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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第二十四章

  本台讯:今晚至明日凌晨将有一股热带风暴在西南沿海登陆,受此影响,我市今晚及明天将会有大暴雨降临,请各单位、市民做好充分准备,做到安全生产、生活。相信在各级政府、领导的指挥下,我们一定会打赢这场胜仗。
  
  广海电视台在多次新闻里播放了这条天气预报,以引起观众重视。电视下方不停滚动风暴的信息,右上角挂起黑色警告,气象专家被请上电台为市民传授各种不同的应对措施。
  
  各相关领导不辞辛劳地往各个地方跑,检查准备工作,不时发表些热情洋溢的鼓动话,提升大家不怕困难、战胜困难的信心。
  
  好在梅丹的葬礼在白天举行,没受到太大影响。当然没人会把葬礼安排在晚上,除非不想让人知道。
  
  天从早上就开始阴沉沉的,时不时下一点小雨,刮一阵微风,为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凉爽,让人感受到风暴即将来临的信息。
  
  一群白衣黑裤或者黑裙的人们聚在坟墓周围,等待葬礼的开始。欧阳中和王度杰就在人群之中,看着旁边绝大多数陌生的脸庞,每张脸的表情都很严肃凝重。也许凶手就在中间,心里正在发笑呢,王度杰心想。
  
  另外有一些穿着麻衣的人,站在最前面,他们是龙大华家族里和梅丹娘家最亲的、与梅丹平辈或者小辈的人。欧阳中看见龙依倩,她神情悲伤,双眼通红,看来哭过了好几回。


  
  “来的人真多!”王度杰捅了一下欧阳中,小声说。
  
  “他们是个大家族,龙大华还有很多生意上的朋友。”欧阳中小声回答。
  
  “你有发现谁可疑吗?”
  
  “没有。”
  
  龙依倩也看见他们,慢慢走过来,用喑哑的声音说:“你们来了。”
  
  “节哀顺便!”欧阳中握着龙依倩的手,这时候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安慰话。
  
  “谢谢!你……”龙依倩停住口,发现欧阳中正盯着她背后。她转过身,顺着欧阳中的眼光看过去,一个也穿着麻衣的年轻人,远远站在人群的外边,显得很寂寞,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是我伯伯的儿子,叫龙子迪。我跟你提过的,就是给我画肖像画的那个。”龙依倩说。
  
  “他就是你堂哥?”欧阳中惊讶地问。
  
  “你认识他?”龙依倩也范糊涂了。
  
  欧阳中没有回答,他向龙子迪走去。龙子迪正侧身看着远方的高山绿树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走近。
  
  “子迪!”欧阳中拍着他的肩膀说。
  
  龙子迪这才回过神。他看见欧阳中,两眼闪出意外和惊喜的光芒:“欧阳中!”
  
  他差点叫出声来,不过在这种场合,他还是控制住了。
  
  欧阳中和他握了握手,然后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这下不只龙依倩,连王度杰也糊涂了。
  
  “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与欧阳中分开后,龙子迪说。他的眼里带着激动而温暖的表情。
  
  “我也没想到梅丹是你婶婶。”欧阳中的表情竟跟龙子迪一样。
  
  龙依倩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认识的。”
  
  “不但认识,而且认识很久了。”龙子迪说,又转向欧阳中:“我们有十一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欧阳中叹道,“你过得怎么样?听依倩说你现在是一个画家了。”
  
  “还过得去,平时就画些不太受欣赏的画,画家可谈不上。你呢?听说你在广海大学里当老师。”
  
  龙子迪虽然说还过得去,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他过得并不太好。如果他过得好,欧阳中早该听说过他了。
  
  “我还是干我的专业,教生物学。”
  
  “哦!她呢,她还好吧?”龙子迪语气有些异样地问。
  
  “还好,她跟我在同个学校教音乐。你有时间一定要去我家坐坐。”
  
  “等婶婶的事情忙完,我一定会找个时间。”
  
  “对你婶婶的意外,我也很遗憾。”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龙子迪伤感地说,“哦,听说你现在接手了这件案子?”
  
  “所以我今天才会来这里,见到你。这位就是管这件案子的王度杰队长,他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
  
  “真希望早点抓住凶手。”龙子迪冲王度杰礼貌地点点头。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王度杰说。刚才他一直在旁边仔细看着龙子迪,觉得龙子迪和欧阳中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一样的高大英俊,只是脸色稍苍白,给人有点颓废的感觉。
  
  这时主持人宣布葬礼开始。龙子迪抱歉地说:“我们以后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现在这个时候……”

  
  “好!”欧阳中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
  
  梅丹的葬礼亦中亦西,或者说中西合璧。比如披麻戴孝是中国的传统,另外的流程包括埋骨灰盒、主持人念悼词就有点像西方。虽然梅丹不是一个基督徒,念悼词的也不是牧师,但也算是一种向西方习俗的借鉴和学习。
  
  晚上还有一场法事,请人诵经念佛,意思是超度死者,这就纯粹是中国的文化传统了。法事将在龙大华的别墅里进行,所以即使热带风暴提前来临,也没多大影响。
  
  葬礼开始后,天更加阴沉,气氛更加压抑。先是念冗长的悼词,然后梅丹骨灰盒入土、穿麻衣的人哀哭(这叫哭丧),将近黄昏的时候,葬礼结束了。
  
  来客三三两两地离开,欧阳中和王度杰并不参加今晚的法事,所以也直接离开了。
  
  “我好像没听你提过龙子迪?”车开了,王度杰不解地问。
  
  “我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他。”
  
  “你们有十一年没有见面,”王度杰沉吟着说,“那时候你应该还在读大学。”
  
  “我刚上完大三。他小我一届,跟我在同一个系。我们因为参加武术协会认识,又都喜欢侦探推理小说,就合作办了一个‘侦探推理协会’。想起那时候,真是一段开心的时光。”欧阳中仿佛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一对铁哥们,竟然十一年没联系过?”
  
  “不知道为什么,那年暑假后他就没有再回学校,手机号码也取消了,所以就失去了联系。”
  
  “你跟他关系那么好,居然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不知道他爸爸是龙大军,龙大华是他叔叔?”
  
  “他从来没详细说过他家里的情况,有些人不喜欢拿自己的家世显摆。也可能大学时他爸爸的生意出现了问题,所以他才不讲。”欧阳中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十一年前正是他爸妈相继死去的时候,这也许是他没有继续上大学的原因。”
  
  “看来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也不一定是一件幸运的事。”王度杰也叹了一口气。
  
  欧阳中表示同意。
  
  “你找不到他,但他为什么不找你?近几年来你是我们市最出风头的人物,他不可能没听说过你。”王度杰说。
  
  “也许他觉得事业没有成功,所以不想来找我。他是一个很好强的人,甚至有点骄傲。”
  
  “你是指画画?”
  
  “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画画高手,不但有天赋,而且做事一向很有激情,锲而不舍。我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的。”
  
  “看他为龙依倩画的肖像画,的确是大家手笔。”王度杰点点头,忽然问:“我听他问起夏云,他们也很熟?”
  
  “明知故问!”欧阳中说,“夏云是我在大学时候就认识的,我经常和子迪一起玩,他们又是同一年进大学,怎么可能不熟?”
  
  “三个好朋友,就这么简单?”王度杰故意问。
  
  “你以为有多复杂?”欧阳中假装糊涂。
  
  “我只觉得龙子迪问起夏云的时候,语气和神情都有点怪异。”王度杰打破砂锅问到底。
  
  “果然是大队长,观察入微。”欧阳中挖苦说,又叹道:“那时子迪也喜欢夏云,不过……”
  
  “不过夏云喜欢的是你,”王度杰接过话,“也许这也是龙子迪离开大学的原因之一。”
  
  欧阳中沉默不语,这代表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王度杰只好打住,探听别人不愿意说的私隐不是一个老朋友应该做的事,所以王度杰转过话题问:“龙大华和任继国的情况我们已经有比较详细的结果了。”

  
  “怎么样?”欧阳中一听,原本阴郁的心情一下兴奋起来。
  
  “龙大华的资金出现问题,一方面是公司经营不善,欠下很多债务;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向银行借了大笔钱炒股票和期货,谁知道碰上金融危机,亏得他几乎血本无归。而任继国据说曾经在龙大华公司干过,后来才自己出来办公司,慢慢发展到现在可以和龙大华的公司相抗衡的局面。”
  
  “看来任继国也是一个不可小看的人物。”
  
  “我们应该尽快找他聊一聊才行。”
  
  “我想明天不行。”
  
  “你有事?”
  
  “明天有暴风雨。”欧阳中看着车窗外天空越卷越密、越浓的乌云,淡淡说,“政府忠告我们,如非必要,请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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