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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15

柯林斯先生的头脑并不灵活,既先天不足,后天失调,教育有不当,世面又少见,二十几年中受的影响主要来自一个没文化而又吝啬的父亲。别看也上过一所大学,但只熬过几学期,也未交到过朋友。从小到大父亲叫他俯首听命,养成了他的恭顺态度,但是现在大大变了样,谦卑中搀进了大量自负,因为他头脑简单而又孤陋寡闻,再加意外地早早走了顺风,便更觉得了不起。当亨斯福德牧师缺位时,他机缘巧合遇上了凯瑟琳·德伯格夫人。一方面,他仰慕夫人的地位,敬重她这个大恩人;另一方面,他自视甚高,认为成了堂堂大牧师,很了不起,所以傲慢与卑屈、骄气与谦逊兼而有之。

现在有了所好住房,收人丰厚,他打算结婚。如果朗本一家几个女儿果然名不虚传,美丽温柔,他想选择一个,结了亲与朗本的人握手言和。这就是他划算的补偿,继承她们父亲家产后的补偿。他认为这是一步妙棋,既名正言顺,又显慷慨大方。

见到几位姑娘后他的计划没有改变。贝内特家大小姐那副可爱的脸蛋证实了他的主意并没有打错,也使他认定了应该由几姐妹中居长的所有。所以当天夜晚,简是他选中的目标。然而第二大上午早饭前与贝内特太太单独攀谈一刻钟后,他变了想法。他先提起他的牧师府,自然而然话锋一转,转到了不妨在朗本物色一位牧师府的女主人。贝内特太太一听,一面谦逊地微笑和表示赞许,一面婉言告诉他,他看种的简已有所属。“至于我的几个小女儿,我不能就说——我不能肯定——不过呢,我从来没有觉察出什么苗头,最大的女儿我倒必须提一提,我觉得应该说一句——大概不久会订婚。”

柯林斯先生不用愁,简不行有伊丽莎白,主意马上打定,仅在贝内特太太拨火的一会工夫就打定了,伊丽莎白是二小姐,论相貌仅次于简,当然取简而代之。

贝内特太太为刚说的话得意洋洋,心想过不久便好嫁出去两个女儿了。昨天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人,现在很得她的欢心。

莉迪亚原来到梅里顿的打算没有忘。几个姐姐除玛丽外都愿意陪她走一趟。贝内特先生巴不得甩开柯林斯先生,静心看书,叫他也跟着。柯林斯先生吃完早饭就随贝内特先生进了书房,选了本最大的对开本书,装模作样手不释卷,实际上很少停嘴,与贝内特先生谈他在亨斯福德的房子和花园。这一来贝内特先生被吵得心烦。在书房里他一直能享受到安逸、宁静。他曾对伊丽莎白说,在家里别的哪个房间听到傻话、大话他都不会计较,唯独在书房里听不得。所以,他的礼遇来得快,马上提出请柯林斯先生陪几个女儿去一趟。柯林斯先生走路比读书内行,求之不得,把一本大书合上走了。

一路上他小题大做,夸夸其谈,几个表妹有礼貌地随声附和,不知不觉进了梅里顿。一进梅里顿,两个小表妹再也顾不上他了。她们的眼睛滴溜溜满街扫,看有没有军官出现,能分散她们注意的唯有特别漂亮的软帽或者商店橱窗里的全新布料。

但是过了没多久,出现个年轻人与一位军官并排走在街对过,仪表堂堂,从没有见过,吸引了四姐妹的注意。军官正是莉迪亚要打听的丹尼先生,刚从伦敦返回,见到她们后鞠了个躬。四姐妹都欣赏陌生人的风采,想知道是谁。基蒂与莉迪亚决心找办法打听,脚一溜穿过大街,借口想到街对过的一家商店买东西。事有凑巧,刚上人行道,那两位往回走,在人行道上相遇了。丹尼先生马上招呼她们,热情介绍了他朋友威克姆先生。原来两人昨天刚从伦敦来,威克姆先生得到了民兵团的委任状,这真是天从人愿,这年轻人就缺一身军服,有了军服便英俊绝伦。他的外表叫人非常喜爱,处处独占鳌头,五官漂亮,身材出众,谈吐也不凡。介绍过后,威克姆先生口若悬河地谈了起来,但话又非常得体、自然。几个人正站在一起说得投机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接着看到达西与宾利骑着马从街上走了过来,这两位也发现了贝内特家的几位千金,忙策马过来,没有失礼。宾利首先开了口,但他的话主要是说给贝内特家的大小姐听的。他说他正去朗本,专程看望大小姐。达西先生一鞠躬,表示此话属实。他注意的是伊丽莎白,但又不敢多看,刚移过目光,却突然发现了陌生人。两人相视时,脸色都显出异常,碰巧让伊丽莎白看到,对这情景她吃了一惊。两人都变了脸色,一个发白,一个绯红。威克姆先生稍一迟疑还是碰了碰帽子,达西也碰了碰,算是回礼。这是怎么回事呢?既不可能猜测出,也不可能不想知道。

宾利似乎并没有发现,但只过了一会便告辞,与朋友骑着马一道走了。

丹尼先生与威克姆先生陪几位小姐走到菲利普斯先生家门口,虽然莉迪亚小姐恳切地邀请他们进去,甚至菲利普斯太太从客厅的窗口探出身来也高声邀请,但他们还是鞠躬走了。

菲利普斯太太见到外甥女总是很高兴,这次两个大外甥女隔了段时间才来,特别受欢迎。她连声说她们回家回得突然,自己家的马车也没有来得及去接。她本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只不过凑巧见到街上琼斯先生家的店伙计,听说他们不用再送药到内瑟菲尔德,因为两位小姐已经走了。话刚刚说完,简向她介绍了柯林斯先生,她忙又招呼。她彬彬有礼地欢迎问好,柯林斯先生也礼貌多端地答谢,说自己是不速之客,与她素不相识却贸然登门,然而幸好与几位来的姑娘是表亲,这才得以经她们介绍与她相交。菲利普斯太太万万没想他会来一大堆文绉绉的客套,但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外甥女已问起了另一位陌生人。然而她对另一位知之不多,只能告诉几个外甥女,是丹尼先生把他从伦敦接来,将在XX郡任中尉,这几个外甥女已经听说。她又说她早看到他在街上来来去去走了一个小时。如果威克姆先生再出现在街上,基蒂与莉迪亚一定会也去看。不凑巧的是,窗下走过的几个军官与新来的威克姆一比相形见绌,成了看不人眼的蹩脚货。其中有两位第二天要到菲利普斯家吃饭。基蒂与莉迪亚的姨妈答应叫丈夫去拜望威克姆先生,也向他发出邀请,要住在朗本的姐妹几个晚上都到场。这话人人赞成。菲利普斯太太又说要热热闹闹玩摸彩的游戏,玩过了吃点热夜宵。有这样的好消遣人人求之不得,分手时个个兴高采烈。柯林斯先生出屋时又连声道歉。主人也不失礼,回答说完全用不着抱歉。

在回家的路上,伊丽莎白向简谈起她见到的那两位先生间的怪事。即使他们中有一人看来内心有愧,或者两人都有愧,简都会为之辩解。但是她并不比妹妹强,解释不了两人的行为。

柯林斯先生回来后大大称赞菲利晋斯太太很热情,很客气,使贝内特太太心花怒放。他说,除了凯瑟琳夫人和她的千金,他没有见过谁比她有雅兴,因为她不但对他彬彬有礼,而且恳切邀请他第二天夜晚也去,尽管过去对他完全不熟悉。他也猜到内中的原因是他于贝内特太太一家的亲戚关系,但是的确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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