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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圣徒!东征军的绝响

在布朗歇的严格教育下,路易九世成长为一个中世纪全欧洲的“模范国王”。他掌权之后,进行了司法和币制改革,增强了国王的权威。

为了能把司法权掌控在国王的手中,他多次颁布法令,禁止在王室的领地内进行私自决斗。又规定但凡叛逆、造假币、伪传王室法令、私藏武器的人,通通都要带到王室的法庭进行审判。除了王室领地内禁止私斗之外,还在王室领地外实行“国王四十日”。就是说,法国的所有王亲贵族,假如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如果你想报仇雪恨,不能像过去那样直接带着兵杀过去。你必须提前四十天通知对方:我要带兵来报仇了哦!在这四十天之内,对方可以选择向王室法庭提出诉讼请求,由国王出面进行仲裁。当然,如果对方过了四十天不提出诉讼,那你可以带兵过去,两家乒乒乓乓打个痛快。这种制度,在原有的贵族之间纯以武力相互报复的基础上,增加国王仲裁这一种选择,既减少了诸侯之间的血拼,也提高了国王的威望和影响力。

路易九世加强了对王国发行货币的控制。以前法国境内许多贵族都拥有铸造和发行货币的权力,一个国家N种货币的确是非常不便。路易九世在1263年颁布法令,规定在王室的领地内只允许使用王室发行的货币,并且收紧贵族铸币的权限。这两项改革让法国进一步强盛。

在路易九世任内,法兰西偶尔和邻国发生战事,基本上都能获胜。但他并没有疯狂地向四周挑起战事以扩张领土,而是通过外交手段和邻国保持友好的关系。他和英王亨利三世签订《巴黎条约》,互相交换领地,亨利三世作为封臣对路易九世行臣服礼。后来又同西班牙签订《科尔贝条约》,基本上确定了两国的边界。在他统治的时期,法国难得地过上了一段和平安稳的日子。

除了行政上的改革,笃信天主教的路易九世还在国内推行强硬的宗教政策。他以身作则,经常捐钱给教会,而且还成为圣芳济修会的一员。他鼓励设立宗教法庭,有时候甚至狂热到有点过了头,对异教徒尤其是犹太人的政策太过强硬。但在天主教得势的大环境下,这些迫害行为并没有损害他仁慈的声誉。路易九世经常自掏腰包建立医院、救济院、招待所、盲人院及赎身妓女的住所。他出外的时候总顺道分粮食给穷人,而且还会亲自和他们一块吃饭。能和国王一块吃饭,已经是平头百姓一辈子都盼不来的事情了,但是路易九世能为他的子民做的远不止这些。据传他还曾经给济贫院里面的穷人洗脚,甚至还亲自照料过麻风病人。这样亲民的举动就算放在讲求民主自由的今天,也未必有多少位总统、总理能做到。而在

将近800年前,身为国王的路易九世能够如此平易近人,的确令许多人折服。这也让他获得了“完美怪物”的称号。

在中世纪的欧洲,一个好国王的标准主要有几样:虔诚的基督徒、执法公正、参加东征。被人称为“完美怪物”的路易九世已经满足了前两项条件,又怎么少得了在浩浩荡荡的东征队伍中留下自己的踪迹呢?他响应了教会的号召,先后参加了两次东征。

路易九世曾经患过一次重病,人在生病的时候总喜欢跟上天许下一些稀奇古怪的诺言,比如克洛维就因此皈依了基督教,而路易九世生病时向上帝答应的,则是在病好之后发动东征。

当时距离第一次东征时已经将近150年了,耶路撒冷、大马士革都已经被穆斯林占领。如果西欧国家再不出兵的话,东方那些信仰基督教的小国家就要坚持不住了。但是当时的教廷似乎没什么兴趣再来搞这么浩大的军事行动。教廷不上,我路易九世自己一个人也要上!这一次东征军主力由法军组成,随同的还有一些路易九世的盟友。最重要的是,路易九世这次不仅和自己的几个兄弟一起上阵,还把自己的老婆也带上了,只留下太后布朗歇在国内摄政。

1248年,路易九世带着大军乘船浩浩荡荡出发,准备攻打埃及的阿尤布王朝。远征军一开始因为天气等原因拖拖拉拉,在半路等了好几个月,幸运的是他们没有遇到太多敌人。到次年的6月份,路易九世的大军终于跨过地中海,在埃及登陆,攻陷了达米乐塔。此时埃及那边情况很糟糕,阿尤布的苏丹(国王)萨利赫突然死掉了。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下去,应该是路易九世的大军势如破竹,捣毁群龙无首的埃及军,取得大胜,然后夺回圣地,美哉美哉。

历史似乎很少会让这种一点曲折性都没有的剧情上演,这次也不例外。死鬼苏丹萨利赫和路易八世一样,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老婆,叫作珍珠小枝(音译谢杰莱·杜尔)。这个女人在丈夫死了之后表现得非常冷静,立即招来自己的亲信,和他们商议日后的安排。珍珠小枝一边封闭苏丹去世的消息,指挥军队作战,一边迅速地叫自己的儿子回来继承王位。

至于东征军方面,经过之前一些小战斗的胜利,他们自信满满,准备进攻曼苏拉城。路易九世还能保持冷静。他下令全军将领一定要听从指挥,保持步调一致。但是其他贵族纷纷表示他们的战斧早已经饥渴难耐,要冲进城内战胜这群异教徒。尤其是路易九世的弟弟罗伯特,先地率领自己的部属,头都不回就冲进城内。罗伯特擅自出击,他的友军为了避免他孤军深入,只能硬着头皮也跟着出击。

此时曼苏拉城的守军将领是拜伯尔斯。拜伯尔斯原先是一个农民,在打谷草时被俘获为奴隶,然后又被带到大马士革当奴隶卖。最初的买主发现他的一只眼睛不太好使,还吵嚷着要退货,说他“连当奴隶都不够格”。之后拜伯尔斯被人当货物一样卖来卖去,最后被卖给萨利赫苏丹。苏丹把他送去接受军事训练,他在军训时终于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军训结束时,拜伯尔斯成为自由人,并且当上了奴隶军团“马穆鲁克”的首领。

出身低微的拜伯尔斯这时候还籍籍无名,罗伯特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当然,罗伯特更不会知道,眼前这个拜伯尔斯不是等闲之辈,十余年之后这厮将在艾因·贾鲁战役中大败蒙古军,威震天下。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罗伯特,只是拜伯尔斯展开自己传奇一生的开荤菜而已。

当罗伯特带着骑兵潮水般冲向曼苏拉城时,在城内,拜伯尔斯利用城市街道狭窄、骑兵无法顺利活动的特点,指挥城中军民团结一心,把城内所有建筑都变成一座座堡垒,然后大家一起在楼顶狠狠痛击法军,扔石头、撒石灰、泼开水、射箭投矛。法军的骑士穿着厚重的铠甲,进入这种地方只有挨宰的份。末了,进入城内的两百多名骑士只有五人活着逃出来,罗伯特也在城内丧命。

路易九世得知城中兵败,迅速组织军队摆好阵形,好不容易才抵挡住乘胜追击的埃及军。经此一战,东征军士气大衰,对方则越战越勇。眼看情况不妙,路易九世决定撤退,但是部队刚开始往回走,就好像被瘟神跟着一样,很多人感染了疟疾,就连路易九世本人也病倒了。这样的军队就连家也回不了,最后竟被埃及人全数俘虏。

珍珠小枝赢得这场胜利后,稳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自立为女王,建立了马穆鲁克王朝。马穆鲁克的意思就是“奴隶”,所以马穆鲁克王朝也被称为奴隶王朝。拜伯尔斯随后也逐渐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成为王朝的第四任苏丹。路易九世辛苦筹谋多年的东征军却成了他人的嫁衣裳,自己也沦为俘虏。幸得他的好妈妈在国内为他筹备了巨额赎金,才捡回一条性命。路易九世被释放后,还不着急着回国,而是留在东方企图挽回失地。直到1252年,太后布朗歇去世,路易九世才迫不得已回国。

这次失败令路易九世一直耿耿于怀。到了1270年,他不听许多贵族和大臣的进谏,执意再次进行一次东征,大军直指突尼斯。但是这一次东征比上次更加失败。他们在突尼斯登陆后没多久又遭遇了瘟疫,连路易九世自己也一命呜呼。路易九世死后,欧洲再没有人组织远征军东征。到1291年,东征军的最后据点阿克城陷落,历时近200年的东征彻底失败。路易九世死后27年,罗马教廷追封他为圣徒,这位好国王因此被人称为“圣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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