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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2012年。

据说这是玛雅人预言人类要彻底灭亡的一年。各种各样的灾难在这一年年底要集中爆发,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种族,一切都要推翻重来。

这一年的北京展现了它变态的一面,连续的大雪,持续下降的温度,和能把人吹死的大风,不死不休的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北方不同于南方,北方属于干冷天气,只要不刮风,气温低一点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但大风一上来,简直让人逃无可逃。这样的天气,让人真想每天都待在满是暖气的家里,喝一杯热乎乎的朱古力,准备一屋子的零食再看一下午美剧—必须是《生活大爆炸》这种!但这个建议在汤淼那显然是通过不了的,她一定会说,明天就算泰山压顶,今天也不能忘记减肥的重任。控制体重是一个人必须要拥有的意识,特别是在二十五岁之后。不然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天知道她头一天让我们去吃火锅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为了追求那股热闹的气氛,因为她压根没选择芝麻酱这种全北京人民都热爱的小料,并且从头到尾都在吃一盆蔬菜,它们在清汤锅底里游泳了以后,大多数都进了汤淼的胃。

她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放弃对自己的要求,始终如一,接近偏执。

范甜甜其实对自己下手也挺狠,当年她听了汤淼的劝,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把自己的体重减到约原来一半的重量。那一段历史真是可歌可泣,惨绝人寰。我们一边看着她哀号“给老娘吃点东西吧”,一边威胁她敢拿食物就剁手,活脱脱像个恶毒后妈。范甜甜的努力让人人网上那些天天嚷嚷要减肥要美丽最后选择用美图秀秀来欺骗自己的胖姑娘无地自容。但范甜甜情绪不稳定,每次大叔和她一分手,她就流连声色犬马,号称要回到上流社会,用牛排龙虾砸死自己。那时候范甜甜又会有另一番说辞了,她说男人已经这么折磨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自己为难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girl!但敢问这里哪一样食物不是高热量的?事实上,我们必须悲伤地承认,这世上任何美味的食物,都是让人发胖的万恶之源!减肥,就是用自己的信念对抗几万年来人类进化生存的要求啊。所以,在这件让人无比忧伤的事情上,我只能自我安慰,我的骨架比较小……

这次我们的鸿门宴出人意料地去了某知名饭店的顶楼吃法餐……并且是汤淼拜托范甜甜亲自订的位子。八个人共进晚餐,想想这画面,我自行脑补的图像都是《最后的晚餐》。对此鸿门宴,汤淼的解释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饭桌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和性子—她让王寒屿邀请了表妹袁方方,毕竟是一家人,在一个城市,要多熟悉熟悉,表现出她这个表嫂的大度和大方。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冷笑了一声,我感觉她下一秒就能抽出刀子。

嗯……这话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约的是晚上七点。六点下班的时候张唐本来准备来接我,我苦口婆心地劝他,说这个天气这个时候走长安街是自取灭亡的行为,但事实上我也不愿意他出现在我们公司的范围内,这样上流姐会更坚定我是个二奶—和她一样或者还不如她。张唐这次觉得我的提议特别真情实意,最后我们一致决定分头坐地铁,下班出去的时候寒风萧萧,飞雪飘零,上流姐风采不减当年地开着一辆QQ拉风地停在我面前,大惊小怪地感叹说天气这么差我都没车回家,穷人就是这么命苦,但没办法谁让我是北漂的外地人呢!她端详了半天自己的指甲,感慨作为上流社会的人,她是没法感受人民大众的辛苦,最后心满意足地走了。我诅咒天降奇雪淹没她,让她半路熄火走路回家。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算是准时到了吃饭的地儿,为了不给汤淼丢脸我还穿了一双高跟靴子—天知道这时候在外行走有多冷,她没回来前我都是穿UGG配最厚的羽绒服的!

今天我把我最贵的大衣穿到了身上,还不忘记在脖子上挂了块皮草,这都要感谢我有个能赚钱的男朋友,要靠我自己,估计要到我人老珠黄的那天才勉强消费得起。想到这里,我就心灰意冷地觉得人和人的差别真是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其实阶级差别是赤裸裸存在的,我小的时候不知道,还天真地以为人定胜天,这种想法真的很美国梦。当然,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因为我还没享受到拿钱不当钱的生活,自己不知道的人生,当然更容易想象。通俗点来解释,就好像最近我在看美国版的《顶级厨师》,一个农民拿着黄瓜片和辣烤鸡肉要做寿司,被淘汰了还气愤地认为评委不懂得欣赏自己。其实,他可能真的以为辣烤鸡肉就是最好吃的了。马克思早就说了,阶级一旦形成,基本上就无法打破。

我特别羡慕这个农民,人不怕什么都懂,或者什么都不懂,就怕自己处于中间阶段,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和张唐在一起,越来越有压力了,特别是我从来就没见过他的家长,感觉我和他的世界除了一个范甜甜外,就没有太多的关系,说断也就断了。想到这里,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我在饭店大堂里等了一会儿张唐,他单位远,迟到也很正常。我们住的房子买在富力城,据说和某明星一个小区,但我一次也没见到这位明星出现过。我偶尔一次和物业聊天,听说这房子要一千六百万后我就不说话了,物业还告诉我,有个煤老板一次就买了一排,现金全款交易。我觉得我只有在QQ的养成游戏里才能挣出这么多钱来,这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一个现实,偏偏该死的物业还问我从事什么职业。我想了又想,最后告诉他我在外企上班。看他流露出理解的表情,我理解了他的深层含义,就是以我的长相,煤老板是不会看上我给我买房金屋藏娇的,这之后我们的聊天愉快多了。但这地儿距离张唐上班的金融街并不算近,他可能是为了照顾在国贸上班的我,虽然他一直善解人意地告诉我买这里的房子纯粹是因为这里环境好、物业佳、交通发达。

不得不说高级场所的暖气都格外的足,在北京的冬天,室内和室外的对比就好像你本来待在北极,啵的一下,你又去了热带,除了T恤什么的,你都不想在身上留更多的布料以免中暑。

脱了大衣我百无聊赖地在大堂的沙发处等了大概十分钟,张唐没出现,我本来刷微博刷得正开心,手机上却莫名出现了一条陌生短信,写着“你真的了解你男朋友吗?”我看了一眼就删了,估计又是小广告推销窃听器什么的。放下手机我就看到张唐悠闲地走过来,和汤淼范甜甜一起。我赶紧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目光所及两人还拿了一堆的购物袋,简直亮瞎了我的眼。范甜甜看出了我的心思,连忙说:“我都是陪汤淼买的。”

我看着一堆LOGO啧啧称奇:“留法回来的人真是有钱……”我就是觉得可惜,汤淼本来苦哈哈地省了那么多钱,可能就是存着想用来和王寒屿结婚用的,现在……

马上有人接话:“你走远点……”我再一看,钱倪和李佳明手拉着手走了进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合了。钱倪这话明显是冲我说的:“看看张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抱怨给谁听呢!差地儿炫耀吗?”他这话说得张唐连连点头。等等,他和李佳明真的是手拉手?我觉得我终于懂得李佳明为什么一直没有女朋友了……

我叉着腰理直气壮:“你不知道我是小市民吗?我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念念不忘要弄全身的皮草,这样他们才会承认我在外打拼是赚到了钱。我容易吗?”

李佳明淡定地说:“张唐,你以后别给禹城洁买奢侈品了,把这钱存下来送她去中传念个MBA增加增加见识吧。”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记用小指头拨了拨自己的刘海,一副“我好帅,我好帅,你们快来看我吧”的嘴脸。

张唐说:“那怎么行,中传念MBA的都是小三儿,禹城洁哪有那个天分,光长相就被淘汰了。她这辈子也就只有我才能看得上她。”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我立刻用眼神去杀死他。

我们其乐融融地边斗嘴边坐电梯上楼,就好像还在上学时的那样,好像这样表现还能找到点过去轻松的记忆,唯恐天下不乱地将各种利刃投向对方的心脏,只是没人提起王寒屿。电梯快速上升,一瞬间我都有些晕眩。时间,要不要这么快?什么时候起,我们都毕业这么久了?过去真的就是过去了,谁会一直停留在过去呢?哪有什么是会一直不变的呢?

汤淼一直保持着笑容听我们贫嘴,不怎么说话,把手头上的东西交给服务生收下,脱了外套坐到位置上后汤淼才淡淡地说:“王寒屿给我短信说他们在路上了,有点堵车。”

范甜甜瞪了一眼汤淼:“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是我大耳刮子就抽上去,亏他们还好意思装模作样出门,你何苦还花钱买罪受。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点,虚伪!做什么事都还想着个脸面。”接着她冷笑,“看看你们这些男人的好朋友,这时候都不知道还在想什么。当我们这些女的是吃化肥长大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汤淼淡淡一笑:“我总要把事情弄得我自己心里清楚了,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值不值得我出手吧?甜甜,你消消火。”她低下头,说,“大概,他觉得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生气,还是和他在一起,所以习惯了吧。”

没有什么习惯是不可以改变的,人们只是在过得还可以的时候,懒得改变正常的生活而已。

我佩服地说:“汤淼打人不打脸,范甜甜是直接上手打脸,我是看到人就赶紧跑。我果然是最弱的。”

在场的男人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张唐悄悄问我:“甜甜怎么和吃了枪子似的?”

我告诉他:“她和大叔又分手了,具体原因不明,就最近的事。她准备去大叔的公司上班呢,方便就近监视。”张唐一下就明白了,他意犹未尽地看着我,那意思就是,她怎么还这么想不开。

汤淼笑了笑:“别灰心,你们亡羊补牢还不晚,我相信你们。”

一句话说得让大家都挺直了腰背,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话间有人突然过来打了个招呼:“你们在这儿吃饭呢,真巧。”我一抬头,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跳入眼帘,长得真是好看,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一只手撑在汤淼面前的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但我怎么想不起来我认识他?幸好范甜甜抢先说话了:“欧阳澄,你怎么也在这儿?”我想起这颇具艺名范儿的小子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分明看到钱倪和李佳明投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不怀好意,想来范甜甜也和他们抱怨过了。动物世界里,雄性都要尽量展现自己的美丽,才能吸引到雌性,竞争意识让他们排斥这货,我一点都不意外。反正如果欧阳澄是那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我旁边的那两位就勉强只能算毛掉光了的孔雀,我都要为他们抹一把辛酸泪。

欧阳澄气定神闲地说:“在这儿和一个朋友吃饭。”他示意了一下,转身和一个女人挥了挥手,那意思是你先坐着,我一会儿就来。我仔细看了看那女人的裙子都恨不得要短到大腿根了。她很快就回应了他,笑得和癞蛤蟆似的,一看就恨不得被这人卖了还帮他数钱。小白脸的桃花运就是好!

汤淼放下手里的菜单说:“别让别人等了。”她站起身,也招了招手,说,“我们在这里。过来坐吧。”原来王寒屿带着“表妹”到了。

她微微一笑,转过头对一旁的服务生说:“下单吧,就刚才点的那些。”鉴于我们知道这是鸿门宴,吃饭不是重要的,对她点的菜都一致表示没有异议。

欧阳澄点了点头,说:“用餐愉快。”我注意到他眼神了下去—汤淼也穿了一条超级短的PRADA连衣裙,目的性明确地露出两条大长腿,凶残得腿上就只穿了一层丝袜,并且这家伙直接穿短靴了!为了打击情敌她真是不择手段。欧阳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裙子不错啊。”飘然走了,留下两个男人气愤地互相吐槽。

钱倪:“这个男人怎么那么讨厌?”

李佳明:“就是,好想往他脸上踹两脚,他是当我们不存在吗?以为自己是张东健?赤裸裸地勾搭汤淼!一点矜持都没有!”

钱倪:“呸,就他那一脸被人包养的样儿!”

男人们的嫉妒心真是不容小觑。

我疑惑地问张唐:“他们聊得这么热情,你怎么不参与进去?这么脱离群众!以为自己是搞纯文学的?”

张唐说:“他又没勾搭你,我很镇定的,我有足够的自信。”

范甜甜的脸色不大好,我猜她又因为欧阳澄忽视她而内伤了。不过刚才那一幕也落在王寒屿眼中,他明显加快了脚步,不自然地问汤淼:“刚才说话的人怎么我不认识?是你们朋友吗?”袁方方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有点拘谨地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小棉袄怎么看怎么不保暖,她穿着深V的灯芯绒裙,掐着小腰身,挺善于展示自己优点的。年轻就是好,穿衣服只讲究样式不讲究品质。我猜她早上起来黏连衣裙上面的毛毛都要花掉不少黏毛器上的胶纸,anyway,反正这两点都不怎么需要花钱。

一般来说,一个人在面对比自己优越的群体时,难免都会紧张,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性格。因为她是在孤军作战,何况有了对比,才会有得失心。

汤淼哦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同行。”我看到王寒屿的脸色很不好看,想起他其实是一个很爱吃醋的人,大一的时候他知道钱倪在追求汤淼,每次见到钱倪都阴阳怪气的,后来还威胁汤淼不准和钱倪讲话,也就是因为他看得紧,汤淼留学这几年都没交什么异性朋友,估计她认识的唯一一个异性就是她老板了,还是上了年纪的。现下看到有人疑似在和汤淼套近乎,他本能地摆出了脸色。汤淼热情地招呼袁方方:“赶紧坐吧,菜我都点好了。”她旁边就留了王寒屿一个位子,意思极为明显,袁方方果然愣住了。李佳明招呼她:“你坐我旁边吧,以前都不知道你是老王的表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是不是老王?”他坐在最角落里……

王寒屿张了张嘴,看着李佳明直勾勾的目光,最后说:“是是,都是多年的好友了,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袁方方只能乖乖坐到了李佳明身边,一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模样,好像被我们欺负惨了,真不知道她下一出要唱什么,好奇心真是要逼死我,偏偏我还只能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在座的各位简直是北影表演班进修过的!最后我鸵鸟般地选择了抱着手机玩游戏,反正我关键时候都是掉链子的那个,汤淼就没指望过我能冲锋陷阵。大概觉得尴尬,张唐还去找王寒屿聊起了天,汤淼在一旁认真听着,时不时还能插几句话,一时间真是融洽无比,只是没人和袁方方说话,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她。就连钱倪,都正大光明地开始和范甜甜打听起了欧阳澄,明眼人都能看出欧阳澄一直想找汤淼聊天,原来钱倪这小子对汤淼还没死心,还把这事摆在了明面上。

不过李佳明还是彬彬有礼地帮袁方方拉开了椅子,等她坐下来了以后故作无意地问她:“之前一起玩的时候不知道你是老王的妹妹,不好意思啊,你也在电视媒体行业的吗?”

袁方方也想融入群体,点点头,温柔地说:“是啊,我学的也是电视专业,今年大四了,幸亏表哥照顾我,不然我都没法去电视台工作,现在竞争很激烈,没关系都是死路一条。”

李佳明顺势说:“那肯定也是你实力好,不然王寒屿也没法照顾你,北京竞争的确激烈啊,听说电视台的实习生进的门和正式员工都不一样。”

袁方方好奇地问:“你也是学这个的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佳明指了指一旁的钱倪,说:“他家里人是央视的制片人,挺大牌的,我也是听他说的。”这小子真能胡说八道,他家的事,非要扯到钱倪身上,一个开饭店的和电视台有什么关系?演《舌尖上的中国》吗?但过了一会儿,袁方方开始和钱倪聊起了天来,摆出一副天真爱问问题崇拜学长的小学妹形象。李佳明顿时寂寞了,若有所思的眼神时不时停留在王寒屿身上,他肯定在想:王寒屿这是怎么了?女朋友太聪明了,所以他不需要用脑子了,才找了这样的新欢吗?钱倪兴趣盎然地陪聊,上小面包时两人还只是聊了聊理想,主菜时就聊到爱情观了,我冷眼看着袁方方托着脸说:“我爱上一个人以后就特别痴迷,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想这就是我的宿命了,为了他我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啧……我差点把嘴里正在咀嚼的小羊排呛到气管里,我问她:“妹妹,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纳兰性德的词啊。”

她点了点头,说:“是啊,多美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你若去死,就是晴天。

我说:“我一看你这么有……品位,就知道你喜欢。”那边袁方方已经在拜托钱倪帮她切羊排,还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吃羊排呢,好难切的,来这种地方不是吃牛排的吗?”李佳明幸灾乐祸又满怀深情地说:“要不要帮你要双筷子?”

众人无语。

但袁妹妹显然是理解成对方吃醋了,风情万种又害羞地道:“师兄,你真风趣。”呸,真不要脸!当你是人民币人人都必然地要围着你转吗?我满脑子都是华妃的脸,捏个兰花指,说着“贱人就是矫情”。

我发誓,我认识李佳明这么多年了,从来都认为他是我们这里面最无聊的人,你想想,出身于电视世家,热衷于写代码,这得是多么脱离低俗趣味的一个人才能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存在的意义在于,当钱倪发疯的时候,只有他才能把钱倪拖走,他们真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啊。

汤淼显然也注意到了,推了推王寒屿说:“看看,李佳明认识我们以来,从来都不稀罕和我们讲笑话,你表妹好大的面子。”随即关心地问袁方方,“你现在住哪儿了?”

袁方方说:“我还年轻,还没毕业呢,住在学校。”

“啊,那上班可不方便,没想过之后租房吗?都是成年人了,不能一直花家里的钱吧。”

“想是想过,但还不着急……”

汤淼指着范甜甜说:“你这位姐姐家里房子不少,回头你可以请教请教她,家里穷不要紧,慢慢靠自己努力,苦日子会熬过去的。”

袁方方甜甜笑着:“那我先谢谢姐姐。”她要相信汤淼就有鬼了。得,刀枪不入,演技派啊,好像头一天两人从来没撞过面。

汤淼矜持一笑:“叫我嫂子就好,我不好好照顾你,你表哥会怪我不当你是一家人的。”汤淼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但看着袁方方吃瘪,我们这些老女人内心都非常的愉悦,这大概就是我们在年龄劣势下的成功之道吧。

说真的,我不喜欢袁方方,不光是因为她介入了我的好朋友的感情中,更多的是今天我看出来了,她就是我从小不喜欢的那类女性—爱和男生撒娇、爱装纯,有无辜眼神和无辜的表情,基本上通杀长辈和男性,全世界的莲花都是为她们而开,全世界的坏事都是嫉妒她们的女人在做,没事上个豆瓣发发自己清新的照片,读的书都是爱旅游、爱文艺之类的,但她们在自己同类面前总是扬扬自得,很容易被人看穿。不过Whocares,反正她们不和女生恋爱。有时候我想这也不怪男人,人不犯贱枉少年,看着这些姑娘为了自己作来作去,我是男人我内心的感觉肯定也很良好,这也算是女人们为自己的变相付出和认可啊,林徽因就是这么成功的。

读书时我要遇到这类女孩,一定是输得一败涂地,我真的佩服汤淼好修养,沉得住气。我换位思考下,我大概就只能哭哭啼啼地和王寒屿分手了,分手完还不敢见他,免得自己没面子。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将星星眼看向了她,她要是个男人,我还要张唐干吗。

袁方方说:“叫嫂子听起来太老了,还是叫大姐吧。”她说话间,喝汤的汤匙和汤碗发出激烈的碰撞,可见她还是没能掩饰好自己真实的情绪,这真是清脆悦耳的声音。范甜甜皱眉说:“汤不是你这样喝的,你不会慢慢从边上舀吗?没吃过高级料理太激动了?你妈没教过你?哦,忘记问了,你什么家庭出来的?什么城市?别说了,说了我也不知道。”一句话说得袁方方脸色惨白,范甜甜一直有着这种优越感,在我们面前表现得才不那么明显而已。不过我已经淡定了,反正这世界,香港人觉得除了香港人其他都是乡下人,上海人觉得除了上海人其他都是土气的人,北京人觉得除了北京人其他都是小地方来的人,我能自我安慰除了我们地球人外其他外星人都是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的人,这样我就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了。

范甜甜话没说完电话就响了,出去接了一会儿,回来时说晚上出去玩还要带上几个人。范甜甜说这话时我下意识地朝远处的那个小白脸瞄了一眼,果然,他正在打量我们这一行人!直觉告诉我,这和他脱离不了关系,不过眼下,他和自己的女伴打得正欢呢,我觉得他带着欣赏的目光一直落在汤淼的身上,这一定不是我的幻觉。

汤淼又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一边帮王寒屿切肉一边轻声问他:“昨晚吃什么了?”

王寒屿笑得比哭还难看。

袁方方突然挺了挺腰板,说:“昨晚我们一起吃的。”她一脸“撕破脸也大不了”的表情,说,“大姐,你别怪我学长,我喜欢他,一直追他,我以为他没女朋友呢,平时也没见有谁照顾他,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她怎么就这么把窗户纸戳破了?我小腿肚都在哆嗦,心想万一打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可就一个人啊……

范甜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还有理了你……”

汤淼哦了一声,按住了范甜甜蠢蠢欲动的手,然后去看王寒屿,王寒屿没想到吃一顿饭吃出这么多花样,而真正的好戏这时才刚刚上场而已。他满脸通红,呵斥袁方方说:“你说什么胡话,我就当你是师妹照顾一下,你平时挺聪明的,今天怎么了?”他的声音有点发抖,真是的,一点危机公关的意识都没有,讲话都这么像做宣传,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了,人都是有习惯的,王寒屿还不适应就这么直接摊开说话的节奏。一个男人要是太多情了,其实也就是很无情。

我来回看了又看几个人的表情,只见袁方方瘪了瘪嘴,我不禁激动地在心里默默念叨:哭吧,求你了,你快哭吧。袁方方果然三秒飙泪,含着泪花说:“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影响你们的感情了,学长,我也想控制我自己,可是你这么好,我实在没办法不喜欢你……”最后一句王寒屿果然动容了,显然很是感动。

我简直要看不下去了,这姑娘绝对是看台湾言情小说长大的,我心甘情愿赌五毛钱。这本来是一场好戏,结果怎么来了这么一玩意?怪恶心人的。大冬天的,能不能换个法子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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