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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上野的烂漫与樱花有关

怀有抵触之心的。抵触它的繁华,如同虚空幻象,那里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让人如同置身不真实的世界。但对于东京人,我却是怀有敬重之心的,敬重他们呼吸着繁华,脸上看起来却坦然自若。对我来说,生活在东京是件痛苦的事情,地铁站里人潮汹涌,大街上车流不息。试想在涩谷109商场前那只巨大的红绿灯通行的瞬间,你就被淹没在人海里了。被淹没的感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这么多人为何而来,而你又要往哪里去。

灯火通明的歌舞伎町像东京的一个缩影,繁华无比又满目疮痍。那里有买醉的客人,也有潦倒的流浪汉,有妆容精致的小姐,也有领结歪斜的上班族。压力巨大的日本社会里,歌舞伎町是一个被大众朝拜的圣地,就像《笑傲江湖》里的牛背山。只是大家都忘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谁都无法全身而退。而歌舞伎町带给众生的欢乐,是刻意寻觅的欢乐,这欢乐里带着一种让人想要回避人生悲苦的意味,所以,歌舞伎町就像东京完美形象的一个缺口,不过,这个缺口让你对东京的印象更真实。

要看到整个东京的景貌,就要去东京塔。当东京塔观光电梯合上时,身体随之迅速腾空,脚下开始升起万家灯火。那一瞬间,竟有了逃离世界的窃喜。东京塔上俯瞰的东京,是那样繁华迤逦,却又虚空落寞不堪一击。

而或许这样的东京,才凝筑成了我们心头独特的影像,映照了我们内心繁华深处的空旷,而这种空旷,却让我们对生命更有切身之感。

搬来东京之前,一共来过两次上野。一回是在寒冬时节,一回是在暑气未退的九月。每次来上野都是脚步匆匆,在这匆忙的印象中,上野和“公园”画上了等号。

自日本明治维新派将幕府统治推翻后,上野公园用了近一个半世纪的光阴将自己融入了每个东京人的血液。印象里,上野不是个热闹的地方,车站附近零星坐落着几家博物馆。国立美术馆前的参道平整宽阔,每次来都会有一堆年轻人在玩滑板,滑轮重创地面的回声总让我想起小时候住在单元楼的时光。

相比寒冬时节,九月的上野是更美丽的,抬头便可见樱花树挺拔的枝丫斑驳地映在鸟居上①。台阶下金色的落叶被秋风翻滚着吹向葱郁的树林。但无论怎样,这都比不上四月樱花盛开的时节。

终于赶在四月樱花盛开的季节里来了一趟上野,一出车站便感叹前两次算是白来了。看到漫山遍野的樱花,首先想到的是鲁迅先生在《藤野先生》里的话:上野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

这一树树绯红的轻云,绚烂得让人心颤,似乎人们的心也被这铺天盖地的绯红激荡了起来,因此, 樱花四月的上野是极热闹的。这热闹的氛围就像活跃的细胞一样扩散在整个上野。

从上野车站开始,警察就已经在疏导赏花的人群,只要跟着人群走,即使不看路标也能从车站走到成排的樱花树下。樱花迎风而落,树下的人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吃着温热的饭团。他们有的在举行公司迎接四月新员工的聚餐,有的在举行学生毕业的狂欢派对,当然大部分人来自普通的日本家庭,碎花布里包的是妈妈亲手做的日式便当,冷鲜箱里放着爸爸爱喝的生鲜扎啤,而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奔跑在樱花花瓣中。这美好的景象只属于阳春四月的日本,唯一跟鲁迅先生所见不同的便是:这里已没有辫子油光可鉴的中国留学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名牌的旅行团。

没有来得及去上野动物园,于是去了比邻的一个极别致的宫殿,后来才知道它是东京地区保存至今最古老的建筑—上野东照宫。经过近代不断地修复,上野东照宫大致保持了德川幕府时代改造后的风貌。宫殿外精致的镂花雕刻大门展现了德川家族对汉文化以及儒家思想的钟爱和传承。出了东照宫是一条长长的石阶,再穿过一条马路就是不忍池。

不忍池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像北海在北京人眼中的地位一样,它虽然没有北海倒映着的美丽白塔,但却承载着东京人荡起双桨的童年记忆。

不忍池的荷花是有名的,川端康成在短篇集《帽子事件》中就提及了不忍池的荷花。如能夏日里来东京,定要去不忍池观赏一下“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灼灼气象,但如果春日时分来,就只能遗憾地看到湖面上冷清的几个枯黑的莲蓬了。

沿着河堤折回车站时被裹卷进了散去的赏樱人群中,人潮汹涌,可见上野的樱花时节是多么热闹。平日里上野被周边的博物馆无形地渲染了一股学术气息,唯有在樱花盛开的时节我们才看到一个光彩夺目别开生面的上野。

我想,上野的烂漫大概只和樱花有关。

① 鸟居:一种类似中国牌坊的日式建筑,常设于通向神社的大道上或神社周围的木栅栏处。神宫的鸟居多以红色为主,神社和庙宇多以石柱的形式出现,鸟居的形状像是汉字的“开”字。代表神域的入口,可以将它视为一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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