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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自序 背一串故事

七月蔚蓝


初到上海时,导师请我们吃饭,讲了个小故事:

有位老人爱捡矿泉水瓶,家里堆满了废瓶子。一天,两个年轻人对他说,有个地方扔着很多瓶子呢!

他一听,兴冲冲地就跑去了。

果然,好多丢弃的矿泉水瓶。老人欢欢喜喜地抱回来,却发现,堆在家里的瓶子全都被偷走了——

老师顿了顿,问我们,你们猜,老人这时会是什么反应?

我们谁都没有猜中。

老师说,老人把手里刚捡来的瓶子往外一扔,说了句:“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嘛!”

是的,本来我们就什么都没有。

可那时候又想,如果有一天七老八十,还是会留下点儿什么吧,比如回忆,比如记忆里的那些人和故事。

时常觉得,每个人都背着一串故事在往前走。

收快递,那天下着雨,我在路上,快递小哥在楼下等我。他说北京房价太贵,自己租的房子很拥挤,一个屋子塞了十几人,他一直住暗间,几年里从未见过阳光。他正在自学市场营销,希望有一天可以有更好的收入,租一间朝南的房间,每天都有机会打开窗户。

乘出租,司机师傅说有两个孩子,将来对儿子可以凶,却一定要待女儿好。等她出嫁,就准备最好的嫁妆。因为当年,他刚跑出租,没人照看女儿,他每天带着才两三岁的女儿跑出租,他开车,女儿睡觉。没上学的女儿,和他一样了解当地的路线。

坐火车,邻座是个创业的年轻人,他说有一年年关,三个银行卡连300块钱都取不出来,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朋友来看他,他用所有的钱请朋友吃了顿饭,觉得自己完了。可是几天后,他谈成了一笔三十万的项目。而坐在对面的幼儿园女老师,曾经每天拥抱一个说话发抖的小男孩,对他说:来,别怕。

参加活动,有一个环节,问身旁人最近感动的一件事是什么。她说,不久前,心血来潮回济南看望老同学。上午想到了,下午去买票,晚上就出发。坐了一夜火车,第二天同学带她去KTV唱歌,定了间很大的包厢,她有些好奇,就两个人,怎么这么浪费?她拿起麦克风随意地唱起歌。可是唱着唱着,她在济南的所有老同学,居然一个一个,都变了出来。原来,同学得知她来,连夜通知了她在济南的所有同学,甚至有人专程请了假从很远赶来。

见一位老乡,说起她大学四年都没有恋爱。她说,其实整个大学都在暗恋一位学长,对方却根本不认识她。而她最美好的回忆,是有一天在食堂,她忽然看到男孩就在前面打饭,她飞快地悄悄走过去,装作要打饭。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但她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打饭,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她忽然觉得生活真美好。

好朋友说,周末参加婚礼,做伴娘,却仍有工作紧着要谈,于是把对方一同拉到婚宴上。她一面与宾朋喝酒,她身后的合作人一面呼啦啦站起来替她挡酒,怕她喝醉了,谈不了事情。她笑说,你看,我有最拉风的伴娘后援团!

…… ……

因为遇到的这些人,我始终对世界怀有一点儿好奇。并且越发相信,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一串故事。

我的右手腕有一处小小的疤痕,是儿时刚会走路时留下的。那个冬天母亲烧了一锅沸水放在地上,我踉踉跄跄的忽然跌倒,一只胳膊全部扎进沸水里。我穿着厚厚的小棉袄哇哇大哭。当时的情形,即使父母找来剪刀剪开袄袖,或者等到解开衣服,我的整只手臂都不可能像今天般无恙。然而父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刺啦一声,瞬间将我的棉袄袖子整个撕开了......

父亲说,除了那次,今生再也不可能撕烂厚厚的棉袄了。而于我,这就是爱的奇迹。

在我并不算丰富的人生里,不是没有失望、无助、焦虑,但仍然深信一些东西,比如爱、梦想、奇迹。

生活泥沙俱下,却亦有温热与感动长存。

谢谢所有遇到过的人。

即使一无所有,仍要庆幸,身后那一串故事,足以伴我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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