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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罗月丽打算第二天去哥哥家里的,九点就起床。蓝红还迷迷糊糊的,犹似在梦中。罗月丽下了宿舍楼就改变了主意,回头又把马东东的月饼带上,往宝鑫工业区走去。她说不清为什么要去找马东东,走在路上,慢慢明白了自己,她想看看马东东那个厂,是不是大厂,漂亮的厂吗?总有些了解马东东的想法和冲动。蓝红看他狗屎不如,她相信他是一个真男人,蓝红什么眼光,一个小姑娘家,没见过世面。

她终于按马东东提供的厂名,找到了那家陶瓷厂,今天都不放假,工厂大门封得严严实实,俨然一座监狱,高墙密不透风,只有星期六晚上才有放行机会。员工们管星期六晚上的放行叫放风。现在不是放风的时间,门卫告诉她,但是门卫给她作了传达。马东东找厂务主任央求了15分钟,最后批了10分钟的放行时间,把马东东气傻了。马东东以冲刺的速度跑到罗月丽面前,在工厂对面荔树下的士多店门口坐下来还喘着粗气,30米不到,缺乏运动,他的眼睛有点浮肿,神色不太好。

你们没放假,这老板也太抠了吧。

马东东笑,加班加班,加不完的班,台资厂就这鸟样,没完没了。

这样呀,要注意营养,可别把身体累垮掉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到哪去搞营养,没地方弄,也没时间呀,月丽,我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迟到要罚款,快说吧,说紧要的。

这么急,唉,你们厂真是的,先把月饼拿着,作早餐夜宵,我们月饼多去了,罗月丽关切他。

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没事。

你喜欢蓝红吧。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我还没想过,哪有这么快就喜欢别人了。她漂亮,纯洁,不是我一个人喜欢她,何况她接受不了我与黄彩霞有过一段感情的事实。

马东东苦笑,以后再说吧,都说婚姻是鞋子,穿在自己的脚上才知道是否合适。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一秒钟,又一秒。

我觉得还是我对不起黄彩霞,真的,我没有时间陪她,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打工人的宿命,也许打工的人不适合谈恋爱,恋爱注定是悲欢离合。

这不,电铃催命似的响了,保安催命似的叫着他的名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甭想那么多了,好好上班吧。

对不起,上班了,再见!马东东转身小跑进了厂门,回头挥了挥手。

望着马东东跨过门槛消失在门后,罗月丽还在凝望,她认定这是一个富于理想和充满前途的男人。

工厂里响起了立正稍息的口令。他们厂在做什么哩,可惜她看不见。她带着丝丝幸福回到了爱豪,又折去他哥家吃中饭。马东东的影子,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有些淡淡的惆怅,有些淡淡的忧伤。次日,她做的生产日报表连续做错了三次,主管阿森被总经理狠狠克了一顿。阿森回到办公室,一肚子火全倒给了罗月丽。一张报表上,一处是单号输入错误,一处统计错误,另一处漏统计。偶尔出现统计错误可以谅解,但是照抄单号,都抄错,你搞什么鬼?有没有心思做呀?阿森是这样怒气冲天地说她的。错了就错了,明摆着的,但是她没有让步,与阿森争了起来。当然,总经理不骂阿森,阿森也不会骂罗月丽,这是自然。自己挨了骂,下属还要争,阿森哪里有气出,于是来了一句,你做就做,不做拉倒。罗月丽委屈当即眼泪就来了,不干就不干。阿森不理睬她,转背踱进了车间。

这次工作错误,仿佛是一种错的缘,说不清道不明,平时也这么做,做了一年多,这是第一次出错,罗月丽其实够细心的,她在宿舍诉苦,被阿森骂得遍体鳞伤。哪个工作不出错,简直是太过分,亏他还跟她哥是朋友,女人们为她打抱不平。

罗月丽当晚就请假不加班,理由是心情不好。阿森照单批了。与主管显然闹僵了,工作怎么做呢?罗月丽找罗向阳,哥,我不想做了。

咋啦,不是好好的,罗向阳见妹妹一脸不高兴,猜到了几分,工作犯错,被阿森批评啦。他是主管,你应该尊重他,干吗跟他吵,跟上司吵架,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工作不好找,你得忍着点,罗向阳不同意辞职。

一连数日,罗月丽沉默寡语,与阿森憋气,不说话。文件往阿森桌上一搁,转背就走,上下级闹到这个份上,阿森还是看在罗向阳的面子,忍了。

但是工作出的问题,阿森本想把此事报告总经理,幸好罗向阳及时给阿森打了电话,老朋友总得给点面子,这事才没有搞到总经理那里去。罗月丽很犟,她现在恨阿森,原因是她心里确实喜欢过他,一个喜欢过的男人,这样不领情地骂她,她心里不只是委屈。

她想逃离那个地方,一个她得不到安慰的地方。以后我们还同坐在一个办公室,不行,我还是要走,再说在这个厂,赚不到钱不要紧,连男朋友也找不到。罗月丽向411房的姑娘们满心委屈地倒苦水。

赚不到钱,找个男人养起来,找不到男朋友,赚了钱养一个,蓝红嘿嘿笑。

哇塞,蓝红你哪里学来的,很经典呀,黄彩霞翘起拇指。

现在的人不都这样,蓝红若无其事的,阿丽,别走,可别把我丢这儿不管了。

这是什么时候,遍是黄金的广东,遍地是失业的人,遍地是打流的人。玩笑归玩笑,是走是留,工作确实不好找,考虑再三,罗月丽把辞工书写了,写到辞职原因,她犹豫了很久,就写换个工作环境,这样也不伤和气。写好了,就把辞职书夹在文件中间放到阿森的办公桌上,自己端坐在位置上,相信阿森立即就会签字,谁知石沉大海,过了一个星期仍没反应。某一天,她发现桌上富贵竹的花瓶里,意外地插上了一支玫瑰花。罗月丽惊讶到纳闷,偏偏在这个时候,究竟是谁呢,她猜测可能是阿森,以这种方式挽留她,还挽留她,说明他还有点人情味;也可能是统计员小张或者是车间的几个组长,不过不管是谁,心底有丝丝窃喜,在这里,终究还有人喜欢呀。但她是明白人,必须查个究竟,留意了几天,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再过几天,她早餐吃酸辣粉的钱有人提前付了。罗月丽奇怪地问店老板那人长得啥模样,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如果不说,她就不来吃了。店老板没文化,说不上来他的模样特征,反正是个男的。问了等于白问,罗月丽想这人有贼心没有贼胆,算了,只要他有钱,就让他送,让他付。她嘴上这么说,心里细得很,每天都敏锐地观察着。

辞工书没有音讯,罗月丽把第二份辞工书当着面递到了阿森手里。

阿森说,真的要辞吗,你再考虑两三天吧。

我考虑过了,越挽留,罗月丽就越讲骨气。

先放我这儿,过几天我给你答复。

过了三天,阿森找罗月丽谈话。

是不是上次我们之间的事?

罗月丽摇头。

那是工资问题吗?

罗月丽摇头。

阿森问什么她都摇头不答,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挽留了。当着罗月丽的面,阿森在同意栏,签下了大名。阿森对朋友的这个妹妹伤透了脑筋,这么犟。辞工书签批了,罗月丽反而觉得飘飘荡荡的,有些失落感,抱怨这主管签得这么快,至少要多找她几次才签,在同事面前才有面子。签了就签了,就做走的准备吧。

走之前一定要查清楚那个送花的家伙是谁呢?那天,罗月丽提前半个小时进办公室躲在文件柜后面,把阿华逮了个正着,阿华是在清洁工打扫卫生时偷偷摸摸进门的。阿华像做贼似的,支支吾吾说,我只是舍不得你走嘛。这个好色罗,追不到蓝红,来追自己,心里不是滋味。罗月丽当即挖苦他说,先生,你搞错了吧,你不是给蓝红送花的吗?为什么不给蓝红送呢?我可不会感谢你。

阿华挠着脑壳,傻笑,笑完就走。

罗月丽把这个事告诉了蓝红,蓝红笑弯了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哩。辞职要去哪儿呢?现在找份工作可不容易。罗月丽不说,没人猜得着。罗月丽原本打算去马东东那个厂的,这是她心里的秘密。翻抽屉时,无意中翻到了中秋节晚上那张卡片。哦,这回有点用,找他帮忙找份工作,罗月丽重读了一遍,照名片上的电话,在楼下电话亭里拨通了华万方的手机,喂,华总吗?我姓罗,上次灯谜会上见过的呢,有印象吧。那头华万方顿了一下,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现在怎样?有何指教?

有啥指教呢,失业啦,想到你公司混口饭吃,罗月丽半真半假地笑。

别开玩笑嘛,罗小姐,晚上打我电话聊,现在没空,正在开会,不好意思,拜拜。华万方浓重的闽南音。

没想到他还这么客气,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挂了电话,罗月丽居然一下子忘了自己打算去哪了,看手表,时间还早着,先去邮局交了BB机的台费。下班后,就忙着冲凉、洗衣、梳妆。华万方果真给她BB机留言,答应到爱豪宿舍楼接她,罗月丽很吃惊,为了女孩子的矜持,她邀蓝红一起去,说是华万方请客。罗月丽穿了喜欢的长裙子,裙带飘飘,典型的淑女风范。蓝红穿牛仔短裙,像大小姐身边的丫头。

真的去见那个台湾佬?蓝红说,他们都说台湾人好色,你不要自投罗网,嘿嘿。

这不是相亲,是找工作呀,怕啥,小姐。

我看那人心里就有鬼,小心吃你豆腐。

两个女人推着笑着下了楼,果然门前停着那台白色轿车。靓车,员工们啧啧感叹。华万方开窗招了招手,罗月丽、蓝红携手坐进了白色奥迪的后座,她们感觉脸上的光彩照到了每一个看见的人,她们激动,自豪,得意。四楼阳台上观望的人,起哄,拍巴掌。车子发动,呼的只留下一道白影消逝在爱豪宿舍门前。看门的保安,个个瞪大了眼,妈的,是做人小蜜吧。车背后除了扬起的灰尘,还有一地纷纷扬扬的议论。

车里响起强烈的节奏,光头李进的《巴山夜雨》,女人置身于这种优美的旋律和立体声,自然遐想蹁跹。

你们想去哪?华万方老练地握住方向盘,平和地说。

去哪?她们没想过。随便,随便,女人异口同声。

男人与女人不能随便的,华万方笑,去咖啡厅吧,你们去过没有?

没有,我们从没去过。

哦,那就去吧。

华总,听你口音,是台湾人吧,我在台资厂做过,那声音很特别,蓝红说。

哦,能听出来,台湾人好吗?

好,台湾人都是大老板。

进过台湾厂,就会习惯些,台资厂与港资厂有很大差别。

台资厂太严,还要做操。

部队纪律不严明,是打不了胜仗的,工厂也一样。华万方笑,他把台资企业的“严”当作优越性,而感到自豪。

那是,不要太远了,你很忙,不浪费时间了。

这无所谓,工厂里的事有人管,不过真的还要个好帮手,老婆常年在台湾,这边没有助手。

说“老婆”二字两个女人警觉的心放下来了,这男人还算老实,说的是真话。

康乐路,一家咖啡厅的门口,车进了停车场。

咖啡厅雍容典雅,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流动着优美古典的萨克斯音乐。咖啡厅没多少人,优雅清静,三人落座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罗月丽与蓝红第一次来,坐在华万方对面有些不自在。不习惯,是吧,其实没什么,多来两次就随意了,华万方尽量用随意温和的语气冲淡气氛,我这人工作比较挑剔,生活比较随意,你们随便点呀。

原以为华万方要赞美两个女人,那就大倒胃口了,蓝红想。但是华万方没有,他要了一杯咖啡,就直截了当问罗月丽学的是什么专业,完全像招人时在考察人。这使两个女人少了些尴尬,感觉更踏实。

我,高中毕业,没专业。

那你做过什么职业?

做过推销员、生产文员,刚出来时不会电脑,还做过员工呢,现在嘛,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那蓝小姐呢?

蓝红低眉含首,摇摇头,别说我,我更加不行,嘿嘿。

没关系,华万方笑着说,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与老板做朋友?与台湾人做朋友,两个女人受宠若惊。在这里,老板比上帝还神明呀,在这里,台湾人是广东的一等公民,内地人是三等公民。面前的老板把自己当朋友,是不是听错了,挖挖耳朵,捏捏下巴,不敢相信。

罗月丽告诫自己要沉得住,于是噘了一下嘴,华总,哪敢高攀呀。

朋友,还有什么地位之分的嘛,华万方自圆其说,朋友的本意也是志同道合呀。

咱们同哪个志,合哪个道呀,蓝红窃笑。

点的饮品来了。玫瑰奶茶,原来就是奶茶加玫瑰花瓣。罗月丽的目光沉到奶茶杯上,女人闻着玫瑰花香,心里遐想蹁跹。呵呵,就是这个,玫瑰还能喝?蓝红嘿嘿两声,就一心一意喝茶。有时,华万方不注意时,偶尔盯他一眼或闷声附和一句。罗月丽摆正了主角位,两个人谈得很投机,华万方很端正,握着杯,坐姿很是亲切。这个40出头的男人,很是拽紧罗月丽的心。

华万方又说,其实我的意思是做文员太委屈你们了。

是吗?她们笑。

华万方呷了口咖啡,目光倏地飘过来,与罗月丽相对。

这时,蓝红的BB机不识时务地响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别跑了,华万方掏出大哥大给蓝红,拿我的打吧。大哥大呀,蓝红拿在手里,一边拨号,一边说那怎么好意思。蓝红一边听电话,一边脸色变了。蓝红说,我有急事,对不起,我走先了。

罗小姐,拿我这部手机去用吧,找工作联系方便。

华总,这,这不行……

既然是朋友嘛,拿着用,用完再还我,图个方便嘛,出厂时记得打我电话,也许到时公司有位置安排的。

不拿白不拿,哼,拿了当白拿,这是流行话。手机还是平静地躺在台面,直到喝完咖啡,华万方又推了一次,拿着,别多想,找工作方便嘛。罗月丽抬眼望华万方,他假装看手表,一脸的自然。先拿着用用吧,她惴惴不安地把手机锁进提包。

把我当朋友,就别介意这个,华万方直截了当。

那我就收了,用完再还你。

罗月丽不是不明白华万方的用意,女人以嫁个台湾人或香港人为荣的时代,她很矛盾。华万方毕竟是有妇之夫,有老婆孩子,他没有隐瞒,足以证明他是个老实人。交个有钱的朋友不会亏吧,罗月丽摸着那部手机,自己开导自己,放开点,别想那么多,先把手机收起来,用时再说。

喝完咖啡,华万方把罗月丽送回到爱豪宿舍门口。蓝红打电话给罗月丽代她请假,说她表姐加班时晕倒在车间,现在医院输液,她要护理她一天。蓝红晚上十点回宿舍,大家关心她表姐的病情,她说没啥病,都是累的,输了两支葡萄糖,没事了。她是典型的农村妇女,省吃俭用,每月400多块工资,要寄回家400块,厂里生活差,经常萝卜白菜,没肉,营养不良,严重贫血,工厂经常发生女员工晕倒。

叫你表姐辞工算了,老板没人道,把人当猪牛,别给他打工了,罗月丽气愤地说。

工作难找,有什么办法呢?

蓝红正愁着表姐工作的事,黄彩霞的辞工书出现在人事部,辞工原因赫然写着回家结婚。这妞一天到晚说结婚,这回动真格的了,消息被蓝红传回411,三个女人有喜有乐。

不声不吭的,跟谁结婚?郑勇?

这事不能让马东东知道。 

翻挂历,1997年2月6日过年。黄彩霞真的要辞工回家,这在她的辞工书交到人事部的当天下午,郑勇也交了辞工书,都是元月2日生效。黄彩霞打电话回家告诉父母要回家结婚了。听说她换了个河南的男朋友,父母才把长叹换成短吁,这回就好,抓紧时间回来完婚。

瞧黄彩霞这几天得意的样子,她以为她找了刘德华、张学友,罗月丽嘘着嘴对蓝红说。杨晓丽说,你说她这人,说传统,她开放,尽做些脚踏两只船的事,说她开放,她又传统,这么快就顺父母的意回家结婚,不就是个看门的嘛,急什么急,有啥意思。蓝红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船上人不急,你们急个啥呀。

工厂的男人都说411房四朵金花,罗月丽时尚潮流,黄彩霞窈窕风情,杨晓丽雍容华贵,现在来看,只有黄彩霞开花结果了,可惜了,爱豪的男孩子不争气。还有一个关于蓝红的,写在办公楼的厕所墙壁上,蓝红是清纯臭美。男厕所这句话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411房的女人们捂着肚子笑掉了牙。

蓝红干巴巴地红着脸,真是的,还有人这么无聊。

还有呀,爱豪的男孩子都说蓝红是冷美人,多少男孩子追他都吃了闭门羹,爱豪的肥水都流外人田。这不知是谁说的,让411房的姑娘们笑了一屋热闹气氛。

笑完了,宿舍突然变得特别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大家都彼此在想些什么,罗月丽从一号床到二号四号床,转了一圈,都不说话,苦着脸像要出嫁一样,咋啦?咱们相聚在411这么久,亲如姐妹一般,现在要分别真有些舍不得。

给阿丽和阿霞开个送别会吧,罗月丽建议说。

平时的矛盾在此时全部烟消云散,女人的心就这么容易感动。

我们俩送她们俩,嘿嘿。

还笑哩,傻笑,月丽,你说是不?

哈哈,你不说,还真有点像呢,她这种笑来得快,去得也快,短而急,就像傻子。

说正事,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欺侮我呀。

就定在元月十号晚上,行不,举手表决,杨晓丽自个儿举手。

还表决啥呀,就咱仨。

通过,一致通过。

罗月丽负责安排场地,我负责安排活动时间,阿霞负责联络车辆,蓝红买糖果,负责通知阿霞。罗月丽还加了一条,女人们的事,不准带家属。这句话让蓝红去说,蓝红没意见,说就说,看你两个胆小的。杨晓丽背了背包,说了声拜拜就走了。罗月丽在叠衣柜。蓝红嘟着嘴,闷坐。

要是都不走,玩也有人玩,吵也有人吵,多好,阿丽,你走了我咋办,没人陪我玩了。

你把我当男朋友,没关系,我失业了你得养我,我天天陪着你吧。

还养你哩,我养自己还养不活呢。

阿贵这人不错呀,高大、老实也有安全感,咋嫌人家远呢。

你说,到北方还要吃面馍,我才不习惯,远了,就没有安全感,万一他不对我好了呢?

前怕狼后怕虎,你嫁还是不嫁?

这得讲缘分吧,你咋还是孤单一个人?嘿嘿。

你还挖我短,该死的,不理你了。

女人们约定在9号再商讨送别会。杨晓丽提前电话通知,下班后,411宿舍的,约法三章,不准冲凉,不准复机。罗月丽与黄彩霞请假不加班,加之要离职了,主管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只有蓝红出厂门时,还战战兢兢,因为主管叮嘱她加班算出勤。她想说,加完班再去的。罗月丽捂住她的嘴,想说啥,加班是不是?蓝红说,是呀,工作没做完,烦死人了。你怕个啥嘛,晓丽是总经理助理,主管罚你,你就推给她呗。

她们把周围的游乐场所扳着指头数了一遍,镇标旁边的宽阔草地,工业区夜玫瑰的士高,楼下美美卡拉OK店,体育路端宝鑫公园,镇中心公园,宝鑫打工族歌舞厅,聚宝电影院,聚宝溜冰场……四人有四种说法,罗月丽说去夜玫瑰,理由是那里热闹,舞跳得过瘾,音响效果好。杨晓丽说去宝鑫公园,理由是浪漫,可以聊天,做游戏。黄彩霞举手支持罗月丽,故意加强她的河南口音,也说去夜玫瑰,外面冷,俺不做露天鸭子。蓝红说去宝鑫打工族歌舞厅,理由是那儿既可以跳舞,又可以卡拉OK,既经济又实惠。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不下,抽签吧。蓝红抓的,四个女人趴在一堆,倒数,一、二、三,打开签条:宝鑫打工族歌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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