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鱼精？”尽管觉得这聊斋式的对话很诡异，她还是没有办法不进行下去。

“说了我是龙三王子。”

“可是你变的是鱼不是龙呀。”

他扬眉打量了一下四周说：“我如果现龙身，会把这屋子撑破的。你想看龙身吗？”

“不想不想。”这套小房子是她的全部家当，她可不想因为好奇而失去它。“呃……你叫……什么来着？”

他看着她，认真地回答：“漓。”

橙子心头升起一股子邪火：“得了！我才不相信一条龙会起名叫梨子！”

“是漓，不是梨子，三点水的漓。”他的唇角忍了一丝笑。

“呃……是这个字……哦，漓……”橙子嘴角抽了抽，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请问你找上我，是有预谋的吗？”

“不是我找你，是你买了我呀。”漓的眼睛微微张大，“碰巧你买了我，纯属偶然，谁买我，我就归谁所有。”

“什么？”她想起了那个打扮出众的鱼贩子。她早就该知道，一般鱼贩子不会穿那么败家。果然是贪小便宜吃大亏呀！

“就是这样啊。”漓淡淡地回答，“你买了我。我呢，本是来投奔我的朋友的，可是他那人小气得很，不想供我吃穿，就把我卖了。”

橙子大惊：“你这什么朋友啊！”

“我不怪他，他小气是出了名的。”

橙子在心里暗暗叫苦：呃，你恐怕还不知道，我的小气也很出名……

“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了，这是我们龙族的规矩。”漓坚定地看着她，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

其实，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让橙子买了他然后放生，然后他以报恩为名赖在橙子身边，没想到橙子居然真想拿他当晚餐，他就只好这么说了……

“哈！你们龙族的规矩怎么这么……”

最后“贱”这个字她没敢说出口，生生咽了回去。“龙族的规矩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们龙族的！”

“可是我是龙，我得守规矩！”他摆出一脸“我是好孩子”的表情。

“您看看啊，” 橙子的手指在空气中划拉了一圈，“我家里连只猫都没养，就是因为没钱买猫粮，让我喂一头龙，更没那个能力， 看您刚才吃面条那德行，得吃多少饭啊！您还是另找个富贵人家吧。”

漓抬手一指，指向靠窗放着的那个小桌。小桌上，搁了一只圆圆的小玻璃缸，里面一只小乌龟正探了头，一对乌黑的眼珠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橙子无辜地说：“那个……因为小壳吃得很少，所以我才养它的。”说完，她心虚地红了脸。她会养小壳，绝不仅仅是因为它吃得少……

“买了就是买了。谁买的我就跟谁。”漓笃定地说。

橙子无比郁闷……他明明有着高贵的外表，怎么耍起赖皮来就这么得心应手呢？

突然，她眼睛一亮：“这样好了！我把你转手卖给别人得了！”

漓的眼中忽然升起怒意：“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橙子被突然扑面而来的威慑感吓得往后一缩，贴到了沙发靠背上，半天不敢说话。突然意识到面对的这个人不是个无赖，也不是个鱼精，而是一头真龙，惹急了他，现出原形，先撑爆她的屋子，再吞了她本人……

良久，橙子的眼里浮现点点泪花：“你老实说……是不是就是想找个供你吃，供你住的冤大头？”

漓的神色缓和了一下，挑起右眉，不置可否。

橙子在心里悲泣：果然便宜没好货，就说这鱼怎么会那么便宜嘛，原来是个赔钱货……

“难道……你要吃我一辈子？”她还指望着嫁人呢，搞这么只超级宠物当拖油瓶，谁敢娶她啊？如果让易宸知道了，唉……她就完全没希望了。

“那倒也不一定。”

橙子看到了一丝希望：“请问怎样您老才能起驾回宫？”

“退货。”

“什么？”

“找到把我卖给你的人，要求退货。”

橙子的眼睛亮了，跳起来就往外跑。

“天都快黑了，卖鱼的早就走了。”漓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身后传来。

橙子的手僵在门把手上。他说得有道理……那个卖鱼的怎么可能还等在那？她停顿了一下，还是拉门出去了。尽管知道毫无希望，她还是应该去找找看。

独自留在屋子里的漓，面色又沉了下去。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赶他走吗？他这辈子还没被这般嫌弃过！

不一会儿，他的嘴角又勾起一个笑。退货？别说她找不到他，就算是找得到，进到那家伙口袋里的钱，任谁也不可能要回来的，哪怕只是区区五块钱！

橙子在空荡荡的菜市场里转了两圈，又在早上买鱼的地方站了十分钟，不见半个人影。她不禁暗笑自己傻，那“鱼贩子”好不容易甩掉这个拖油瓶，怎么可能会回来？

夜风有些寒冷起来，她只得慢慢地往回走。

路过一家小服装店的时候，她拐进去，买了一件便宜的白T恤，一条水洗布的男裤，路上顺带又买了熟食。买馒头时，她想了一想，多买了五个。

一路上她都在盘算着账目，包括馒头在内，今晚已为那个家伙花掉了五十多块钱。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要么请他走，要么……付房租！

对，她早就打算把闲着的那间卧室租出去，好赚一点房租，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出租对象。不过，把房间租给一个男的，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虽然他不是真的人。可是，如果他就这般赖着不走，她也别无选择。麻烦的是，他不像是带了钱的样子。废话，落魄到卖身的地步，能指望他有钱吗？

橙子回到家，发现灯没有开。她伸手揿了开关，坐在沙发上的漓不禁抬手遮了一下眼。

“你怎么不开灯？” 橙子问。

“我找不到灯芯。”漓说。

“……”橙子又是满头的黑线。龙族的生活条件究竟是有多差，连电都没得供吗？

“你看，这东西叫开关，一按它，灯就亮了。”

漓感兴趣地凑上去，开，关，开，关，开，关。

“够了！别玩了！来吃饭了！”

坐到餐桌前，漓偷偷看她一眼，问道：“找到卖鱼的了吗？”

“没有。”

漓满意了。

“我会找到他的。” 橙子恶狠狠说，“他敢坑我！上回菜市场卖黄瓜的小瘪三掐我二两称，我杀回去就把他摊子给掀了，直到他赔给我十斤黄瓜我才放过他！这小子居然敢陷害我，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揪出来踩扁的！”

漓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小休……是我连累了你……我会给你收尸的。想到这里，他不厚道地笑了。

“你笑什么？” 橙子狐疑地问。

漓嘴角勾了一个笑，真诚地看着她说：“其实，除了退货之外，还有一个办法的。”

橙子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我不太想说。”

“说啦说啦。”

“……吃了你。”

“……”

“买下，就是签订了收养的契约。如果不能退货，那我就一口吞了你，契约自动解除。”漓慢悠悠地说。

“我，我选择退货……”橙子两眼发直，冷汗滴滴。这只恐怖的宠物……

“很好，只要你退得掉。另外，馒头很好吃。”他微笑着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也没见他怎么张嘴，半个馒头就不见了，两口之后，整个馒头就彻底消失了。晚餐在两分钟之内被结果掉，如果不是橙子眼明手快，死死护了一个馒头在怀里，她今晚就只能饿着肚子过夜了。

天啊，这么能吃，她怎么养得起……

吃完了晚饭，橙子打开了电视。漓很感兴趣，对着电视屏幕眼睛一眨都不眨。

橙子却无心看电视。她咳嗽了一声，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发问：“漓……你是从哪里来的？”

“水里。”

“大海？”

“对。”

“我国有渤海、黄海、东海、南海几个海域，你是从哪一片海来的？”

“我不清楚你们对海域的划分和命名，只知道海有临渊海、凌玄海、离淆海、溺湮海……数十片海域。我来自临渊海。”

橙子不得不承认，人类对于海域的命名实在很缺乏想象力而且很没有意境。她的眼睛忽然发光了，不由自主地朝着漓那边靠近：“海底，真的有龙宫？”

“当然。”

她靠得更近了。“龙宫里是不是有很多珍宝？”

“那是。”

她一把抓上他的胳膊：“你有没有带一两件出来？”

一件！只要一件！龙宫里带出来的宝贝肯定是价值连城，那他的房租问题就解决了……

漓的目光冷冷扫过她的爪子。她只觉手一麻，讪讪地缩了回去。混蛋！记得刚见面时，他还摸她的脸来着，他赖着不走时，脸上的表情还装的很可怜的，她不过是抓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儿，他就甩脸色给她看……

“什么珍宝，我不稀罕那些东西。”他说。

我稀罕！我很稀罕好不好！橙子咬牙切齿地想。

“如果你喜欢，将来我随便挑几件送你。”

橙子的眼前顿时金星闪闪，有无数的元宝飞过：“我喜欢，喜欢喜欢呀！”龙宫里的宝物也，随便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说不定就能换几套这样的房子……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漓有些恼火。他使了一整天的美男计，原来不及一件宝物！早知如此，他就该找块金子来直接砸在她的脸上，一切搞定。

“你到陆地上来，不会是来玩的吧？”

“就是来玩的。”他沉着脸说。

“……”

还是有人管吃管住的免费旅游！原来海里也有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这家伙，要出来混，多少也带点盘缠来呀！害得她心里没着没落的，“龙宫珍宝”就像挂在驴子嘴前的一颗菜，眼看着晃来晃去的，就是吃不着。

“我困了。”漓说。说完，他倒头躺在沙发上，一双脚不客气地踹到橙子的腿上，示意她可以滚了，随手扯起旁边的小毯子盖在身上，合了眼睛。

“啪——”两声轻响，电视机和灯居然自动关闭了。

“咦？停电了？”橙子自言自语地说。

“我关的。”黑暗中，漓懒懒的声音传来。

“哇，你会遥控啊？”

“唔……”漓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已然快睡着了。

橙子只好摸黑去洗手间洗漱……

深夜。今天发生的事太过刺激，橙子好不容易才睡着，却也睡得不安宁。梦中，无数的奇珍异宝在她头顶上旋转。

清晨，她被一阵疯狂的摇晃从被窝里拽出来，她迷茫地盯着面前的深蓝眸子看了半天，昨天的记忆才慢慢回到脑海。她猛然惊醒，尖叫一声，扯着被子跳到床角：“你干什么跑到我屋里！”

“厕所，”漓急切地说，“厕所在哪里？”

橙子长叹一声，下床领他到厕所，告诉他，小便时一定要把马桶盖掀起来，然后教他冲水。

没等她说完，他已在迫不及待地撩起粉色浴袍的衣角，吓得她赶紧跑了出去。

漓回到客厅时，用鄙夷的口气对她说：“现在你们人类都是在屋子里如厕的吗？越来越退化了，我记得几十年前人的厕所还是建在屋子外面的。好在能冲走，不会很臭。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冲到哪里去了呢？”

橙子诡异一笑：“大海里。”

“……”

哼哼，我看你以后上厕所，是冲还是不冲！

临出门上班时，橙子把昨天晚上买的一套衣服放在他面前，嘱咐他换上，又瞄了眼他光着的脚。嗯，还需要一双男拖鞋、牙刷、牙缸、鞋子。

天啊，好麻烦……我的钱啊！

“你去哪里？”看她要出门，他微蹙着眉头盯着她。

“上班呀！你吃的，穿的，用的，都不得我花钱去买呀！不上班哪来的钱呀！”橙子在哭穷，拼命地哭穷，以提醒他早日把龙宫的宝物搬几件来。

“我跟你一起去。”

“您放过我吧！好好在家看电视，通过电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多了解些现代知识，尤其是家用电器的使用。”

“我要去……”

“不许！”橙子“砰”的一声关了门，夺门而逃。

开玩笑，带他去上班？这个家伙的外表太过出众，走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让易宸看到了肯定会误会，到时候她就半点希望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