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公主’，否则下辈子都到不了了。”我说道，心中后悔承诺照看她。我从未想过养狗，确实是有理由的。我挣扎着试图控制“公主”，Bob 却悠然自得。上了公交车后，他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警惕地观察蜷缩在我脚下的“公主”。Bob的表情非常丰富。每次“公主”进犯他的领地，他瞪她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座位下面的位置不大，“公主”憋得难受，偶尔会扭动身体。每次她这么做的时候，Bob 就会露出“蠢狗，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待着吗？”的表情。

车外狂风暴雨，雨稀里哗啦地从天上倾泻而下。到达伊斯林顿后，我带Bob 到一个小公园里“拉耙耙”，同时也让“公主”方便。没想到，这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首先她费了“N 年”才找到合适的地点，接着我才想起没有带塑料袋，只好从垃圾桶里找个东西，把她的“耙耙”包起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我实在不乐意做狗保姆了。

雨越下越大，我只好在一间咖啡厅的雨篷下避雨。女侍应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决定为自己点一杯茶，为Bob 点一碟牛奶，为“公主”要一些水。把Bob 和“公主”拴在桌脚后，我就上洗手间去了。我只离开了几分钟，回来后明显感觉到他们俩在抢夺地盘。我离开前，Bob 坐在椅子上，“公主”站在地上；我回来后，Bob 坐在桌子上舔牛奶，“公主”一脸不高兴地站在地上喝水。我不知道它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显然是Bob 再次占尽上风。像往常一样，路人经常被Bob 吸引。尽管天气恶劣，几位女士还是停下脚步抚摸Bob，跟他聊天。根本没有人留意到可怜的“公主”，仿佛她是透明的。可笑的是，我明白她的感受。我偶尔也活在Bob 的影子之下。

雨渐渐小了，我们继续朝天使区的销售点前进。我像往常一样，把Bob 放在肩上，“公主”紧跟在后，警觉地观察周围的环境。我

内心暗暗认为她是个负担，但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她是一项有价值的资产。当我四处奔走向路人推销杂志时，“公主”聚精会神地坐在一旁，她的头垂在地上，眼睛却像监控摄像机那样滴溜溜地转，审慎地观察靠近我们的行人。如果来人获得了她的许可，她就会安安静静地守在原地，一旦来者引起了她的疑心，她就会立刻跳起来制止对方。

如果她不喜欢某个人的外形，她就会发出警告甚至大声吠叫起来。她的叫声通常足以止住来人的脚步。我们到了一个小时左右，看到一个抱着拉格烈性啤酒的醉汉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来。在天使区遇到这样的人，很可能会惹祸上身。几乎每天，都有一些酒鬼跑来向我要一英镑买廉价啤酒。“公主”很快就注意到他，立刻站起身对他吠叫，仿佛在警告对方“走开”。虽然“公主”个头不大，但看上去也挺吓人，因为她的外形更接近斯塔福德郡斗牛梗。看到此情此景，醉汉猛然转身，转而骚扰其他的可怜人去了。有人跪下来抚摸Bob 或跟他打招呼时，“公主”也会很警觉，跨前一步靠近对方，把头伸过去，确保我们三人组中个头最小的成员受到应有的待遇。如果她不满他人的言行，会明确地表达出来，对方就会保持距离。

在她的帮助下，照看Bob 的工作变轻松了。要知道，一边兜售杂志一边照看Bob 并不容易，尤其是街上人满为患的时候。与“粗呢女士”之间发生的小插曲仍让我心有余悸。“谢谢你，‘公主’。”我开始不时地向“公主”道谢，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些零食回报她。就连Bob 偶尔也会对她露出赞许的表情。我知道，对于我们这个出乎意料的新成员，他心里正在慢慢地改变看法。他可能在想：“或许她也没有那么糟。”整个下午天空都乌云密布，接近6 点时，我开始等着蒂奇来接“公主”。今天杂志的销量不错，我想早点收摊回家。这种天气实在不宜逗留太晚。但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的身影。很快就过了6 点他仍然没有出现。我看到一位《大志》协调员下班回家，这一带没有人不认识蒂奇，于是我问她有没有看见他。

“没有，我已经有好几周没看见他了，”她说，“发生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你不知道？”

“是吧。”我说。

等到6 点半，我已经完全不抱希望。虽然街头流浪汉并非世界上最守时的人，但是这也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