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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饥寒贫困中绝不退却的 圣西门

饥寒贫困中绝不退却的 圣西门

克劳德·亨利·圣西门(1760—1825),法国19世纪初叶杰出的思想家,与傅立叶、欧文并列为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他出生于一个贵族家庭,1777年到军中服役,参加过北美独立战争,后返回法国,参加了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他公开放弃伯爵头衔和贵族称号,为改革社会探索新路。1802年,他发表了第一篇重要著作《一个日内瓦居民给当代人的信》。以后又发表了《人类科学概论》《论欧洲社会的改造》《论实业制度》《实业家问答》《新基督教》等著作。他主张用新的社会制度来改造资本主义社会,描述了未来理想社会的蓝图。特别是在《新基督教》一书中,他直接作为工人阶级代言人,宣告自己的努力最终是为了工人阶级的解放。

“请救救我吧,我快要饿死了……

现在,饮食只有面包和开水,工作的时候屋里没有生火,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我把一切东西都已卖光,一直到身上穿的衣服,为的是支付我的著作的抄写费。为了热爱科学和公益福利、渴望寻找和平的方法来结束整个欧洲社会所遭到的可怕的危机,结果竟把我弄到这般贫困的地步。因此,我只得承认自己的穷困,并且请求必要的支援,以便使我的写作活动能继续进行下去……”

这是多么凄楚辛酸、催人泪下的语言!

你大约不会想到,这就是被恩格斯誉为“工人阶级的代言人”、著名空想社会主义的创始人圣西门,为生活所迫,向他当时的社会发出的呼喊。你大约也不会想到,他原是“查理大帝的后裔”、贵族的子孙,本可以成为亿万富翁,但为了追崇科学,推动人类的进步,便抛弃富贵,忍受饥寒,在极度的艰难困苦中奋力向前登攀!

圣西门出生于贵族豪门,却自愿与贫民为伍,过饥寒交迫的流浪生活,这在豪门世家的子孙中是十分少见的。正因为这样,他才真正了解了社会,了解了人民的贫困和贫困的人民,了解了社会的危机和危机的社会,创立了天才的、卓越的思想体系,并以此使他的光辉名字在人间永存!

圣西门,1760年10月17日诞生于巴黎巴克街一座豪华的宅院中。这座宅院是圣西门的祖父留给他父亲巴尔塔萨尔·德·圣西门的。当时,巴尔塔萨尔·德·圣西门伯爵的年收入为1.5万利费尔。这是一笔不算小的收入。

圣西门自幼也像其他贵族家庭的公子一样,骄横跋扈,无人敢惹。有一次,他到城堡附近去玩,一辆过路的大车向他驶来,他索性往大路上一躺,宁可被轧死也不愿给大车让路。车夫只好绕道而行。他的老师教育他严厉了点,这个狂傲的公子竟用一把水果刀刺进了老师的屁股。圣西门的父亲为了教育他,多次苦口婆心地向他讲道理,但却遭到拒绝。没有办法,伯爵只好把他送进了感化监狱。这座监狱当时在巴黎是看守最森严的监狱,圣西门被关押在一个单人牢房里。他感到寂寞难忍,便想买通一个狱卒,把他放出去。狱卒本来就对这些豪门贵族的子弟没有什么好感,就一口拒绝了。圣西门对他恨之入骨,当这个狱卒再次进入牢房时,他猛扑过去,几拳将狱卒击昏在地,从他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跑出了监狱。多亏他姑妈从中周旋,圣西门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父亲为了使浪子回头,为他专门请了几个家庭教师。这些教师们连同仆人一起,经常用一句寓意深刻的话提醒他:“奋斗吧,查理大帝的后代,伟大的事业在等待着你!”甚至每天早上也用这句话来唤醒他起床。久而久之,圣西门开始变得十分自信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将来一定会完成一件伟大的事业,他坚信这一切一定能够实现。因此,他除了学习之外,更多的是思索,思索着进行一件什么样的伟大事业。

1777年,圣西门的父亲同陆军大臣商量,把儿子送往军队,在他们一个亲戚的步兵团里当少尉。这个年轻气盛的伯爵的儿子,也正像许多贵族一样,一心向往军人的荣誉,以为建立战功就可以成就大业。但一到军队,他才发现军队并不是他理想的世界,那铁的纪律、严格的操练、紧张的生活,自己都受不了。很快,他常常不请假就溜出军营,到驻地周围去转悠。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乡村小镇,贫穷凄凉,老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同他的生活简直是两个天地,这是为什么?对,应该多观察、了解这些现象,伟大的事业说不定就在这里边。因此,一有机会,圣西门就走向社会,进行考察。

1779年春天,圣西门随同部队进入美洲大陆,在那里一驻就是5年。5年间,他参加过5次大的战役、9次海战,曾两次负伤。这5年的美洲战争使他出人头地。华盛顿将军曾向他颁发最高共和国奖——辛辛娜提勋章。他23岁那年,被晋升为上校军衔,年薪3000利费尔。这使人们对他刮目相看。但是,这一切对圣西门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因为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边。他想到的是社会为什么这么多贫民?怎样才能改变他们的生活?

他进行了大量的调查。他发现法国共有2500万人口,贫苦农民就有两千多万。全法国4/5的农民只占有1/3的耕地,其余2/3的土地则集中在贵族、教会和富裕的上层资产阶级的手里。农民终年苦劳,却连温饱都无法得到。他突然想起当年卢梭告诉他的一段话:“很久以前,天下的臣民都是天然平等的。土地不属于任何人,收成是大家的。后来,贪婪残酷的人开始掠夺公共财富,他们竖立了栅栏,圈定了地块。天然的平等逐渐被人为的不平等所代替了。随着文明的发展,就越来越不平等了……”看来,要改变社会,就必须面向农民,面向广大农村。

几年以后,在波卡迪的法尔维乡镇,出现一个新的居民。他面容消瘦,双手白晳,穿着农民的粗布短上衣,住在一户最穷的农民家里。他对人亲切朴实,乐意与人们交谈,乐意帮助别人。他用自己的钱,赡养着镇上一个无依无靠的孤老太太。每天清早,他同农民一道到田里干活。白天,他吃着粗茶淡饭;晚上,同乡里农民亲切交谈,向农民们讲述美洲的新闻,讲巴黎和全国其他城市发生的一切,讲当局的一些政策法令……

这,就是圣西门上校。他这时已离开了军队,自愿当一名普通农民,专门从事对农民问题的研究。

他经常向农民们宣传:所有的人生下来都是自由的,平等的,农民们也不例外。言论自由、出版自由、信仰自由,人人都有过幸福生活的权利,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与此同时,他为老百姓起草一份请愿书,向国民议会呼吁,要求议会尽快改变农民的生活和农村生活条件。没有多长时间,他就成了周围乡村农民的朋友。他在当地获得了很高的声望,常常有农民从邻村或别的地方来找他商量事情。圣西门主持了当地的村民委员会,指导地方机构的选举。但是,他坚决反对和拒绝农民选他担任职务。他认为“……当革命还在继续的时候,任命昔日的贵族和神甫来担任社会职务是危险的……”1790年2月,他在法尔维乡镇主持乡长的选举时,发表演说,要求把他的这种愿望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他宣布说:

“现在不再有领主了,我们人人都是完全平等的,我不希望这个伯爵的爵衔使你们错认为我拥有比你们更多的权利,我决定永远放弃这个称号。我认为这个称号比法兰西公民的称号更低贱……”

他要求把他的这些话写进记录。这位昔日的伯爵,在当年5月以他那个行政区的名义起草了一份致宪议会的请愿书,呼吁废除“可耻的出生特权”。6月,国民议会关于废除世袭贵族以及一切贵族爵衔的称号的法令颁布了。

为了同昔日的伯爵圣西门划清界限,他不仅扔掉他的爵衔,而且决定放弃自己的名字,以表示同世代引以自豪和令人敬畏的“圣西门家族”割断一切联系。从此以后,他改名为“包诺姆”。包诺姆,意为头脑简单的人,形同傻瓜。这是从前贵族对乡下人或奴仆的称号。圣西门决心成为一个真正的村民,作为一个普通劳动者,去创造财富。在新名字被批准后,他立即来到佩龙纳的市议会,随身带去他以往所获得的奖状、证书和奖章,其中有都兰步兵团中尉职务证书、授予校官官衔的命令、团长证书、马耳他十字勋章、美国辛辛娜提勋章和圣路易勋章。他决定当场把这些证件烧毁,勋章回炉熔化。

包诺姆同他过去的神圣家族、过去的光荣历史彻底诀别了。这种决策如同一个战士临近冲锋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那样,圣西门要把所有束缚他思想和行为的包袱一扫而光。但是,他也许没有料到,命运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为一部分贫困农民购置土地,使他们耕有其地,这是圣西门行动实践的第一个步骤。

然而,土地是属于寺院和贵族的,个别农民甚至一些富裕农民根本买不起。只有一个拥有足够资金的人才能买进大量土地,然后才能把大块分成小块转售给农民。那么,资金又怎么办?这是圣西门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他把自己的储蓄、父亲的遗产加上母亲的储蓄全都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千个利费尔。他想先办一个企业,赚一笔钱,但那需要相当一段时间,远不如做现金交易来得快。做现金交易,必须具备一定数额的资金。为此,他先去找富有的化学家拉瓦锡,但遭到了拒绝;后又找到一个富有的德国人列德伦伯爵,这位伯爵同意把自己的全部现款19万利费尔和2.5万利费尔的股票全都交给他经营。接着他又找到银行家佩雷戈,请求他给予必要的帮助。很快,圣西门手中聚集了76万利费尔。有了资金,他便按照自己的计划执行。他首先用8万利费尔买进大块土地,然后把土地分成若干小块,按成本出卖给农民。到了第二年,即1792年,“西门公司”的地产就遍布整个法国北部。他直接掌管大片的田地、乡村、牧场和森林,在每个乡村中设有管家,每块可耕地都有承租人,承租人负责缴纳租金,管家负责整顿社会秩序。在圣西门光荣的祖先中,还没有谁能像他这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如此多的地产。

正当圣西门雄心勃勃施展宏图的时候,1793年6月2日,“有人民拥护的雅各宾党人”(列宁语)击败吉伦特党人,他们代表小资产阶级的利益,依靠广大人民群众掌握了政权,并立即改组革命法庭,颁发了关于“嫌疑犯”的法令,逮捕了一大批“拥护暴政”的人,专门成立了一支革命军队来对付省内的套购商和投机商。圣西门由于拥有众多的地产和资金,立即成为通缉对象。特别是他还和两名涉嫌的人过于密切,其中一人逃亡、一人在押,加上他本人原来就是贵族,他的两个兄弟和叔父侯爵都已逃亡国外。圣西门感到十分苦恼,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贫民,革命难道不也是为了贫民吗?为什么都是为了贫民,自己却遭到通缉?不久,他的姐姐被捕入狱;8天后,又正式下令追捕圣西门。12月19日,是一个阴冷的日子。在法律街55号大门口,一匹鞍辔齐备的马不耐烦地用蹄子踢踏着地面。圣西门慌慌张张地走下楼梯,向马车奔去。迎面碰上两个衣领高竖、帽檐低压的人。他们问:

“劳驾,公民圣西门住在哪里?”

“在2楼”。圣西门镇静地回答,然后飞身上马,急奔而去。

第二天,他听说屋子的主人莱惹因他而被捕,便主动投案上门,要求释放莱惹。圣西门被关进了圣珀拉惹监狱。

圣珀拉惹监狱的制度十分严格,在押犯除了木碟和木碗外,一无所有,发下来的肉只好用手来撕碎。严禁同外界交往,没有一份书报,不许向外请求申诉。这种滋味对于出身豪门的圣西门来说,简直连想都不敢想。为了能够获释,他不顾监狱制度,要来笔和纸,向公安委员会写信申诉:

“……我是替别人被捕的,因为逮捕证上写的是圣西门,而我自己是包诺姆。我同旧贵族没有丝毫的关系……我所进行的地产买卖,也是出于对革命的热爱、对贫民的关心……我付出的始终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我的全部利益同对革命的支持是联系在一起的。我始终是革命最忠诚的朋友……”

尽管圣西门极力表白,革命政府根本不理睬他。4个多月后,他被转到卢森堡监狱。这个地方被称为“死亡脱衣间”。这期间,由于革命政府产生内讧,革命法庭加快了对犯人的处决。在45天里,宣判了1350起死刑。常常有人早上被捕,上午宣判,下午就被处决了。犯人们紧紧地拥挤在一起,小小的囚室里闷得人们喘不过气来,一尺见方的天窗在晴天也透不进一丝亮光,一天24小时,几乎全是黑夜。住在这里的犯人已被取消了放风,室内的便桶,散发出刺鼻的恶臭,从来也不换的草垫子,油黑光亮,有的人死在里边,几天也没有人来收尸。圣西门住进这里不久,就得病了。他浑身淌着虚汗,高烧不退,几次烧得昏迷过去。但是,他不愿意这样死去,他的耳边不时地响起先祖查理大帝的声音:“我的孩子,你要坚持,任何一个想为人类和祖国争得荣誉的人,都必须忍受种种艰难困苦的考验。坚持下去,荣誉就是你的!”

可怕的寒热病终于过去了,它没能夺去圣西门的生命。但就在他发高烧躺在病床上时,突然萌发了一种想法:“以往的社会改革家都没有取得成功,自己的改革实践也没能贯彻下去,关键是由于没有一种系统的科学理论。只有创立一种科学的理论体系,才能号召全社会各个阶层的人同心同德、尽职尽力去创造幸福的生活。这次自己被革命政府逮捕,是因为革命政府的官员不了解自己的行动计划和方针,发生了误会。圣西门决心要创造一套科学理论。

1794年10月9日,罗伯斯比尔革命政府垮台后,圣西门被热月派释放出狱。一出狱,圣西门立刻进行创立一套科学理论的活动。他大量阅读牛顿、洛克、笛卡尔、卢梭、孔狄亚克和拉美特利等人的著作,狄德罗的著作尤其令他神往,因为狄德罗提出了关于世界统一性的思想。他常常到大学里听课,同教授们结交,并把他们请到自己家里来。他对动物学、植物学、社会学都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为了广交人才,集聚优秀的思想,圣西门创立了一个沙龙,聘请一些著名科学家前来讲课。经过一段学习、思考,他坚决地握起笔杆子,开始书写自己的思想。

一个小小的公寓,是圣西门的写作室。白天,他什么事也干不了,因为一些不速之客前来闲聊、邻居们大声喧哗、演奏音乐,吵得他头直发涨。一到晚上,他便钻进小屋,点上灯,拉上窗帘,精心写作起来。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写作是一件多么艰苦的事情。平时满脑子的思想,可真正要坐下来把它写出来,就怎么也写不出来了。不是结构不合理,就是措词太平淡,或者写出来的跟自己原来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唉,写作太难了!3个多月时间,他才写了几十页,仔细看了看,全都不合心意,便把它们全都投进了火炉。

写作固然艰苦,但必须坚持下去。他想到,平时向远方的朋友们倾诉心中之苦衷或思想,都是用写信的方式。现在,自己的文章也是写给全社会的不相识的朋友们的,何不也用书信的方式?于是,他便开始了著名作品《一个日内瓦居民给当代人的信》的写作。

在这部著作中,他为社会的动乱与危机开出一付治疗的良方,那就是每一个人都应处在“一个经常能把自己的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协调一致的地位。”

圣西门把社会划分为3个等级:(1)学者和艺术家——即高举人类精神进步旗帜的创造者。(2)有产者——即害怕新秩序的人。(3)无产者——即其他一切社会成员,也就是因平等思想而团结起来的人。过去,有产者压迫其他等级,学者和艺术家便唤起民众,消灭旧制度,打倒有产者,但第三等级最后也并不听从学者和艺术家的指挥,这对整个社会都无益处。只有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加强三个等级之间的团结,社会才能安定。为了社会的繁荣,“一切人都应该劳动,都要把自己看成是属于某一个工场的工人”,恩格斯称这是一个“极为天才的发现。”

书写出来之后,他找了几个出版商,都没人愿意给他出版。受人指点,他又把书稿转寄到巴黎,匿名出版。但是,书的印数很少,加之书的内容对“有产者”持不友好的态度,巴黎的书报监察机构立即予以查封,不得出售。圣西门辛辛苦苦的处女作就这样夭折了。

为部分贫民购置土地的愿望没有实现,创造一个理论体系也同样遭到失败,这对圣西门来说不能不是一个打击。但这个打击他可以不去过多的顾及,更重要的是他遇到更大的麻烦和困难——贫困。

贫困,对于这位伯爵来说原是根本没有考虑过的事情。贫困应该与他无缘,但是当他抛弃一切,为理想而奋斗的时候,贫困却大步向他走来,紧紧地束缚住他,使他经受了前所未有的磨难。

1797年6月,列德伦伯爵突然从国外回来,要向圣西门索回借给他的全部资金,其中包括他运用这资金赚来的全部利润。圣西门向他要求双方对半分,因为这里也有他几年来经营的成果。但是列德伦坚持不让,两人大吵大闹,最后列德伦卷走了全部资金和财产,圣西门成了一贫如洗的穷汉。

这时,圣西门正在撰写自己的著作。他需要生活,需要请教名人,需要支付房租。为了节约开支,他不得不搬到一个简陋的小房中去写作,每天喝着开水就面包,真正过上了穷人的生活。圣西门觉得,做买卖赚钱,对自己来说是得心应手的事情。过去,倒卖土地、办马车公司、烟酒商店、信托局,不都发过大财吗?但现在不能再去干这些了。为了理想和科学,就不应看重金钱。但为了生活,他开始向往日的一些朋友求援。这些人现在大都当了高官,富得流油。没想到这些朋友都不愿帮他的忙,有几个甚至见了面都不理睬他。圣西门处处碰壁,万般无奈,只好写信给赛居尔伯爵。当年圣西门曾是他的经济资助者,在雅各宾恐怖时期,圣西门曾冒着杀头的危险,把赛居尔藏在自己家中。这种救命之恩总不至于忘记吧。他向赛居尔表示,不要金钱,也不需要他的施舍,只希望他能帮自己谋一个职业,能挣上一点勉强糊口的工资。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终不见赛居尔回信。圣西门被迫开始出卖自己的东西。先是一些家具,接着是一些小物件,最后开始当衣服。几件丝绸衬衣和两双鞋子,都没有穿过几次,便脱下来也送进了当铺。后来,他给一家当铺当了缮写员,每天抄写19小时的单据,年收入1000法郎,这正好不致于饿死。每天工作下班回来,他首先要忙着吃力地缝补破了许多洞的唯一的一件礼服,然后就在当铺一间阴暗肮脏的小房子里书写自己的思想。后来,多亏他碰到了昔日的仆人、现在的富翁迪亚尔。这位发迹的仆人没有忘记当年主人对自己的好处,他立即把圣西门请到自己家中,管吃管喝,专门给他预备了一间大屋子。圣西门又有了温暖舒适的环境,高兴得两眼第一次含着泪花,紧紧地拥抱着这位救命恩人。

几年之后,他写出了《19世纪科学著作导论》《给经纬度测绘局的信》《新百科全书大纲》3部著作。当他把这些书稿送交给一些知名学者,请他们给予评论,帮助出版时,这些人全都对此表示冷漠,没有一个愿意帮他的忙。有些人甚至讥笑他是个以贵族的破衣烂衫为荣,而又想当学者的穷光蛋。这对圣西门刺激很大。有一次,他冲进一位粗暴地侮辱了他的天文学家的家里,指责这个天文学家是个无知的笨蛋,并告诉他:我圣西门在不久的将来要把你的天文学理论批驳得体无完肤,让全社会的人都知道你是空有其表的草包。圣西门的行为被别人知道后,大家都认为他是个“疯人院里的疯子”。圣西门针锋相对地回答说:“只有疯人院的疯子,才能登进科学的殿堂。”

圣西门继续进行他的工作。他开始撰写一篇类似于卢梭《忏悔录》的自传文章,以引起社会对他的了解。他在自传中写道:

“社会上对我抱有一定的成见,而读者也一定会有这种成见,因为我的著作已经出到第4本了,以前的3本都没有获得成就。

“简而言之,我的生活每况愈下,但是生活的下降不是没有代价的。因为我不仅没有跌倒,反而始终斗志昂扬。也就是说,生活中的每一次下降,并没有使我退回到出发点。应当把我已经开始而还没有结束的工作,看作是我需要的试验……

“我在从事发现的过程中,经常与忽高忽低的情绪做斗争。我常常消沉下去,但是向上的力量总是战胜低落的力量。我将近50岁了,已到了退休养老之年,但是我觉得,我在经过漫长而艰苦的人生旅程之后,刚刚走上奋发有为的里程。我正处在人生的起点……”

这是多么坚定的信念!所有有作为的名人不都是这样进行奋斗的吗?

不幸很快又降临到他的头上:1810年,迪亚尔去世了。圣西门又失去了生活来源。他不得不重新在街头打零工、流浪。这位昔日的豪门子弟,现在漂泊在肮脏的小酒馆、小客栈里,与小偷、妓女、乞丐为伍。这时,他又想起了列德伦——这个曾经夺去了他全部财产和心血的外国人。这个人现在已是法国的伯爵,他运用从圣西门手中得来的那笔钱,正过着帝王般豪华的生活。圣西门写信告诉他,现在自己已贫困如洗,正过着可怕的苦难的生活,请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自己一点帮助,因为现在自己还在进行着一项对于全人类也许是十分有用的工作。列德伦回信粗暴无礼地拒绝了圣西门的请求。圣西门一气之下,便向法国官方控告列德伦是一个十足的大骗子。列德伦对此却轻蔑地一笑:这个傻瓜,真是异想天开。

原来,这个资本家凭着手中的资本,早已买通了官方。列德伦通过官方通知各有关当局:凡是圣西门的文章和书信,一律不得以任何方式发表,因为这是一个疯子,是一个极不讲道德的人,他的活动是有害于全社会的。圣西门拿着自己写的东西,走遍各地,都同样遭到了拒绝。这种严重的打击一直持续了一年半。圣西门突然感到社会对自己竟是那么的无情、冷漠。他终于病倒了,浑身发烧、昏迷不醒、胡言乱语。恰好他当年做土地买卖时认识的一个公证人发现了他,便把他交给一个公共马车站,让他们把这位病人送回患者母亲的家乡。马车站的售票员像装卸大口袋一样把这个垂危的病人扔上马车,一路颠簸地送到了他母亲原先居住的地方。

母亲早已去世了,这里只有一两个熟人。在他们的照料下,圣西门终于战胜了死神,又开始进行他神圣的写作。从此之后他不断向亲友、学者、作家、国家机关乞求支援,也不断地向人类社会推出一部部力作,如《人类科学概论》《论万有引力》《论欧洲社会的改组》《关于反对联盟的措施》等,一直到最后出版《实业文集》《政治家文集》《组织者文集》。在极度的艰难困苦中,圣西门凭着自己不懈的奋斗,终于使自己的思想得到社会承认。他终于在人类思想的圣坛上,占领了一个令人尊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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