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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就算是遇到灰熊,我也不会害怕的。”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看,你那股鲁莽劲又来了吧!说到灰熊,摆出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就好像说的是只毫无危险的小浣熊似的。”

“我绝没有瞧不起它的意思,但是它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厉害,没有一种猛兽不可战胜,当然灰熊也包括在内。”

“这话是从书上读到的吧?照我看你这么莽撞,都是拜你读过的那些书所赐,本来你是很懂事的,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相信,面对灰熊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的。”

“如果没有其他的处理办法,我只有这么做。”

“这是什么意思?只要肯动脑筋,肯定会有别的办法!”塞姆肯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是个胆小鬼,就可以全身而退,是吗?”

“就是这样的,但这和胆小鬼没有什么联系,躲开一头灰熊称不上是胆小鬼。相反,主动向它进攻才是一种自杀行为。”

“你的观点我实在不能苟同,如果它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根本就没有时间逃跑,那我只好自卫。如果我的伙伴受到了它的袭击,那我就得去帮助那遇险的人。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我都不可能选择逃跑。此外,作为一个勇敢的牛仔,即使没有必要,也要和灰熊较量一下,来证明自己是否有和灰熊较量的勇气,顺便还可以品尝品尝熊腿和熊爪子。”

听完我的话之后,塞姆大为震惊,并嚷道:“你真的是太不可理喻了!你太让人担心了。如果你见识不到熊腿熊爪子,我反而要感谢上帝了。当然,我也不想否认,它们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简直超过最嫩的野牛里脊。”

“现在你完全没有必要为我担心,灰熊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吗?”我安慰他。

“这个事情还真不好说,在整个山区都会有灰熊出没,它们沿着河流走,有时也会出现在草原上。碰上它们的人可倒霉了!不要再谈论这个了!”

也许我和塞姆都没有料到,第二天我们又谈了这个,而且与今天谈的完全不同。关于这件事,我会在后面有详尽的叙述。

回到营地以后,我发现我的同事在我们离开期间干得很卖劲,营地向前推进了一大段。为了证明他们真的有实力,班克洛伏特和另外三个测绘员卖了不少力气。

看到我们回来后,人们大喊道:“骡子!你从哪弄来的,霍肯斯?”

他说:“有人给我寄来的,这不是谎言。是一封快件,用的是两美分的纸封,也许你们想看看信封吧?”

一些人大声笑了起来,其他人骂骂咧咧的。但是事情的发展正像他所预测的那样,没有人再追问下去,至于他会不会对“三叶草”的其他两名成员说实话,我就不知道了。

回去之后我立刻投入了工作,大家干得都很带劲,一直干到晚上。照现在的进度,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到达打野牛的那个山谷。晚上谈论此事的时候我问塞姆,明天的测量会不会受到野牛的干扰,因为它们显然打算穿越山谷,而我们遇到的只不过是一支先头队伍,大部队很可能会出现,但是塞姆摇摇头,说道:“不要想了,先生!野牛不比野马傻。先头部队已经回去警告牛群了,它们一定不会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了,也就是说不会再穿越那个山谷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把营地迁到山谷地势较高的地方。霍肯斯、斯通、帕克没有参加搬迁,因为塞姆打算要训练他的玛丽,在斯通和帕克的陪伴下,他去了我们昨天捕到骡子的草原,那里的场地足够他们来训练。

我和我的同事们先是忙着坚标杆,拉特勒的几个手下帮着我们,他自己则悠闲地在旁边转悠。我们的工作范围,已经越来越接近我打死两头野牛的地方了。这时我突然发现,我和塞姆掩盖起来的那头公牛不见了。我们走过去,看见一道直通向灌木丛的宽宽的痕迹,而那些被拉倒树木的范围,足有一米半宽。

“见鬼!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来驮肉的时候,我仔细看过这两头牛,它们都已经死翘翘了,可这一头居然死而复生。”拉特勒大声喊道。

我说:“你是这么认为吗?只有他自己才能挪动自己吗?它也可能是被移动的呀。”

“是吗?那会是谁干的呢?”

“很可能是印第安人干的,我们发现过他们的脚印。”

“没想到啊,一个‘青角’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聪明了!如果牛是被印第安人弄走的,那印第安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什么地方都有可能。”

“这就对了,可能还是从天上下来的吧?否则,我们怎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呢?不,肯定是那头公牛还没死,它自己爬到灌木丛那边,在那里咽了气。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拉特勒和他的手下开始循着踪迹往前查看,他可能以为我会跟着过去的,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很讨厌他们用冷嘲热讽的口气和我说话,再说我还得工作,而且,公牛的消失对我来说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没等我转身碰到标杆,从拉特勒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阵恐惧的喊叫声。响过两三枪后,只听拉特勒叫道:“赶紧爬到树上去,要不你们就完了!它不擅长爬树!”

“谁不会爬树?”我心中一阵疑惑。

就在这时,拉特勒的一个手下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他的步伐看起来十分的慌乱,人只有害怕的时候才会这样。

“什么情况?怎么了?”我向他问道。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是一头灰熊!”与此同时,更大的呼救声传了过来:“快点救救我!救命啊!它抓住我了!啊啊!”

我们很清楚,只有当一个人在真正面对死神时才会发出这样的吼叫,看来那个人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他需要我的帮助,可是怎么帮才好呢?我的枪放在帐篷里了,因为工作的时候并不需要它,我以为会有那些牛仔来保护我们这些测绘员,因此,并不能说我不谨慎。我要是跑回帐篷去取枪,还没等我回来,那人肯定已经被熊撕碎了,所以,现在只能马上去救人。我的腰带里插着的一柄刀和两支左轮枪,可这对于凶残的灰熊来说,都不算是威慑力很大的武器!灰熊是已经灭绝的岩熊的后代,是上古时代就出现的动物。当它站起来的时候,足足有三米多高。它们堪称是大力士,发起怒来能轻而易举地把一只鹿、一匹马驹或是一头小母牛撕碎。一个骑手只有在拥有一个非常健壮的坐骑时,才有逃生的可能,否则一定逃不出灰熊的魔掌。灰熊的强壮、无所畏惧和永不疲倦的耐力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印第安人认为,能杀死灰熊算是一桩最了不起的勇敢行为了。

我仅带了两个所谓的武器就跳到灌木丛中,看到野牛的痕迹一直通到乔木那里,是灰熊把野牛拖到了那里,它也是从那个地方出现的。我们之所以没发现它的足迹,是因为拖野牛的痕迹把它的抹掉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太紧张了:我身后的测绘员们叫喊着向帐篷那边拿防御的武器,我面前那些牛仔由于害怕一直在不停地喊叫,现场完全是一片混乱。

我快步跑到那边,这时,我听见了灰熊那浸入骨髓的咆哮,也看到了那悲惨的一幕:面前躺着已被撕碎的野牛尸体。那些爬到树上的牛仔们不停地朝我叫喊着,他们觉得在树上很安全,因为极少有人见过灰熊爬树。在我的正前方,野牛尸体的另一边,灰熊抓住了一个正在爬树的牛仔,他的上身挂在一个比较低的树干上,双臂还在抱着树干,而那头直立起来的灰熊正用前爪抓他的大腿和下身。

眼看那人已经快要成为死神的俘虏,我却爱莫能助。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逃掉,没人会指责我,可是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驱使着我。我抓起一杆扔在地上的枪,不幸的是已经没有子弹了。我把枪托和枪眼对调了一下,从野牛身上一跃而过,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用枪托向灰熊的脑袋狠狠地砸过去,这实在是太滑稽了!枪在一瞬间就在我手中散了架。面对这样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即使用屠宰牲口用的刀也没有用,但是把它的注意力引开了。

它注意到了我,没有迅速地向我发起进攻,而是缓缓地,就像是对我对它的袭击感到很奇怪似的,它不停地打量着我,似乎在考虑,是继续享受它已经抓住的猎物?还是来抓我?就是在这一刻,我想出了摆脱困境的方法。

我抽出一支左轮枪,跳到灰熊近身处,它虽然没有站在正面对着我,但正在回头注视着我,我对准它的眼睛开了三四枪。就在那一瞬间,我马上跳到一边开始观察射击的结果,同时抽出猎刀。真是庆幸我没有留在原地,否则肯定就没命了,那瞎了眼的猛兽立刻向我扑了过来,我灵活地躲开了,于是,熊开始愤怒地咆哮,挥舞着巨掌想要找到我。它就像疯了一样,转着圈子刨地,前掌尽力向远处够,没有方向性地胡乱跳着。也许嗅觉可以把它引向我,但是它当时十分愤怒,以至于无法静下心来运用它的嗅觉。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它开始关注起自己的伤来。它喘着粗气,龇牙咧嘴地举起前掌擦眼睛。趁这个机会我迅速来到它的身边,两次将猎刀狠狠地捅入它的胁间,它马上想要再次扑向我,好在我及时地躲开了。由于没有刺中它的心脏,灰熊又开始以加倍的愤怒搜寻我。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它失去了很多血,慢慢虚弱下来。然而,它又站起来,不停地擦着眼睛。我看准机会,更迅速地给了它两刀,这次的效果显然要比上次好,灰熊倒在了前面,不停地在喘着粗气,踉踉跄跄地还想再站起来,可是力气已经被消耗殆尽,于是它又倒了下来,低声嚎叫着想要再起来,这样来回挣扎了几次,终于躺着不动了。

拉特勒喊道:“谢天谢地!这畜生终于死了,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太危险了,你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得很周到啊!现在你可以下来了。”我说道。

“不,先不着急,你先看看灰熊是不是真死了。这种畜生的命可是硬得很呢,你还是检查一下吧!”

“帮你检查吗?如果你想知道,还是你亲自来吧!你是大名鼎鼎的牛仔,而我只不过是个‘青角’。”说着,我去看那个挂在树上的牛仔,他还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已经停止了嚎叫。他的脸已经被吓得扭曲,双眼瞪得大大的,大腿被撕得只剩下了骨头,内脏也从他的下半身淌了出来。

我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冲他喊道:“不要紧张,先生!我会把你弄下来的。”

他并没有回答我。我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我的话,就请他的同伴从树上下来帮我把灰熊摇晃了几次,在证明了它确实死了之后,他们才敢从树上下来帮助他们的同伴。这个过程是很困难的,因为他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树干,我们几个人用了好大力才把他的手掰开。

他死了!这个恐怖的结局似乎已经不能再震动他的同伙了,他们冷漠地从他身边经过,转向那头熊。这时他们的头领发话了:“现在事情完全颠倒了过来,当初熊要吃掉我们,现在我们可要吃掉它了。赶紧,你们剥掉它的皮,好割熊腿和熊掌。”

说着,拉特勒便抽出刀子,正想要动手,这时我提出了异议:“如果在它活着的时候你这么做是正确的,可现在已经晚了,你就别费力气了!”

“你说什么?难道你不让我割肉吗?你凭什么这么干?”

“因为这头熊是我打死的。”

“这根本不是事实!你是不是想说一个‘青角’用一把刀杀死了一头灰熊!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就已经向它开了枪。”

“然后赶紧逃到了树上。”我讽刺道。

“我们的子弹打中了它,它最致命的伤是枪伤,而不是你那几次像针刺一样的刀。所以说熊是我们的,我们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明白吗?”

他还是决定动手,可我警告他:“你最好离这头熊远点,拉特勒先生,否则我就会告诉你应该怎么重视我所说的话,明白吗?”

尽管我事先提醒了他,他还是决定去割掉熊皮,于是我两手抓住他的臀部,将他抛向最近的一棵树。还没等到他落地,我拔出了第二支还上着膛的左轮枪。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攻击我,我就可以迅速回击。

他站起来,一边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一边拔刀骂道:“今天你一定得付出代价!你已经打过我一次了,我不会容忍你有第二次的。”

他向前跨了一步,我把枪对准他,威胁道:“如果你有胆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一颗子弹打到你的脑袋里去,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丢下刀!我数三下,如果你还不丢掉它,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好,—,二……”

听完我的话后,他仍然握着刀,我原本是要开枪的,虽然只是想要打穿他的手。因为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们要重视我的话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先生们,你们真的丧失理智了?为什么白人和白人要展开战斗呢?赶紧停下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们看到一个瘦小的驼背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的穿着和印第安人十分相像,所以你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种族的人。清晰的轮廓似乎有印第安人的特征,可是能够看出他原来的肤色很白。头上并没有戴帽子,灰色的头发直垂到肩上;全身上下的打扮也就只是一条印第安皮裤,一件同样质地的猎衫和简朴的鹿皮鞋。

一杆枪和一把刀就是他随身携带的武器。尽管身体有残疾,但仍能从他睿智的眼光中看出他的聪慧,因此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可笑。只有那些粗鲁的人才会对一个人身体上的残疾嗤之以鼻。毫无疑问,拉特勒就是这种人的代表,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和打扮后,他讥讽地笑起来:“嗨!这是从哪个地方跑出来的臭可怜虫!简直是污染了美丽的大西部?”

陌生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拉特勒,冷静从容地回答道:“如果你们拥有健全的四肢,这实在是太幸运的一件事了!顺便说一句,不能用身体来衡量一个人,而是看他内在的涵养和头脑,在这方面,我已经没有与你比较的必要了。”

他做出了一个轻蔑的手势,随后转向我,说:“你的力气太大了,先生!把这么沉的一个人抛到空中,我估计只有你才有这个能耐。”然后他用脚碰了碰灰熊,接着说道:“这个也是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过我们来迟了,真遗憾!”

我问道:“你也想打死它吗?”

“没错,我们昨天发现了它的踪迹,就一直到处跟着它,等到我们赶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干掉了它。”

“你说‘我们’,先生,还有别人和你一起吗?他们是谁?”

“还有两个人。但我想先知道你是谁,然后才能告诉你。你知道,在西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非常谨慎,你遇到坏人比遇到好人的次数多。”说到这里,他用眼光扫了拉特勒及其手下一眼,友好地说:“我还要说一句,一个人是否值得信赖,只看一眼就知道了,我听到了你们的部分谈话,对这件事的大概也有了一些了解。”

“我们是勘探地形的测绘人员,先生。一个总工程师,四个测绘员,三个侦察员,还有十几个保护我们的牛仔。”我解释道。

“哼,说到保护,你好像不需要保护吧,这么说你们是测绘员?你们的工作区域就是这里吗?”

“没错。我们在这里修建一条铁路。”我很诚实地答道。

“你们是否已经买下了这里的土地?”

问到这句话时,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庄重了。他问得理直气壮,我只好对他的质问做出正面回答:“我是在别人的指派下到这边展开测绘工作的,我只关心我的工作,别的事情我并不关心。”

“你说得很对!可我想,你在干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属于印第安人,而且是美斯卡莱罗部落的阿帕奇人。我可以一百分地肯定,他们并没有转让这块土地的使用权,将来也不可能以任何方式把它转让给别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别插手别人的事,管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拉特勒冲他喊道。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因为我是美斯卡莱罗的一员。”

“你?不要说笑了!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你是白人。”

“可是这次你确实错了!你不应该用肤色来判断,而应该用我的名字,我叫克雷基•佩特拉。”

这个名字在阿帕奇语中相当于“白人父亲”,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拉特勒应该是听到过这个名字,因为他向后退了一步,并惊讶道:“啊,克雷基•佩特拉,原来你就是那位有名的阿帕奇人的老师!原来你是个驼子,这真遗憾!你是不是很难做到让那些印第安人不笑话你吧。”

“哦,这没什么,先生!我已经习惯了那些让人讨厌的人嘲笑我,但凡是明理的人都不会那么做的。既然我知道了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在这里干的事情,我也可以说出我的同伴了,不过我最好还是指给你们。”

他用印第安语向林子里喊了一声,紧接着有两个人缓慢庄重地向我们走来,很明显,他们是印第安人,而且可以看出他们是父子关系。

那个中等健壮身材的应该是父亲,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灵活,而且举止看起来非常尊贵。虽然他的模样可以看出是印第安人,但是他的轮廓不像其他红种人那样鲜明。他的目光非常柔和,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从容。

他没戴帽子,深色头发扎成了一个冠状,上面插着一根鹰的羽毛,这象征着酋长的权威。他的穿着包括鹿皮鞋、带流苏的绑腿和一件皮猎装,一身的行头看起来非常简朴耐用。一把刀别在腰带上,旁边还挂着许多小囊,里边装满西部所必需的一些小物件,脖子上挂着一个药囊和和平烟斗,烟袋锅是用陶雕成的,手里边拿着一杆双筒枪,其木制部分密密地钉着银钉,在这里要说一下,后来他儿子正是用了“银枪”这个名字使这支枪闻名遐迩的。

父子两人的装束基本一样,不过儿子身上装饰的东西比较多,豪猪鬃毛装饰在他的皮鞋上,绑腿和猎装上缝着精巧的红色刺绣。脖子上带着的东西和武器和他父亲的一样,是一把刀和一支双筒枪。他们似乎都不喜欢戴帽子,他的头发向上束成头盔似的冠,中间还夹着一条响尾蛇的蛇皮。

他的面孔看起来比他的父亲还要尊贵,颜色是浅棕,带点古铜色。根据我的猜测和后来了解到的情况,他的年龄和我差不多。虽然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善良,而且天资非常聪慧。我们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随后我觉得他那双严肃得仿佛闪着丝绒一般细腻光泽的深色眼睛里,突然亮出了一道象征友谊的光环,就像太阳送给大地的问候那样柔和。

克雷基•佩特拉说:“这就是我的同伴。这是‘好太阳’,他是美斯卡莱罗人的大酋长,也是其他阿帕奇部落的酋长。这位是他的儿子温内图,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他开创的业绩已经超过了五个老战士一辈子创下的业绩,只要是草原和岩山延伸的地方,他的名声都会传到那里。”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自吹自擂,但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但拉特勒讥讽地笑起来:“这个年轻人真的有这么大的本领?我估计他干的无非是偷鸡摸狗的勾当罢了,红种人会偷会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非常严重的侮辱,可是这三个陌生人,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他们走到灰熊旁边。克雷基•佩特拉弯下身去仔细查看,然后转身对我说:“熊死的原因是因为它身上的刀伤,子弹并没有给它致命的伤害。”

他暗中听到了我和拉特勒的争执,所说这番话也是在声明我所说的是对的。拉特勒反驳道:“你们俩还真是一唱一和。一个驼背老师,怎么会懂得制服灰熊!等我们把熊皮剥下来,到底什么是致命的伤就会显示得清清楚楚的。我可决不容忍一个‘青角’骗走我该得到的。”

这时,温内图也弯下腰查看了一下灰熊。然后重新直起身来,问我:“谁用刀偷袭了这家伙?为什么不用枪?”他用一口纯正的英语发音说出了这些话。

我说:“是我。那时候我身上并没有带枪。”

“地上有枪!”

“可它的主人并不是我,拿枪的人把子弹射完之后,扔下枪就爬到树上去了。”

“我们循着灰熊的踪迹来到这里的时候,听到一声恐惧的大叫,是不是从这里发出的?”

“没错。”

“唔!只有松鼠和臭鼬在遇到敌人的侵袭,才会逃上树,人应该战斗,那些勇敢的人都被上天赋予了力量,哪怕是同那些凶猛的野兽较量。你如此勇敢地同灰熊较量,为什么会被称为‘青角’呢?”

“这是我第一次西部之旅,而且来这里没多久。”

“你们白人真是奇怪,像你这么勇敢的人却被称为‘青角’,而那些吓得爬到树上去的人,反倒自称为是非常有本事的牛仔。在我们红种人那里,勇敢者永远不会被看作弱者,弱者也永远不会被当成勇敢者。”

他的父亲点头表示赞同,说:“我儿子说得很正确,这个勇敢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青角’,谁要是能用这种方式打死一头灰熊,他理所当然就是个英雄。况且他还去救那些爬到树上的人,他本应该得到感谢,而不是受到他们的责骂。我们到外面去看看白人来这里干什么。”

听了印第安人的话,我才意识到我的白人同伴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大!

红种人在心中公正意识的驱使下,他们站在了我这一边,可是他们这样做,就等于把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但他们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个,而是骄傲地从我们身边经过,缓缓走出灌木丛。

“好太阳”看见了插在地上的标杆,转过头问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在丈量这里的土地吗?什么目的?” 

“修条铁路。”

听到我的回答,他的眼神开始不再像刚才那样宁静,闪烁出了盛怒的光芒。

“你也是其中一员吗?”他急切地问道,他们给你报酬了吗?”

“没错。”

当他再次开口向克雷基•佩特拉说话时,无疑都带着一种轻蔑的语气:“你教给我们的东西听起来很动听,可那些往往都不是事实。这是一个诚实的年轻白人,还没有等到别人问他,他就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是为了不付钱就把我们的土地偷走。从表面上来看,白人有美丑之分,可他们的心全都一样!”

在这个时候,我想不出任何语言来为自己辩护,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酋长说得没错,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难道能为自己“高尚”的职业而感到光荣吗?

在发现灰熊以后,总工程师和那三个测绘员一直躲在帐篷里,只是通过一个小窟窿来查看外面的情况。当看到我们从灌木丛里出来后,他们才敢出来,在看到跟在我们后面的印第安人时,他们有点略显惊讶。一上来就问我们是怎么对付灰熊的,拉特勒赶忙回答:“是被我们打死的,中午可以享受美味的熊掌,晚上吃熊腿。”

听到这话,几个红种人看着我,想要看看我的态度。他们显然期待着我能够做点什么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我解释道:“我在这里郑重地声明,它是我用刀刺死的,这里有三位打猎的行家,已经证实了我是对的。不过我们现在不要急着知道结论,等霍肯斯、斯通和帕克来了,让他们判断吧,事情的结果就按照他们说的。但是,在这之前谁也不要碰那头熊。”

“我才不相信他们的判断!我现在就去剥熊皮,谁如果想要阻拦,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射出子弹!”拉特勒嚷嚷道。

“我劝你别这么嚣张,拉特勒先生!我不怕熊,更不怕你的子弹。你去灌木丛那边我没有意见,但我希望你是为你死去的同伴而去的,你得掩埋他。”我警告他。

“谁死了吗?”总工程师问道。

拉特勒说:“是霍华德,本来他还可能活着,就是一个人做的蠢事才让他丢掉了性命。本来他完全可以有机会爬上那棵树,可这个‘青角’却跑去挑逗那头熊,于是熊发起怒来扑向霍华德,拿走了他的性命。”

竟然还有如此卑鄙的人!我站在那里,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居然当着我的面颠倒是非,我绝对不可以再迁就他们了。于是我迅速地问拉特勒:“你确定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吗?”

他点了点头,同时,掏出了他的左轮手枪,以为我要做些什么。

“霍华德原本可以活得好好的,是因为我才丢掉了性命?大错特错!我敢向所有人保证:我来之前熊就已经抓住了他。”

“你在说谎!”

“那好,你现在就听听真话吧,或者来感受一下。”

说着,我用左手抢走了他手中的枪,又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耳光,他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即,他拔出刀子,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般向我扑来。我抬起左手挡住了刀子,右手击中了他的太阳穴,之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嗬!”酋长突然喊了出来,由于太过激动,他把印第安人注重内敛的信条都忘了。可你马上就能看出,他对没能控制住自己感到很后悔。

测绘员贝灵说:“‘拳手’又来了。”

我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句话上,而是紧盯着拉特勒的同伙。他们的脸上的愤怒很明显,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较量,只是不断地咒骂着,仅此而已。

我向总工程师要求道:“你最好好好管一下拉特勒,班克洛伏特先生!我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可他总是找我的事,恐怕营地里还要出现谋杀和伤亡。给他点钱让他离开这,如果你不想让他走的话,我就只好走了。”

“嚯,先生,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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