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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跨越时空的友谊

在我们那个与苏联要好的年代,交一个苏联的笔友,是一件时髦而又有意义的事情。有一次,我无意中从一本俄国的杂志上看到一个名叫伊莎诺娃的女子,于是我立马把她设为写信的对象,还买了一本很贵的信纸薄。和我同班的一个女同学曾告诉过我如何才能打动女人的芳心。她说她喜欢看写在粉红色信纸上的信。所以我想应该用粉红色信纸写信给伊莎诺娃。“亲爱的笔友,”我写道,心情紧张得像第一次考试的小学生。我没有什么话可说,下笔非常缓慢,写完把信投入信箱时,觉得像是面对敌人射来的子弹。不料回信很快就从遥远的国度寄来了。她的信上说:“我不知道我的通信地址怎会列入贵国杂志的笔友栏,何况我并没有征求笔友。不过收到从未见过和听过的人的信实属幸事。反正你要以我为笔友,好,我就是了。”

我不知道我把那封短信看了多少次。它充满了生命的美妙音乐,我觉得飘飘欲仙!

我写给她的信极为谨慎,决不写那位不相识的俄国少女觉得唐突的话。俄文是她的母语,写来非常自然,对我来说却是外语,写来颇为费力。我在遣词用字方面颇具感情,并带羞怯,但在内心深处藏有我不敢流露的情意。伊莎诺娃用端正的笔法写长篇大论的信给我,却很少显露她自己。

从万余公里外寄来的,有大信封装着的书籍和杂志,也有一些小礼物。我相信伊莎诺娃是个富裕的俄国人,也和她寄来的礼品同样美丽。我们的文字友谊颇为成功。

不过我脑中总有个疑团。问少女的年岁是不礼貌的,但如果我问她要张相片,该不会碰钉子吧。所以我提出了这个要求,也终于得到她的答复。伊莎诺娃只是说她当时没有相片,将来可能寄一张给我。她又说,普通的俄国女人都比她漂亮得多。

这是玩躲避的把戏吗?唉,这些女人的花样!

岁月消逝。我和伊莎诺娃的通信不像当初那样令人兴奋。时断时续,却并未停止。我仍在她生病时寄信去祝她康复,也偶尔寄一点小礼物给她。同时我也渐渐老成,年事较长,有了职业,结了婚,有了子女。我把伊莎诺娃的信给我妻看。我和家人都一直希望能够见到她。

然而有一天,我收到一个包裹,上面的字是陌生的女人的笔迹。它是从伊莎诺娃的家乡用空邮寄来的。我打开包裹时心中在想,这个新笔友是谁?世上最大的乐事,无过于相互的情谊、关心和帮助。包裹中有几本杂志,还有一封短信。“我是你所熟知的伊莎诺娃的好友。我很难过地告诉你,她在上星期日从教堂出来,买了一些东西后回家时因车祸而身亡。她的年纪大了———七十八岁———没有看见疾驶而来的汽车。伊莎诺娃时常告诉我她很高兴收到你的信。她是个孤独的人,对人极热心,见过面和没见过面的,在远处和近处的人,她都乐于相助。”

写信的人最后请我接受包裹中所附的伊莎诺娃的相片,伊莎诺娃说过要在她死后才能寄给我。

相片中是一张美丽而慈祥的脸,是一张纵使我是一个羞怯的大学生,而她已入老境时我也会珍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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