的行动是在和平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不过合影也不是我们四个人,那天刘炬非要去,所以就留下一张五人的合影,那时我们都是白短袖,戴红领巾。上小学时,我不爱去老布家,他家老有消毒水的味道。不过这天,我们都来到老布家,因为第二天放假啊,那今天干点什么呢?

哥几个对学校组织老师春游而不组织我们而耿耿于怀。耿了一会儿,李东来了。

“咱也可以去麦积山么?”

“去就去。”

“走,现在就出发,去火车站。”

宝宝号召,众人起身,奔火车站走去。老布和宝宝耳语几句,走了。

我和刁亦男跟着宝宝、李东、老匝奔火车站走,老布去找忠忠了。夜深了,街道上人不多,老布、忠忠也和大部队会合了。宝宝把一卷钱放进了西服内兜,然后告诉我:“有钱了。”

老布消失这会儿,和忠忠撬了一辆小汽车,从车里的提包里获得二百人民币和二百美金。

宝宝给大家买了站台票,大家上了开往甘肃的火车。硬座车厢,坐满了人,大家分头站在车厢的各个位置,忠忠开始踅摸熟睡的旅客,然后观察他们头顶上的包。

估计是得手了,几个人在咸阳就匆匆下了车,我心里嘀咕,这就不去麦积山了?

此时已是深夜,我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宝宝让我和刁站在路口把风,几个人扑到一大排铁皮货柜去了。这里白天应该是个市场,几十节铁皮售货亭货柜都用大锁锁着。

鼓捣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我倒希望他们撬个书亭之类的,让我多挑些书才好。

没有火车了,什么车也没有了,我们徒步往西安走,那时只有两边是白杨树的普通公路。刚出咸阳城,忠忠发现一辆飞驰的手扶拖拉机,就迅速跳上去。手扶拖拉机的司机赶紧减速,这伙人都坐到了手扶拖拉机的车厢边上,司机看这架势,不得不老老实实拉着。

其实,拖拉机走没走多远就要拐进村了,我们只能下车。宝宝、忠忠、李东、老布、老匝、刁和我,一共七个人开始在咸阳到西安的马路上走。群星漫天,几个高中生,走在城际公路上,时值春日,我们穿着单衣,走着走着,就都累了,看见路边有新盖的房子,大家就进去躺在地上睡着了。不久,宝宝喊起来了:“再睡,就要睡死的,这儿寒气这么重!”

我也起来了,感到骨头都发木了,后背生疼。确实,这样睡的话有生命危险。几个人又爬起来了,走啊走。不知走了多远,天色有点亮了,公路上出现了往西安送菜的电动三轮车,我们这群人就往三路车上坐,开车的要是不愿意拉,李东、老匝就开始怒骂。总之,我们坐着三轮车来到了三桥。这里有公共汽车,是起点站,我们坐着早班车进了西安城,大家直接奔珍珠泉,泡啊,洗啊,然后躺在暖洋洋的木格子里酣睡,一觉醒来就到中午了。

饿了!

七个人来到一家餐厅,二楼,还没有客人,于是胡乱点了一堆菜。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只要上来一盘菜,马上就光,上来一盘光一盘,这样持续了很久,总算饱了。

出了餐馆,集体奔民生百货大厦。老布要了一双白袜子,一双滑点鞋,直接换上,把旧鞋就脱在柜台前。我穿的是皮鞋,平时也穿足球胶鞋,从来不习惯穿这个,我就没换。有人换鞋了,有人没换,大家出了百货大厦,就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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