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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孟京辉是戏文系的研究生,我有时坐在宿舍门口,孟京辉见我就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回来他边上楼梯,边唱崔健的《假行僧》。当时,崔健的歌以磁带的形式在北京的大学里被拷来拷去。

1

我穿着一件日本的、白色有黑点的、质地很好的T恤,一条雪花锥子牛仔裤和大红的高腰霹雳鞋去了外院,直接找到了日语系辅导员张鸿雁,一个帅哥,头发长,和蔼可亲。他直接问我:“本人比照片活泛多了,中学当过干部吧,你就当你们班的团支部书记吧。”

我来到315宿舍,一个壮汉也在,叫马清江,已婚,从宁夏来的。他不是我们班的,他是日语系办的日语培训班的学生,我们称为敦煌班。他没有和敦煌班的同学住一起,而是托人住到了本科班的新生宿舍。一个宿舍里有四张双层架子床,我和他占据了靠窗户的两个下铺。

1988年9月3日报到,9月4日周日就住到了学校。

9月5日,周一,八点入学教育。入学教育后,我溜到了87级日语系的教室门外,从门缝里看他们上课的样子。那个我以为是上海女孩的老吉,是87级的团支部书记,张鸿雁老师专门让她帮助我。日语系很小,每个班十几个人,我们班是六男十三女。每个年级就一个班,所以四个年级的四个班关系很好,很多活动都是一起搞。我通过门缝看到老吉睁大了眼睛认真听讲的样子。那天晚饭后,我就约老吉出来,我们俩从外院走到电视塔,再从电视塔走回外院,边转边聊。

老吉和我并排走着,一条流水挡道,别人绕道过,我问老吉:“我们也绕着过吗?”

老吉和我踩着水一直走了过去。

老吉是她们班团支部书记,学习成绩第一,来自安康。由于和姚燕形影不离——姚燕是上海人——所以老吉也会一口流利的上海话。

我问了她军训的事情,从她们这级开始,大学生开学后第一个月要军训。我还到她们班男生宿舍学了快速打背包的方法和叠豆腐块儿被子的方法。当时的入学通知书要求每个学生要带一床三斤棉花的被子,并要求了尺寸。我妈就按要求给我做了一床,现在想想,不如直接买床军用棉被呢。同林他家给他带的被子估计要五斤棉花吧。

我们班的男生就六个,我们宿舍还有马清江。由于壮汉马清江的出现,使我们宿舍男生关系都比较融洽。我们称马清江为老大,他来自银川,职业导游;按年龄排,老二田文革,来自白水,戴眼镜,文气,有些阴盛阳衰的那个方向;老三权俭,来自宝鸡,以前叫权利剑,家里是私人诊所,他写得一手正楷,好毛笔字,为人敦厚老实,一来就当了班长;老四同林,弟弟叫同森,大妹妹叫同林林,二妹妹叫同森林,三妹妹叫同森森(咳,那么多妹妹),来自三原,小个子,穿一身高尔夫呢子西服,尺寸太小,还有一双白塑料高跟儿黑布鞋。同林啊,城里小孩也不穿高尔夫西服,只有个别闲人穿。那个滑点鞋是上海布鞋四厂出的,没有高跟儿,高跟儿的是兰州女闲人儿的行头。同林啊,你屋人不知道被谁误导了,花钱买这些东西,你平时穿啥就穿啥多好!老五马戈,来自眉县,有文采,他爸是当地能人,种苹果卖苹果大户。马戈学日语,最尴尬的是,他名字的发音就是“巴嘎”;我是老六;老七刘子鑫,晚了几天报到,来自陕北定边,长头发,蓝色中山装,牛仔喇叭裤,黑皮鞋。他来的晚,穿着鞋就上了门口的上铺。他之所以迟到,是因为他最要好的朋友死了,他难过得都不想上学,我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9月9日上午八点领军装,下午我就去剃了个光头。自从记事开始,这应该是第一次剃光头。为了军训,我想好好当个兵。

十辆军用卡车把我们88级一个年级的人拉到了西安陆军学院,

9月12日,我被选为二连二排团支书。

9月13日,我自学会了理发,排长给我一个理发推子,我挨个宿舍检查,全连共剃了了七个光头。我给旅游日语系的杨亚平剃的时候,他就高喊:“一群(寸),留一群(寸)!”

我给他剃成了锅盖头。

9月14日,我值日打了两份菜,我们桌第一次剩菜。那时饭量很大,菜不够吃,我们班谁值日,就把菜打来先藏到饭盒里,然后再打一份,一个班一张桌子,馒头一顿四五个没问题。

9月15日,逆反心理增强,吃了四个馍六个包子、一个粽子,三碗稀饭,二斤四两。晚上,立正,体会不动的邱少云,手咬得像面包。

9月16日,凌晨三时半站岗值班。

9月18日,去水库玩。

这天我们在宿舍集合,有人在系鞋带,我替他们背着半自动步枪,大声嬉笑,让陕北教官一排长看见了,他想整我,就煞有其事的过来。

“蒋涛(他发音似“假桃”),我命令你跑步去军械库取瞄准镜,出发!”

我一时没明白,就背着四杆半自动步枪,打听到了军械库,跟军械库的战士说一排长要瞄准镜。小战士居然给我了,我就跑步和大家会合。

原来一班长认为我要不出瞄准镜,见这样拿来了,他也没话说了。我是二排的,二排长是长安县人,很温和,对我很好,他不在的时候,我就被一排长陷害。

19日半夜,大家都睡了,突然哨声大起,紧急集合,二排长向大家宣布:

“有三名敌特,流窜到五台大桥。上级命令我们迅速追击。”

由于学长之前教会的快速打背包法,我很快就打好了背包。大家在黑暗中跑步行军,我还跑到七班、八班、九班的队列里,帮美女九班长背背包。

到了五台大桥,二排长宣布:

“敌特已被兄弟部队擒获,上级命令我们以最快速度跑回驻地,不用按队列。”

我以最快速度,全连第一个跑回,我觉得我可以成为一名好兵。脚上的血泡已经破了,回来血已经干了。

9月22日,实弹射击,每人五发子弹,我打了48环。晚上,我在联欢会上唱了李宗盛的《如果你要离去》。

唱完歌后,跳迪斯科。我穿着我的高腰大红霹雳鞋,胡乱迪斯科了一阵儿。

学校领导院长助理常丰文来看望大家,临走时对我说:

“老行伍了,好好干!


开始主要是队列,踢正步。早上七点五分,中午十二点二十,晚上六点二十五开饭,开饭前要集体在食堂门口大合唱,我指挥。

晚上,每层楼都要同学们轮流值班,一小时一班。

9月26日,我以我心愿及行动进入了战术班。整个两个连,在最后的汇报表演中,要选一个战术班,表演一下进攻、匍匐前进、投弹和射击。只有战术班会发三把冲锋枪、手榴弹,还有空炮弹,多刺激。在一次训练中,需要从铁丝网下匍匐前进,我和郭晨光都爬得快,而且得要领,就被连长排长选中了。从三个班各抽了三名男生,我们班还有同林和刘子鑫。战术班的人多发一套军服,嘻嘻。

表演那天,我发了150发空炮弹,而且我拿的是冲锋枪,AK-47。最后一梭子是一次打完的,冲锋枪吐着长长的火舌,太爽了。


2

回到外院后,我又成了团委报纸的主编。我给这个报纸起名叫《太阳风》。不就是日么,一会儿太阳报,一会儿太阳风的。在外院,我还是用老办法,直接写和画在白卡纸上,然后制版,外院有印刷厂,貌似不用油印了。

10月10日印,《太阳风》:

(1)请孙天义院长题写刊名

(2)请刘怀璋老师谈学生思想

(3)请陆栋老师谈学生思想

(4)军训专号

(5)花絮“闹鬼”告示

(6)Beatles伟大的名字

(7)心情(意识流)

我又在外院印报纸了,然后到各个班去发。权俭的字好,抄了一篇文章,雷丁的字也好,也抄了一篇。

《女友》杂志社,我也去了,我去找了社长总编王维钧,我说我考上外院了,但可以当记者。

他同意了我的想法,杂志社给我发了记者证,还印了名片。当时没有BP机,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我的名片上只能印上杂志社的Logo,还有英文,居然是LOVER。


10月7日,我发现了农农也来外院上学了,他是英自专89级,没有去军训,他们教室在培训部107室,宝宝也来看他了。

10月27日,周四,这天辅导员张鸿雁,跟我说学校有足球队和体操队,问我去那个队。我选择了体操队,因为体操我没接触过,而足球我知道我踢得太臭。外院的体操队,在全省能得团体前六名,每个参赛队员会颁发三级运动员证书,貌似凭这个证书可以当小学体育老师。我和88级的赵昱阳在体育课上做跳箱运动时,腿都并拢着而且甩得很高,让体操专业出身的体育老师孙老师觉得可以培养培养。但我手臂没什么劲儿,虽然高中在市体育场的健美院练过两个暑假的健美,但还是差远了。练练倒立还可以,双杠和单杠就难多了,把手磨得生疼。不过一般要经过一个暑假的集训,然后才能参加比赛。我难以想象集训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这个集训在1989年的暑假被彻底取消了。

赵昱阳是分配得最好的学生,直接进了西安国旅,听说第一年就挣了二十万,老婆也开了当时很大的足疗城。他估计是我们这批最早发财的人,也是最早身亡的人。一辆依维柯拉着他在去陕北的路上翻到山沟里了,这个大眼睛漂亮的男生。

我在大学里一直穿军装,我军训有两套,冬天我有军棉袄、军绒衣、军大衣,我把我的带来的棉夹克送给了女班长李卫红的妹妹李继红,当兵的李继红送了我正宗的军品。除了军衣外,我爱穿体操队的绒衣,深蓝的绒衣,印着号码。没有比在学校穿着校队的运动服更拉风的事儿了。

那天洗完澡,我穿着人字拖鞋,身上穿着校队的绒衣,最逗的是,我还是校卫队的。当时校卫队没几个学生,没什么事,就是戴个校卫队的臂章。我来到联合教室,这里有英语系的迎新晚会。

台上一个梳着“招手停”的女孩,瓜子脸,青春啊,清新啊,可爱啊,各种形容词都可以用得上的。她穿着碎花的白衬衣,广式锥子老板裤,广口老板鞋,边唱歌,边跳着广式倒退舞,真迷人。这个姑娘就是英自专88级的孙萌,她爸很厉害,初中毕业就让她来外院上学。她唱完来到侧台,她爸爸在等她。我也来到侧台。校报主编、校卫队员、《女友》杂志记者附体的现在肯定会被称为“2B青年”的我也凑到她爸旁边,然后问她爸要了联系方式。他叫莫索,我当时奇怪,莫索的女儿怎么姓孙?

我就这么认识了孙萌,我知道她们班在哪里,还等过她下课。认识了莫索,也认识了萌萌妈。萌萌妈可喜欢我了,她们不喝的牛奶都给我喝(这是后话),还有爱在沙发上生气的孙萌的妹妹孙圆圆,脾气大得不得了。我心里想,这娃长大了谁敢娶啊!当时我想,如果让我选结婚对象的话,我觉得孙萌是最理想的。

上课时,我找过一次孙萌,她很少来学校、我知道有个帅哥跟她好,那个帅哥家有钱,是卖三色冰淇淋的。那时这个冰淇淋很贵,撒着核桃仁儿,花生仁儿。后来这个帅哥,和我的另一个美女同学结婚了,在日本京都。他听到我的名字就不高兴,因为他追那个美女时,我老在晚上从东京发传真给京都的美女同学,气得他要死。不过他和她最后还是离了。我那个美女同学去了美国,嫁给了一个美籍西亚人,每天领小孩游泳,自己健身,上班和参加社区公益活动。


莫索是作曲家,他的代表作是朱晓琳唱的《早晨的歌》。当时,广州新时代在选是推杨钰莹还是孙萌时,孙萌选择了香港永声唱片,被送到新加坡学习,而杨钰莹就从新时代走向了全国。

那时,法语系87级的石庆军是学生会主席,我是学生会的校报主编和外院宣传部的学生通讯员。我和石庆军走得很近,周日他叫了几个好友去他家吃饭,要求每人带个女生去,我真没有啊,就一大早来到孙萌家,跟她妈请求把孙萌借出来。她妈同意了。孙萌穿着黑色短袖和黄色背带裙,就和我去吃饭了,那天她显得很小,不像台上那么广式。下午回到孙萌家,我们又带圆圆去市体育场游泳了,我在岸上看着她们游来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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