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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人们怎样选择他终生偕老的伴侣呢?先要问人们选择不选择昵?在原始社会中,婚姻往往由俘虏或购买以定。强有力的或富有财的男人选择,女子被选择。在19世纪时的法国,大多数的婚姻是安排就的,安排的人有时是教士们,有时是职业的媒人,有时是书吏,最多是双方的家庭。这些婚姻,其中许多是幸福的。桑太耶那(Santayana)说:“爱情并不如它本身所想象的那么苛求,十分之九的爱情是由爱人自己造成的,十分之一才靠那被爱的对象。”如果因了种种偶然之故,一个求爱者所认为独一无二的对象从未出现,那么,差不多近似的爱情也会在别一个对象身上感到。热烈的爱情常会改变人物的真面目。过于狂热的爱人对于婚姻期望太奢,以致往往失望。美国是恋爱婚姻最多的国家,可亦是重复不已的离婚最盛的国家。

巴尔扎克在《两个少妇的回忆录》中描写两种婚姻的典型,这描写只要把它所用的字汇与风格改换一下,那末在今日还是真确的。两个女主人中的一个,勒南代表理智,她在给女友的信中写道:“婚姻产生人生,爱情只产生快乐。快乐消灭了,婚姻依旧存在,且更诞生了比男女结婚更可宝贵的价值。故欲获得美满的婚姻,只需具有那种对于人类的缺点加以宽恕的友谊便够。”勒南,虽然嫁了一个年纪比她大而她并不爱的丈夫,终于变得极端幸福。反之,她的女友鲁意丝虽然是由恋爱而结婚的,却因过度嫉妒,把她的婚姻生活弄得十分不幸,并以嫉妒而置丈夫于死地,随后自己亦不得善果。巴尔扎克的论见是:如果你联合健康、聪明、类似的家世、趣味、环境,那么只要一对夫妇是年轻康健的,爱情自会诞生。“这样,曼斐都番尔说,你可在每个女人身上看到海仑。”

事实上,大战以来,如巴尔扎克辈及其以后的二代所熟知的“安排就的”婚姻,在法国有渐趋消灭以让自由婚姻之势。这是和别国相同的。可是为何要有这种演化呢?因为挣得财富保守财富的思想,变成最虚妄最幼稚的念头了。我们看到多少迅速的变化,多少出人意料的破产,中产者之谨慎小心,在此是毫无用处了。预先周张的元素既已消失,预先的周张便无异痴想。加之青年人的生活比以前自由得多,男女相遇的机会也更容易。奁资与身家让位了,取而代之的是美貌、柔和的性情、运动家式的亲狎等。

是传奇式的婚姻么?不完全是。传奇式的结晶是特别对着不在目前的女子而发泄的。流浪的骑士是传奇式的人物,因为他远离他的美人。但今日裸露的少女,则很难指为非现实的造物。我们的生活方式倾向于鼓励愿欲的婚姻,愿欲的婚姻并不必然是恋爱的婚姻。这是可惋惜的么?不一定。血性有时比思想更会选择。固然,要婚姻美满,必须具备愿欲以外的许多元素,但一对青年如果互相感到一种肉体的吸引,确更多构造共同生活的机会。

“吸引”这含义浮泛的名词,能使大家怀有多少希望。“美”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它存在于每个赏识‘美’的人的心目中”。某个男人,某个女子,认为某个对手是美的,别人却认为丑陋不堪。灵智的与道德的魅力可以加增一个线条并不如何匀正的女子的妩媚。性的协和并不附带于美,而往往是预感到的。末了,还有真实的爱情,常突然把主动者与被动者同时变得极美。一个热恋的人,本能地会在他天然的优点之外,增加许多后天的魅力。鸟儿歌唱,有如恋人写情诗;孔雀开屏,有如男子在身上装饰奇妙的形与色。一个网球名手,一个游泳家,自有他的迷力。只是,体力之于我们,远不及往昔那么重要,因为它已不复是对于女子的一种安全保障。住院医生或外交官的会试,代替了以前的竞武角力。女子亦采用新的吸引方法了。如果我看到一个素来不喜科学的少女,突然对于生物学感到特别兴趣时,我一定想她受着生物学者的鼓动。他们亦看到一个少女的读物往往随着她的倾向而转变,这是很好的。再没有比精神与感觉的同时觉醒更自然更健全的了。但一种吸引力,即使兼有肉体的与灵智的两方面,还是不足造成美满的婚姻。是理智的婚姻呢,抑或爱情的婚姻?这倒无关紧要。一件婚姻的成功,其主要条件是:在订婚期内,必须有真诚的意志,以缔结永恒的夫妇。我们的前辈以金钱结合的婚姻所以难得是真正的婚姻的缘故,因为男子订婚时想着他所娶的是奁资,不是永久的妻子,“如果他使我厌烦,我可以爱别的”。以欲愿缔结的婚姻,若在未婚夫妇心中当作是一种尝试的经验,那么亦会发生同样的危险。

“每个人应当自己默誓,应当把起伏不定的吸引力永远固定”,“我和她或他终生缔结了;我已选定了;今后我的目的不复是寻访使我欢喜的人,而是要使我选定的人欢喜”,想到这种木已成舟的念头,固然觉得可怕,但唯有这木已成舟的定案才能造成婚姻啊。如果誓约不是绝对的,夫妇即极少幸福的机会,因为他们在第一次遇到的阻碍上和共同生活的无可避免的困难上,即有决裂的危险。

共同生活的困难常使配偶感到极度的惊异。主要原因是两性之间在思想上在生活方式上天然是冲突的。在我们这时代,大家太容易漠视这些根本的异点。女子差不多和男子作同样的研究;她们执行男人的职业,往往成绩很好;在许多国家中,她们也有选举权,这是很公道的。这种男女间的平等,虽然发生极好的效果,可是男人们不应当因之忘记女人终究是女人。孔德对于女性所下的定义,说她是感情的动物,男子则是行动的动物。在此我们当明白,对于女子,“思想与肉体的关联比较密切”。女人的思想远不及男人的抽象。

男人爱构造种种制度,想象实际所没有的世界,在思想上改造世界,有机会时还想于行动上实行。女子在行动方面的天赋便远逊了,因为她们有意识地或无意识地潜心于她的主要任务,先是爱情,继而是母性。女人是更保守,更受种族天性的感应。男子有如寄生虫,有如黄蜂,因为他没有多大的任务,却有相当的余力,故发明了文明、艺术与战争。男人心绪的转变,是随着他对外事业之成败而定的。女人心绪的转变,却是和生理的动作关联着的。浑浑噩噩的青年男子,则其心绪的变化,常有荒诞、怪异、支离、拗执的神气;巴尔扎克尝言,年轻的丈夫令人想到沐猴而冠的样子。女人亦不懂得行动对于男子的需要。男子真正的机能是动,是狩猎,是建造,做工程师、泥水匠、战士。在婚后最初几星期中,因为他动了爱情,故很愿相信爱情将充塞他整个的生命。他不愿承认他自己固有的烦闷。烦闷来时,他寻求原因。他怨自己娶了一个病人般的妻子,整天躺着,不知自己究竟愿望什么。可是女人也在为了这个新伴侣的骚动而感到痛苦。年轻的男子,烦躁地走进一家旅馆:这便是蜜月旅行的定型了。我知道在大半情形中,这些冲突是并不严重的,加以少许情感的调剂,很快便会平复。但这还得心目中时常存在着挽救这结合的意志,不断地互相更新盟誓才行。

因为什么也消灭不了性格上的深切的歧异,即是最长久最美满的婚姻也不可能。这些异点可被接受,甚至可被爱,但始终存在。男子只要没有什么外界的阻难可以征服时便烦闷。女人只要不爱了或不被爱了时便烦闷。男人是发明家,他倘能用一架机器把宇宙改变了便幸福。女人是保守者,她倘能在家里安安静静做些古老的简单的工作便幸福。即在现在,在数千万的农家,在把机器一会儿拆一会儿装的男人旁边,还有女人织着绒线,摇着婴孩睡觉。阿仑很正确地注意到,男子所造的一切都带着外界需要的标识,他造的屋顶,其形式是与雨雪有关的,阳台是与太阳有关的,舟车的弧线是由风与浪促成的。女子的一切作业则带着与人体有关的唯一的标识,靠枕预备人身凭倚,镜子反映人形。这些都是两种思想性质的简单明了的标记。

男人发明主义与理论,他是数学家、哲学家、玄学家。女子则完全沉浸于现实中,她若对于抽象的主义感到兴趣,亦只是为了爱情(如果那主义即是她所喜欢的男人的主义),或是为了绝望之故(如果她被所爱的男子冷淡)。即以史太埃夫人而论,一位女哲学家,简直是绝了女人的爱情之路。最纯粹的女性的会话,全由种种故事、性格的分析,对于旁人的议论,以及一切实际的枝节组成的。最纯粹的男性的会话却逃避事实,追求思想。

一个纯粹的男子,最需要一个纯粹的女子去补充他,不论这女子是他的妻,是他的情妇,或是他的女友。因了她,他才能和种族这深切的观念保持恒久的接触。男人的思想是飞腾的。它会发见无垠的天际,但是空无实质的。它把“词句的草杆当作事实的谷子”。女人的思想老是脚踏实地的:它每天早上都是走的同样的路,即使女人有时答应和丈夫一起到空中去绕个圈子,她也要带一本小说,以便在高处也可找到人类、情操和多少温情。

女子的不爱抽象观念,即是使她不涉政治的理由么?我以为若果女人参与政治而把其中的抽象思想加以去除时,倒是为男子尽了大力呢。实用的政治,与治家之道相去不远:至于有主义的政治却是那么空洞、模糊、危险。为何要把这两种政治混为一谈呢?女人之于政治,完全看作乐观的问题与卫生问题。男人们即是对于卫生问题也要把它弄成系统问题、自尊自傲问题。这是胜过女人之处么?最优秀的男子忠于思想,最优秀的女子忠于家庭。如果为了政党的过失以致生活程度高涨,发生战争的危险时,男人将护卫他的党派,女人将保障和平与家庭,即是因此而改易党派亦所不惜。

但在这个时代,在女子毫不费力地和男子作同样的研究,且在会考中很易战败男子的时代,为何还要讲什么男性精神女性精神呢?我们已不是写下面这些句子的世纪了:“人家把一个博学的女子看做一件美丽的古董,是书房里的陈设,可毫无用处。”当一个住院女医生和她的丈夫——亦是医生——谈话时,还有什么精神上的不同?只在于一个是男性一个是女性啊!一个少女,充其量,能够分任一个青年男子的灵智生活。处女们是爱研究斗争的。恋爱之前的华尔姬丽(Walkyrie)是百折不挠的。然而和西葛费烈特(Siegfried)相爱以后的华尔姬丽呢?她是无抵抗的了,变过了。一个现代的华尔姬丽,医科大学的一个女生,对我说:“我的男同学们,即在心中怀着爱情方面的悲苦时,仍能去诊治病人,和平常一样。但是我,如果我太不幸了的时候,我只能躺在床上哭。”女人只有生活于感情世界中才会幸福。故科学教她们懂得纪律亦是有益的。阿仑有言:“人类的问题,在于使神秘与科学得以调和,婚姻亦是如此。”

女子能够主持大企业,其中颇有些主持得很好。但这并不是使女子感到幸福的任务。有一个在这种事业上获得极大的成功的女子对人说:“你知道我老是寻访的是什么?是一个能承担我全部事业的男人,而我,我将帮助他。啊!对于一个我所爱的领袖,我将是一个何等样的助手!……”的确,我们应当承认她们是助手而不是开辟天地的创造者。人家可以举出乔治·桑、勃龙德姊妹、哀里奥、诺阿叶夫人、曼殊斐儿……以及生存在世的若干天才女作家。固然不错,但你得想想女子的总数。不要以为我是想减低她们的价值。我只是把她们安放在应该安放的位置上。她们和现实的接触,比男人更直接,但要和顽强的素材对抗,奋斗——除了少数例外——却并非她们的胜长。艺术与技巧,是男性过剩的精力的自然发泄。女人的真正的创造却是孩子。

那些没有孩子的女子呢?但在一切伟大的恋爱中间都有母性存在。轻佻的女人固然不知道母性这一回事,可是她们亦从未恋爱过。真正的女性爱慕男性的“力”,因为她们稔知强有力的男子的弱点。她们爱护男人的程度,和她们受到爱护的程度相等。他们都知道,有些女人,对于她们所选择的所改造的男子,用一种带着妒意的温柔制服他们。那些不得不充作男人角色的女子,其实还是保持着女性的立场。英后维多利亚(Queen Victoria)并非一个伟大的君王,而是一个化装了的伟大的王后。狄斯拉哀利(Disraeli)和洛斯贝利(Rosbery)固然是她的大臣,但一部分是她的崇拜者,一部分是她的孩子。她想着国事有如想着家事,想着欧洲的冲突有如想着家庭的口角。“你知道么?”她和洛斯贝利说,“因为是一个军人的女儿,我对于军队永远怀有某种情操。”又向德皇说:“一个孙儿写给祖母的信,应当用这种口气么?”

我是说两性之中一性较优么?绝对不是。我相信若是一个社会缺少了女人的影响,定会堕入抽象,堕入组织的疯狂,随后是需要专制的现象,因为既没有一种组织是真的,势必至以武力行专制了,至少在一时期内要如此。这种例子,多至不胜枚举。纯粹男性的文明,如希腊文明,终于在政治、玄学、虚荣方面崩溃了。唯有女子才能把爱谈主义的黄蜂——男子,引回到蜂房里,那是简单而实在的世界。没有两性的合作,绝没有真正的文明。但两性之间没有对于异点的互相接受,对于不同的天性的互相尊重,也便没有真正的两性合作。爱情不是万能的

在我们实际的社会生活中,对爱情和婚姻问题的解决是一夫一妻制。它需要真诚的奉献,以及对配偶的关注,因此,诚心诚意地开始此种关系的人便不会破坏其基础,而寻求脱身之道。然而我们也知道这种关系并非没有破坏的可能性,只是我们却无法永远避免其破裂。最能避免它的方法是把爱情和婚姻当做是一种社会工作,是一种我们期望能将之解决的问题,然后我们才会想尽各种方法来解决它。这种破裂之所以发生,通常是因为配偶们未付出全力,他们不想创造出美满的婚姻生活,而只等待着要获得某些东西。如果他们以此种方式来面对这个问题,他们自然会在其面前失败。把爱情和婚姻当做和天堂一样,是错误的;把婚姻当做是恋爱史诗的终结,也是错误的。当两个人结婚后,他们的各种关系才是正式开始。在婚姻里,他们才面临了生活的真正工作,才有了为社会而创造的真正机会。另外一种观点,把婚姻看成为一种终结或一种最后目标的观点,在我们的文化中也是非常流行的。比方说,在许许多多的小说里,我们都能看到这种看法。新婚夫妇其实正是他们一起生活的开始,然而,小说的情节却描写得好像一结婚,什么事情都圆满解决了,好像他们的工作已经大功告成了。另外一个必须加以确认的重要观点是,爱情本身并不能解决一切。爱情的种类非常繁多,要解决婚姻问题,最好是依赖工作、兴趣和合作。

在这整个关系中,并没有什么奇妙的事情。每一个人对婚姻的态度都是其生活方式的表现之一,如果我们能了解他的人,我们便能了解它。它和他的各种努力和目标都是一致的。因此,我们应该能够看出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总是想求得解脱或逃避。我可以正确地说出有多少人拥有此种态度,这批人都是被宠坏的孩子。这是我们社会生活中一种危险的类型——这些长大了的被宠坏的孩子,他们的生活方式都固定在四五岁的阶段,而始终有着这样的观念:“我能够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东西吗?”如果他们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每件东西,他们会认为生活是没有目的的。“如果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他们问道,“生活还有什么用呢?”他们变得悲观,他们构出“求死的希望”。他们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从他们错误的生活方式中,他们构成了一套哲学。他们认为他们的错误观念是天下唯一的瑰宝,由于这个世界压抑了他们的欲望和情绪,所以他们要表现出这种切齿的痛恨,他们一直都在受着这种训练。他们曾经一度享受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当时,他们能随心所欲地得到每件东西。因此他们之中有些人仍然以为,只要他们哭得够响,只要他们提出抗议,只要他们拒绝合作,他们就能获得他们所欲之物。他们不顾人类生活的息息相关,而只管他们个人的利益。结果他们不愿奉献一己之力,只希望不劳而获因此变为贪得无厌。所以,他们对婚姻一事也是浅尝辄止,他们希望有试验性的婚姻、露水夫妻式的婚姻,以及能够随意离婚的婚姻。在结婚之前,他们便先要求自由和不忠实的权利。可是,如果一个人真正对另一个人感到兴趣,他便会拥有属于这种兴趣的各种特征,他必须成为真诚的友伴,他必须勇于负责,他必须使自己忠实可靠。我相信,未曾成功地完成此种爱情生活或此种婚姻生活的人,有这一点,总应该了解,他的生活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关心孩子们的幸福也是非常必要之事。如果婚姻不是以我所主张的观念为基础,它在抚育孩子方面便会有很大的困难。如果父母常吵架,并将他们的婚姻视同儿戏,如果他们不再认为他们的问题能够顺利解决,他们的关系能够延续下去,那么这种婚姻便不是能够帮助孩子发展其社会性的有利情境。

——阿德勒《爱情与婚姻》

婚姻是至高的理想

也许人们有许多不能生活在一起的道理,也许在某些场合他们最好还是分开,但谁能做这种决定呢?我们可以将这种决定权付之于那些自己本身都未受到良好教育,都不了解婚姻是一项工作,而且又只关心自己利益的人吗?他们对于离婚的看法,正如他们对婚姻的看法一样:“从其中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们显然不是适于做决定的人。你可以看到经常有许多人一再地结婚又离婚,又一再地犯下同样的错误。那么应该让谁来决定呢?也许我们可以想象到:当婚姻中出了某种差错时,应该让精神病学家来决定它是否应当决裂。这在我们这儿是有所困难的。我不知道美国人的想法是否如此,但是在欧洲我却发现大部分的精神病学家都主张个人的利益是最重要之点。因此,当他们在这种个案中被人请教时,他们会劝人去找一个情人,以为这样就能解决掉问题。我敢断言,不久他们就会改变主意,而不再作此种劝告。他们之所以会作此种建议,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这个问题的整体性,以及它和我们这世界上其他工作之间的紧密关系。这种关系是我一直希望你们特别加以注意的。

当人们把婚姻视为个人问题的解决方法时,也犯了类似的错误。在此,我也无法述说美国的情形,但是我知道,在欧洲,当男孩子或女孩子有精神病的倾向时,精神病学家会劝他们去找情人或开始性关系。对成人,他们也给予同样的劝告。这其实是把爱情和婚姻看做是一种百病灵丹,结果使这病人更为彷徨,更不知何去何从。爱情和婚姻问题的正确解决,属于整个人格最完美的实现。没有哪一个问题比它包括更多的欢乐,以及生活中真实而有用的表现。我们绝不能视之为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也不能把它当做是罪犯、酗酒或精神病的救急药方。精神病患者适于爱情和婚姻之前,必须先接受正确的治疗。如果他还没有适当地应付它们的能力,便贸然从事之,他一定会遭到新的危险和不幸。婚姻是一种非常高的理想,它的解决需要我们做出许多的努力和创造活动,身心不健康的人是很难负起这个重担的。

在其他方面,婚姻也时常指向不正当的目标。有些人是为了经济上的安全而结婚,有些人是为了怜悯别人,还有些人则是为了要获得一个仆役来侍候他。婚姻中不是不容许有这一类儿戏的。我还知道:有些人结婚甚至是为了要增加自己的困难。例如,一个青年人在他的考试或未来事业上可能遭到重重困难,他因此而觉得自己可能是很容易失败的人,如果他真的失败了,他便希望能借此原谅自己。所以,他再用婚姻来给自己添加麻烦,以获取脱身之词。我敢断言,我们非但不应该小看这个问题,而且应该将之置于重要的地位。在我听过的所有婚姻破裂案件中,实际蒙受其害的总是女方。无疑这是因为男士在我们的文化中所受拘束较少之故。这是我们的一种错误,但是它却无法经由个人的反抗而改正过来。尤其是婚姻本身,个人的反抗总会扰乱其社会关系和伴侣的兴致。要克服它,只有先认清我们文化的整个态度并加以改变。我的一个学生,底特律的罗席教授曾经做过一次调查,发现有42%的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身为男人;这表示她们对自己的性别感到不满。当人类的一半对它们所处的地位感到沮丧和不满,而且反抗另一半所享有的较多的自由时,爱情和婚姻的问题能够轻易地解决吗?当妇女总是受人轻视,而相信自己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并认为男人不忠实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么,爱情和婚姻的问题能够轻易解决吗?

从我们所说过的各点,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简单明了而且实用的结论。人类不是天生就该一夫多妻或一夫一妻的。但是,我们居住在地球上,被分为两种性别,而且必须和我们平等的人类交往的事实,以及我们必须以有效的方式解决我们环境加予我们的三个生活问题的事实,都能帮助我们看出只有一夫一妻制才能使个人在爱情和婚姻中获得最高和最完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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