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 第2章第二章 - 燃烧的工作调令

第2节邂逅

　　有人说衡量一个城市的文明和文化发展程度，城区的灯光是最好的量具。卡布特是个小小的山城，这里没有都市繁华和喧嚣。只有几条错落的街道，点着几盏昏浊的街灯，一切都是显得那么沉静，犹如卢玉玺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随着时间和郁郁寡欢的等待在慢慢地跟着黑夜向着次日的黎明推进。
　　
　　卡布特城里的夜是漫长的，而这里发生的一切有时又是神秘不可预知。
　　
　　想到第二天就要下口岸值班，卢玉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努力地驾着希望的快车把自已驶入梦境，原本松驰下来的根根神经却被白天会议上的评定结果再次张紧。
　　
　　卢玉玺想努力忘记白天在会上听到的内容，可脑子都被塞得满满的。对于下午的全关干部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卢玉玺有幸参加了。华进思在会上说了，各口岸原值班人员的岗位暂时不变动，郁江海关业务执法评估工作检查小组将要来卡布特海关检查，为了做好迎审工作，要求各科室认真做好各自的工作，口岸值班人员要二十四小时待岗，不能擅自离开岗位，原来每三个月轮换制度暂时取消。
　　
　　卢玉玺坐在足足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大会议室里，她觉得深身不自在，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会场里布景还是刚刚分配到卡布特关时，她曾在这里接受入关礼仪教育，让她感到陌生的是有很多未曾见过的新面孔，卢玉玺环顾四周的人，从他们的年龄和谈吐来看，她确信这些人是后进入的新同志。

　　
　　尽管卢玉玺坐在最后一排，但她听得真真切切，她在盘算着自已下个月该轮回到机关里上班了。华关长在会上的决定，让她不得不对自已的旅游计划做个重新安排。卢玉玺原本计划回到机关里上班后，利用休假时间去滨江市看望一下父母，她已有一年多没有回滨江了。
　　
　　如果能在机关里坐着上班，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机关的工作环境毕竟是在卡布特县城里，再怎么说也比那个连鸟都不愿停留的口岸所在之地要强。在机关里上班，每天都可以看到当天的报纸，可以看到当月的杂志。而在口岸卡口值班，别说是报纸，就是几个月前的报纸也难见到。口岸信息十分闭塞，新东西进不来，旧东西传出不去。有人说，如果一辈子待在卡布特里，这人的脑子都会坏死。这点，卢玉玺已渐渐地感觉到了。她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已分明在一页页交给了授课的老师。
　　
　　想到口岸的工作和生活，卢玉玺的脑子没有坏死。相反，她从困难的处境中学会了如何放松和开导自已。
　　
　　在口岸最头痛的事就是停水停电。
　　
　　有一次，口岸的变压器坏了，造成整个口岸处于无电无水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后来，机关里配下来小型柴油发电机，因为燃油供应有限，白天还不能供电，只有等到天黑了，柴油发电机轰隆隆的噪声响彻整个宿舍楼。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灯和墙体都有种摇摇欲坠感觉。在那段时间里，卢玉玺像耗费了自已毕生的精力一样，终于等到了三个月时间，按机关里制定的轮换制度，她应该可以回到机关里了。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嘟”响了一声。她在黑暗中摸到手机，卢玉玺扫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不用回拔就知道是那些乱七八糟“地下彩”之类的垃圾来电。卢玉玺愤恨地照着来电回拔过去，结果是盲音。
　　
　　这一夜把卢玉玺折腾得够呛，快天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她一直睡到中午太阳把楼顶的隔热板烤冒烟还没醒过来。业务综合一科的麦东明打她的手机，卢玉玺才从睡梦中醒来。
　　
　　麦东明问：“小卢，开饭咧！”
　　
　　卢玉玺半睡半醒中应了一句：“知道了，你们先吃吧。”
　　
　　卡布特机关食堂在卡布特海关大院里，是一座五层楼的房子。一楼是公共就餐大厅，二楼是精装饰的包房餐室，主要是用接待像郁江海关这样上级海关或是其它与卡布特关同级的隶属海关。再上去的三层楼房被分成几个档次的客房，作为招待所用。平时在机关里工作的人单身汉不多，加上三个口岸的年轻干部，算起来也就二十几个，有家室的人是从不在食堂里开饭的，这个食堂便成了这些单身干部的专用食堂了。平时那些从口岸上来休假的年轻干部只要不离开卡布特海关大院，他们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个食堂里吃饭。
　　
　　麦东明比卢玉玺早两年入关的大学毕业生，现在是业务综合一科的副科长。麦东明一口地道的山东口音，来卡布特关后，因为关里的外地人一年比一年多，关里的当地人也渐渐讲起普通话来。
　　
　　可以说，卡布特关里是个语言的大杂会，南腔北调，什么样的方言和生活习惯都有。
　　
　　卢玉玺在房里洗了一把脸就匆匆下了楼，麦东明手里捏着根牙签站在食堂外面的花圃边。
　　
　　他同见到卢玉玺，便走上前说：“怎么？昨晚没休息好？你的眼睛红红的，要不要紧啊？”
　　
　　“没什么，只是睡得晚。”卢玉玺说。
　　
　　“你什么时候下去？”麦东明问。
　　
　　卢玉玺知道他问的下去是指什么，卢玉玺很机械地回道：“想等关里的车一起下去。”卢玉玺说完，把目光投向一边，她知道麦东明对她有点那个意思，可是她对眼前的这个山东小伙子并不感兴趣。
　　
　　卢玉玺有她自已的想法和理论，在她看来，如果嫁给同自已一样命运的人，倒不如嫁给卡布特的当地人。卡布特的当地人多数都有自已的小洋房，在卡布特县城里居住的人，多是住自已建起的房子。两三层的私人住宅楼参差不齐，虽是一栋栋的，但并不成排，或许是这个县城缺少了科学的城建规化，城中建筑自然显得杂乱无章。

　　
　　卢玉玺不是没有想过，她要把自已嫁到外面去，嫁到郁江市里去。回到父母身边是不可能的，因为父母所在的那个城市没有海关，她只有把自已将来的工作单位定在郁江海关，只有在郁江市里找个合适的对象，将来才会有机会走出卡布特这个山旮旯。
　　
　　“小卢，先去吃饭吧，要是什么时候下去，跟我说一声，我科里的车正闲着呢，那么我送你。”麦东明说。
　　
　　卢玉玺只是点了点头就径直地走进食堂。
　　
　　这一顿饭卢玉玺吃了很久，她是故意放慢速度，她在想门外的麦东明一定没有离开。在卢玉玺看来，一个女人既然不想跟一个男人发展那种恋爱关系，就不要随便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在卡布特关里，一件很小的事情都会像奥运会火炬接替一样，迅速在全关上下百来号人传开，甚至在整个郁江关区里传开。
　　
　　卢玉玺的母亲从小教导过她，一个女人要保住自已的贞节。一旦女人的名声坏了，就跟臭鸡蛋一样，尽管外面光鲜迷人，可里面已坏名远传了。这样的女人想要嫁一个好男人，恐怕就很难了。卢玉玺在与关里的任何一个男同事交往时就显得很慎重，她从不单独跟任何一个男人外出。
　　
　　卢玉玺的猜想是正确的，麦东明一直坐在食堂外面的花圃带没有离开，手里拿着手机在按键上捏来按去，像是在给什么人发送短信。
　　
　　麦东明见到卢玉玺出来，笑脸迎上去：“吃完了？现在食堂饭菜不比过去了。最近关里厨师的手艺是怎么搞的？厨艺不是原地踏步，而是向后退步了。”
　　
　　卢玉玺没吱声，她看了麦东明一眼，便有意把目光移向办公大楼。
　　
　　“麦科长，你国庆节回家吗？”卢玉玺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有意把话题引开，她猜测到麦东明还会提到要车送她去口岸。
　　
　　果然，卢玉玺一提到国庆节放假的话题，麦东明满腹委屈似的，麦东明说：“回家？哼！不用值班就好了！这个破地方，又不是大口岸，有多少屁事？整天搞这个，搞那个的，像我们科吧，还要整个什么年初、年中税收计划，提高通关效率，加速口岸一体作业化效率。还有要加强边关文化长廊，每人须拿出一个方案，我这个副科长，真快赶上国家总理级了。整天围着这些破事团团转。”
　　
　　“你是科长，你不带头谁带头？”卢玉玺说。
　　
　　“如果让我转主任科员，我愿意。这个岗位太累人，工作压力大，工资也没多一分……”麦东明叽叽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关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在削尖脑袋朝着领导岗位里钻，你还不想干，少有的人。”卢玉玺说。
　　
　　“唉！小卢，你不知道，这个副科真的不好做，上面有科长安排下来任务，我只有按时按质完成。你看，我们一科就那么几个人，业务量没有外面大关区多，工作却不比外关区少。”麦东明说着就皱起了眉头。
　　
　　“那我到你们科呗，你愿意接收嘛？”卢玉玺问。
　　
　　“那真是求之不得！欢迎你来！现在关里正要搞边关文化长廊，科里每人除了要完成信息外，还要写几篇学术论文等。小卢，听说你能写，到我们科吧，写东西这块就交给你来完成得了！”麦东明兴奋地说。
　　
　　“麦科，你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哪能写东西？我在大学里学的是经济管理。你们科没有中文专业的？”卢玉玺问。
　　
　　此时，卢玉玺当然想能进业务综合一科了，进了业务综合一科，到少一年半载的不用下到口岸去值班了。如果有机会上郁江海关去参加个什么业务培训的，那么就有机会接触郁江关内部的人，算是给自已增加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