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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之后汤淼镇定地叫来了服务员买单,然后告诉王寒屿:“你送她回家吧,她情绪失控了。”

她低声对范甜甜说:“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时候有用吗?”范甜甜两行泪就下来了,拿着眼神当刀子往两人身上戳,我不安地看着张唐,他给了我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我也只能坐在那不动了,就我一个人看到汤淼的腿其实在哆嗦吗?哪怕她在我们面前一直都是以无所不能者的形象存在着,可是,她也是个活人,她也是有感情的啊。

只见转眼间王寒屿就急了:“你听我说—”

汤淼浅浅一笑:“别说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吧。钱倪,你和李佳明陪着他送这位表妹回校吧。我累了,这段时间我先住范甜甜家。”这明显是“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想一想,对彼此都更好”的委婉说法,王寒屿眼眶里满是泪花,嘴唇一直在动,最后还是没说话。汤淼回头淡淡地对他说:“我给你选择,你要是喜欢她,我成全你们。”

这世上哪有那么大公无私的成全,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人,就好像沙子一样,你抓在手里越紧,说不定他跑得越快。以前两人碰到这些事都是汤淼在处理,这一次,她把选择权给了王寒屿。要有多失望,一个人才会对自己曾经的意中人使心机。

第二战,汤淼胜。

这天回过头我还是问了汤淼,为什么不直接问王寒屿,毕竟劈腿这件事无法让人容忍。汤淼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你知道‘柯立芝效应’吗?”

我立刻摇头,羞愧地捂住了脸,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文化了了,吞了吞口水,胆怯地说:“我不是很明白,你想说什么话可以直说……”

汤淼有点忧伤地说:“这个理论,很久以前王寒屿就和我说过了。所以我只想知道,真的是他搞外遇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还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们的关系导致我们越走越远。但感情出了问题,我们两个人,都有责任,就理论而言,他好像也没什么错,只不过遵从了动物的本能。既然他如此的理直气壮,所以,我也要遵从丛林的规律来解决我们的问题。”

我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了,你想报复就直接说,文绉绉的,是多不待见我没怎么读过书啊。”但又觉得这未免很残酷,说话容易,但多年的感情,终于风吹雨打消散,这世界果然没什么能长久的。这天我更伤心的是我好不容易等张唐安慰开导完王寒屿回家,和他复述了一遍汤淼的理由,想让他帮我分析分析,他只是张大嘴,感慨道:“洁洁,你有进步了,都能记住这么一大段理论了,要不然你去读个MBA吧?我开始觉得这事靠谱了……”

我恨他!以嘲笑自己女朋友为乐的男人你好光荣啊!

若追究起汤淼和王寒屿之间的种种,那又是另一本书的事了,总之任何谈了八年恋爱的男女,到最后都会形容我们之间是亲情一般的感情。这其中汤淼见识过不少姑娘自信满满地觉得做小三儿的都能干掉正室是社会发展的规律来着,她一般都不怎么管,嫌浪费时间。记得有一个最彪悍的姑娘是带着化验单泪流满面地告诉汤淼她怀了王寒屿的孩子让她成全了他们,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无边落木萧萧下,非常的应景。汤淼刚从图书馆啃完书准备回宿舍,结果被人莫名其妙地拦下,又声情并茂地说了这么一出。她不解地问道:“你和我说是什么意思?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打掉;第二,生下。不然,你想让我帮你生吗?”

所以,在我们的意识里,袁方方和之前的这些女生没有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年轻一点,胸大一点,会撒娇一点。特别是在张唐送完王寒屿回来后和我说,他也就是一时糊涂,自己的方向怎么可能弄错呢。女人是分很多种的,男人从来不会搞错自己的结婚对象是哪一个。

在几个男人陪着王寒屿从战场撤下了以后,范甜甜突然笑着说:“走吧,晚上去唱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忘了。”我和汤淼都表示了赞同,我们一路走去电梯,又在门口碰到了欧阳澄,他突然说:“我刚才看到了,真是一场好戏,演技一流。”

电梯轰然而下,我们都没有注意到欧阳澄外套里面的衬衣上有奶油蘑菇汤的痕迹。

我说:“真有缘,吃完饭的时间都差不多。”

欧阳澄说:“大家一起走吧,我开车了,汤淼,我带着你吧,反正我们目的地是一样的。”我在心中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女人的直觉就是准,这和智商没多大关系,主要原因是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不断地在斗争中得到了提高,将完美的基因遗传到了血液里。为了抢一个好点的男人,女人总是要打破头,下错药。

汤淼问范甜甜:“你不是也开车过来了吗?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刚刚好。”我瞥了瞥欧阳澄端端正正的一张脸,心中充满了对他的同情,一路小跑地跟着那两个女人往停车场走。就在范甜甜把车倒出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又振了,依然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上面有一行短信:你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不漂亮,找到张唐这样的人,算是谢天谢地了,所以想逃避了吧?就不想想自己配得上他吗?

一腔怒火慢慢涌上了我的胸腔,连范甜甜把车开到我面前我都没意识到,直到她连按了三次喇叭,开了车窗叫我的名字:“禹城洁,发什么呆?”

我尴尬地笑了笑,快手按了回复:你是谁?什么意思?

等到我上车以后,那人的回复也迅速到了,两个字:你猜。我的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随手把手机扔包里去了。猜你个头!

我心里其实有数,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张唐的前女友。她也回国了,我知道的,范甜甜一早就和我打过招呼了。张唐是范甜甜的发小,两人据说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我和张唐确定恋爱关系前,并不知道这些,主要是范甜甜交友广泛,时不时地就有不同的人参加进我们的聚会中—每当她和大叔分手一次,我们总要开一次派对,无形中增加了不少人的配对概率,我和张唐就是这样解决了彼此单身的问题。他偷偷摸摸瞒着大家没脸没皮地追求了我一段时间,骑着一辆小自行车来我学校说自己是穿越了大半个北京城来找我约会。当时我智商还不高,就这么被他欺骗,感动得眼泪哗哗的,不清不楚地我们就好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是先开车到学校附近的停车场,然后再换自行车骑过来的,并且他为自己的泡妞手段沾沾自喜。从这件事能看出来我是多么缺心眼,堪称史上傍大款最无脑型。

范甜甜后来还是知道了,一开始她坚决反对,告诉我张唐这小子从小学起就开始玩弄女性,他五岁就开始和女孩子谈恋爱了,谈过的妹子双手加上双脚都数不过来,就我这智商,我被他卖去爪哇估计我还笑吟吟的。范甜甜赌咒发誓要是当初她知道张唐把他罪恶的双手伸向了我她就应该在读幼儿园的时候把张唐按在蓝天幼儿园的洗脸盆里,免得祸害遗千年。彼时她幽幽地看着我,说:“洁洁哟,你让我怎么放得了心哟,天真妹,这都是我的错啊!嘤嘤嘤,引狼入室呀。”

为了平复她的“污蔑”和反对,张唐好说歹说才拉拢了她。

后来她见我们一直其乐融融,才稍微少了点抱怨,但之后她忍不住告诉了我张唐前女友的事,这是另外一出青梅竹马相爱相杀的戏码,从小学六年级一直延续到高中毕业!这个故事通俗点来描述就是坚强的女友打败了种种竞争对手笑傲江湖,花心男子一朝被收复痴情天下,在人生转折点时女友意想不到地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自己的男人,男人伤心之余自暴自弃找了个智商不高的小娘子妄图生活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从此两人琴瑟和鸣。这完全可以写一个番外。

故事的最后范甜甜看着我说:“你就是那个小娘子,但张唐对他前女友感情很深,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好了,但我很担心她从英国回来后,张唐会不会动摇。”

我一直沉默,自己也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大多数的时间大家都很开心,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一定要开心才好的吗?不然呢?非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多重要吗?重要得另一个人都微不足道?

我的对手回国了,她的动作挺快,这么快就发短信来示威了,我应该去豆瓣找一找,说不定有一个小组叫作“所有的前女友都是噩梦”。

我很想问她,既然她这么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分手呢?

来吧,我不怕。Come on!

范甜甜问了我几句“怎么了”,我还是随口找了理由搪塞过去了。

吃完饭后的这个时间段不怎么堵车了,我们去的KTV也是上次见过的光光家的产业,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地儿,范甜甜熟门熟路地引着我们往里走,我们坐定了以后,钱倪带着欧阳同学也及时入座了,趁这个工夫范甜甜去了一次洗手间补了一下妆。屋子里坐了这么几个不熟的人,气氛怪怪的,汤淼坐在那扮演冰块,我只好对欧阳澄说:“晚上和你约会的那个姑娘怎么没一起过来玩啊?”我心想,他怎么和范甜甜熟悉了?她还真是交友广阔……莫不是范甜甜要撮合他和汤淼?于是他半推半就,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结果今天看到汤淼和男友戏剧性的一幕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主动下手了……

欧阳澄气定神闲地说:“那是我前女友,我们刚才谈了一下分手的事。”看,句句都是在交代自己的前史,动机太可疑了。

我目光盯向他的胸口,好大一摊……我说:“所以你被人泼了一身啊……”

欧阳澄保持着微笑:“是啊,像汤淼这么冷静的优秀女性已经不多了。”太邪恶了,这样都能去夸汤淼……难道她是被汤淼的美色吸引,所以才和女朋友分手?

我八卦地问:“你女朋友挺好的啊,为什么分手啊?”

欧阳澄说:“哦,就是她劈腿了,被我发现了。”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汤淼终于投给欧阳澄一个同情的眼神。同是天涯沦落人,白头宫女话当年。虽然我很想问他,他女朋友为什么劈腿,但这个问题太欠揍了,我主动吞下,这才发现好半天了,范甜甜还没回来。

钱倪岔开了话题,说:“快点来点歌,都没人点歌的啊。”这时范甜甜一把推开了门,气喘吁吁地说:“不得了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大叔和他的小情人了,他们怎么会来这边和我狭路相逢的?这次我不会放过陶鑫。”陶鑫是大叔的名字,听说他以前的名字叫陶卫国,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他的实际年纪,所以后来他就改了。她说着说着就气愤不已。

光光本来给我们送了一瓶红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和张唐聊天,他尴尬地说:“他和我爸关系挺好,可能是我爸和他说过,他就来照顾我的生意了,你怎么确定真的是他?”

范甜甜说:“老娘在洗手间正补妆呢,后面有个娘们在打电话,各种炫耀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和老婆离了婚,还带着自己来高级会所。呸!光光就你这一破场地什么时候都成高级会所了?这也就算了,当时听得我怪恶心的,我翻了个白眼想着赶紧涂完口红就回来吧,又听到这娘们说自己当领导了,她报的那个广告公司的名字不就是陶鑫的吗?吓得我手一哆嗦口红都画到眼皮上了,后来我留了心,等那女人打完电话一路跟着她,看她去了哪个房间。她开门的瞬间我已经看到陶鑫了,他烧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他,这个贱人!”

我看她说得这么用力,赶紧递给她一瓶水。

范甜甜喝了一口水,又愤愤地说:“最过分的是那个女人长得比我妈还难看,我当初怎么瞎了狗眼看中了陶鑫!他又是怎么瞎了狗眼看中了这个女人,为了她和老婆离婚?我竟然会不知道!”所以说女人就是本能地在攀比着……

我在内心深处为范甜甜的妈默哀了三秒钟。

范甜甜继续道:“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一起去他们那屋,我看陶鑫还有什么好听的话能编出来哄我。”

我还在心里反复衡量着这么冲过去是不是不太好,就算这是光光的地盘,大家也挺下不了台的。已经有人把我的想法完整地总结出来,汤淼淡淡地说:“甜甜,我们是过来唱歌的,不是来闹事的,你就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吗?闹起来,光光怎么办?帮你打客人?”

范甜甜一愣,然后说:“我又不是你,为什么要我装没看见?事实是我不但看见了,我还听见了,这种事你忍得下来?”

汤淼说:“我能,我劝你不要太冲动,把事情弄清楚再说。退一万步,就算这是事实,我也一直认为,你早点摆脱陶鑫,对你是件好事。你是他老婆吗?”

“我和陶鑫怎么就不合适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叔就是范甜甜的逆鳞。

“你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我就这么对你说的,好男人是不多,但找个没老婆的男人有多难?”

“那你和王寒屿就合适了?他是没老婆又有多干净?你都在他家找到那女人的内衣了,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好的忍耐力。忍者神龟!你是不是要捉奸在床才死心啊?”她一把指着欧阳澄,“你和他倒挺像,他要是不捉奸在床,还想和他女朋友结婚呢。”

欧阳澄脸上分明写着“我坐着也中枪了啊”。

我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打圆场:“甜甜你少说两句,汤淼心里也不好受,大家都是好姐妹,何必呢!好了好了都让一让,唱歌唱歌。”

范甜甜把手里的水往地上一扔,说:“唱个屁,你就知道打圆场,其他什么都帮不了。”她看着我,说,“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的?我和陶鑫怎么就不合适了?”

是啊,我一直觉得你们不合适啊,我从一开始就这么和你说的啊!姐姐,你怎么能忘记了呢。

我求助地看向汤淼,汤淼说:“大家开诚布公谈一谈吧,这也是为她好。”我只有硬着头皮说:“这个……那个……每个姑娘都要经历一些不靠谱的男人才能变得靠谱嘛。甜甜,你的执著我还是很欣赏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追求真爱的勇气……但这么多年了,你也别耽误自己嘛,你看刘若英,当年爱陈升爱得死去活来非君不嫁的,现在不也要生娃了。”

范甜甜一挥手阻止了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所以你也是通过张唐来成长的吧?他这个人从来就没靠谱过,我一开始也就这么和你说的。”

我愣住了。

她冷笑着说:“实话和你说了吧,昨天下午我看到张唐和他前女友出去开房了,我一直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呢!现在,我们三个都公平了,大家的男人屁股都未必干净。所以你要怎么办?和张唐分手吗?你说我说得容易,你自己做得到吗?”

这一下,就好像空中一道雷击中了我的大脑,那里现在都是豆腐花。

我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反复着:开房了,开房了,开房了……

我挣扎着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范甜甜的红唇在我的眼中,就好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这条毒蛇现在嘶嘶地吐着芯子,对我说:“不就是张唐出轨了吗?你们没结婚,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他又重拾旧爱当新欢了。当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他就是个情场老手啊,你不听,非要相信真爱啊。”

她转过头又看着汤淼:“你呢?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老了,所以被年轻人抢了你的男人,不过你早就习惯了不是吗?现在你又为什么要和王寒屿分手?怕他耽误你的青春了?是的,你不是一直这么劝我吗,劝我不要为一个男人耽误自己。我还不如你呢,我还是被老女人抢,一抢再抢。汤淼,我早就服输了,你事事都要压我一头,但你也会输,这个世界公平得很。”

我勉强把手放在了大腿上,那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我冷冰冰的心。什么时候范甜甜开始这么残酷了?但她说得对,我骨子里,就是那个随时会咬你一口的冷漠的人。我在工作时能够虚与委蛇,对上流姐说话客客气气,却能对自己的闺密投出利刃,因为我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我的灵魂好像已经脱离身体,站在半空中看那个没表情的自己镇定地说:“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没有资格去,因为陶鑫之前还有婚姻,就算他现在没有婚姻,他既然没告诉你,也就说明了和你没什么关系。说穿了你也就是个小三儿,没有比谁更高贵的,该放手就要放手。你不就是不甘心吗?走啊,我们一起去那,我们帮你打那个女人,然后你和陶鑫就会结婚了?那我承认我和汤淼都错了,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一句话结束,一屋子都安静了,欧阳澄给光光使了个眼色,光光赔着笑去拉范甜甜:“姐啊,出来玩就要开心点,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做什么。”

范甜甜突然就哭了,又是哭又是笑地说:“你们都不懂,我的青春都给了他。你们现在用卫道者的姿态说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没错,我就是爱他,我心甘情愿,现在我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怎么了?”

汤淼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眼中有一丝怜悯,最后她说:“擦掉你的眼泪,像什么样子?不就是兴师问罪吗,我们陪你去,搞砸陶鑫的生意。”她一把抓住范甜甜的手臂往外拖她,回头吼我,“禹城洁,走吧,砸场子去。”

钱倪欲语泪先流:“我的亲娘们哟,你们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算了算了,我陪你们,让老头子们收这个烂摊子吧。”他还握紧了拳头,明明就是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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