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老爷子
-
亲爱的朋友们，正如你们在前面的《通灵作家系列》故事中所了解到的那样，我是一个专门写鬼故事的通灵作家，“旺财大帝”就是小的。说实话，由人变鬼是一个十分具有突发性、偶然性和不可逆转性的经历，但是我现在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身份。闲暇的时候，我在好朋友“话痨”为我义务提供的小房间里面接待我的热心的读者朋友，虽然他们都是鬼，但也都是我的“粉丝”，而且这些鬼还自发组织了一个文学团体：“财迷协会”。
这一天跟往常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我自己坐在书房里面看书。要知道一个靠写作为生的家伙如果放弃了学习就等于走上了绝路。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我翻书的声音，还有津津有味到口水渐渐流出来的哗哗声（这一地方用的是夸张的写法！）。
如果一切真的如同平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不会写它了，所以马上就有不同寻常的事情，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件，发生了！
我这个鬼活着的时候就喜欢一边吃零食一边看书，所以现在我虽然一只手拿着书着书，另外一只手还是保持着在桌子上摸索着寻找零食的动作。当然了，桌子上根本没有零食，我只是习惯性动作而已。谁知就在我做着这个不经意的动作的时候，我的手忽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冻结住了！它仿佛触摸到了一股极其令人恐怖的力量！
我连忙缩回手，抬起头向桌子上看去，当我看见刚才我摸到的对象的时候，我呆住了。
只见一颗人头（我觉得说是“人头”有些牵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书案上。那是一颗多么令人沮丧的头啊！这颗头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男子，几乎光光的头皮，泛着白沙沙的头屑，几撮儿长长的绿毛儿从头的边缘垂下来，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那绿毛上还趴着几只肉呼呼的红色小虫子。再看看它的脸吧。深深的五道皱纹平行分布在额头上，如果远远看去或许会以为那是被刀子连砍了五下留下的疤痕。不过近看上去，就会知道为什么这个头颅是那么的腥臭了，因为皱纹里不时有一种细长的身体透明的酱杆儿虫爬进爬出。它的眉毛少得几乎可以数的过来，毫无生气地被埋没在一层灰尘下面，而最绝的是它的两个眼眶，左眼眶里面正淌着白白的脓水，等我急忙转移视线到右眼眶的时候，却发现一只好像因为被开水烫而没有了毛儿的小耗子崽儿正从那眼眶里面探出头来。它的鼻子我就不做过多的描述了，原因是：它根本就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黑的鼻孔朝上翻着，令我拍案叫绝的是居然还有一撮鼻毛儿倔强而刚强地从其中一个鼻孔转了出来。“可是它怎么可能也没有嘴呢？”我看着鼻子下面的一整块皮想。
很快我就收获了答案，因为他居然自己在桌子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在他的后脑勺儿上，我看到了一张挂着口水的血盆大嘴！里出外进的几只糟牙让我分明闻到了大蒜、韭菜、还有羊肉泡馍的味道！
亲爱的读者朋友，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但是如果你认为我的意志力该是多么多么坚强的话就错了，因为自从变成鬼以来我还没有见过像他这么令人恐怖的鬼。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如果你实在无法体会到我的感受的话，那你可以试着闭上眼睛把刚才我的描述重温一遍，当然也可以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试着在我的描述基础之上再添加一点你的想象力，没嘴儿你会比我更有感觉！
它在我审视了足有2分钟之后终于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老爷子要见你！”声音是标准的中国大陆西北口音（我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之下还能细心地判断来者的口音，可见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勇气的）。
可是我实在是搞不懂它所说的“老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就在我刚要发问的时候，他居然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把脑袋转过来对我说：“你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眼眶里面的小耗子也咧着嘴冲我打了个招呼。
虽然我已经是鬼了，却还是不由得一阵惊恐。“难道这家伙会读心术？怎么我还没问他就知道我要说啥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他瞪了一下仅有的左眼，不耐烦地说道：“是的。我是能读懂你的心，别废话了，走吧，门口有两个泥人儿是来接你的，快点吧，一会儿老爷子等急了就不好办了。我先走一步！”
我还是没有动身的意思，因为他最后那句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倒是要看看你只有一个脑袋怎么走呢？难道是让我踢着你在地上滚吗？
我忘了他会读心术了，所以很快他就回答我说：“我是这样走的！”然后我就看见从他的眼眶中忽然间接二连三地钻出来七八只耗子。它们就像训练有素的轿夫一样，钻到脑袋下面，抬着他不一会儿就爬上了窗台。在那个奇怪的头颅消失的一刹那，他喊了一句：“还有5分钟，你再不出来我就让耗子们来接你！”
听完这话我连忙穿上鞋跑向楼下。
楼门口，站着一白一红两个泥人儿，可能是因为天气有些干燥，他们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纹了。看见我出来，红衣服的泥人儿半蹲在我面前，示意我爬到他的背上。我迟疑了再三，最终还是抱着他的脖子爬了上去。很快，我就觉得这个红衣服的泥人儿开始背着我狂奔起来。街边的树木房屋都飞快地向身后跑去。
半路上，可能是感觉背我的泥人儿有点儿累了，那个白衣服的赶快把我换到他的背上，紧接着又是一阵飞跑。我心说你们二位急什么呢，又不是赶着去投胎。过了好久我才辨别出方向来，我们是朝着回民街的方向跑来的。
刚跑到西羊市口，我就猛地感觉出身子忽的矮了半截，我低头一看，我的乖乖！背我的泥人儿已经把两条泥腿都跑断了。他的同伙儿想要接替他，刚要过来却忽地被一只飞过来的草鞋打到了头，“啪”的一声，他的头被打落在地上。
只听得一个细尖的声音高喊着：“去了这么半天，接个人你们都办不好！老爷子都等急了！还不快点儿！”我转过身一看，只见一个小孩儿正手拿着鞭子狠狠地训斥他们。眼看着头被打碎的泥人儿是活不了了，背着我的这个泥人儿更是一阵飞跑，这家伙开始冲刺了！
终于跑到了一座庙前，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赶忙把我放在地上，转身对那个小孩儿说：“少爷，我把客请来了！”
只见被叫做少爷的那个小孩儿理都不理他，而是上下打量着我说：“你就是那个因为写鬼故事把命都写丢了的家伙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苍白的小脸儿，长的十分俊秀，看年纪也就在十一二岁。不过一看他说话时候从嘴里支出来的两颗小獠牙和他那留得三寸多长的黑指甲，我顿时心中一阵寒意：这个小鬼是靠吸人血过日子的！
他手拿着鞭子看着我，见我没有回答，就笑了笑说：“那就是默认了，里面请吧，老爷子等候多时了！”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进庙。
在这个鬼孩子的引领之下，我来到了大殿。
一个瘦削的背影展现在我的面前。
从他背后垂下来的一根长长的辫子和那一身长褂的穿着上看，他应该是一个清朝的鬼。猛然间，我想起心平和尚还有话痨曾经跟我提到过的老爷子，难道他就是那个可以让我还阳的老鬼吗？
他转了过来，一脸的和气，就像是福寿图里面的寿星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过他却一点也不胖，干练之中透露出诡异，轻松之态却使你莫名地紧张。
“小惠子，你先出去！”他对那个小鬼说着，眼睛却没离开过我一秒。我这时才知道那个小鬼叫做小惠子。
“您就是老爷子吧？您找我来有何贵干？”我试着看他的眼睛，却不自然地被他的目光逼得转向了别处。
“坐吧！”他最终说了这么一句无关主题的话。然后自己先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我只好客随主便，陪着他坐了下来。
“你瘦了！”他突然放松了下来，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以前认识吗？”我连忙问道。
“我是说你变鬼之后瘦了，我以前就见过你的，那时候你还活着。”他解释道，“其实早就该请你来的，毕竟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做完的好。可是最近实在是太忙碌了，你以后就知道我在这一片每天要经营多少事啊，还希望你能原谅啊！”
“不用客气，您要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呢？”我问道。
“这跟一个故事有关系！”
看着我不解的眼神他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一个人叫做蒲松龄吧？”
我看出他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因为但凡是一个粗通中国古典文学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蒲松龄呢？
他接着说道：“这个故事就跟蒲松龄有关。”说着抬起头看看庙外面的风景，似乎在追寻逝去的光阴。许久以后才说道：“那是三百四十年前的事了！”接下来我听到了以前闻所未闻的一个天下奇闻！
“蒲松龄先生，生于1640年，卒于1715年，字剑臣，又字留仙，号柳泉居士，又称聊斋先生，自称异史氏，是清代杰出的文学家、小说家。他出身于一个逐渐败落的地主家庭。他19岁应童子试，接连考取县、府、道三个第一，名震一时，补博士弟子员。然而以后屡试不第，直至71岁才成为贡生，他舌耕笔耘，毕其一生之功写成《聊斋志异》一书，后人评价：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木三分。然而世人只知道蒲松龄先生有写鬼神之能，却不知这里面蕴含着一桩千古奇案！”老爷子说到这，又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等我做一些惊讶的反应。我的确是十分惊讶，忙听下文。
“有传说，蒲松龄常在大道之滨摆设茶棚，供过往行人休息。行人饮茶可以不给一文钱，但是要留下一段精彩的故事或者传说。就这样，蒲松龄有了丰富的写作材料，加上他的聪明才智，最终才完成了《聊斋志异》这部奇书。我说的对吗？”老爷子又停下来问我。
我几乎未经细想便答道：“的确听过此类传说，料也不假！”
“错错错！”老爷子连连否定我的回答，“纯属子虚乌有！他从未摆过什么茶棚，那些故事也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就象你活着的时候，如果没有阴阳眼，你也写不出来那么多的故事！”
“难道蒲松龄也有阴阳眼？”我问。
“也不是！”老爷子似乎很得意地说道。
我心里说你那个熊样儿真是欠扁！口中却说道：“愿闻其详！”
老爷子这才接着话茬讲了起来：“按说以蒲松龄先生的才智，若想走上仕途绝非难事，可惜少年之时，他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朋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个朋友的身份很特殊，他，是一个鬼！”
“就在蒲松龄接连考取县、府、道三个第一之后的一个晚上，他独自一人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座荒山上，他到山上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赏月。然而到了山上以后，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那里还有月亮的影子？蒲松龄沮丧的想要打道回府，却忽然发现山顶上坐着一老一少，老的正在给小的讲故事。蒲松龄偷偷地听了一会儿，不由得被深深吸引住了：那老者讲的是年轻人最喜欢听的鬼故事！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老小二位起身要离去，可是他们的故事正讲到关键之处还没有完，实在无奈之下，蒲松龄只得唐突的走出草丛来说明了经过。老者说，那你明天接着来听吧！就这样，第二天晚上，老地方，蒲松龄又来听故事，日后天天如此。蒲松龄深怕听到的精彩故事会被一不小心给忘掉，所以就偷偷记录下来。他的心思也全然不在学业和功名上，一天到晚沉醉于此道。等到老者的故事全讲完之后的那天晚上，蒲松龄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我被这个神奇的故事深深吸引了，直到老爷子接着说道：“故事里面的老者就是我！蒲松龄靠着我的故事写成了一部奇书，可是在书中却一个字都没有提到我！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千古奇案？”
我被老爷子的话问住了，只得问道：“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既然我的故事都被他拿去写书了，那我也要写一本书！这本书就写当代世间的牛鬼蛇神！他不是借我之口写了个《聊斋志异》吗？那我就写本比他的还要惊世骇俗的书出来！所以我现在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喜欢写鬼故事的，人也罢鬼也好，只要能帮我达成这个意愿，我就可以答应你所提出的任何一个条件！你不是想还阳吗，实话告诉你，从打把你请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你的肉身就被我安排保管起来了，所以你大可放心，现在的任务就是每天给我讲一个鬼故事，而且必须是新的！我这么多年听了不知道多少重复的故事了，所以你一定要保证这一点。你一共有不下几十个个竞争对手，据说写故事的本领都不比你差。我每天早上会给你们出一个题目让你们去写故事，晚上我会派出代表去逐一听取你们的新作。你们的任务没有明确的期限，最后只能有一位来到我面前提条件，因为每一天我会把故事讲的很烂的那些鬼做成泥人儿，那几乎就等于1000年之内他们都没有轮回的可能了。好了，旺财大帝，你现在有什么问题吗？”老爷子问道。
看着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一边示意我可以离开，一边对着我：“你的号码是……”老爷子翻着桌上的一本花名册试图找到我的编号。
“9527！”他最终找到了属于我的编号。
“明天你要开始写第一个故事，故事只能围绕以下这两个字展开，那就是‘符咒’！希望明天晚上你还没有变成泥人儿，再见！”
就这样我匆匆赶回住处，开始构思我的第一个故事。结果会是如何呢？
请关注《通灵作家之九：求符的人》
-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75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