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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为了尽快地抵达深谷的上部,出了帐篷就直接走上了山。抵达干河上游后,听到了一种从峡谷深处传来的非常吓人的喧闹声。我快速赶到我前边的山谷上,从这里我可以俯瞰全局了。

我对面正对着的陡峭山坡上,向上延伸着一丛刺柏和有刺的含羞草,许多阿拉伯人围住了这个树丛。那只狮子很有可能就藏在里面。健壮的男子汉们在树丛上边把大石头投入丛林中,为的是把野兽引出来。当地土著人挥动着他们的火枪激动得唱着跳着,用尖叫声来鼓舞士气。从这种无计划的方式中我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在猎取野兽时,最好是在夜间面对面地无声无息将它杀死。

我察觉到丛林中间开始有了轻微的动静。之后,动静越来越大。狮子从丛林走了出来,迈着慢悠悠的威严而自信的步子走出来。在头部和前躯的附近是杂乱而浓密的暗色鬃毛,强壮的尾巴拖在身后。这是多么壮观的一幕啊,能看到如此高贵的物种是如何漫不经心地站在荷枪实弹的武器面前,这是何等的自信。我好像真的能感觉到,那两只滚动着的大眼睛中发出的轻视的目光。关于这只丛林之王我之前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也读过很多次了,但我那也只是在宠物商店或者动物园中看到过几只。它们简直无法和这只雄壮的“地震的主人”相提并论。它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额头又高又宽的脑袋在缓慢摇动着,看起来像是一种象征,似乎它对于阿拉伯人的这种大胆行动感到诧异。它那不弯曲的脖颈、又短又宽的脊梁、强壮的腰,还有那些锋利的爪子,让人一看就明白它的一击足以把一头牛打倒在地。它威胁性地张开那血盆大口,大自然太眷顾它了,让它那无比优越的野性力量得到了充分的展现。现在,它抬起了头,并发出了可怕的吼叫声,因此诗人如此描述沙漠之王的。有诗为证:


棕榈树下躺着悠闲的摩尔人,

炽热的阳光把驱赶在他树荫下

单峰驼品尝着

干热风没有触摸过的草茎,

凉爽、富有生机的泉水,

角马在这儿畅饮。

极度干渴的羚羊在水草丰美的地方

野兽的追逐让其虚脱。

这个时候狮子走近了猎物,

那勇于战斗的沙漠之王。

在那漫无止境的远方,

吼叫出王者的威风。

人和兽,角马和羚羊,

都在野性的吼叫声中颤抖,

受恐惧的驱使,

飞快地四处逃窜。

在吼声中,大地似乎开始变得很轻,开始猛烈地震颤起来。阿拉伯人用“响雷”这个词来描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切的炮管都冒出了亮光和烟雾,现在即使有许多颗子弹打中了狮子,但都很轻微。它快速俯下,然后用尽全力一跃扑到了攻击者的中间。两个人倒在了它的利爪下。我不能再犹豫了,我迅速地滑到而不是走到下面干河的陡坡,后边跟着科恩德费尔。振聋发聩地喊叫着的阿拉伯人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他们中有一个人很勇敢,大部分人在火枪齐发后已经逃跑了,而他还留在那里,对准狮子发射了子弹。子弹打中,但并不是致命的一击。那只野兽吓了一跳,瞬间一跃而起,把射手击倒。它的两只前爪放在射手的胸膛上向后坐了起来,像之前那样忽然发出第二声吼叫,尽可能更让攻击者心惊胆战。之后,在狮子就要撕碎那个射手的一瞬间,我急忙奔向那里,并在距狮子仅几步的地方跪了下来。它觉察到了我并从受害者那里往回走,这种情况极为少见。我已对准了它,在那一瞬间我所感受到的不是惊恐也不是害怕,这是一种我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差不多我的每根毫毛都要绷紧了。狮子滚动着的眼睛像要把我消灭了似的,尾巴阴险地卷缩起来,那对强有力的前足已为跳跃使足了劲,迅速压低的躯体上短时间抽搐了一下——这个时间我扣动了扳机,并马上跳到旁边,此时刀已出鞘了。

在我射击的一瞬间,狮子向前蹿起,它在半空中坠然倒地,来回滚翻了几次,然后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我的子弹击入了它的眼睛——它在坠地的瞬间断气了。

“赞美真主,真主伟大!”瞬间从其他人的喉咙中发出了欢呼声。“这是真主送来的!它可耻地坠倒并死去,胡狼和鬣狗会把它连骨头都吃掉。巨大的兀鹰会把它胆怯的肝脏啄碎,而瞪羚会痛骂它还有它的祖先,它还没有战斗和自卫能力就从有生命的大地上离去了,这个残酷无情者,要让它从它的毛皮中爬出来。赶快把乐师找过来,让他们用诺加拉鼓上敲出它的一切罪恶,用拉巴特笛吹出它的一切耻辱!”

就这样,人们的欢呼声和嘲笑声响彻了四面八方。人们不断用脚踩踏死去的狮子,用拳头捶它,用枪托打它,并鄙视地向它吐唾沫。可是我却没有这种焦急的心情。对我来讲,就像又逃过了一次的生命危险,深深地呼吸着,看着这充满激情的大地热血沸腾的战士们尽情的发泄,他们争相对付着一只死去的野兽,全然已经忘了我还在场。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巴特施塔弗尔施泰因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狂欢喧闹呀!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否会向我们伟大的真主致谢!”

“多亏你来的正是时候!”这时我的旁边响起了这句话。

说话的人正是那个被狮子扑倒在地的那个人。

他的体形瘦长但肌肉发达,有张被太阳晒得接近黑色的脸。他那锐利、深色的眼睛发出了独特的光芒。那双眼睛一瞥足可以让一个勇敢的男子心惊胆战。

“请不要把荣誉给我,救了你的是真主!”我答复道,也许就像我所认为的那样有些不友好,我不准备相信这个人。

“是的,荣誉归真主,但感谢归你!”他赞成了,这时候他那锐利的眼睛试探性地打量着我。“在我如此多的沙漠同胞中,你是个陌生人?”

“我来自德国,到这里来是为了杀死畜群杀手的。”

“你已经把它杀死了,真主给了你安全和仁慈。”

他现在把身体转向还在一直喊叫欢呼着的阿拉伯人。

“让那个大脑袋的先生安静一会儿!它已经听到了太多的对它的羞辱,而它的灵魂将会迅速转移到跳蚤的皮肤中。都起来,男子汉们,让我们感谢真主,是他拯救了我们。跪下来和我一起祈祷神圣的开篇!”

开篇是《古兰经》的第一章,在一切虔诚穆斯林的行动中占有重要作用。

在场的男子向东方跪下,并用同一声调开始祈祷:

“赞美并颂扬世界之主,仁慈的真主,审判之日的统治者。我们只愿为你服务并向你祈求,求你把我们引向正道,那条受你慈悲之路,而不走让你发怒的错误道路!”

祈祷结束后,现在他们有把注意力移到我身上了。

便开始了没完没了问问题和讲赞词,直到他们中有一个人握住了我的手并把我拉了过去。

“即使你只想在阿拉伯人的帐篷中休息一下,但你不得不和我们一起多逗留一些日子!我是这个宿营地的管理者,我的帐篷能供你休息,你愿意跟我们在一起待多久就待多久。”

“对于你的热情我感激不尽,你是旅行者的朋友,但我的旅程还长,我的目的地还有很远。我会拿着狮子的毛皮然后远去。”

“你的目的地是什么?”那个首先和我说话的人继续问道。

“延巴克图。”我答复道。因为我不太相信面前这个人,所以冒然告诉他很不明智。

“那你能和我一起旅行吗?我是一位居住在米塔格附近的斯利曼战士。但是我还必须要在这里一个人,他拿着一封信骑马到德国人的城里去了。”

最终一句话还是引起了我的兴趣,他是那位老人所讲的客人中的一个。

“我不能等你,你骑的骆驼比我好,你能赶上我们的。”

“和你在一起的有几个人?”

“两个人。”

“你带那么少的人穿越漫漫沙海,难道你不害怕吗?”

“不,我从来不知道害怕。”

“难道你不害怕沙漠商队杀手哈吉•贝吗?你们随时会被他的沙漠匪帮光顾的!”

“他会让我悄悄过去的,要不他的下场会跟地震先生一样的。”

在我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那刺人的眼睛突然一亮。

“你想要杀死了畜群杀手,外乡人,哈吉•贝会把你撕碎的。他比那嘶声如雷鸣的阿雷塔还可怕。”

“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每一个图阿雷格人和特布人。为什么我不该认识他呢?你难道没有看到每个人都在谈论他吗?”

“那你也该认识马哈茂德•本•穆斯塔拉法•阿卜达•易卜拉欣•贾库布•伊本•巴谢尔,那个伊莫沙尔赫人了?”我问他。我尽可能地不让他看出我在注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即使他的皮肤是暗黑色的,但他还是失色了。

“他是谁?”

“他不像是个男人,倒像是个女人,他的舌头不知道沉默。我遇见了他,他告诉我他是哈吉•贝的一个使者,是去一个德国人那里索要赎金的。”

那个阿拉伯人的眉毛低沉地皱在了一起。

“真主应该毁了这条狗!那你是到德国人那里去提醒他注意了?”

“为什么是我呢?那个伊莫沙尔赫人已经亲自和他谈了!”

“先生,你处理得很好,俗话道,说话是银,沉默是金。”

我已全部了解了。不管这位皮肤黝黑的阿拉伯人是不是哈吉•贝的属下,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等我们在阿尔及尔抓起来的那个送信人,那个宿营地的头领或许就是商队杀手哈吉•贝的秘密联络人。想到这里,我一刻都不能耽搁了,尽管这些人非常好客,对于他们我不得不要提高警惕,所以一定要马上动身。

在约瑟夫的帮忙下,我很快就把狮子的毛皮剥了下来,然后在男人们的欢呼声中回到了帐篷营地。这次的狩猎真的相当幸运,没有付出人命的代价,狮子最先扑倒的那两个人虽然伤得很重,但没有生命大碍。最后,有人把他们背回营地。

大个子哈桑看到我们后兴奋快速的朝我走来。

“你还活着,老爷,你又回来了,指定是把那位大脑袋先生杀死了吧?赞美和荣誉归于真主,真主保佑了你!我曾因为你要去颤抖得像干热风刮过绿洲时的草茎那样。”

“天啊,真该狠打一千大板,这可真是个对比,草茎和杰萨•贝杀手!”约瑟夫替我作了回答。“难不成你不知道难为情吗,大哈桑?用德语讲,你就是胆小鬼。赶快爬上骆驼,因为旅行要继续了!”

当我正要告诉他们不用着急了,那个斯利曼人把我拉向他的骆驼。

“先生,你们没有沙漠里能用得上的骆驼。你的双手把我们从死亡中拯救了出来,救命恩人。看看这个牲口!这是一头毕沙林骑乘骆驼,像如此的骆驼在整个萨赫勒不会有第二头了。现在,它已经属于你了!”

这件礼物太昂贵了。我想要推让,因为我是把他当作我的敌人来看待的,但他用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暗示我接受,并拿出了一块形状很特别的珊瑚块。

“很高兴你已经学到了守口如瓶。拿着这块阿拉玛,在你见到哈吉•贝的沙漠匪帮时把它给他们看!它会保护你的,因为你把一个信徒从‘地震先生’的利爪下救了出来。骑上这只骆驼,无所惧怕地前进吧!”

假如不想惹怒他,我就不得不收下这头骆驼。在座鞍的角上我看到了一个极不显眼的装饰物,发现上边绣的是字母“A.L.”,安德雷•拉特蒙德的开头字母缩写。

我感谢了那位老者和他的孙女,我是在他们的帐篷中受到款待的。然后宿营地管理者和他的几个下属送了我们一段路程。当与我们告别的时候,他说道:

“先生,毫无疑问你是一位勇敢的战士,但是哈吉•贝则是一位比你更强大、更厉害的人物。幸好,你现在有了他的信物。这可以保证你在沙漠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平安的。愿主保佑你平安幸福!”


3.商队杀手哈吉•贝


从非洲西北海岸起,除中间有少许短时间的中断外,有一连串荒凉的沙漠之地一直绵延到亚洲,直接到达兴安岭的山脊,它们一个更比一个令人恐惧。非洲大陆的大沙漠跨过苏伊士运河到了阿拉伯的荒凉平原,连接着它的是波斯和阿富汗的光秃而贫瘠的土地,由这个向上跨过帕米尔和蒙古平原,并在那里形成令人畏惧的戈壁。

从布朗角直到尼罗河谷的悬崖绝壁,从海边礁石直至苏丹的浓雾翻腾的森林,撒哈拉沙漠延伸的边积超过12万平方英里。与尼罗河流域国家接壤的利比亚沙漠向西跨越到撒哈拉部分。对此诗人是如此描写的:


绵延到有炙热阳光的地方,

荒芜的撒哈拉大沙漠,

而在这热似火烤的沙堆中,

连一株绿色的草茎也找不到……

从这里起,平坦的沙漠一直伸展到大西洋沿岸。阿拉伯人是这样来区分沙漠的:有人居住的沙漠,没人居住的沙漠;有灌木丛的沙漠,没有灌木丛的沙漠;有森林覆盖的沙漠,没有森林覆盖的沙漠;多石的沙漠,没有石头的沙漠;有移动沙丘的沙漠,没有移动沙丘的沙漠……阿拉伯人对沙漠的非常熟悉。

关于撒哈拉沙漠有个说法是绝对错误的,沙漠并不是低于水平面以下的平原。沙漠更多的是高出水平面两百到七百公尺的高原,其地表并不是像人们先前一直认为的那样缺乏变化。

最后那句话更适用于东部的撒哈拉,也许它留给旅行者的印象要比西部的撒哈拉岩块沙漠的更加深刻。这里是沙漠恐怖景象和可怕的流沙的常发地点。流沙被风堆积成向前移动的波浪,慢慢地移动着。所以流沙得名为萨赫勒,意为移动的沙海。沙地的这种移动性自然十分不利于植物的成长,而且再加上非常缺少水分,假如没有水源是不能长成绿洲的。贫瘠的沙地只能养活很少一些无价值的盐碱地植物,最多也就有些细瘦的麝香草、几棵蓟草,以及一些带刺的含羞草。虽然人们总是用诗一般的语言宣称狮子是“沙漠之王”,但狮子却从来不漫步和穿越炙热的沙海。也许只有蛇、蝎子和大量的跳蚤才能在这火热的土地上勉强地存在。如果一只苍蝇跟着沙漠商队行进的话,可能走过一段路之后也会死去的。

自然,人类敢于进入炙热的沙漠中,抵抗着来自各个方面的数不胜数的危险。当然,他们的描述通常是有点夸大其辞了。经常有很多的事情会破坏人们对一次沙漠之旅的向往。一般而言,在流沙中死去的人确实要比在有丰富水源的撒哈拉沙漠要多很多。在那里,总会发现许多并列或相叠的已经干透的人和兽类的尸体,尸体的姿势各种各样的。记得曾经死去的四个人中第一个干枯的手骨掌中还紧握着空水管;第二个人生前像是要发疯地挖掘着自己身下的地面来获得一丝凉意;第三个已干瘪的尸体坐在他的已经变白的骆驼的尸骨上,头巾还在光秃的骷髅上;第四个跪在地上,朝东方面向麦加,手臂交叉放在胸前,他最终的想法是像一个虔诚的穆斯林那样,去寻找真主和先知。

沙漠在自然界的大家庭中实现着自己最终的目的。它像一个炙热的炉子,让加热了的空气向上升起,飘向北方并在那里沉向地面,给那些地区在午夜送去必需的热量和愤怒。创世者的智慧在于创造世间万物时是不容许出现过量的或不足的,因此从一开始就关心让一切达到有益的平衡。

臭名昭著的巴布古德大约就位于北纬21度,位于撒哈拉和萨赫勒的边界上,这里也是图阿雷格和伊莫沙尔赫人跟特布和特达人经常发生冲突的地区。

这种毗邻关系使得这些地区的居民总是处于战争的状态。萨赫勒流动的沙丘被西风不停地推向东方,而且在巴布古德你会看到来自塞里尔的岩石。这些岩石向上堆积起来,使得山谷、沟壑以及低洼的地方全部都灌满而沙子。那里缺少水分,因此沙子无法被挤压成为坚硬的固体。如果不幸有一个旅行者陷入了这种深得无法测量的沙海时,他就真的要倒霉了!几秒钟前,他的骆驼还感到蹄子下是十分安全的岩石地边,但忽然间又细又轻的沙粒已经淹没了它的身躯。就能让它作了回转的努力,可是却所以只能更深地陷于炽热的细沙之中。骑者不能从坐骑下来,否则他也会下沉。他又不得不与越来越迫近的沙子作斗争。骆驼陷入得越来越深了,最终完消失。流沙仍然会越来越高地到上涨,会抓住骑者的小腿、臀部、肩膀,最后他无法再动弹了,他把头面向神圣的克尔白天房——“遵从真主的意志,真主仁慈!”他那变白、干瘪的双唇喃喃地讲着,现在沙粒已封上了他的口。沙丘紧紧抓住了他的胸膛,眼皮闭上了,死亡天使沙沙地掠过上空,高高的天空上有一只秃鹫在盘旋。它看着旅行者的最终挣扎,但是它却只能慢慢地振动着它那强有力的翅膀,盘旋一周后就能飞向远方,因为它知道,沙丘最后会吞掉它的牺牲品,而不会给它留下任何东西的。

这就是巴布古德•沙丘之门。假如谁胆敢去它的岩石和沙浪之间,指定是受了魔鬼的驱使吧。不否认,还是有一些不会被这种冒险行动所吓退的莽夫的。他们已经从那种可怕的,用血债血偿、拿命换命中得到了勇气。除好客外,血仇是第一沙漠法则。即使在邻近部落之间,谋杀也要用血的代价来进行抵偿。在一次又一次外来或敌对部落的成员间的犯罪行为那就更不用说了。血债不得不用血来偿还:血仇四处蔓延,越演越烈,直至征服了整个部落,最终造成了公开的或秘密的残杀,而巴布古德就是图阿雷格人和特布人之间残杀的战场。在这里,血仇比将敌对双方分开自然力还要可怕,这使得这种恐吓更为可怖,这甚至要比美洲印第安人部落之间的战争更为可怕。

自我们最后一次的冒险活动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哈桑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向导,这使我原谅了他的胆怯。他不仅能准确识别行动路线,而且还知道如何做好预防工作,这使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遭受物资上的损失。他对我的忠诚已逐渐发展到一种令人愉悦的地步。而我对他完全信任了,如果不是他表现出一种极不寻常的、让人害怕的激动的话。这种激动好像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不仅仅是从那天早晨才开始的。他坐在他的席子上不肯离开,一个劲地笑,又笑又欢呼。一会儿讲自己是英雄,一会儿是胆小鬼;一会儿是个好穆斯林,一会儿是要下地狱的背叛者。显然他得的是一种神经错乱症。对这样一个神经错乱的向导,我只能加倍小心了,他原来是一个我非常信任的人,所以他的病让我很难过。

我们总共只有三个伙伴,现在又加了几头骆驼,可分着驼运物资。这样,我们的行进速度要比通常的沙漠商队快了一倍。我们非常有把握可以在三天后抵达巴布古德。我骑的这只骆驼的脚力比另外牲口的要更好,所以我一般在早晨比约瑟夫和哈桑动身要晚一点,同时在赶上他们的时候我会时再往前跑一段距离。然后,我就在原地等他们的赶上来。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抽着我的切布克烟,或者在周围寻找化石之类的物件,借此来丰富我的自然科学收藏品。

我常常会一个人在沙丘之间骑行。有时候,我会让牲口停下来,仔细听沙子所特有的响声。这种声音一般人差不多是听不到的,但是对于我敏锐的耳朵来讲就完全不一样了。个别的小沙粒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前进,往沙丘的西边高处攀登,在沙丘的东侧第二次落下来,这时能听到那种罕见的、轻微的,差不多像是在歌唱的声音。这就像是用极其柔和的金属音调奏出了宛如千万个最细小的喉咙唱出来的低语。数不清的沙粒在移动着,此时并没有什么风。细沙一旦动起来,就会接连不断地动下去。

此时,我在两座山之间看见了一个小沙丘,好像并不是按照自然的方式形成的。骆驼跪了下来,我从骆驼身上跳下来,这样我就可以上前去仔细查看一番。我的猜疑没有错。这里堆着一个阿拉伯人还有他牲口的尸体。游动的沙子差不多将他们淹没了。那头牲口竟是头真正的毕沙林骆驼,而且骆驼的额头中了一枪。难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族复仇吗?我扒掉沙子是为了能够仔细观察一下骑者。我发现他的穿戴及装备都很完备。他的斗篷风帽上绣着“A.L.”。我还发现在他的火枪柄上和刀把上也烙着相同的两个字母。恰好在死者的鼻根之上一英寸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显眼的孔,很明显是子弹打的圆洞。子弹从这个人头部的前边进去而又从后边穿了出来。

“埃默利•博斯韦尔!”我吃惊地叫出声来。

我对这种准确的射击相当熟悉,我已经在一些印第安人的额头上看到过相同的窟窿,这是我的那位英国朋友的高精准猎枪在近处射击造成的。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这是他的火枪留下的。据推测这次枪击至少有三个多星期了,这是我从沙堆的高度和另外的记号看出来的。我告诉自己,这里不可能只有一具死尸,这个遭遇了秘密报仇者子弹的死者的骸骨已在沙漠中变白。这种灾难性的记号会给此人带来死亡。

我的预测是真的,就在附近我发现了第二具尸体,然后是第三具,每具都被命中了同一个致命的地方——高过鼻根一英寸的前额。这位哈吉•贝可是遇到了一位可怕的毫不留情对手,直到找到雷诺•拉特劳蒙了是不会停下来的。

在离这不远的一段路的地方我又发现了一个新鲜的足迹,它横跨过我们前方的路。足迹是一头牲口留下来的,而且非常之小。由此,我可以推断出这头骆驼也是一匹毕沙林驼,或者至少是一匹默哈力骆驼,就像在图阿雷格出产的那种卓越畜种。默哈力骆驼在速度、耐力和节食上完全胜过毕沙林的乘骑用的骆驼,而且特别是那些母骆驼,人们愿为它们付出非常高的价钱。

这里走过的那头牲口是匹母骆驼,因为后脚的足迹宽度要比前脚大。印下的足迹,虽不深,但也不是很浅。因此,这匹骆驼仅仅中等程度的负载,除了骑手外没有货物了。所以,这个人或者是跟踪者或者是强盗,又或许是一位急件信使。信使总是骑在奔跑速度很快的牲口上快速驶向自己的目的地。最终看来最后一种推测不大可能,因为骑者最后是停留在夹杂着许多石块的沙漠中间,一个急件信使是不大可能远离道路的沙漠中间停留的,更没有什么需要寻找的。那么一个强盗想在那里做什么呢?这种地方是不可能会有掠夺物的。所以他可能是个逃亡者,急切地在寻找隐蔽之处,或许也是个血族报仇者。他已经在那里发现了一口孤零零的水井,并打算从那里开始他灾难性的远征……

足迹还是都没有被破坏,而且没有慌忙逃走的迹象,就像奔走时不可逃避的那样,到后拖着一条尾巴。可见,这个人行进得非常慢。可以说,从这里经过不会超过五分钟。这个孤独者无论如何是个不寻常的现象,引起了我的充分注意。我在我的足迹上做了记号,让我的两个伙伴能够不花力气就可以继续跟上我。我从边上顺着所发现的足迹向前继续走。

“嗨,嗨!”随着呼喊声,我的乘骑把头抛向后看,像一阵风似地在沙丘之间向前冲去。如果是平时,地势如果比较平的话,那我肯定可以在十分钟后就会看到我要追赶的人了。但是因为沙丘阻挡了视线,所以当我看到他时,我已到了他的身边。

“喂——站住!”我对他喊了一声。

他听到了呼喊叫,马上勒住了缰绳,骑着很漂亮的默哈力骆驼过来了。当他看到我时,马上从座鞍的皮带中抽出了长枪对着我。

“希望我们之间能和平相处!”我向他致意,但我并没有动我的武器。“把你的武器挂到鞍座上,因为我允许你友好地和我说话!”

他睁大了眼睛,惊呀地注视着我。

“你允许我?那你是否也知道我允许你呢?”

“你用不着允许我了,先生,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允许。”

“你的名字是什么,你属于哪个部落的?”

我的外表和我的全部装备完全让他相信我是一个阿拉伯人,就像我第一眼就感觉他是个特布人。暗色的差不多是黑色的皮肤、鬈曲的短发、厚实丰满的嘴唇、稍微前突的颧骨,都这些都与阿拉伯人、图阿雷格人有明显的不同。他来到沙丘之海难道是为了报仇的?我无法想象,在流动的沙丘之间会有水源,他竟然没有携带大水囊,只是在后边座鞍扣上挂着一个羚羊皮小水罐。这个人除手里的长枪外还有一全套武器装备。他外面包着宽大的白色斗篷,身上穿着一件牛皮贴身瘦小短上衣。紧身的牛皮上衣可以用作抵挡刀枪武器和投掷武器的铠甲。

“我是从遥远的德国来这里的,那里没有部落,也没有非洲人,你是个特布人吗?”

他没有听到后面的问话,开始惊叫道:

“从德国来?那你认识埃米尔老爷吗?”

“我认识他,你见过他了?”

“是的,还很熟悉呢。你就是他要等的来自德国的酋长吗?”

“是的。”

“欢迎你,老爷!他派我在这里等你呢。”

“他现在在哪里?”

“在广阔的巴布古德——沙丘之门中,你会找到他的标记,标记能告诉你他在哪儿。”

“那就感谢真主,我确实已经看见了标记并跟踪了它。你差点儿走过了而没有找到我。”

“我差点儿就找到了你,老爷。我是打算到塞里尔去饮(Yìn)我的默哈力骆驼,给自己的水罐装满水。之后,我再会回到你必须要经过的路上来,我会根据你的足迹找到你的,我也在多方打听你是否就是我要等的人。”

“那么你知道这里沙漠中的泉水了?”

“我能认识许多泉水,老爷,只有我的眼睛才能看到它们。”

“你是个特布人?”

“你说的对,我是个阿马莱希部落的特布人。”

“你是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老爷,我的名字提前就埋在我的帐篷下直到我的誓言实现为止,我是用先知的胡须和永恒法庭的名义发誓的。是我阿布•比拉•依勃纳——一位还没有儿子的父亲!”

“有人杀害了你的儿子吗?”

“三个儿子,老爷,三个儿子,他们可曾都是我的骄傲、我的希望和我的全部呀。他们长得高大健壮像棕榈树,聪明得像阿布•贝克尔,勇敢得像阿里,强壮得像沙立德,而且顺从得更像萨迪克,那个正直者。他们在比尔那边经营着我的畜群,我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却没有找到牲畜。”

“杀他们的是谁?”

“是商队杀手哈吉•贝,他抢走了我的默哈力骆驼给他的强盗们当坐骑,抢走了我的牛羊群让这些凶手们去享用。我离开了我们的帐篷村和我们的部落,我们的女人还有我的女儿们,从一个绿洲到另外一个绿洲追踪他。我的火枪已打中了三个强盗,我的箭射死了四个,我的刀刺死了六个,但哈吉•贝自己好像受到了魔鬼的保护一样,至今我的眼睛还从没看到他,我的手臂碰不到他。但他仍然会下地狱的,因为假如我的手太短的话,那你会抓住他的,你和埃米尔老爷,你们是专杀强盗的‘最高英雄’。”

“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在霍卧赫尔,他的子弹在那里杀死了三头乘骑骆驼。”

“他身边还有谁?”

“有两个人,是他的一位佣人和一位向导。你在路上没有看到被射中额头的骑手和牲口的尸体吗?”

“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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