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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7

在我眼中,高中的日子就像香烟,芙蓉王或者是烈性三五,一点一点在人的嘴唇下缩短。而高考日渐临近,同学们的心理也日益两极分化。每个人小心翼翼地说话,小心翼翼地走路,小心翼翼地玩耍。所以古小美在深思熟虑之后告诉我:“小绪,我有一个梦想。”

“你说。”我漫不经心,因为我正在听蔡依林的歌。向上扬的尾音让我对她和男艺人的关系浮想联翩。对于我来说,能够在备考期间得知娱乐八卦的真实情况无疑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我想去学美术。”古小美说话就是这样的,表情气质配合说话内容特别到位。

古小美说她肯定考不上复旦大学的时候停了一下,发现我没有任何安慰鼓励她的举动之后,她换了另外一种措辞。

“我觉得我考复旦大学没什么希望。”

我从来不会觉得蔡依林真的能够拿到金曲奖的最佳女歌手,提名和得奖完全是两码事。古小美看我没什么反应,干脆趴到了桌子上,用无邪的眼神看着我说:“我觉得自己考复旦的希望不是太大。”

“你想怎么样?”我问她。

“我想去学美术了,趁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加强一下自己的美术功底,反正以前我也参加过青少年宫的美术班。”

“就你那点破底子也想以此作为踏板进入大学?”

“嗯,因为学美术的文化分可以比标准分少两百多……”古小美把事实告诉我。

我愣了一下,也有一点想去学美术了。于是问她,学美术还要具备哪些条件?

聪明可爱对事物有独特的判断力的古小美说:“如果你能够把一个苹果画成一个菠萝蜜,并且颜色是绿色、蓝色或者黑色的话,估计没有多大的问题。”

“如果我考上了,会怎样?”

“可以读大学学美术。”

虽然我喜欢读大学,但是我并不喜欢美术。按照古小美说的,就好像我们喜欢女人,为了得到她们,于是必须随便找其中一个生活。与其这样,还不如独身。

“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父母同意吗?”我问。

古小美很自信地告诉我一切都没有问题了,她的父母还期许她能够学成归来,以后超市进货物的时候就由古小美来把关,看看外包装是不是够吸引人。

8

隔天,古小美就飞离我们,前往上海。看着她的座位空下来,我觉得太遵守诺言的女人真的不太讨人欢喜。于是从第二天起每天上课的时候,我就去学校拐角处的花店买一束菊花,老板总是深沉地看着我。

“小伙子,不要有太大的思想负担。”据说他店里的菊花本来只需两天进一次,自从我光顾之后,开始一天进两次。我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菊花放在古小美空着的座位上,不知道她在外地是不是会感觉到一些疼痛,会不会在感觉一些疼痛的时候会想到是我在给她每天献菊花。

菊花触目惊心,扎得人眼睛痛,却没有人来找我谈话。在这个学习压力异常的环境里,有人离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老师们也就见怪不怪,谁也不提起。

古小美在那个青少年宫老师的帮助之下顺利进入了东华大学已经是后话了,不过当时觉得有意思的是后来打听才知道东华大学的前身是中国纺织大学,于是古小美开始了她“织女”的生活。她对于天森的失踪一直保持着大学生的理智,她说:“如果天森死了,他们家也不太可能放过你;如果天森是死了,我相信他也应该给你留下一点东西。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冷静地对待,努力地学习,等到他哪天突然想见你的时候,你带着家财万贯去迎接他就好了。”古小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立马想起了她爸爸,家财万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请别人帮自己洗脚而已。

如预料中的那样我没有考上大学,可是奶奶对于我没有考上大学持有超级乐观的态度,在她的概念里,我考上大学无非是又出了一次国,所以在我万分沮丧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奶奶上街帮我多买了一张Alicia Keys的CD,尽管她不懂,但是她知道这样我有可能会开心一点。

白小墓和老九都躺在床上,谁又知道他们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呢?我点了蜡烛,翻开日记,看看还记录了什么。

天森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全学年的成绩出来了,我们成绩都很差,已经到了无法继续升高二的状态。直到班主任通知我们要分班的时候,

我和天森才被惊醒。不过我的成绩稍稍比他好一点点,所以免去了留级的耻辱,天森需要留级。留级就是代表要再读一年高一,也代表可以趁新同学没有清醒之前多交几个女朋友。

但是其他的同学都要分科,所以心态好的天森只能被迫在所有同学的毕业册上写下:你们先走一步,我还有事……

9

虽然他还有事,但是我们依然要进行期末考试。试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得我头晕,我瞄了一眼古小美,她写得正欢。我最恨这样的女生了,考试前说自己肯定会挂科,那个坚定的姿态好像是告诉你如果她及格了肯定会被满门抄斩。可是真到考试的时候,你只顾看她奋笔疾书就好了,她总是幻想自己在编书。古小美写就写,连试卷翻页都弄出哗啦啦的声响,考个数学就好像她妈妈在做账。这时马子火进来,迟到了一个小时,老师问他为什么迟到?马子火说,有原因,然后坐定。幸好我没有投票给他,看来是正确的……

考完试,天森一脸憔悴问我们:“考得如何。”

我不想回答,古小美又是一副满门抄斩的样子。我问天森:“你最近怎么了?”

“我最近精神不好,一睡觉就梦见自己在考试,然后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怎么了?”古小美问。

“我醒来之后发现真的是在考试啊,怎么还睡得着!”

我知道我之所以和天森玩得那么好的原因了,就是我们都是不同时间段的犯傻罢了。

开始我还担心天森的心态调整不好,不过看他每天依然会斗殴,无论输赢都会来找我,我就放心了。小朋友的斗殴多数都没有理由,除了可以强身健体似乎没有别的功效。那群黑压压的人还是跟着他,古小美有一天在传纸条的时候告诉我,她听见黑压压那群人叫天森老大。老大?哈哈哈,我笑了一节课。下了课,老大过来找我借钱,开口就是五千块,我傻了眼。于是我转过身就对古小美说:“你上次看过的游记我想自己印刷出版,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古小美问我借多少,我哽咽着说六千块,她答应的时候居然连气都没有喘一下,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把她的地契、房契、卖身契借过来。我拿了五千块给天森用于给别人去医院,还有一千块自己留着补身体。

为了弥补内心的歉意,我和天森决定约古小美去城市最劲爆最High的迪厅。古小美苹果似的大脸变得通红,满口应承,伸手就拦了一辆Taxi回家打扮。

天森还带了五个人,人多势众,他帮自己消灾用了四千块,剩下一千块请所有兄弟享受快乐时光,这更加证明了我们其实是一路货色。

我兴奋起来就想喝酒,天森一次又一次把我拿酒的手打下桌面,我只是想喝,真的想喝,奶奶晚上已经睡了,我不会去吵她,我也从来都让她安心。我乖,只是偶尔旷课。我靠在墙上,视线有点模糊,伸手去摸吧台上的啤酒,却一次又一次抓空。天森走过来搂着我的头,我的眼泪忽然就出来了,开始哭,没有声音地哭,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想妈妈想爸爸,想念可以想念的一切。

还没有等我酝酿感情到极致,就感到有人拉着我的头发将我朝外拽,到了外面才发现黑压压一群人没有起丝毫防御作用,和我们一样被摔倒在了地上。我有点迷糊,但还是可以听见天森的叫嚣:“我操你妈,老子不是给你四千元补头了吗?”

10

我叹口气,只觉得这次栽了。其间陆续来了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夜晚,别人可能看不清我的脸,我宁愿把头割下来直接送给他们。我不担心自己被打,只担心打的地方不对,我心里直喊要是我当场挂掉就好了。古小美是个女的,也没能幸免于难。对方冲着古小美吼:“谁的马子?今天一样得死!”

我惭愧地低下头,这比直接拿根狼牙棒捅我的要害还要让我难受。

只见古小美拿起手机,胡乱拨了一通,我猜想这闺女可真够老实的,要挨打了还通知家里人要晚些回去。我采取了一种似爬非爬的姿势接近古小美,我怕我真爬了就把所有人的脸都丢光了,走过去又会立刻遭受出头鸟的待遇,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似爬非爬。我对古小美说:“对不起,待会儿你躲在我的后面,他们打不到你。”

天森指着我和古小美对绷带头说:“放了他们两个,剩下的随你打。”然后天森跪了下来。

天森跪的时候利索得没有丝毫犹豫,我事后问天森,是不是每天在家里练跪,那一下既迅速又好看。绷带头走过来甩了我一耳光,天森抓住了绷带头的手,绷带头身后的十几个人立刻跑上来把天森按在地上,我觉得今天晚上不拍下来实在太可惜了,每个人的表演专业又到位,请这么多临时演员至少也要上万。

我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还认为他们如果再不下手,警察就会开车、开直升飞机来救我们了。这一次对了一半。当绷带头再朝我们挥耳光的时候,绷带头发现周围的人他都不认识了,多了一百人,一个穿花衬衣的男青年领头,模样凶狠,就像男版的古小美。我的猜测又对了一半。只听见,古小美冲上去喊了一声哥,然后转过头告诉我们,这也是他们家的迪厅,结束了这个不快乐的周末晚上。啦啦的歌唱声里满载着夏天的光辉,古小美飘散的发丝被汗水粘在一起,她一样在欢笑。天森的裤脚裹到膝盖的上方,在围墙下的河里捉

着游来游去的鱼。而我们坐在围墙上看他,啦啦地歌唱。

由于迪厅事件,天森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决定放弃那一帮朋友,带着他们不如自己身上带把刀。倒是马子火那天晚上表现出了一个朋友的基本素质,只是他带着百号人马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解决整件事情,但是我还是蛮感激他的,后悔之前没有把神圣的一票投给他。

他挥一挥手说:“我就当你投了。反正我只有三票,跟桃子仙有三千多票的差距。如果只差一票,而你没投给我的话,小心老子剁了你。”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11

只是后来天森一个人极度郁闷,整天思考人生价值、社会价值、读书的价值、自由的价值、这栋大厦的价值、那栋大厦的价值,然后告诉我他要买下来。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什么是思考。发呆或是看远方,漫无目地彼此欣赏,想着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你的好兄弟,这样的纯粹感情现在又残留了多少?我发电子邮件问过古小美,她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追问。就当电子邮件走失在了异国他乡,如同我们最后走失了一样。

那时的我们真正进入冬天就什么事情都得冬眠了。我们百无聊赖,每天寻找激情小事件撑起我们的生活。天森留级也不安分,总是跑到我们班上来坐在教室后面烧练习本取暖,引起全班的恐慌。古小美从家里的超市偷了一套冬季保暖用品给我,我知道为什么古小美家装了防盗仍然失窃,四个字:家贼难防。天森也抢着要,导致我们轮流用一条围巾,一双手套,弄得很脏没有人愿意去洗,心里想谁忍不住谁就去洗吧,想到冬天飞快飞快过去留下小秘密。

作业也是两个人完成,他一天我一天,谁做,结果都是一样的,作业上永远都是红色的叉叉。只不过他获得的叉比我大,比我多罢了。

对于同样的题目:郭沫若的三个叛逆的女性(《三个叛逆的女性》)是谁?我选择不写,而天森大笔一挥写上:赵薇,章子怡,麦当娜。其实结果都是一样,不明白天森为什么总是爱冒这个险,想来是他的性格造成的。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是他性格所致,这样的性格让我们的生活充满想象,却让我们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我那件紫色的棉衣裹在天森的身上过了半个冬天,于是我半个冬天不断感冒低烧。他的赛车被我骑了半个冬天,当我把它送回到天森身边的时候,零件少了许多。

春天了,树木发芽了,所有的人都显得不正常起来。比如我一个冬天没有见到的桃子仙跑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出书。很久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当然回答想,可是想和做根本就是两码事,尤其是对我们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每天靠想象把生活过得热火朝天的高中生来说。然后他继续说我的生活丰富、笔触细腻、国外生活见解独特,如果能够写一本书出来一定会大卖。这些东西我全然不懂,我问了他很多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我是要用笔名还是用自己的名字;我可以不可以写感谢谁,不感谢谁;我是否可以把好朋友的照片放到书上去要他们写感想。桃子仙说这些都可以,没有问题,问题是我的书要先写出来。我问他一本书要多少字?他说十万字就够了,出版社会帮你印上二十万字的。我说我保证可以用感谢谁不感谢谁,好朋友的照片和八方的贺词凑足十万个字。

桃子仙承认我的想法好,但是他还是义正言辞地告诉我:“王小绪同学,请你端正你的态度,我们是在做文学,而不是娱乐节目。”

“那,那我可以赚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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