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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作为秦省的省会和经济中心,古都久安经营高档办公家具的公司起码有几十家,若算上本地中低档的家具公司,有点儿名气的就不下一百家,这还不算微小型的家具公司和跑单帮单干的业务员,所以,行业内竞争很是激烈。因此,一个家具项目,跟进的一般都是几家或者十几家家具公司。大家都在一口锅里捞吃的,手快有手慢无,这就使得每个公司、每个业务员都使出浑身的能耐去追求业绩,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着眼的重点,自然都瞄着新建成的那些高档写字楼,尤其是黄金地段的。创业国际作为高新技术开发区新落成的写字楼,档次在整个久安地区首屈一指,盯着它的家具公司不知道有多少家,因为能入驻这栋写字楼的公司,肯定都是有钱有实力的单位,能不新买办公家具吗?

所谓鼠有鼠洞、猫有猫道,创业国际主楼十七层整层被租的消息,被二十多家做办公配套设施的装修公司和家具公司的业务员给打探了出来,这些业务员绕过保卫森严的保安,这几天一直都在十七层转悠,眼睁睁地就等着这家公司的人员到来,他们好接触客户,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可是等了好几天,这家叫美玉集团的公司就是没有人来,简直是邪乎得很。每个业务员都在想,哪有公司一个月后就要开业了,可现在还没有任何相关人员出没的道理。

“我说小肖,我老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业务,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公司都快开业了,却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自称老郑的业务员点了一根烟,对着一位老相识、同样做办公家具的同行小肖说道。

“老郑,你要有急事,就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盯着,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被称作小肖的业务员很是真诚地说道。

“没什么事儿,正想和小肖你聊几句呢!”老郑才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只能挺着站得有些发直的腿,还不时地瞄着楼道里的动静,生怕保安上来将他们给赶出去。不过,今天的保安好像特别老实,没有一个上来的,就只有几个人,一看就是做业务的同行贼眉鼠眼地出现在楼里,有的还向他俩点点头,表示打招呼。好家伙,原来大家都不是吃素的,楼下大厅还有好几个业务员在盯着呢!这让老郑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肖,现在的家具业务越来越难做了,我认识的一位老兄弟都开始转行卖电梯了!”

“那不正好?老郑,你让那位兄弟把你介绍过去呗,到时候你做好了再拉我小肖一把!”小肖笑着说道。

“唉,那倒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活儿。不过做电梯的也难,我那位老兄弟转过去到现在快一年了还没业绩,就是底薪还可以……哎,甲方的人来了!”老郑说着,见物业的人上楼来了,手里还拿着钥匙,领着几个人打开了这家公司的大门,其中打头的是一位鼻梁上贴着纱布的年轻人。

老郑连忙丢了手头的烟,蹿进公用的卫生间对着洗手盆前的大镜子照了一番,又从包里翻出一把梳子,一丝不苟地将头发梳好。在他的旁边,传来小肖擦皮鞋的声音。老郑和小肖的行为并不奇怪,每个业务人员见客户时都要好好地收拾一番个人仪容仪表,生怕给客户留下不好的印象,尤其是第一次拜访客户的时候,更为慎重。整理完仪容后,老郑和小肖相互对视了一眼,稳重地走到了美玉集团的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看着里边的客户正和物业人员交谈。在老郑和小肖的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七八个业务同行,做装修的做家具的都有,每个人都没有冒失地进去,却是不约而同地站在门口,认真地观察里边的动静,随后,众人都将目光投在鼻子受伤的年轻人身上。

这鼻子受伤的人自然是陈锋了。中午和王念玉谈话的时候,他就灵机一动,让王念玉给他安排了个甲方身份,理由嘛,就是担心物业公司的人不配合。王念玉虽然聪明,但他不懂做业务这行的事情,自然想不明白其中的窍门,还以为陈锋只是诚心为自己办事呢。所以,陈锋现在的身份是美玉集团的经理,在他身边随行的是刘静和安装售后部经理王新发,前者是顾若楠吩咐跟来帮受伤的陈锋帮忙的,后者则是陈锋专门叫来帮助做测量的。只有实地测量的数据才最为准确,图纸再精确也还是会有误差。特别是陈锋准备给客户推荐档次很高、安装很麻烦的高隔间,以此代替普通的装修,对数据的要求就更为严格。

“陈经理,贵公司上次付费的发票我们已经开好了,您看您帮忙顺便捎给贵公司的财务吧。”陪同陈锋上楼的物业人员中的那个男士笑着说道。

“你们送过去不就完了?”陈锋这个冒牌的美玉集团经理可不想给自己多揽事儿,连忙面色一冷说道。

“可我们不知道贵公司的财务住在那里啊?本来想等想王总过来,可王总好像挺忙的,时间长了我们还得重开,您看……”另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美女连忙赔笑说道。

“哦,那我问问王总!”陈锋心想,王总现在正吊着胳膊不好意思见人呢,你要能等到才怪!不过这边好像又有些推不开,他就拨通了王念玉的电话,将事情给说了一下。王念玉在电话里说他公司的财务办完事就回总公司了,开业前几天时才会过来,随后,他就让陈锋帮忙将发票带上,到时候他找陈锋拿,然后再寄给在总公司的财务就行。陈锋挂了电话,点了点头,接过发票交给刘静保管,经理的势头拿得十足。

“陈经理,您看要不要我们物业部门给贵公司提供几张临时的办公桌,您这边办公先用着!”穿职业套装的美女礼貌地问道。这家奇怪的公司不到一个月就要开业了,现在还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开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谢谢,不用了,我们现在人员不多,在宾馆里将就一下就行,等我们定好的办公家具运回来安装后,才会到这边办公!”陈锋稍想了一下就笑着说道。

“贵公司的家具订了啊,那您这边安装的时候一定要先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好为贵公司安排货梯上货!”职装美女继续说道。

陈锋点了点头,心想不愧是高档写字楼的物业,果然服务态度很好,当下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陈经理您先忙着!”两个物业人员见陈锋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便笑着告辞。到了大门外,职业套装美女对站在门外徘徊的、一看就是做业务的人们说道:“你们站这儿干什么,快离开!别惊扰我们的入驻单位,若不然我会让保安请你们出去。”

“大姐,不会惊扰的,我们跟客户留个名片就走!”一位年轻的女业务员说道。他们这些做业务的遇到物业和保安,就好像老鼠见了猫,甭提多难受了。

“你们不必在这儿等了,今天甲方人员过来,所以才给你们留了半天时间。不过人家的家具都订过了,过几天就到货,你们还是跟我们下楼吧,别让我们难做!”那位男物业人员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直在这边盯着,他们一直都没有人到公司,装修也没有动静,怎么会订了!”老郑立时头有些发晕,又不死心地问道。

“是啊,是啊!您这边可别骗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人!”小肖脸色有些发白地出言说道。他这几天和老郑一样,一直将时间耗在这儿,若是对方订家具了,那这几天的工夫就白费了。

两位物业管理人员也有些同情他们,虽然碍于物业公司的规章制度要严防死守,挡住这些未经入驻客户同意的业务人员上楼,可他们的辛苦和坚韧有时候也会打动他们,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再给你们半小时时间,过会儿我们会通知保安上来的。你们抓紧时间问问里边的甲方经理,但态度要好,别让甲方投诉我们物业,要不然我们要被集体扣薪的。”两个物业人员说完后,就下楼了。

物业人员一走,业务员们立时来了精神,大家相互看了一眼,按照到来的顺序由老郑和小肖打头,推开了美玉集团公司的大门,鱼贯而入。陈锋见门口的十几个业务员进来了,就背过身对着刘静和王新发苦笑了一下,说道:“王哥,刘姐,你们别出声,我来应付这些咱们的同行!”王新发和刘静点了点头。

刘静平时一直坐在办公室做订单,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家具公司的业务员是这么多。他们才刚到这里一会儿,就来了十几个人,怪不得业务部的那些老油子们都说业务难做。可这陈锋怎么放着设计部的大经理不好好做,还要分出心思跑业务呢?真让人想不通。随后,刘静又想到陈锋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其实蔫儿坏的鬼点子倒也不少,这次居然还想出冒充甲方经理的主意,想来也有点儿意思。想到这儿,刘静推了推黑框眼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比她还小三岁的帅气大男孩,却见对方嘴角居然勾出了一抹坏笑,一时刘静看得有些痴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陈锋转过身,对着走进来的业务员沉着脸问道。

“您好,您好,我是盟力家具公司的老郑、郑有福,看咱们这边公司的办公家具还没有到位,就想过来给咱们提供一个免费的家具设计!”打头的老郑尽量使自己的笑容变得很有亲和力,随后笑着给陈锋递上了一根烟。

“做办公家具的?你们都是?”陈锋闻言就背起了手,眼神巡视了一下,将这些他的竞争对手都记在了心里。

“我这边是装修公司,想给贵公司做做装修,我们公司有装修二级资质,是……”一个业务员站出来,表示了他的与众不同,随后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陈锋心里有些好笑,打量着这个明显是菜鸟的装修业务员,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不好看,随后冷声道:“你出去,我们集团不需要装修!”

“啊……你们这么大的单位怎么能不需要内部装修呢?”这位业务员很是疑惑地问道。

“我们吊顶不动,地上铺地毯,墙嘛……就用那个……高高的像隔挡又像那个什么来着……”陈锋装作一时没有想起来的语气。

“像屏风,叫高隔间!”一位家具公司的业务员识趣地出言说道。

“对,就是像屏风的高隔间,我们用高隔间将四周的墙和柱子都包起来,然后再用它做房间的隔墙!”陈锋扬着手四下点了一下,说道。

好气派,好有钱!陈锋说完以后,所有做家具的业务员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可都知道,好一些的高隔间一平方米最少上千块,这么大面积的一整层都用高隔间的话,仅这高隔间的单子起码都会有上百万了,这还不算办公家具。可惜,听口气好像真的订过了。做装修的业务员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便耷拉着脸袋自觉地退后了。

老郑还是有些不死心,他怎么看都感觉这个鼻子受伤的甲方经理好像有些眼熟,像是在哪个地方见过,可就是不想来,便只好出言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陈,总经办的!”陈锋傲气实足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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