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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打不开的心锁(三)

“至少你现在得承认他懦弱,他不碰你是不是怕你也怀上他的孩子?”天使特意用这样的话刺激伽罗,她必须毁掉AB在伽罗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形象。

“我都什么年龄了?还有那个条件吗?你别给人家乱栽赃啊。我觉得他不碰我,和他的大学专业及家庭教育有关。”在中国历史长河中,明代是最讲究唯一性和专一性的,天使忽略了AB在大学及做研究员时专攻的就是明代史。

“别给他脸上贴金了,他啊,人前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偷鸡摸狗。典型的马列主义口朝外。”

“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伽罗有些急了,她觉得天使说话太过刻薄。AB真要是个偷鸡摸狗的人早就把她占为己有了。那个时候伽罗若知道天使别有用心,她会不客气地指责她,让她想清楚究竟是谁“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见伽罗有些生自己的气,天使赶紧讨饶。“我要不把你当好朋友,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呢。”接着她开始讲一些笑话,逗伽罗开心。好朋友就是好朋友,重话过后,打闹过后,都不会记仇。见伽罗情绪恢复正常,天使接着问了另一个挑战伽罗的问题:“你爱C君吗?”

伽罗:“我爱,但我爱他和爱AB的程度不同。我可以跟他理性地生活,我却会为AB发疯。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其实我们和谁都能生活在一起,但是,能让你真正心跳、真正内心感到酥软的人,也许只有一个。”

天使握住伽罗的手,伽罗阐述的时候,她感到自己周身的汗毛直立,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地竖起:“AB让你感到内心的酥软了吗?”

伽罗看着天使:“是的。遗憾的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有同感,否则他应该不会说放弃就放弃。”

天使不解地看着伽罗:“瞧,你不是挺明白的吗?!还钻什么牛角尖?!”

伽罗:“问题是我感觉他是真的。”

天使感到无奈地说:“看来,你是在家待傻了。他是生意人,逢场作戏的事你都当真。好多没经验的少女被男人几句好话给蒙住了,情有可原;你也这么给个棒槌就认真,就太可笑了。”

伽罗:“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愚蠢。”

天使:“爱情中的女人智商一向很低,这是定论。”

伽罗:“别忘了我有非常好的直觉。还有,没有遇到他之前,我在冥冥中有一种期待什么的感觉。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对送信的人特别期待和友善,老觉得他们会把我期待的东西送过来;后来,家里有了电话,无论在哪里,只要电话铃一响,我就会有一把抓起电话的冲动,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手机都是24小时不关机,我总是怕在我关机的时候,会漏掉什么。自从AB出现后,我慢慢意识到,我的期待消失了,或者说变得具体和明确了。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从小等待的就是他,也许他出现后我的灵魂才真正有了着落。”

天使:“好一个宿命解释,我被你折服了。可惜你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一个错误的人。我觉得AB给不了你要的那种归宿感,是你把他想得太好了。他可是有临阵脱逃的前科的。即使没有,如果他跟你的感受一样炽烈,他也觉得自己遇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他为什么会一直拘着,连碰都不碰你,而且说断就断?!感情那东西可不是能拿理智来衡量的,他的毅然决然只能证明他这个人没有把感情太当回事。”

伽罗:“我不知道,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原因。”

天使:“你是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吧。骄傲惯了的伽罗怎么能让别人给玩儿了呢。不要因为你的不认输和不甘心,就让自己越陷越深,我觉得你还是醒醒吧。”

尽管伽罗不清楚AB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遁的理由,但天使这样评价他,让她觉得不舒服:“你这样说他太世俗了,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天使有些怒其不争地说:“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他跟你玩儿了欲擒故纵的游戏?像他那么聪明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性格中的软肋。”

伽罗有些绝望地说:“难道人间真就没有爱情了吗?”伽罗觉得,爱,原本不是建立在利益、情义和血缘的关系上,而是基于“即使没有任何关系”。她觉得她和AB是基于“没有任何关系”。据说,现在国内有了“毕婚族”,所谓“毕婚”,就是毕了业就结婚。那些新潮的大学生,之所以要走祖父辈、祖祖父辈的老路,早早地把家安了,是因为他们想守住心中的那份真挚。大学时期的恋爱,相比工作中谈的恋爱,还是相当干净、真诚、自然的,还没有被社会上乌七八糟的东西污染。

天使:“真情能换来生意吗?!你不能否认AB是个野心勃勃的商人吧?!”

伽罗心想,如果作为商人的AB,在她身上打主意可就大错特错了,谁都知道她是一个地道的家庭主妇,没有任何商业价值,单从生意的角度,AB有那么蠢吗?“有野心的男人也不妨碍有深邃的情感啊?!难道他们不渴望给自己的内心留一丝纯美?”伽罗忽然觉得清高的天使让她感觉很陌生,她若仅仅为了标榜自己的圣洁,对情感表现得不屑一顾,她能理解;但她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狭隘、偏见和世俗,让她对天使这个虔诚的上帝的信徒产生质疑。按理,天使应该比她更相信“性本善”,何况秦桧都有三个好朋友,再恶的人,在这个世上都会有他真情的一面。而AB根本就不是个恶人,他在情感表达上的迟钝和木讷,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逢场作戏的高手。每次伽罗对AB的缩手缩脚表示质疑的时候,AB总会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他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超人,他是个正常人,只是做了点在别人看来不正常的事而已。的确,在当下社会,一对男女彼此有了好感后上床是十分常见的,可是AB和伽罗,明明心里都有彼此,见面时却按兵不动,最后只能归于AB的不正常。

聪明的天使总能解读伽罗的内心:“也许他的深邃是你想象出来的。在你眼里他都变成‘西施’了,他怎么不能按照你的想象在思想和行为上也变得很完美?说真话,我觉着他比宋思明差远了。”

前段时间国内热播的电视剧《蜗居》,在温哥华华人中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天使一向热衷于生活在风口浪尖上,当媒体声讨宋思明和海藻的关系时,她也当仁不让,发表了自己的高见。

天使接着说道:“宋思明在官场上老奸巨猾,呼风唤雨,对太太两面三刀,不说真话,但他对海藻的感情至少是真实的,也是坦诚的。他堂堂正正地告诉海藻,他爱她,除了不能给她婚姻,他什么都可以给她。而你的那位AB呢?除了缩在私底下,暧昧地跟你周旋,还有别的勇气吗?我们且不论他对你有没有真情,就凭他的唯唯诺诺就不值得你这么爱他。”

伽罗:“你不也跟我夸过他吗?说他谈话很有技巧,事情处理得利落周到,为人处世不卑不亢。他身上天生有种霸气,给人的感觉不怒而威,非常有震慑力,怎么今天在你嘴里他竟变成了一个连流氓都不如的下三烂了呢?”伽罗真的有些不解,她觉得即便天使对AB再愤恨也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说话和做事都应该讲依据和原则啊。

天使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激过分,她赶紧找了一句:“我不是不想眼睁睁地看你掉进痛苦的深渊吗!”

伽罗:“你应该同意‘痛并快乐着’吧,现在我的心的确很痛,可是我活这么大,内心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舒展过。单单为此我都觉得值得。原来我心里老有一种隐痛和那份期盼,他出现后,我忽然觉得踏实了。还有,你不也说我现在脱胎换骨了,比任何时候都有活力和风采吗?其实,这就是他带给我的蜕变。”

伽罗说得一点也没错,这段时间她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幸福和快乐。天使再怎么矫情,也不能否认伽罗的变化。其实正因为伽罗的重焕光彩,才导致天使内心抓狂,从小被一路夸大的她不能容忍别人比自己强或者比自己收获得多。

“看得出来你是在怒放,我的确应该为你喝彩。但现实是他跑了。你会为一个懦夫发疯吗?”只有用AB跑了的现实刺痛伽罗,天使心里才会好受。平心而论,她真的喜欢伽罗,也真心实意地把伽罗当朋友,但千不该万不该上天让伽罗得到了额外的垂青,本来伽罗的两个孩子已经够让她眼馋和恼火了,现在眼睁睁又看到伽罗遭遇了真情,她的那颗好强的心啊,怎么能服?过去一向顾及她的感受,让她出尽风头的伽罗,这次怎么就得意忘了形?为此天使那叫一个气,那叫一个恼啊。事实上,她比谁都不想毁了她和伽罗多年的友情。

伽罗坚定地说:“不会。但我深信他不是懦夫。他逃脱一定是有他的难言之隐。”

天使恨伽罗的不清醒,她语中略带不满地说:“别为他的懦弱找理由了。现实是他跑了就是跑了。”

伽罗:“是的,他跑了。”伽罗喃喃地重复着天使的话。连日来困扰她的就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跑了。伽罗的心绪再次陷入低谷。

天使突然站起来:“不行,你这个样子是不行的,跟我走。”

天使迅速拉起伽罗。

伽罗:“去哪里? ”

天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比AB既成功又风趣,绝对懂得生活的人。一个只懂得工作的疯子,对你岂不是太乏味了?别忘了你可是被挂了牌的‘小资’女人,怎么那么容易就被‘封建势力’给镇压住了?”

伽罗在跟天使聊天的过程中,她看到了天使对自己的失望和她内心的不快。过去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很相信天使的劝解;而这一次,自己竟然是那么不近人情,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伽罗不想让天使再次扫兴,便乖乖地跟她去见她的朋友。

天使的朋友D君,也是几年前从北京移民来的生意人。他住温哥华最古老的富人区桑那西。桑那西是第一批进住温哥华的英属贵族选中的栖息地。那里古树参天,街巷高低有致,深邃悠远。无论什么人、什么时候进入那个区域,都会产生幽远神秘之感。

天使在按响D君家门铃之前,神秘兮兮地告诉伽罗,这栋老别墅花了D君若干个百万加元。

在路上,天使像给伽罗介绍对象似的,把D君的情况给伽罗做了个简单介绍。

D君移民前在国内被奉为股神,凡他参与操作的股票很少有赔本的。在生意上,几乎没失过手的他,在婚姻上可没那么顺畅。那些年,他光顾得在股市上打拼了,对老婆孩子竟然不自觉地放了羊。他没日没夜挣的钱不光放进了自己的腰包,同时也放进了老婆的口袋。整天见不着丈夫的老婆,每天除了消费,没有其他乐趣,久而久之,就有人瞄上了她,开始打她的主意。这年头,不光年轻女孩看重钱,社会上还活动着一批想不劳而获的帅哥靓仔。天使听到的版本是搭上D君老婆的男孩,样子相当帅,身材相当诱惑,他早年是某省皮划艇队的专业队员。人有了钱,就不会再看重钱,尤其是女人,被呵护、被捧着才是她们最向往的待遇。D君有钱管什么用,还不是整天连他的影都见不着,再说了,他老婆自己在银行里的存款两辈子也花不完,她还要钱干吗?!

被老婆给甩了的D君,最初那叫一个郁闷,他觉得自己拼死拼活赚钱就是为了他的那个家,谁知钱是赚了一箩筐,老婆孩子却被人家拐跑了。

连老婆、孩子都守不住的男人,叫什么成功男人?D君一度用这样的观点羞辱自己,残害自己。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他不能光成为一个赚钱的机器,他应该学会享受生命和生活。

搬到温哥华后,他开始放慢工作的节奏,特意在离温哥华200多公里的一个岛上买了一个庄园。周末或放长假的时候,他就会独自躲在自己的庄园里,种菜、种水果、浇花、养鸟。即使在温哥华,他也保证自己每天有一小时的锻炼时间,每天傍晚在自家的花园里收拾收拾花,整理整理草。

D君跟天使敲定见面时间后,赶紧忙里偷闲地在跑步机上跑了30公里。他知道天使一来,他们一定会出去推杯换盏,海阔天空地瞎侃。有意识照顾自己的他,绝不可能因此放弃了锻炼。

给天使和伽罗开完门后,D君抱歉说要去冲个凉,换一下衣服。

房间里就剩下天使和伽罗的时候,天使继续跟伽罗说悄悄话:“D君怎么样,比你的AB有形吧,你要说看他的胯骨有冲动,我多少还能理解,AB那儿,有什么呀!”

“对了,顺便说一句,D君和AB同龄,我等会儿帮你问一下他是不是也和AB同一个星座。”

“你在说什么呢?”伽罗有些不高兴了,在她的心里AB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是不可比拟的,至于别人好坏和她无关。伽罗知道乔治·克鲁尼、汤姆·克鲁斯比D君更有形,但他们和她有什么瓜葛?!

“你要接触了D君,肯定会把AB忘在脑后。”天使不罢休地说。

“我真希望我能把AB忘了,在这个世上如果谁能帮我把AB忘了,我给他磕三个响头。”伽罗虽然说的是反话,但也是真心话。她对自己非常了解,她对AB的执迷绝对不是搭错了某根神经或者少女时期的一时冲动。

在随后与D君的会谈中,伽罗承认他是个有趣的、有风度的,也很绅士和坦荡的男人。自从AB消失后,她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在大家喝酒谈天的时候,她一度把AB抛在了脑后,但过了没多久,AB的影像又会更加强势地盘踞在她的脑海中。

“D君对你印象也挺好的,他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质朴,很稀有。他属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类人,你要主动点。”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顽固不化啊!你让我跟他主动干吗?”伽罗有些不快地说。

“交朋友啊?以最快的速度把AB替换掉。”

“你以为是换衣服呢。”

“其实,D君也挺可怜的,别看他表面那么充实快乐,内心未必不痛苦。”

“你既然那么理解他,你跟他交往好了。”酒壮人胆,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平常的时候,伽罗绝对不会跟天使放出这么不客气的话。

“我跟他交往得着吗?我又不像你们那么饥渴。”天使也急了。

“你说我喜欢AB,是因为我饥渴吗?”伽罗对天使太失望了,她跟天使说得很清楚因为什么AB让她坠入爱河。

“你不饥渴,我饥渴行了吧?!”天使不耐烦地说。见真把天使惹恼了,伽罗的气也就消了,她转了话题说:“凭D君的条件,小女孩应该忽悠忽悠地往上扑吧?”

“他身边的女人的确一抓一大把。”天使和伽罗有她们之间的默契,她们出现争执的时候,两个人都能很快调整情绪。所以真正的争吵从来没在她们之间发生过。

“其中就没有让他心动的吗?”

“D君是学者出身,是儒商,他对自己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我从来没看见他在外面乱来过。”

“看来现代柳下惠还不止AB一个。”伽罗觉得D君的行为可以为AB做佐证。

“AB怎么能跟D君比,我相信D君一定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他和那些女人,与你和AB的性质不一样,他不喜欢逢场作戏。你真不觉得AB和你属于逢场作戏吗?”天使总是不失时机地用软刀子捅伽罗。

“我坚信不是。”伽罗非常自信地说。“其实,人和人之间没有什么可比性。那天在收音机里我听到了一首歌,其中的一句歌词是‘告诉我她到底比我好多少’,我觉得这种问话很可笑。爱情是很内在很个人的事情,外表上的比较,事业上的优劣,在真正的爱情上,都起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林黛玉和薛宝钗各有千秋,别说贾宝玉断不出她们俩谁更好,就连亿万个红迷们也说不清她俩到底谁更高一筹;卡米拉和戴安娜在外表上虽存在着巨大的可比性,一万个人里,一万个人会说戴安娜出众,但查尔斯王子恰恰为卡米拉抛弃了戴安娜。你是聪明人,尽管不屑于爱情,也应该清楚我理解的爱情是什么吧。”伽罗忽然觉得天使很可怜,四十几岁的人了,有些事情还没有悟清楚。

面对案头上堆积如山的文件,AB怎么也没有心绪进入工作状态,他脑子里一直闪现着凌晨发生的事情。

凌晨四点多,躺在床上的AB忽然被梦惊醒,接着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便起身站在客厅的窗台前,借着幽暗的路灯眺望远处几近凋落的树木,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在梦里,伽罗哭着打电话跟他说,她无意间发现老公有了外遇,她思来想去觉得最应该跟他说。电话那头的伽罗哭得泣不成声,AB边安慰她边说自己马上动身去看她。结果在路上,也可能是自己车开得太急,也可能自己有些分心,他竟然没有看到迎面驶来的卡车。“砰”的一声巨响,AB撞车了,接着他的梦也被撞碎了。

AB觉得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梦,一定有什么说道。他开始潜心琢磨这个梦到底对他和伽罗意味着什么。

要不是阿姨起来准备早餐,没有人知道AB还会在那里驻足多久。

AB眉头紧锁,自从进了办公室他的烟从来没离过手,他内心一直在争斗着要不要给伽罗打一个电话,要不要找个朋友把连日来积在心头的苦闷、烦恼倾诉倾诉。

AB是个很能压抑自己情感的人,他除了在脑子里不断地重播他和伽罗曾经讲过的话,曾经做过的事情,什么也不想做。他把自己的工作手机交给秘书,并叮嘱她任何电话都要替他挡住。谁说AB 是铁打的,是冷血动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AB静静地坐在大班椅上,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那部单线手机,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个《刺猬与玫瑰》的故事。是的,伽罗是刺猬,但他,不能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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