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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1988年寒假,貌似蔡军来西安了,他是刁亦男的大学同学。他的字很漂亮,他告诉我他学的是爨宝子体,我就到碑林找到了爨宝子碑,照猫画虎地写着,不过我是用钢笔在小本子上写。

在这个文科班,我除了和韩庆红玩,还和郑颖晖玩,他们两个的特点是不合群。

韩庆红,在同学眼里是个书呆子,他把历史地理书都背下来,他平时穿一身中山装套装,戴着眼镜,坐在我后面。真正接触后,发现他其实很可爱,平时不说话,熟了后他就是话唠了。他妈是学校人事科的老师,所以晚上他就会在他妈的办公室里学习,我寒假去广州玩,只要在学生证上写个“家在广州,回家探亲”的理由,就可以买半票。韩庆红给我盖了个学校的章。

郑颖晖是省委的,但住在九道巷。他从小在澄城长大,来到西安后,显然不适应学校这个环境,我和他的友谊始于骑驴。就是在操场上分两队,然后投篮,第一下投中得五分,球在地上弹一下,抓住球后投,投中得三分。球不可以在地上弹,必须马上接住投,投中的话就两分。两队分别投,分少的一队当驴,分多的一队骑,驴头位置由分多的一队派人投篮,投中了就随便选地方。驴夫是中立的,驴夫把头驴同学的头用手卡在腰上,顶住,二驴的同学猫下腰,把头钻进头驴的裆下,用肩顶着头驴的屁股,以此类推,人多的话就是长驴,分多的一队助跑往上骑。如果是长驴,要尽量往前跳,骑前面一些,否则后面的同学没地方骑,掉下来就算输,另外,如果跳起砸在俩驴连接处,驴断了或驴趴下了,驴队输。骑在第一位的骑手,任务是继续投篮,投中了就继续骑着,没中就下来,开始下一局。

这游戏在拥有八个水泥篮球场的二十六中操场上玩就太刺激了。我和郑颖晖熟练掌握了投篮技术,投得准,拿分稳,跳驴远,几乎所向披靡。班上的姚林等人经常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爱骑驴,骑遍二十六中无敌手。有时实在赢得没有办法了,就在栏板底下投篮,一直进!最多进了二十四个。围观的就喊:“生了二十四个!”当驴的听了要气死。后来刚分配来的大学生老师李懋鸣跟我们玩骑驴,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地把他骑了,之后他就再也不出现了。

我和郑颖晖是同桌,我们都是骑自行车上学,我的银燕放在教学楼楼梯下,老被姚林等人拔气门芯儿,每当中午放学时,一来到银燕旁边,就会发现后车胎瘪了,于是郑颖晖骑着他的大二八,驮着我。我坐在后座,一直到他家,打完气我再回家。有一次,他家没人,我们就在他家喝酒吃肉。下午是期中考试,还是考历史,他就在考场上吐了。


6

初二三班

我在母校读第二次高三时,

我们班楼下应该是初二三班。

王晓霞、张晓燕、金鑫那时都十三岁吧,

她们仨还有她们班的女生

爱到楼上来。

我把课桌搬阳台上读书时她们在旁边欢笑。

她们之所以上来

是因为她们都认识我们班的韩珺,

一个眼睛大皮肤黑的男生,

与王晓霞相好。

张晓燕让韩珺带给我的第一封信

写的是她看到我在主席台上主持演讲后

回到家里倒在沙发上就觉得自己完了。

我现在的理解就是那时

她想谈恋爱。

我不会谈也不跟她谈,

只是有时候很多人一起玩。

多年以后,

在大街上我看见她,

她看见我,

就低头急忙拉着她的男友回避了,

像是拉着我的青春一起回避了我。

2012.07.15

晓燕是个大眼睛、虎头虎脑的小姑娘,刚上初二,她们班在我们班楼下。有一次,她写条约我下午在东门外环城公园的亭子见面。为防止敌对势力伏击,我约宝宝一同前往,我们提前到达现场,并熟悉了地形。我让宝宝在我看不见他、他能看见我的地方蹲守。我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女生往亭子方向走来。我也有些紧张,毕竟大姑娘出嫁头一遭啊,我就离开亭子向相反方向走去。两个小女生也有点慌了神的样子,从另一条路追赶我。我又回到亭子,她俩也往亭子包抄,我在亭子里终于和她俩遭遇了,晓燕和金鑫。

“你咋走了呢?”

“我测试一下是不是你们俩。”

我和初二女生的第一次约会就是这样。

后来,晓燕有时在我上晚自习时来找我,我就和她在楼道里谝一会儿。

初二有个女生外号叫“热粘皮”,谁跟她说话,她就会赖上谁,而且要和对方谈恋爱,那天郑颖晖和我就被“热粘皮”粘上了,她跟我们俩去了郑颖晖学习的房间。那里是另一套单元房,一间堆着杂物,一间放着郑颖晖的书桌和单人床。我和郑颖晖躺在床上,“热粘皮”跟我们掰扯着,还掀起裙子让我们看见她的裤衩。我们就一直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让她对我们失去兴趣。

寒假,我一个人去了广州。韩庆红给我学生证盖了公章,可以买半票。西安到广州四十五块。我带了二百块钱,还有二百外汇券。我爸请同事给他调回广州的老同事写了张条,是我在广州的落脚点。

我的二徒弟郭萌一直和广州市二十六中的孙洁雯通信,孙洁雯是我第一个要找的朋友。我找到广州市二十六中,他们刚好组织去南湖玩,就带我一起去了。我还认识了汤洁莹,然后我请二十六中的团委老师帮我办了边境证,我坐火车去了深圳,又去了沙头角,看了看远处的中英街,然后坐中巴到蛇口,再坐气垫船到了珠海。在珠海,我住在三块钱一晚的有二十人住的大房间。第二天,我坐上澳门环岛游的游船,再坐长途车回到了广州。这次来广州的目的就是随便转转,主要去看了中国大酒店、花园酒店,还有白天鹅大酒店。在西安,金花饭店不让进,广州的酒店则是随便进。我坐在白天鹅大酒店二楼的西餐厅,要了一杯鲜榨橙汁,花了七块钱的外汇券。路费和各种花销大概有二百左右。我带着不到二百的外汇券来到广州友谊商店,买了一双亚沙崎白色高帮旅游鞋,七十多外汇券。当时西安最流行的鞋店也叫亚沙崎。我还买了两大玻璃瓶雀巢咖啡和咖啡伴侣,还有一瓶麦氏速溶咖啡,滴滴香浓,意犹未尽。那时中戏流行一句顺口溜:“喝点雀(音“敲”)巢,听点摇滚乐(音“要”),再放点知己知彼(咖啡伴侣的戏称)。”

我的两百外汇券很快花完了。那时,我头发长,穿着呢子中山装,军锥子裤,还有高跟牛皮舌头鞋,左胸戴一个银质的徽章,装神弄鬼。在回西安的火车的硬座上,我和西安来广州跑生意的中青年们小心地闲聊。回到西安,坐5路车到家门口时,口袋里仅剩三毛钱了。从此以后,我就养成了坏习惯,每次出差回家前要刚好把带的钱花完。

我喜欢迪斯科,并买了一本教学书在家里练。当然,我参加了迪斯科大赛,初赛就被刷下。最后获奖的是陕歌的跳民族舞、民间舞的专业舞蹈演员。那时,西安晚报上经常登这样的广告:

宝宝来找我,我和他去音乐学院找小栋,我想学架子鼓。宝宝说他也想学,小栋就给我们找了打击乐专业的同学。我和宝宝来到琴房,宝宝给教我们的小栋的同学递上两包红塔山,小栋的同学教了我们如何练基本功,还有三步、四步舞曲的打法,如果再学好探戈的打法,就可以到儿童电影院给舞会伴奏了,因为那个伴奏的女孩是七院的,叫杜鹃,她在儿童电影院的舞会打架子鼓。

我和宝宝,找到了一个他家附近做擀面杖的作坊,比划了半天,让他给我们车两对鼓棒。鼓棒车好后,我们给鼓棒裹上了白胶布,不过太粗了,结实倒是结实,但没法用!我和宝宝的鼓手生涯就这样瞬间即逝了。


陈彤、陈丹的妈妈是二十六中图书馆的老师,陈彤是刁的初中同学,陈丹是陈彤的哥哥,他俩的爸爸是漫画家西丁,“中国电信”那四个字就是他爸写的。陈丹、陈彤如今的公司是中国设计Logo最大的公司,叫正邦。中国电信、中国网通、北大方正、清华同方的Logo都是他们设计的,全国几十家银行的Logo也是他们设计的。所以那时候,我可以随便从二十六中的图书馆借书看,那些书本来是给老师准备的。

我开始喜欢上了禅宗。小本子上又开始记录:


禅宗宗旨“以心传心”。

人的痛苦和烦恼,来自人的欲望,欲望又分外五欲和内五欲。眼贪好色、耳耽妙声、鼻爱名香、舌嗜上味、身触细滑是外五欲,求之不得,苦闷尤甚;饥思食及渴思饮、贪图金钱、希求美色、爱好名望、贪图安逸是内五欲,如达不到,自然痛苦。

明代憨山德清禅师曰:“为学有三要: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此三者,经世、出世之学备矣,缺一则偏,缺二则隘,三者无一而称人者,则肖之而已。”


7

那段时间,我老老实实地抄下了杰克逊中文歌词和英文歌词,很多老外一起唱,每个人长得都很奇怪。

我最早买的磁带,应该是费翔的《四海一心》,而我最爱唱的是《读你》。那时我和欧阳去寒窑玩儿,骑着自行车,参观寒窑。里面什么也没有,貌似就是一个洞,出来时,我给她唱的就是《读你》。

我在二十六中做了份校报《太阳报》。头一年是我和刁亦男写,陈彤画的版,第二年我写,找韩珺画的版。我们那时很简单,就是在大白纸上,用碳素墨水和钢笔手抄自己的文章,画也是直接画上去,然后到团委制个版,油印两百份。其实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拿着二百份油印报纸,逢人便发,到各个班发,到各个年级发。这个发行工作是个对学生日常生活的刺激。

那时的《太阳报》,就几篇文章,配上图,用薄薄的纸,油印,分发。

我在学校各种活跃。然后,在本子上自己训自己:

Mr.蒋:

你找新鲜,你们老师怎么也不管你?原来管得很严。你现在十分活跃,不停找事做,连作业也不会做了,课也不听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本末倒置!代数明天讲极限!几何要看书做题,你原来想的在历史、地理、政治课上也复习也听课!语文还可,英语要仔细复习,先别把注意力放在小说上,本我也老实点,有人每日学到十一点,学什么你自然知道!!!

超蒋

1987.10.4

8

有一天,看到《西安晚报》上的一则广告:“《女友》杂志创刊,唯贤能是用。”“任人唯贤”这个成语我知道,因为我的小学同学叫任唯贤,七院的。《女友》杂志面向社会招聘编辑记者,初试是邮寄作品,我就把我办的《挑战者》《太阳报》寄过去了,油印小报。过了一个月左右,被通知去复试。在一个周日,在省妇联五楼的大会议室考试。考了很多文学的东西,最后还是写文章。

之后又收到了一封信,通知去三试。我又来到了省妇联四楼,有七八个人在办公室等着。三试是演讲,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个大婶模样的应试者,语重心长地开始指导我,演讲要想好中心思想,先讲讲党的政策,再讲讲国内外形势,再讲讲我们的责任。我礼貌性地听着她碎碎,三试之后,这位大婶就消失了。

轮到我进了小会议室。一个大长桌,我坐到了角上,主考官就是王维钧。我一进来,大家都笑了,一个高中生,呵呵。我不知道这就是创造期刊奇迹的社长兼总编王维钧,我还没说什么,他就开始说了:“还在上学?”

“高三,今年考大学。”

王维钧看着我就高兴,没问几句就通过了。三试,那时叫决赛,我成绩第一,总成绩第五。当时《女友》要招八个编辑。孙珙是第一,当过《女友》的总编;花青第二,她是个中学语文老师,现在策划图书;第三是个西北大学毕业的美女,没来成;第四是来自咸阳的老张,也没来成;还有王哲,现在在深圳做领导;郗选,后来也做了很多杂志的总编。

这一年,我报考了外语类,口试在西安外国语学院考的,95分。高考成绩还是过了重点分数线,报考的是北大印地语专业,可惜没考上。我办的校报获得过省校报评比一等奖,还给我加了十分呢。最后直接到了二类本的西安外院日语系,还不是第一志愿。这次我是服从分配了,我妈找了外院日语系的领导,托招生的冯任远老师说看到我的档案就留下。所以我收到了西安外院日语系的录取通知书。

考上外院,我觉得还是比较失败的,所以上学的第一天,我就想,谈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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