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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十二章

不多久,村子上就乱乱糟糟的了,“蟹子”从此一夜走红,他除了双重官职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外,还又加了两个什么指挥部,和什么革委会主任的头衔。

老支书也被罢了官。这时的“蟹子”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一呼百应。真的是站在村头一跺脚,整个村庄都得抖三抖。

也不光我们村,邻近村子也不断有可怕的消息传出,满天下都似浊浪骤起的大海洋。

一天夜里,二姐家中惊作一团,许多人在她家大门口高喊:“打倒赵平复!”“打倒孙兰蕙!”什么的。赵平复和孙兰蕙的名字还被打上很大的红叉叉糊在了大门上。周围好多村也不断发生这样那样的恶性事件,离我村五里地那个小庄子,一夜就活活打死了好几人……

那一晚,昏天暗地,北风呼啸,我们村的批判会,在学校大操场举行,人很多,好象是几个村子联合,还有许多在校学生,一时间,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打倒某某、某某的大横幅在北风中索索发抖……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威威武武,在“蟹子”处开过秘密会议,又竖上几大杯白酒之后,一个个摩拳擦掌,怒火中烧;高帽子,大牌子,连五花大绑的“分子”们也被划分成了两类,那几个“榜上有名的”,这一夜将在劫难逃,一场惨案即将发生……

大会开始不多久,“蟹子”们刚刚将反动派一个一个押上台来,但他举目一望,不觉一震,被罢了官的村支书高维明,和“独臂刘”也正一前一后,飞步赶到。

“独臂刘”昨天去了他的姐姐家中。是他的姐姐病重捎了信来,才前去的。临行前他曾对支书高维明说过,自己这辈子就只姐姐一个亲人。姐姐也一样,一生三个儿女,全都三五岁夭折,没能留下一男半女,也只他一个亲弟弟。他对老书记说,姐姐最后的这段日子,他要一直陪在身边……

“蟹子”也是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才将会议提前的。他也知晓“独臂刘”与姐姐情深似海,知晓姐姐远嫁他乡又只剩了最后的日子。也料定“独臂刘”此去,一时半霎回不来。

不料想会议还刚拉开序幕,这两个克星便同时在此出现,这让“蟹子”他心中犯疑,不免一惊。但时势发展对他非常有利,“蟹子”也就非常的理直气壮。他与两人对视一眼,即震臂高呼“打倒地、富、反、坏的后台高维明!”“把高维明赶下台去!”学生和外村的人,也都随了他一样的震臂疾呼,义愤填膺。场面已时很难控制。高维明也就只得走下台去。

只有“独臂刘”一言不发,山一般立在“蟹子”身旁。

声势浩大的“蟹子”们,不再有什么胆怯,他对独臂刘也是不屑一顾的神色,仍以排山倒海之势高呼:“谁阻挠无产阶级大革命,就叫谁见阎王!”

那夜在“独臂刘”与“蟹子”斗智斗勇中,让会议拖延了时间。就在这档儿,上面下来了紧急通知。通知内容是——停止过激行为,阻止一切恶性事件的发生。

后来,“蟹子”知晓,“独臂刘”是高维明排人叫回的,“紧争通知”的下达,也是因了这位村支书的紧急求救信所致。

那日天近黄昏,刘春明姐弟二人手握着手,说着爹娘在世,姐弟俩小时候的事情。弟弟一到,姐姐从昏迷中一下清醒了起来,疼痛大大减轻,病魔随之后退,血缘亲情使得姐姐回光反照一般。就在这时,支书高维明的侄子,高建华赶到了。

高建华那年才十七岁,翻山越岭三十几里赶到二牛山。传达了高维明的口信:让“独臂刘”在天黑前赶回村子去。“独臂刘”一下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他二话没说,松开姐姐的手,骑上高建华借来的自行车,飞一般的往村子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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