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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怀旧

  麦东明坐在办公室里,他拿出一本封面发黄的相册。随手翻了几页,相册里多是大学读书时的留影。其中有一张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这女孩是他同学,也是他的初恋情人。看着这张几年前的相片,麦东明的眼泪竟然情不自禁地充满了眼眶,他忍不住失声哭起来,因为是星期日,整个办公楼里只有麦东明一个人,既使他的哭声再大,也不会有人听见。
  
  “麦科,你在哪儿?出去了?”麦东明急忙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擦去自已的眼泪。
  
  电话是卢玉玺打进来的。
  
  “是你啊?怎么样?整理好东西?”麦东明带着哽咽的腔调回答。
  
  “我在操场桂花树下等你。”卢玉玺手里拿着手机边说边四下看看。她想知道麦东明现在哪儿。
  
  麦东明从办公楼里出来,远远地看见卢玉玺提着行李包在桂花树下站着,他朝卢玉玺做了个手势便转身向车库走去。
  
  卢玉玺看见一辆墨绿色的三凌越野汽车从车库里徐徐地退出来,当汽车快退到车库边的垃圾桶时,突然后尾的刹车灯闪了一下,此时卢玉玺不由得尖声叫出来:“麦科长,小心垃圾桶。”
  
  好险!汽车与垃圾桶差边而过,卢玉玺捂住胸口的手才放下来。
  
  汽车开到她的身边,她迟疑地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室里的麦东明。
  
  “上车吧,我送你。”麦东明伸手拉开副驾驶室的门。
  
  卢玉玺却走到车的后面,把行李包丢在后备厢里,她“砰”的一声用力把后备厢的门关上,就直接钻进车里,坐在后排。
  
  麦东明一怔:“怎么?还信不过我的技术?”
  
  “不是,我习惯坐在后排,坐在前排我会晕车。”
  
  “晕车的人都喜欢抢着坐前排,而你却要坐后排,想不通。”麦东明笑,他扭头看了一眼卢玉玺说:“如果途中晕车告诉我,坐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车一开出卡布特的海关大门,麦东明就一路不停地加速超车,汽车像一枚离座的火箭,越来越快,汽车像醉汉一样在通往口岸的公路车流中左穿右插。
  
  卢玉玺虽然不会开车,但她有种感觉,华关长的专车司机老荀开车比麦东明好,至少坐在车内没有像这样左摇右摆的。还没有进到前方的那段山道弯路,卢玉玺就已觉得很不舒服,胃里的东西像翻江倒海似的。


  
  “麦科,不急,不急!时间还早,我们晚一点到达也没关系的。现在夏天天黑晚,快八点钟天才全黑下来,不像在北方,下午五六点钟天都黑了。”卢玉玺把身子坐得笔直,这样车一晃的时候会感觉好一些。
  
  麦东明似乎没有听见卢玉玺在说话,他依然把车开得飞快。
  
  “麦东明!你开慢点!行吗?”卢玉玺两手紧紧地抓着车门顶上的拉手说,“你没听见我讲话?”
  
  这时候,卢玉玺已完全顾不上眼前的这位职位比自已高的领导,她直呼其名,面带怒色地看着麦东明。
  
  麦东明耸耸肩说:“听见了,我的卢大小姐!”
  
  “既然听见了,怎么还开这么快车?你不怕,我怕。”卢玉玺说。
  
  “怕?你怕什么?我会吃了你?还是怕翻车?”麦东明说完,他突然把车速放慢下来。
  
  “对不起啊,麦科长!我言重了,我只是觉得时间还早,我们不用这么赶,慢慢走,这么早到那里,要是碰是停电停水的,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早到就得早在那里待,就要多受苦,何必呢?”卢玉玺说。
  
  “这车就是快,我也想慢下来,可是油门一踩,速度就上来了。”麦东明朝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他看见卢玉玺一脸的恐慌。
  
  “那我们就慢点到吧,我听你的。”麦东明说。
  
  “让领导亲自开车送,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卢玉玺说。
  
  “那儿话,我算什么领导?叫我东明哥哥吧,这样我听起来更舒服些。”麦东明回头朝卢玉玺笑笑。
  
  “想得美!”卢玉玺在麦东明的身上捶了一下,“那你叫我玉玺姐姐。”
  
  “哎!这就是不对了,分明是我比你大嘛,老哥今年快三十了!”麦东明认真地说。
  
  “人家跟你开个玩笑的,你还当真?”卢玉玺说。
  
  “呵呵……呵呵……”麦东明大声笑起来。
  
  因为去清寺镇的路程刚好有一半车程是弯弯曲曲的山路,前半程麦东明把车开得快,卢玉玺估计在下午五点之前可以达到清寺镇。
  
  如果从清寺出发,按这样的车速返回卡布特县城,快的话也可能要到晚上八点才能到关里,她不由得变得有些紧张。
  
  “麦科,我担心你回去怎么办?”卢玉玺说。
  
  “回去?回卡布特?今晚我不回去了。”麦东明十分肯定地说。
  
  “什么?你不回去?”卢玉玺显得很惊讶,正好麦东明也把脸转向她坏笑。
  
  “对呀!我不回去,在卡布特住睡上一晚再回去。”
  
  卢玉玺的脸颊刷地红起来,尽管卢玉玺坐在后排座位上,但麦东明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不行吗?我又没有提出跟你睡,你脸红什么啊?”麦东明笑嘻嘻地说。
  
  “去你的!谁会看上你,白送我都嫌臭!”卢玉玺生气地说道。
  
  “哈!哈!”麦东明笑得不停地按响汽车喇叭,一路上山道上放牛的农民都驻足观看车内的这一男一女。
  
  麦东明见到放牛农民的目光中充满着惊奇和羡慕,使得麦东明更加得意神气起来,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坐在车后排的卢玉玺的内心感受。
  
  而此时的卢玉玺在想着她自已的心事。她在考虑自已的将来和命运,她在想着如何走出眼前的这条山道,走向自已理想中的目标。
  
  对于麦东明这个男人,卢玉玺不是没有考虑过,她最初也把麦东明和康春海两人放在一起比较过。从两人的优点和缺点,她都认真分析过。虽然她与这两个男人接触不多。可以说,对这两个男人的了解只是出于同事之间的表面看法,卢玉玺也只能得到这两人的简单而又明了的个人信息,她留意过这两人的平时言行举止,学历、工作和学习的态度。甚至从严格的角度来说,这两个人都达不到她的择偶要求。
  
  先拿麦东明来说吧,麦东明比自已大两岁,本科毕业,身高和体型、相貌都过关了,至于家庭条件嘛,卢玉玺不大解。不过,卢玉玺凭自已的感觉,麦东明的家境应当不差。从麦东明平时的穿着打扮,还有麦东明的花销程度来看,至少可以说明一个问题,他的家庭不是在农村的。不像有些农家子弟,一出来参加工作,喜欢极力地包装自已,他们忘记了自已乡下老家还有泡在苦水中的父老兄弟,无论这些人怎样包装自已的外表,依然改变不了他们天生的气质。
  
  想到康春海这个人,卢玉玺对这男人的印像就比较深。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常人没有的气魄,可能是部队里下来的人都是这样吧。虽说康春海这个男人学历比自已还低,可是据人说,康春海过去是在郁江市武警消防支队当兵的,他的老乡里有不少人在郁江市政府机关任高职。卢玉玺从这样的男人身上找到了麦东明没有的亮点,那就是康春海这个人做事很成熟稳重,平时就是话语不多,在郁江市里很着广阔人脉关系。年龄上比自已大六岁,虽然个头比麦东明矮些,但这丝毫不影响到卢玉玺对他的看法。
  
  卢玉玺想过,康春海能从部队转业进海关,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海关只是个普通的国家行政机构,可毕竟是个吃皇粮的单位,而且是中直机关。有些部队转业军人还有进企事单位的,既然能进来的人,多少在上面有点关系或是门路。
  
  对坐在后排突然变得一言不发的卢玉玺,麦东明感到奇怪,他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车过弯速度快了些,晕车?”
  
  “头是有点晕,躺一下就好了。”卢玉玺应了一声。
  
  “那到前排坐吧,这样可能要好些。后排容易晕车。”麦东明把车停在山角下一块空地上。麦东明递过一瓶矿泉水,说:“来!喝一口水就会好些。”
  
  “不!谢谢了!”卢玉玺闭着眼睛朝麦东明摆了摆手。
  
  离清寺寺镇越近,路反而变得越险,弯路更多,去的路上是连续上坡,而离清寺镇三十多公里的路就开始一路下坡,一直到清寺镇。
  
  清寺镇是个不足两百户的边陲小镇,北面与毗邻Y国,自从中Y两国的战争结束后,中Y两国恢复正常建交后,中Y两国的边境贸易开始逐渐走上正轨,火热的中Y两国边境贸易促进了经济的迅速发展。历经战乱时期的旧口岸得以重新修建,树立起新的国门要地。卢玉玺是在口岸恢复正常后才参加工作的,对先前的轶事偶有所闻。

  
  卢玉玺第一次下到清寺口岸的时候,她是带着兴奋和好奇,可是三个月的值班工作让她无法体会这世上还有这番艰辛的生活。
  
  下到口岸第一天就停电停水,来的时候是卡布特关里的专车送来的,尽管坐在全封闭的车内,但越野汽车走在尘土飞扬的山道上,黄尘沙土还是沿着车内的空调滤网钻进车内。她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把自已洗一下,拧开海关办公楼里所有的水龙头都没有一滴水出来,起初她好生奇怪。后来一位资历较深的老同志笑,告诉她想要洗脸,自已到河边去挑水。老同志指着离大门外二三十米外的小河说,那就是天然的纯净水。卢玉玺皱着眉头胆战心惊地下到小河边,险些一头摘栽到河里去,把她吓得半死。卢玉玺可不会游泳,她更怕下水。就这样她小心翼翼地洗了一把脸就往驻地宿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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