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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值得一提的是,经营有方的郭传林有着一整套建设乐队的想法,现在他已开了一家“黑豹”歌厅,还准备生产销售“黑豹”服装、“黑豹”啤酒,以企业养乐队,以乐队做宣传,并在乐队中强调集体主义精神,凡事以集体利益为重,不突出个人。

比起其他乐队,“黑豹”们是在良好的物质条件下进行创作实践的,丰衣足食、不愁吃穿,当义无反顾,有更强的艺术闯劲!

“黑豹”们演出时披着黑色的“皮”。

“黑豹”,一头温柔的豹子。

华子:自我教育得不错

华子,名叫“蒋温华”。他的乐队有着一个不俗的名字:自我教育。此人演唱风格与众不同,所以特别引人瞩目。崔健办Party时也常找他。一起来看看他的《哭这里》:

“这样来为什么要离开/这样来我们生活在现在/哪里去都往哪里去/这样来为什么要离开/哭这里可怕的天地/听这里多余的话题/看这里可笑的自己”

自我教育,心理学的定义是自己指导自己的想法和行为,自己教育自己怎么做。与旁人看法不同,华子认为自己的音乐不是朋克,至多不过是灰色的低调音乐,有新音乐成分;歌词表达既不骂人,也不发泄,没朋克那么混蛋,崇尚理智。

华子上完初中进了美术学校,学广告,后来投笔从戎,在沈阳军区当汽车兵,复员后分给的工作一直没去。他可能是参加乐队最多的歌手吧,最早参加“五月天”,后来进过“一九八九”“黑人雷加”乐队和“突突”乐队。如今自己又弄“自我教育”。他喜欢听欧洲乐队的歌,如“恐惧眼泪”之类,不喜欢“美国佬”。在生活中,华子是个地地道道的“无产者”,没有BP机,没有小汽车。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面发灰的墙上小心翼翼地写着“严肃生活”。演出时别人都皮装金饰,长发飘逸,他穿白衬衣、黑裤子,若有其事地在台上叹息天气。

令人倍感惊奇的是,华子写歌如许,却不会乐器。他作曲的方法尤其独特,通过清唱,由乐手记谱,然后再告诉乐手自己的想法。这恐怕是独一无二的“蒋温华作曲法”吧!最近,他请来王勇合作,以弥补他靠耳朵、嘴巴感觉不到和表达不出的那部分东西。

这是一位富有个性的歌手,洋溢着希望!让我们再来听听华子的歌:

“看这停下的时间/张张熟悉的脸/在这陌生的地方/我已不会怀恋/花儿不会开放/它们还要生长/人们失去欢笑他们变了模样/看这陌生地方没有改变看这陌生地方/看这陌生地方没有改变看这可怜的地方”

华子,你自我教育得不错。

唐朝:重金属王朝

那四个晃来晃去的傻大个儿,像两对挂着的对联,就是“唐朝”。

“唐朝”是黄皮肤的念想。作为当代中国第一支重金属摇滚乐队,它的名字取自美籍华人郭怡广(凯瑟)。郭十四岁开始学钢琴,后来从美国加州来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中国历史,1988年创造“唐朝”。一头金发的萨伯(朱三炮)出任鼓手。加上贝斯张炬和吉他丁武,成为“唐朝”开创时期的“四大金刚”。

后来郭怡广和萨伯相继回国,在廊坊上学的刘义军和从某印刷厂辞职的赵年一同出山,填补了空缺。

“新四大金刚”一律长发盖住了屁股,那四头黑色长发仿佛真的留自唐朝,给他们盛世的力量,把音乐弄得翻江倒海、地动山摇。主唱张炬说:“他们的音乐没那么重。”国外的乐队他们喜欢RUSH、YES这样有文化的、健康的乐队和像PinkFloyd这样有思想的乐队,而不喜欢BonJovi这种重商业的乐队。

台湾“滚石”唱片公司出版了“唐朝”的第一盒专辑,在滚滚而来的音乐中,我们高高竖起的耳朵终于逮住了一句歌词:“太阳,你在哪里?”

是在呼唤那逝去的唐朝的太阳吗?

何勇:钟鼓楼下的朋克

何勇是后期“五月天”乐队的成员,在1989年古观象台的演唱第一次引起人们的注意。在他逃往外地再度返京之后,他发现这次神秘逃亡给他带来了意外的名声。后来他组建了“报童”乐队,在中央美院演出过一次,反响不错,且受到崔健“帝王钦定”般的首肯。但好景不长,乐队很快解体,又留下一个孤零零的何勇,留着扎眼的朋克头走在路上。

1989年冬天以后,何勇写出了一批相当不错的作品,诸如《钟鼓楼》、《垃圾场》、《共产主义地铁》、《头上的疱》、《姑娘漂亮》等等,这种创作势头在北京摇滚群落中是极其罕见的。这个二十出头的家伙在听到有人评论他的歌带有鲜明的朋克色彩时,他仿佛忘掉了自己的脑袋,露出不屑一顾的夸张表情。我们听他的歌,感受到一种与生俱来的仇恨,这不是偏激的情绪,是气质上的东西,非常之好!

他总是感到崔健那挥之不去的浓重阴影,时时笼罩在他头顶。中关村的那次演出,本来也有他一份,当看到人群对崔健这个印在汗衫上的偶像表现出的异常狂热,他感到如果自己也站上台去,定像是崔健训教下的一名八岁琴童。他摸了摸脑袋,干脆放弃了这个难得的展览自己的机会。

从外地归来后,他更深切地感受到来自身心内外的双重压力,对所处环境的极端不适应。他缺乏左右逢源的本领,但仍要不遗余力地去学、去做,这令他痛苦,甚至想要疯掉。

丢了乐队,现在唯一可走的路就是与海外音像公司签约。何勇想起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关于“三座大山”的那个段子,完全适合中国摇滚遭遇的压迫。

有人敲门,一定是那些操夹生国语的家伙们来了。何勇准备跟他们谈谈。

张楚:上天入地全是自己

“在我没地儿的冬天/你就是我的我/逃亡路上你牵着我/别让我把你丢了/点亮你无力的灯火/我就会觉得暖和/用你身体搂着我/我不会觉得寂寞/啊不能我没什么给你/我只有送你一朵藏红花/我要摔倒的时候/你不会阻拦我/我想喝酒的夜里/是你给我先送过/躲在我的后面/我不会对人哆嗦/你扑在我的前面/我可以向人跪着/啊不能我没什么给你/我只有送你一朵藏红花/用你的乌黑长发紧紧缠着我/我就会在黑暗之中给你唱一首歌/把你的过去将来全部给了我”

——张楚《藏红花》。

关于那张带着朴实腮帮的黝黑面庞所掩盖的他那传奇般的来历,有兴趣的读者可参看某些青年(包括妇女)杂志的报道。几年过去了,他仍旧是这个群落的“游离分子”,进进出出,在而不在,仍旧是逃亡路上的常客。

几年前,他就是小有名气的“青年作曲家”了,且由中录公司出版过个人作品专辑。本来,凭着既有的才华和已经打开的局面,他完全可以走上一条一帆风顺的路,成为“新的徐沛东”、“新的郭峰”,那种上下讨好、里外通气的人物。但他没有——就像杂技团普遍存在的两种心理:有人喜欢花里胡哨的杂耍,但有人就是要走钢丝——张楚毅然选择了这条"摇摇滚滚的路”。

在北京搞摇滚的“圈子”里,甚至推广到整个音乐界。张楚与崔健是少数几个能读进几本书的人。他的文学修养会令他的同行们感到脸红和绝望,因为即使让他们到北大中文系进修一百年,他们也无法逾越智商的局限。好感觉是学不会的,张楚,谢谢妈给了颗好脑袋!不知你是否向你的同行们炫耀过你写的小说?

早在三年前,就有人预言他有挑战崔健的潜力,如今看来,这还无法构成事实。半路出家的张楚有着显而易见的欠缺与不足,对于音乐,他近来常常感到自己的想象力没了。创作尚未进入真正的自觉状态,许多好的想法总在自己的音乐中迷失,或根本无法付诸实践。音乐!音乐!如果能收拾得像他的词作一般随心所欲、天高路远,那么我们就会看到一个大块头的张楚。但如果一味沉醉于大学生晚会和文人沙龙上获取的一铲子彬彬有礼的掌声、一堆狗屁不通文人趣味的口头评价,那么摇滚的精神在哪里?当日的初衷在哪里?

比起“黑豹”与“唐朝”,张楚的歌被认为具有更高的“品位”,更强的实力。有心的听众还会发现,他与海峡那边的罗大佑、李宗盛、陈升等人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尽管张楚也曾入过一两支乐队,现在也仍有乐队在向他暗送秋波,但到目前为止,他所取得的成就却完全是“个人主义”的,难怪香港的一家音乐杂志称其为“孤独侠客”。

今天:不好也不算太糟

1991年夏季,华东大水。

尽管某些或红或紫的流行歌星,为灾区人民忍痛折断了他(她)们的“小拇指头”——捐出一万两万的,但对北京绝大多数的“摇滚人”来说,仍需耐着炎热,挥汗如雨地为生计奔忙。

被誉为“西北来的小鼓王”的赵牧阳,正反客为主,由百花音像公司出版他创作并主唱的个人专辑《流浪》,他大宴宾朋,几乎请到了全北京最好的乐手。

高旗顶着大太阳,骑辆破车去学声乐。他想着先把音乐做好了,然后再建一支名叫“超载”的重金属乐队。

曹军具有流行味道和布鲁斯风格的专辑《永远都一样》在美国出版了

上述三位“呼吸”乐队的主持都在各忙其事,各有所衷,虽无最后消息,但原来的“呼吸”肯定只剩下“喘气”了。

“女子”乐队本着“顺其自然,不急于求成”的精神,正在一点点积累经验、掌握技巧,她们常在长城饭店演唱。就该乐队的具体情况而言,存在着就是胜利。

另外,“宝贝兄弟”的常宽、“红色部队”的陈劲,近期都处在无大动、有小忙的状态……

附录11

周末午夜胜利大逃亡

文/蒋涛

“张楚,我们在月亮湾咖啡厅等你。”

地矿部招待所415的门上挂着这样一张纸条。二十五个年轻人开始了他们的周末行动。

二十五个人聚在一起的由头是《等待戈多》。《等待戈多》这么多年一直折磨着孟京辉。四年前就开始的光荣与梦想,在柏林艺术节上给了一个圆满的答复。1989年的最后一天,天不太阴,也不太晴。舞台选在宿舍楼前高大的煤堆上,找来泡沫或干粉灭火器将煤堆喷上一层白色物质,泡沫塑料的树插在顶上,煤堆上摆一排椅子,演员们用软梯从宿舍楼三楼下到二楼高的煤堆上,坐在椅子上高声朗诵。学生们可从宿舍的窗口及煤堆下的任何位置观看演出,将至少有两台摄像机同时进行摄制工作。

于是,出自中央戏剧学院或偶住中戏的这二十五个人集合在这一天,孟京辉们的《等待戈多》在德国演出成功归来爆搓、剧组成员暴饮洋酒的一天。

蒋涛永远是远离这个坐标的一个点,又时常在坐标原点忽隐忽现。他热爱这些为做事而奔劳并矢志不渝不犯困的哥们儿。在五年前人们慌张懒惰的时候,这些心中聚集力量沉淀智慧的年轻人,以旁人不屑一顾的状态成为集体,在漫长的年月漂移中成为实力,震慑同龄人。总之,这群人以团结精神集体渡过二至五年,力量聚集大于个人结果。

从来没想过出国的孟京辉这次伙同美工柳青,饰流浪汉的胡军和郭涛,当财主的王涛,财主的奴隶幸运儿张越——俗名亚特,孩子是双胞胎的两个北京女孩儿,八人一起去柏林,使《等待戈多》再度辉煌。

一回北京,是欢乐的京城,灯都亮,钱都在跑。

如果张楚奋力从亚运村赶到415房间的门前,再依联络图去月亮湾的话,那么大队人马已经转移。

大队人马已改主意。在去天伦王朝饭店的路上,一部分人回家化妆随后就到。没有人去月亮湾,在天伦的卡拉OK停业装修时,我们去看了对面一家宾馆二楼的画展。然后,聚在天伦的大厅里相互鼓励。我们不过就是要找一个地方,大家消受得起的地方,坐着,说话,时而跳缓慢的舞。

在一个美丽华食寮的主意出台后,人们知道那里的门票是四五十块,就分乘数辆的士往之。天色已晚,玩心依旧。

这些出自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戏剧文学系、舞美系及表演系的年轻人只有一部分人继续执着戏剧。孟京辉成了中央实验话剧院最年轻的导演,胡军、韩青、郭涛、谭露露、梅贞等也分别进了人艺、青艺和儿艺,大家分头搞艺术,聚在一起排戏或吃喝玩乐。

北京的春天不如秋天,在鲜花盛开的夜晚,人们辨不清花的颜色,在有风的日子里,人们分不清花的味道。于是,青年们叛逃他们久居的城市,挤进北京,这样似乎可以接近他们生命的顶点。

北京现在充满刺激,断断续续把你接近。孟京辉不再怀念他当中学老师时和学生一起偷瓜的午夜狂奔;张晓陵白胖的中央电视台导演的面孔从松藻矿务局的煤山中千呼万唤始出来;刁亦男拍遍祖国风光后还记得古城墙下的爱情,断碑前的友谊吗?北京这座千年老磨把全国各地的艺术黄豆匆忙碾成艺术豆浆,每个在北京搞过艺术的人脸上都是白花花的、内含智慧的脂肪。

在赛特宾馆的日夜吧里,人们气喘吁吁坐定。孟京辉想象,一定有一个逃犯混在我们中,他暗中使劲,怂恿我们老改主意,陪他逃命。警察叔叔们只知道逃犯是这二十五个人里的一个,于是调集各队全线追踪。二十五个人在地矿部招待所415房内喝完了干白和威士忌、庆祝和拍照。

当警察叔叔按415门上的条奔向月亮湾咖啡厅时,谁都不在,连张楚也犯懒没去,又接到密报奔到天伦王朝饭店,那里正在装修呢。又接到密报直奔对面画廊,只听画廊在回音:他刚离去……他刚离去……警察叔叔对着大街喊:“逃犯啊你在哪儿?”大街的噪音没回音。

男孩遇见女孩,想跳迪斯科表达热情,想跳慢舞无限温柔。想待个好地方,讲情调,老找不着,没多少钱。男孩与女孩之间的麻烦被年轻潇洒的逃犯利用,集体聚散,六神无主,警察叔叔总被线人晃荡。

最后的周末会聚在赛特的24小时营业的吧里,各人各自付钱喝红茶、可乐、咖啡,分别谈搞艺术的过程里出过的洋相。安宾、黄锋等穿着皮夹克的摇滚亲戚们也摸了过来,人们围成了欧洲中世纪的长条桌面,跳不成舞。

没意思了。

在凌晨三点半,当大队人马包围了这里时,最后一组人:孟京辉、宝儿和我已乘一辆黄色夏利消失在长安街的尽头……

附录12

摇滚天界四葛人

文/蒋涛

呀——呀——呸!只见那何勇双眉倒竖,虎目圆睁,扎楞楞拎拎期两把Hatchet,插在腰间,此时脑海里映出三座大山,压迫难喘,恨不得一斧掀翻,好解心头恶气。他踏开众人,端进签约的公司抢得他那盘母带,一路逍遥出去,其中一首《姑娘漂亮》摆在王晓京面前,那哪儿敢用?

这里说的便是中国大地四方难踹的摇滚天界四葛人:老大当属天下摇滚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崔健,想他一个无所谓,嘘得港客面目煞白:无所谓,说实在的,我已经够给面子的了。我常常对那些人毫无兴趣,但还必须在表面上客客气气,这太累了!太虚伪了!我知道别人在背后说我什么,说我操蛋,说我痞子,说如果不喜欢我的音乐,早就跟我拜拜了。你知道在国外摇滚乐就像一场战争,每个乐队都是一个独特的自我,毫不顾忌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太无聊了,闲着没事干,就说这说那……

本色语言,冲得南方香风蜜海顿失风度,不敢翩翩。本土摇滚,葛字当头。

何为葛?葛,人之个性也。人一葛,周围人急呼不好合作,于是乎,摇滚精神不失也。

这第二位葛人,正是勇冠“一九八九”乐队的臧天朔,莽撞风格,勤学苦练始出身,几度聚欢仍有亲情常流淌,那首《心中的祈祷》和《朋友》已温暖祖国山河一片,现又以《说说》堆积中国RAP节奏:“我不是好人说的那种坏人/因为我没能学习过那种学问/我更不是坏人说的那种好人/因为我玩不了那种假深沉/……我看见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书/大事儿办起来绝不会糊涂/再看看三国也看看水浒/感觉一下祖先怎么当丈夫……”

个性挡着,好歌录不成也出不来。

如果不坚持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是在海外名声振振的孤独侠客张楚,一曲《姐姐》唱得人撕肝裂肺无济于事,张楚年轻的歌词本领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用《蚂蚁蚂蚁》唱破小农经济:“不多不少树下有两亩三分地/冬天播种夏天还不长东西/我没有东方红也没有牛和犁/只有把小锄头攥在我手里/阴天看见太阳强打雷嘿嘿/晴天下雨我就漂在水里/朋友来作客请他吃块西瓜皮/仇人来了冲他打个喷嚏……”

葛人出个把思想,照耀滚坛有点光彩。

何勇来到《垃圾场》:“我们生活的地方/就像一个垃圾场/人们就像虫子一样/在这里你争我抢/在这里你争我抢/吃的都是良心/拉的全是思想。”

歌声唱罢,葛人回家,余音绕梁,三十年不绝。

中国摇滚阅览

文/蒋涛

现在摇滚特流行。

扎西洛宾的词儿,郭亮的曲儿,一首《这一刻我是真心的》,王迪听了后非要唱:“用不着哭泣,关紧我离去的门窗,这一刻我想你,你是真心的,不管过去怎样,都无法拿出补偿,可是我想你,我是真心的。(飘飘荡荡的时候都不是忧伤)”唱到一半时王迪哭了,刘元在一旁看着很感动,本来在棚里要待四个钟头,结果待了八个钟头。四川来的“小苏芮”陈琳唱哭了,罗琦也唱哭了,一首歌唱哭了三个人。

郭亮是牧阳到四川发现的,他的键盘很有意思,所以带他到北京,参加了牧阳的《流浪》和“呼吸”乐队的《呼吸》两盘专辑的录制。郭亮觉得应该到北京发展,就奔回成都,叫来他们在西南小有名气的“黑马”乐队的哥们儿,到北京重组“指南针”乐队,他们都来自南方。键盘郭亮和贝斯胡小海都出身音乐世家,小海的父亲是专门搞吹奏乐的,“指南针”的第二盘现代音乐专辑就是表现云南的。吉他是周迪,萨克斯是苑丁,干瘦而有劲的是鼓手郑朝晖。主唱是不满十八岁的女孩罗琦。罗琦从小爱唱歌,在南昌唱赵传的歌,像这样特喜欢而且真正喜欢摇滚的女孩凤毛麟角。前一阵儿老听“红辣椒”乐队。这几个小哥们儿外表乖巧,可舍弃了四川小皇帝的生活来北京却不容易。

“做梦”怎样,散了,窦唯出了“黑豹”乐队,拉陈劲作贝斯、牧阳为鼓手组建“做梦”乐队,受情绪影响,暂时散了,可能窦唯还要把哥几个找回来。窦唯的歌不是特有旋律感了,但还是比以前更新鲜,像《白毛女》迎解放的那幕那么明朗。

高旗离了“呼吸”后,组“超载”黑色重金属乐队,音乐特别重,以至他亲戚史雷来西安唱流行歌曲就一直拐调儿,HeavyMetal就老走调。

剩下的“黑豹”,鼓手栾树唱“黑豹”的老情歌。

蔚华在一次聚散后,锻炼身体,外形更加火爆,嗓子也提高了。“呼吸”乐队主音吉他曹军继续,柳文利接手二吉他,贝斯来了一个顾松,鼓手是崔健以前的马禾,冬冬搞键盘也是队长。“呼吸”已成为全国许多演出的主要参加伙伴。

崔健依然是最好的组合。吉他,艾迪;键盘,臧天朔;鼓是三儿,打击乐是刘效松和丹麦来客,贝斯继续是刘君利。

“唐朝”已不太重了,丁武来主唱,唱出“唐朝”万种风情和只有的尾音。原来“白天使”和“一九八九”的鼓手程进做了他们的经纪人。

AGAIN乐队的一首《烽火扬州路》气势壮观,吴桐有很好的音乐前景。

“老哥”,他们的音响师,没有人知道他叫王昕波,一种敬业精神,一生就是爱电子和音乐两项。

1993年春,只剩滚圈儿里的工作人员在持续摇滚精神。

摇滚:我已不爱

文/伊沙

1993年7月19日傍晚,当我站在首都体育馆门口,等候观看一场名为“中国奥运之梦”的摇滚晚会时,望着阔别三年的落日余晖映照下的美丽的北京城,我不无感慨地想着:自己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包括对摇滚的爱。

今夜,“首体”爆棚,因为这毕竟是近年少见的“大现眼”。以“申奥”的名义,中国摇滚人在这个夏天再度以梦为旗,趁机演练他们的活计。

继崔健之后,“黑豹”、“唐朝”也失去了搭伙演出的兴趣,其他乐队正在为得到这一“专利”而努力。

张楚锋芒初露、罗琦伤愈复出、王迪重现江湖……“滚圈”内外,人们的兴致在于:在这个夏天过后,中国摇滚,下一个该“火”谁?

自春天起被人渐知的张楚,将证明自己不再是“中国最寂寞的传奇”。他与“地平线”乐队联手,首次曝光在大型演出的舞台上。盗版的“中国火”给他带来的声誉为今晚的演出铺染了气氛。尽管《bpmf》中的调侃与叛逆无人听得清楚,但当他唱起《姐姐》,全场都变成“弟弟”。感伤最易传染。“姐姐,我要回家”的意识很“面”,如今大伙要的就是这种“面”,这是男爷们儿想作“弟弟”的夏天。诗人大仙说:“中国男人越来越蔡国庆!”今夜张楚最“火”,这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火”呢?想想全场给这老崔健吼响《一无所有》的场面吧:仿佛全世界的无产者全都联合起来。难道说,那个时代真的过去了?今天大伙玩命消费,渴望温馨,齐声呼唤“姐姐”。张楚尴尬自知。

在横祸中失去的那只眼睛没有打垮罗琦,真正的摇滚小妞儿少一只眼睛又算得了什么!伤愈复出的罗琦带着她的“指南针”在台上挥洒自如,尽情展现她的声线、她的激情,她高唱《选择坚强》,拒绝天堂的召唤,宣言《回来》。那些斥“滚圈”为“狗男狗女”的人们请睁眼看这样的青春少女,那是真的坚强,真的健康,真的“飒”!如果还存在“人的精神”那类东西,就让人类自己受用;如果还存在“摇滚精神”那类东西,就先让摇滚人自己受用!罗琦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走下台来,立刻被记者所包围。

老摇滚王迪隐居多年,今夜重现江湖。有人说他是“大隐隐于都”。当年他跟随老崔打江山,共创“一无所有”时代,在“滚圈”内外享有盛名。多年修炼,今宵欲修成正果。作为“老战友”,崔健借给王迪自个儿的乐队:鼓手刘效松、打击乐许纯体、萨克斯刘元……都是各自行当里的No.1,再配上老王迪一副天生的牛嗓子,霎时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叫人心脏受不了。王迪重现江湖,反响平平,重于声势,弱在创作,歌写得勉强,表现出一种苍白。前阵子老王在各级报刊上猛侃摇滚,说得头头是道,被人称作“摇滚哲学家”,而今夜活儿糙成这样,令人联想起“影坛大嘴”江浩,令人怀疑他是否真“隐”过一把。给李玲玉、景岗山当制作人总不是一种“隐”的方式吧?如此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状总不是一种“隐”的方式吧?没准儿孙国庆当年的路子走对了:创作不灵就不玩摇滚。

由“摇滚老婆们”组成的“女子眼镜蛇”终于有了自己的歌曲,但它仍是一条无“毒”的“眼镜蛇”,它的微弱进步仍然难以摆脱笔者在《中国摇滚大阅兵》一文中所指出的:存在就是胜利。

窦唯离开“黑豹”之后,尚未找到自己的感觉,今晚他第一个出场,难以满足观众们的热切期待。而事实是:窦唯不是“黑豹”。

蔚华领衔的“呼吸”,如今只剩下“喘气”。温和的知识分子在骨子里是不摇滚的。在辞职就是新生的今天,还总提当年那“中国第一辞职”,不像是摇滚人所为。

也许,这个晚会的“串词儿”值得一提,因为它确实“幽”了大伙儿一“默”,比如说:“张楚十八岁开始流浪,走遍了新疆、内蒙古和西藏……中国申办奥运的路就像张楚所走过的道路一样,充满坎坷、充满希望!”

一夜摇滚,大伙散去。现在已买不到那种令人心跳的感觉了。我在霓虹闪烁的夜色中特想老崔,遥想当年他所给予我们的一切……

同来的朋友说:“当摇滚变成了传统就没意思了!”“国人已不惧响器!”

也许我们打一开始对所谓“摇滚精神”的理解就是错的。可是我们忘不了鲍勃•迪伦唱到:“你疼,像个女人那样疼,可你是一个小女孩”;忘不了崔健“像一把刀子”……

喂!伙计,今夜如果你执意递过来的是软饮料而不是酒,那么听着——

所谓“摇滚”,我已不爱!

附录13

“飞”乐队的迷幻之旅

文/蒋涛

永远是火车的最后一节,沉重而牵连从前的日子,永远是火车不知疲倦的节奏,从北到南,在迷幻之中感觉飞的滋味。许玮、高松、八斤、童童、老三,五个名字经历迷幻乐和重金属,在古老的城池中久居,每每欲飞,每每伤痛。

许玮在七年前大学预考时出逃,夹一把吉他在各种音乐团体里当学员,没人知道他得过吉他大赛的一等奖。别人每天二十块,他一月二十块,还经常被苛扣。当文艺兵时因为练琴而违反部队纪律受到警告处分,分配他当音乐老师,可从未上过一天班,专一在家创作歌曲。高松和许玮一样,获奖后去了南方,在挣血汗钱时他苦练自己的吉他,等他回西安时,技术已经过硬了。但技术好的乐手到处都有,唯精神永恒至上。童童开了家快餐店,他年龄最小,深沉,所以弹贝斯。八斤的快乐手指出色地飞跳在键盘上不亦乐乎,他喜欢西服革履,贝斯吉他们重金属是长发,八斤的分头温文尔雅。老三打鼓,一哈三得,老三谦虚,鼓也谦虚,老三生气,鼓就躁了!

大家没有传奇经历,苦练数载,飞飞而已。

附录14

流浪歌手生涯

文/洪启

这次来西安前,我和黎强在他家用一个小录音机录了一些歌曲的小样,属于我的早期创作了。其中有《我站在你妈妈看不到的地方》、《红雪莲》、《城市黄昏》、《沙漠的夜》等等。这次出门,我是确定了目标的,那就是要成为一名歌手!

火车徐徐开进西安站。下了车,我还是先去了《女友》杂志社,想先在这里落脚。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这里无法安排我了。在美编处,我看到了《青春诗丛》,看到了自己画的东西被印刷成册,很是高兴,遗憾的是没有留下一本做个纪念。

我在一个小招待所里住了几天,开始找一些上次来结识的朋友。朋友又给我介绍了几个朋友,后来在一个开广告公司的朋友处落了脚。这个哥们是个很帅气、思想很激进的人,因为动乱时闹得比较猛,失去了大好前程,所以就下海做生意。我在他公司的沙发上睡了足足两个月。沙发边上是一套特好的音响,我把声音开到最大,听得最多的是崔健的《解决》。直到现在,我还是特别喜欢《解决》这张唱片,喜欢其中那激情、张力、性暗喻、强大的穿透力和节奏与力量的革命性。

我这个开广告公司的朋友是个很有热情的人,他给我介绍了很多新文化和摇滚音乐的常识和典故,我明白他同时也在向我宣泄他的某种激情,那是对社会、人生的认知和看法。这不仅让我想起在家中等待复员时认识的一个乌鲁木齐的朋友王扃,他是新疆日报社的记者,父亲是报社的党委书记。他没有公子哥的任何习气,是个很热情的人。他家住一楼,我们晚上总是从他家窗户进出。他经常把家里的酒全拿出来给我喝,还通过他的朋友给我找了大量当时很罕见的西方歌曲磁带,其中有约翰•列侬、鲍勃•迪伦、“滚石”乐队的原版录音带。后来使我在新疆有一些名气的,根据苏格兰传统民歌改编的歌曲《红雪莲》的原型就是在这批音带中。

我虽然没上过什么学,连初中毕业证都是父亲托关系办的,但幸运的是,我总是能遇见一些善良、真挚、充满理想主义色彩和抱负的知识分子朋友,在我生命的各个阶段,如我老师和兄长般帮助着我成长。包括现在,我还在接受这种恩惠,接触这类情怀,说他们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一点不为过。

有一天,朋友向我推荐了一个人,建议我去找找他。这个人就是当时在西安高校大名鼎鼎的蒋涛——《女友》杂志社记者兼西安摇滚普及办公室负责人。“摇普办”设在西安外语学院,我找到这里,见到了穿着黑色皮夹克、扎着长长马尾辫的蒋涛,感觉他酷毙了。我把小样给他,他转录了一下,说回头仔细听,然后对我说:“隔壁陕师大有个你们新疆的乐队,主唱叫何力,中文系的,你可以去找找他一起玩玩。”我谢了他,离开了“摇普办”。

转头,我来到师大,找到中文系宿舍,听说何力去了图书馆。我坐了一会儿,一个叫王杲的同学提出带我去图书馆找何力,我们走到离图书馆不远的草坪,一个戴着棒球帽,留着披肩长发、很有艺术气质的维吾尔小伙子迎面走来。王杲指着他对我说:“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

这时,从蒋涛处得到一个消息,说鼎鼎大名的经纪人王晓京来西安时听了我的小样,留下一句话:“这是我半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东西!”这个消息令我马上做出了个决定——去北京!但不靠谱的是,多年以后,我和王晓京已相交甚熟,问起他这事,他却回答说:“我早都忘了。”

我到朋友处化了缘,然后回师大和何力告了别,吃了顿羊肉泡馍就前往火车站。第二天,我生平第二次来到了北京。出了北京站,口袋里只有一块钱人民币。我先坐地铁到鼓楼,去往中央歌舞团,去找蒋涛给我推荐的侯牧人。那时他刚做完《红色摇滚》,正在风头上。侯牧人给我的感觉是很有修养,招待我吃了家常面。之后听了我的小样,他挠挠头说;“你这个歌像我的头发,得好好梳理一下。”聊了一会儿,还问我有没有地方住,我大气地说有,然后就道谢告别。

又回到了西安,空气里是熟悉的气味。坐上3路公共汽车,我们回到了陕师大。

我被安排在了中文系宿舍二楼的一间屋子里,因为有一个同学长期请假,所以我就暂时拥有了他的床位。几天后,我去找隔壁外院“摇普办”的蒋涛,他说正在筹划一场摇滚音乐会,邀请我也参加。我很高兴,就约了早先从北戴河回来李晓东、三儿一起排练,他们又帮我找了鼓手周吉和弹贝斯的杨磊。不仅凑齐了人马,周吉还帮着联系了一个设施很不错的夜总会排练。

1993年12月5日,四拨人马登上西安外院礼堂的舞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蒋涛的“摇普办”为许巍的“飞”乐队做的一个主局。演出影响很大,算是西安摇滚乐的开门之炮了。

我第二个登台,第一首唱的是《城市黄昏》,反应不错。第二首唱《红雪莲》,前排有个闲人状的家伙喊了声“下去”。血气方刚之时的我哪受得了这个,对着麦克风就回骂了句:“操你妈!”这下可开了锅,他喊的只有前面的人听得见,我是用麦克风骂地,全场近千人都听见了,各种反应都有,有鼓掌的,有对着台上咋呼的,热闹非凡。

第三首我唱的是《兵马俑》,歌词和音乐都很激烈——“没有痛苦的表情啊,只有武士的躯体……你为什么不拔剑,付了钱让我看你……你的资历比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深呐,你为什么不拔剑,付了钱让我看你……”李晓东把鼓镲都给打倒了,只要是热闹的歌反应都是相当好。我们在掌声和各种喊叫声中下了台。几个朋友给我分析,说起哄的是“飞”乐队的歌迷,再加上报我是北京歌手,所以这帮家伙排外,让我别在意。我却完全沉浸在初次登台的兴奋中,对这些毫无感觉。事后,据说某诗人称我为现场最具“朋克”气质的歌手,我想可能是因为那句骂人的话吧。

演出之后很长时间,在外院和师大的路上和学生食堂,都有一些人认识我。演出还改善了我作为一个流浪歌手的境遇,在师大,我混饭票的机会更多了。

2003年,因为王洛宾纪念唱片的事,我给许巍打电话,因为十年前的那场演出,他记得我的名字。他问我:“你还唱歌吗?”我有些尴尬,把话题岔开了。2004年末,我录制完成了第一张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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