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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不,很严重!先把他的武器交给你保管,在他老实下来之前,还是你拿着比较好。我告诉你,我要保护我自己,如果他要再想和我动武的话,我就开枪打死他。你叫我‘青角’,可在草原上的规矩我是知道的:谁用刀子或者子弹威胁我,我有权利反抗!”

我说这些话不仅是针对拉特勒,也是对他那些“牛仔”说的,对此他们并没有说什么。现在,酋长“好太阳”向总工程师发话了:“我看出来你是这里的头领,是这样吗?”

“是的。”班克洛伏特点了点头。

“那么我有话要对你说。不要站着了,男人们商量事情的时候应该坐下来。”

“你来这里是做客的吗?”

“这怎么可能呢?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怎么又会是你的客人呢?让白人们坐下吧!还有什么人要来 ?”

“他们是侦查员,也是我们的人。”

“那让他们过来吧!”

原来是“三叶草”外出训练回来了,作为几个有经验的牛仔,当他们看到印第安人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当他们听到来人的身份时,有些担心起来。

塞姆问我:“跟在印第安人后面的是谁?”

“他叫克雷基•佩特拉,是印第安人的老师。”

“克雷基•佩特拉,就是那个印第安人的老师吗?我听说过他,是一个具有神秘色彩的人物,一个长期在阿帕奇人中生活的白人,他的工作和传教士的差不多。今天能遇到他实在是太幸运了,我要和他好好聊聊,嘿嘿!”

“如果他愿意的话!”

“难道他会咬掉我的手指?”塞姆笑道,马上又认真地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做了我们昨天讨论过的你禁止我做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警告了你很多事。”

“就是打灰熊那件事。”

“怎么,在哪里?什么?难道真的出现了一头灰熊?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塞姆有点不太相信。

“我说的都是实话!它的个头很大!就在下面的灌木丛里,它把那头老公牛拖进去了。”

“拖进去?天啊!我们不在的时候就出现了这种事,所有人都活着?”

“霍华德死了。”

“你当时在干什么?是不是远远躲开了?”

“你说得对,我躲在很远的地方,它并不能对我怎么样,而我则能用我的刀子在它的肋间捅了四刀。当时我身边没有枪。”

“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青角’!身上带了一把超大号的猎熊枪,等灰熊真正来的时候,却没有派上用场。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我给塞姆详细地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也说出了我和拉特勒的争端。

听完我的讲述后,他喊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鲁莽呢!还从没见过一头灰熊,就无所顾忌地去招惹它,在你眼里它就像一个卷毛狗一样!我得马上去看看那个畜生!来呀,迪克、威尔!你们也该看看这个‘青角’又在这里干了什么蠢事!”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拉特勒醒了过来,于是塞姆对他说道:“拉特勒先生,我要给你说几句话!你又冒犯了我的朋友,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被教训过的拉特勒露出一张恶狠狠的嘴脸,双眼瞪着我,然后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谁都可以看出来,他就像是一枚随时都会爆炸的地雷。

在另一边,两个印第安人和克雷基•佩特拉正坐在草地上,总工程师坐在他们对面,但他们并没有进行谈话,他们想听塞姆的意见。

“三叶草”朝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塞姆从老远处就喊道:“朝灰熊打了一枪就马上逃跑,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如果没有和他较量的勇气,那就根本不要开枪,完全可以不理会它,别去无谓地挑逗它。霍华德死得太惨了!可是到底是谁把灰熊弄死的?”

拉特勒喊道:“是我把它打死的!用我的枪!”

“好吧,你说得没错。”

拉特勒兴奋地喊道:“当然如此!所以这头灰熊应该归我所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都听到了吧?塞姆•霍肯斯已经做出了判断!” 

塞姆接着说道:“是的,你的子弹从它的脑袋旁边擦过去,打到了它的耳朵,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尖,灰熊自然就会死掉,嘿嘿!如果在事发现场有好多人都打了枪,那他们当时肯定是太紧张了,因为我发现只有一颗子弹蹭着了耳朵,其他的子弹痕迹我并没有发现,我是说,没有步枪子弹的痕迹!但是在灰熊的眼睛里我发现了一枚左轮手枪的子弹,当然这也不能取了它的命,但是它的身上还挨了四刀,两刀挨着心脏,两刀正中心脏。那么用刀捅他的人是谁?”

我对塞姆说是我干的。

“你一个人?”

“是的。”

“现在看来这头熊是你的啦,但既然我们在一起组成一个团队,所以只有熊皮是你的,而熊肉则是大家都有份,可是你有权利来分配这些肉,这就是大西部的习惯。你还要说什么话吗,拉特勒先生?”

“该死!”拉特勒咒骂道,随后他走到了装酒的车厢那里,我知道他该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了。

关于灰熊所有权的争论暂时告一段落,于是班克洛伏特就问阿帕奇人的酋长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说的绝不仅仅只是要求,而是命令。”印第安酋长严肃地说道。

“我们有权利不接受所谓的命令。”班克洛伏特的回答很傲慢。

酋长的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可他控制住自己,说:“既然如此,我就要请教我的白人兄弟几个问题,你们一定要如实相告,你住的地方有自己的房子吗?即使有,也是在你们的地上建的吧?”

“没错。”

“如果你的邻居要修一条经过你自己土地的道路,我的兄弟你能容忍吗?白人的领地在大岩山那边和密西西比东部,如果印第安人要去那里修一条铁路,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会赶走印第安人。”

“我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白人到了属于印第安人的土地上,肆意地捕杀我们的野牛和野马,还要来这里找金子和宝石。现在还要修一条很长的铁路,就是为了让更多的白人来入侵我们的领地,把我们仅剩的最后一点东西都抢走。你说我们应该说些什么呢?”

班克洛伏特开始沉默起来。

“你们真的比我们拥有更多的权利吗?”“好太阳”继续说,“你们自称为基督徒,总是一味地谈爱,可是同时又来我们这里偷抢我们财富,还要求我们诚实地对待你们,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吗?你们说,上帝是白人和红种人最好的父亲,看起来他是我们的继父,你们才是亲生的。你们现在的土地以前不是全部都属于印第安人吗?可是它们被夺走了,留给我们的是什么?只有不幸!你们把我们驱赶得越来越后退,这样下去,我们就会因狭小的地方而憋死,你们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你们没有自己的领地吗?不,是因为你们有太多的欲望,你们的地方可以容纳几百万人,可你们每个人都想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然而红种人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你们却要夺走他们的东西。坐在我旁边的克雷基•佩特拉给我讲过你们的圣经,我记得里面曾经说过,世上第一个人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打死了另一个,白人和印第安人不就是那两兄弟吗?你们不正是该隐,我们不正是亚伯吗?我们已经流了血,可你们依然不满足,还要求我们完全听凭你们的安排?不,现实要求我们必须要站起来反抗!否则我们就只有不断地逃跑。现在我们住的地方,本以为可以过一段安逸的日子,可你们又要来修条铁路。你们有拥有自己土地和房子的权利,难道我们不应该同样拥有吗?要是按照我们的法律反对你们,就只有把你们全部都杀死。我们虽然希望,你们的法律对我们也适用,可事实却不是这样!你们的法律总是不断地发生变化,也会转向我们,但最终总是对你们有益。你要在这里建一条路,你们事先征求过我们的意见吗?这土地是你们的财产吗?”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这是我们的财产,你用钱买了它吗?我们没有拱手相送与你吧?”

“没有。”

“也不会送给其他人的,如果你是个诚实的人,来做这份工作之前,应该先问问他是否有这个权利;如果他说有,那他应该至少给你点证明。可是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做,我不会允许你们继续在这里测量的。”“好太阳”坚定地说道。

酋长明显已经加重了语气,发出了禁令,我对这个印第安人感到非常惊讶。虽然我以前也看到过写红种人演讲的书,但是没有听过红种人这样的演讲。“好太阳”说一口清晰流利的英语,从他的演讲中也可以看出他的思路很清晰,肯定受到过很好的教育,这是不是都是克雷基•佩特拉的功劳?

听了这一番话,总工程师感到十分尴尬,他对酋长的指责无言以对,他对付的那几句话也都是颠倒是非的谬论。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是被逼入了困境,就只得求助于我了:“先生,你难道没有听到我们在谈论什么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非常感谢你,班克洛伏特先生!我是来这里做测绘员的,当裁判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如果你不想继续说,就不要再谈这件事了!我的职责是测量。”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容忍你们了,我命令你们今天就要离开,从何处来就回到何处去,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服从这个命令!现在酋长和他的儿子温内图要走了,给你们一个小时的考虑时间,等他们回来时你们要给一个答复。你们如果走的话,白人和红种人还是兄弟;你们不走,我们就只好用武力解决了。我是作为所有阿帕奇人的酋长来说出这番话的,Howgh!”酋长果断地说道。

“Howgh”在印第安语中代表着一种强调的意味,相当于“就这么定了”。他和温内图站了起来,向着山谷的方向走去。克雷基•佩特拉坐着没动,班克洛夫特将脸转向了他,请他出个好主意,但遭到了拒绝。

“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愿做事吧,先生!我完全同意酋长的观点,红种人一直在遭受一场浩劫。我知道他们的反抗看起来软弱无力,即使今天你们走了,明天就会有人来接替你们的工作,但我要提醒你们一下,酋长的话是认真的。”

“他们刚才去哪了?”

“去取马,发现灰熊时,我们把它们藏起来了。”克雷基•佩特拉说完之后也走开了,肯定是为了避免回答别人对他的提问。

我跟在他后面,问道:“先生,我可以和你一块走走吗?我保证不做让你为难的事,我只是觉得自己非常同情‘好太阳’和温内图。”其实对于他我也很同情,但我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一点。

“那就一起走走吧。”他点头答应道,“虽然我已经与白人脱离了关系,但是我对你却非常欣赏。我看,你是这些人中最机灵的一个,是这样吗?”

“我只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还远远算不上‘机灵’,或许永远也机灵不起来,就是这点让你觉得我很善良吧?”

他反驳道:“不可能!所有美国人都很机灵!”

“所以我才不是美国人。我是从德国来的。”

“你是德国人?”他很惊奇,突然讲起了德语,“太高兴见到你了,同乡!大概就是这样我才这么快喜欢上你。我们德国人和其他的种族不太一样,在没有说出我们同属于一个民族之前,我们从心里已经有了相亲相爱的感觉,如果我们的国家也是统一的该有多好!我是一个成了阿帕奇人的德国人,你没有对此感到奇怪吗?”

“也说不上感到奇怪,上帝指点的道路虽然很神奇,可是却是十分的自然。”我回答道。

“上帝指点的道路!怎么说?”他问道。

“因为我信仰基督教,就必须得对上帝忠诚。”

“这样做很对!你是个快乐幸运的人!没错,那些最寻常的往往是最伟大的。作为一名有学识的德国人,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阿帕奇人,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将我引向这条道路的过程,确实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也许他是出于好意才带我出来的,那么现在则是向我敞开了心扉。我很快就察觉到他有一些非比寻常的能力,但对我还是有点不太信任,尤其是对于他过去的一些经历,即使是一个小问题。他总是一方面谨慎地回避掉,另一方面却大肆追问我的情况,我只能诚实地回答他。

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我们躺在一棵树下休息。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从他之前的目光中,我可以感受到那种阴郁、悲愤、甚至是绝望的情绪,可现在看起来却是平静得很,就像一个没有一点涟漪的湖泊,是那么的深不可测,又是那么的神秘。他从我这里听到了想了解的一切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所处的阶段是战争的开端,而我,已经走到它的尾声了。对你来说,斗争只是一些表面现象,而内心不会受到影响。你心里面有上帝,他会一直陪伴在你左右。而我的情况则有所不同,从我离开家乡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上帝;我放在行囊里的,不是信仰带给人的财富,而是最让人讨厌的一样东西——一颗坏良心。”

说着,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看到我脸上平静的表情,他问:“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吗?一颗坏良心还不足以让你惊奇吗!”

“不!你又不是窃贼、杀人犯,怎么会有一颗坏良心。”

“对于你的夸奖我非常感谢!可我的确有一颗坏良心,因为我偷了东西!那些东西都很宝贵!我也是杀人犯,不知有多少冤魂都死在我的手下!我原本是一所高等学校的老师,曾经是一名骄傲的无神论者,竭尽所能去证明信仰上帝没有意义。同时,我还是一名舌战群儒的演讲家,去说服人们听从我的观点,我夺取了人们信仰上帝的权利。革命时代来临的时候,我成了不满者的领袖,他们盲目地听从我的话,那是麻醉人的毒药,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拿起了武器,很多人都在这场战争中丢掉了性命!是我害死了这些人,还有很多人死在了折磨人的监狱里边,最终我逃了出来。离开了祖国,我已经无父无母,也不会再有手足相亲的兄弟姐妹。没有一双眼睛是为我而哭泣的,但是有很多人因为我的缘故而哭泣。我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它,直到发生了那件让我刻骨铭心的事情。”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逃亡来到边防线的前一天,警察在后面追得很紧。在经过一个工人聚居区的时候,我在慌乱中跑到了一个小房子里,那里住着一对母女,我请求她们帮助我,她们当时并不知道我的名字。把我藏起来之后,她们对我说,因为我是她们丈夫的同志,她们才会帮助我。摆脱警察之后,在黑暗的屋子里边,她们流着泪给我讲述了她们以前的生活,那是一段虽然很贫穷但是很快乐的日子。那个年迈的母亲告诉我,在女儿结婚一年后,她的女婿听了我的一次演讲,然后带着他的岳父参加了一次集会,后来年轻的丈夫牺牲了,老父亲被判了很多年监禁。两个妇女救了我,而我却是他们不幸生活的罪魁祸首。”

他抑制着内心的痛苦,继续说道:“这件事对我的触动真的很大,虽然我获得了自由,但内心备受折磨,我从一个国家闯到另一个国家,先后干了不少的工作,可是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的心安宁下来,不知有多少次我都想到了自杀,但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我拉回来,也许那是上帝的手。过了多年漂泊和悔恨的生活,这只手将我引到堪萨斯的一位德国牧师那里,他成了我灵魂的寄托,我把内心的一切都倾诉给了他,在他的帮助下,我的内心又得以恢复平静。当然,这个过程是非常漫长的!”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合起双手。接着,他又继续说道:“为了能够坚定自己,我来到了荒凉的大西部,在这里,我看到了红种人不断被驱赶的悲惨命运,也看到了他们内心沸腾着强烈的杀戮欲望,愤怒、同情和怜悯的感情充斥在我的心中。他们走向灭亡的命运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我不可能改变;但仍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减轻他们死亡的痛苦,让爱与和解的光芒照亮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于是我到了阿帕奇人那里,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也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进一步了解温内图,他是我最优秀的作品,他的身上有着独特的才华,假如他是某个统治者的儿子,便会成为一名载入史册的伟大将军,一个伟大的接班人。可是作为一个印第安酋长的后代,他只能跟随他的种族一起走上消亡之路。我是多么希望能看到他称自己为基督徒的那一天!即使这不可能会实现,无论发生多少艰难困苦,我都要留在他的身边,一直到我生命的结束。他是我精神的寄托,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哪怕是用我的心接受他射来的子弹,我都会为此而感到高兴,也算是补偿我以前所犯下的罪恶。”

我完全被这个故事感动了,在这样一番坦白之后,什么话语都已经是多余的了。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明白了我想要传达的意思,并用轻轻的点头和回握来示意。

平静了一会之后,他问道:“我怎么把这些都告诉了你?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也许没有下次了,估计你我的相遇也是上帝的安排吧?我以前反对上帝,如今却试图事事都求助于他。我心中突然感到一种困惑,这种感觉让我心中隐隐作痛,你说秋天树叶飘落的时候,人的情绪是不是也会发生变化。我生命的叶子将怎样从树上脱落呢?是轻盈地落到地上吗?或许是还没等到自由落下的时候,就被别人从树上折下来了?”他眺望着山谷,在宁静的环境中陷入了沉思。

这时,我看到“好太阳”和温内图骑着马过来了,还牵着克雷基•佩特拉的马。我们也站起来准备返回营地。拉特勒斜靠在车边,脸看上去又红又肿。看来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的目光又阴险又毒辣,就像一头行将发起进攻的猛兽。

酋长和温内图利索地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我们身边。

“现在,我的白人兄弟们是否考虑好了、是继续还是离开?”“好太阳”问道。

总工程师想到了一个斡旋的办法:“即使我们想要离开,也需要得到命令。我今天就派人去圣•菲送信询问,之后再给你答复。”这还真是一个缓兵之计,等到信使回来的时候,我们的工作也做完了。

“我们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你们必须立刻决定。”酋长否决了他的想法。

这时拉特勒醉醺醺地向我们走了过来。我猜想他想到我身边,可他却转向那两个印第安人,大着舌头说:“如果你们敢跟我比试喝酒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否则就别想要指使我们。先从这个年轻人开始吧,给你烧酒,温内图!”

他把杯子递给了对方,温内图拒绝了他。

拉特勒愤怒了:“难道不想和我一块喝酒吗?这对我简直是奇耻大辱。给你脸上洒点白兰地,该死的红鬼!你必须把它给舔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制止这一切,拉特勒已经把酒撒到了温内图的脸上。这种行为对于印第安人来说,是最不可饶恕的侮辱。温内图也愤怒了,他一个拳头过去,拉特勒就摔倒在了地上。我以为他俩肯定要交上手了,就做好了插手的准备。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他只是威胁地瞪着年轻的阿帕奇人,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又摇摇晃晃地走回车那边去了。

温内图用手擦掉脸上的酒,像他父亲一样,一脸平静的表情,旁人根本无法猜测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们今天到底会不会离开这片山谷?”酋长下出了最后通牒,“如果你们不离开,那么我们离开,你我之间不会再友好了。”

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但没有一点效果,那三个人开始向马走过去。这时,车那边传来拉特勒的声音:“最好赶紧滚走,你们这些红狗!但那小子还得为他的那一拳付出代价!”

拉特勒从车上抽出枪,虽然他喝得很醉,但是他的动作非常快,他对准了温内图,年轻的阿帕奇人站的地方没有一点可以躲避的东西,子弹一定会打到他,这时克雷基•佩特拉恐惧地大叫起来:“赶紧躲开,温内图!”

几乎就在喊话的同时,他一跃而起,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温内图。枪响了,子弹打在了克雷基•佩特拉的右胸口上,踉跄了一下,他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的拳头也击中了拉特勒,他倒在了地上。四周马上响起了一片惊叫声,可是两个阿帕奇人并没有发出惊叫。他们跪在他们的朋友身旁,开始检查他受伤的情况。子弹打在靠近心脏的地方,鲜血喷涌而出。我也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克雷基•佩特拉的身边,他闭着眼睛,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

我请求温内图:“把他抱在你的怀里!如果他睁开眼睛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温内图并没有说话,照我说的做了。他的眼睛一直都没眨,目光停留在垂死之人的脸上。克雷基•佩特拉缓缓抬起了眼睛,看到温内图之后,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幸福的微笑。

“哦,我的儿子温内图!”他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

然后,他的眼珠开始向四周搜索。直到看见了我,他用德语请求道:“陪在他身边,对他忠诚!”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我的手,我向他保证道:“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到!”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超凡脱俗,用微弱的声音祈祷着:“我已经看到了我生命的叶子不是轻盈的……好了,像我心中所期盼的那样……上帝,原谅我,我来了!”

他合起双手,一股鲜血又从他的胸口涌了出来。我突然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倾吐心声了,这是上帝安排的,正像他说的:他希望能为温内图而死,而这个愿望很快就变成了现实!他完成了要做的最后补偿。上帝有怜悯之心,他不会惩罚那些知错而改的人。

温内图把死者的头平放在地上,慢慢地站起来,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杀人凶手就在那边,我已经打倒他了,”我说,“你们可以随意处罚他。”

“烧酒!”酋长只说出了这一个词语,可是在他的语调中隐藏着多少愤怒啊!

我突然喊道:“我真心地想成为你们最忠诚的朋友,让我和你们一起走!”

他一口啐在我脸上,说道:“你们这群癞皮狗!为发财偷盗土地的窃贼!没心没肺的狼!还敢再跟着我们,我就碾碎了你!”

如果有另外一个人这样对我,我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我的拳头,但这时候我并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意识到侵犯了别人的领地,就应该接受这样的惩罚,而是听从了一种直觉。

旁边的白人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想知道两个阿帕奇人会怎样做。

而我也没有再得到他们正视的眼光,他们把死者在马上系好之后,把克雷基•佩特拉瘫软的身体在马上立起摆正,父子俩一左一右扶着,慢慢地骑马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些威胁和复仇的话,也没有再回头看我们。

“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并且还会变得更可怕!”塞姆•霍肯斯说,“那个恶棍还躺在地上没有醒过来,我们该怎么处理他?”

我并没有理会他们,骑上马走了。现在我需要一个人静一下,至少要挣脱这可怕的困扰。我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感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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