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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职场励志 > 商累 > 第 1 章 【1】能忍受,但TMD难受
第3节 第五节-----第六节

【五】

平静的五天过去了,原料源源不断地在纪伦的组织下进入工厂,大会也从家里彻底消失,住到了厂子里。大会的媳妇来了电话哭着说大会告诉她要2个月不回家,家里什么也不管。王顾成好言劝了半天。又警告大会不能家里什么都不顾。大会直愣愣的说:“这个女人,我在给她和儿子挣未来呢,都什么时候了,就她多事!”。

看到手足一般的伙伴,王顾成心理暖暖的,可总有一丝莫名的恐慌和担忧,他知道那是即将到来的生死一搏大战的必然心理,抹不去、挥不掉。

每天都会给业务刘爱海打几个电话,细致地问及那边的情况。总是忍不住马上就到盛深去,那样可能才会及时把握住任何一丝异样,或许才能让心里踏实下来。可每次到最后都忍住了,他知道每天都会有人关注他是否到了盛深,也许安然地留在家里才会显示出胸有成竹吧。

“为什么这么平静?”从刘爱海的叙述中,看不出其安公司有任何一点反应。倒是刘爱海早上来电话汇报情况后,顺便说的一件现场发生的事,让王顾成生出了一丝警觉。

“昨晚我们供应的5号机组的备件接连坏了3个,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我查了一下,是装卸时候破损了。不过,也没什么,以前其他家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王顾成心理一惊。其安也肯定从多种渠道了解了城致的情况,双方都已经拔剑出鞘。按照其安以往的行事风格,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攻击机会的。

“别把这当小事,相关的人知道是装卸造成的,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城致产品质量有问题。和车间核对一下。最好做个厂里认可的情况说明。”

“好,我这就去办。”

放下电话,王顾成想了一下,刚刚接电话时确有一丝不良的感觉,再想想自嘲地笑笑,真是有点草木皆兵了。这点儿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其安还能做出什么手脚?

正在想着,电话铃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于孝隆办公室的号码。

“你来一下!”于孝隆的声音带着一点怒气。

还没等王顾成回答,电话就挂掉了。王顾成本能的一惊。几乎不用思考地就把刚刚发生的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险些站不住,一下做到了椅子上。

正常的小事,却能让于孝隆动怒,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呆坐了一会,设想了几种可能,总是觉得是是而非。使劲地呼出一口气,不想啦!

“该来的总要来!”

于孝隆坐在办公桌前,漠然地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话。仿佛总公司副总经理魏总的声音还在回想。

“我听说5号机组出现了故障,是因为一个较什么城致公司的备件出现了连续性故障,好好查一下,必须严把质量关,该处理一定要严肃处理。听说这家公司还参与了后续工程的竞标,审查一下,到底有没有能力做好那么严峻的后续工程和供应工作,原则问题绝对不能姑息、放任!你们拿出处理意见。”

自己才从早例会得知的事情,才两个多小时,上边要求处理的电话就到了。于孝隆苦笑了一下。

从一号改造工程开始确定,就有不同版本的电话打来,各种安排、要求、暗示一应俱全。这么长时间以来,于孝隆都是小心恰当地维护着自己的原则,一点点的用无可挑剔的“事实情况”,剔除不适合的参与公司。现在,只剩下综合实力较强的城致公司和其安公司。可这个责问电话涉及了城致公司的入围资格问题,让于孝隆倍感棘手。

铃响了起来,秘书小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于经理,其安公司的宋总来了……。”

于孝隆嘴角轻轻地撇了一下,停顿了几秒钟声音平静地说;“……让他进来吧。”

文明、干净地轻轻敲门声后,一张英俊、微笑但带着几丝油滑的脸露了出来。

“呦,宋总,来来来,请坐!”于孝隆手向客座沙发示意了一下,没有站起身,但笑脸热情、无可挑剔。

“小张,给宋总倒茶。”放下电话,于孝隆微笑着说;“宋总尝尝我这个茶,真正明前!”

“不必麻烦,不必麻烦。”宋期俊半个屁股坐在沙发边沿,身体微微前倾,脸堆笑地连忙摆手。大脑的飞转,迅速地改变了手的运动方向,从横向的双手乱摆变成了双手合十的纵向振动。“哦哦,于经理的明前我还是要尝尝的。于经理喜欢品明前?真荣幸能和于经理有共同爱好。”

“哪里,哪里,我怎么敢说是品,驴饮。驴饮而已。哈哈哈……”于孝隆标准地大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于经理谦虚了。”2人无可挑剔的笑脸没有丝毫地改变。

……

耐心地等着小张沏好茶退出门外,宋期俊恰当地引入了正题。

宋期俊身体侧向于孝隆,双臂轻轻地担在双腿上,双手十字交叉,面带谦恭的笑容。“真不好意思,于经理,我来是向您汇报一下我们公司针对一号改造工程的准备情况,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好,我听听。”于孝隆手摸了一下上嘴唇,声音平静、亲切。

宋期俊的用词精准简要,于孝隆也配合着点头微笑。短短的20分钟,一个热火朝天、绚烂多彩的一号改造工程准备、施工已经被宋期俊刻画完毕,于孝隆也适时提出几个关键的问题。气氛友好和谐。

“宋总,感谢你们公司为一号改造工程做出的努力。有几个关键问题我还要和相关部门碰一下。无论怎样,工期是重中之重的,当然还有关键的招标程序。我有点本位主义了,但我敢说,只要是实实在在的想把工程按期完成,我就欢迎。”

“应该的!应该的!”宋期俊微笑地应承着,脑袋里回想着刚才所说的是否有什么漏洞。

于孝隆本想看一下表,想想,免了!“……这样,我还有个会……。”

宋期俊连忙站起身,微弓着腰。“哎呦,你看我说了这么多,耽误您时间了。我就告辞了!”

于孝隆微微起身,微笑着,手向门口伸了一下。“那我就不留了。”

宋期俊轻摇着白皙的手倒退着关上了门。

于孝隆标准的笑脸变成了眉头紧锁。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权衡着事情几个发展方向可能带来的结果。

他知道今天这个电话必然会来的,宋期俊也适时地出现表了态。

于孝隆在和宋期俊的交往中,宋期俊多次自己、也通过第三者表示出要把2人关系深入化,但于孝隆给自己设定了严格的界限,只维持文明多礼、敬而远之的客情关系。他并不喜欢宋期俊这个人,文明多礼的背后总是隐藏着强烈的欲望,他的精力都是放在外围关系上,而产品质量总是不象他的面貌和语言一样精致良好。

但这并不是这次一号改造工程自己内心排斥他的理由,只要对改造工程有利,还是能够说服自己和宋期俊这样的供应商合作的。多方考察,怎么也得不出其安公司能够按期完成一号改造工程的结果。但压力已经赤裸裸地到来了,如果不按照指示办理会怎样呢?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焦急地站在一号工程前,看着施工人员懒懒散散地工作着。

“不行!”于孝隆自语着,用手搓了搓紧皱的额头。要确保城致公司平安地走到招标。至于招标结果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为了工程、也为了王顾成,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办公室。

“通知设备、生产还有车间11点开会,对了,让城致公司也参加。”

放下电话,停顿了几秒。又拨通了王顾成的电话。

“你不用来了。”于孝隆几乎是咬着牙对这电话说出这句话,如果王顾成就在身边,他一定会指着王顾成的鼻子骂上几句。

“这个时候出这事,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心里骂着,似乎解了气,想象着王顾成低着头挨批的样子,不禁心里轻松了一下。

会议室宽敞明亮,线条明朗,屋顶的2排蓝白相间的方形照明灯让人联想起高远的天空,侧面的墙上依次挂着建厂以来各个关键历史时刻的标志性照片,黑紫色椭圆会议桌中间摆放着一盆红艳浓烈的火鹤花。黑桌红花把会议室烘托出一股浓烈的肃穆气氛。桌旁是一圈矮靠背的椅子,这是按照于孝隆的指示特意购买的。

“别弄那些舒服的皮椅,来这是开会的,不是来睡觉的。快说、快定、快结束、千句说不如一下做!”三快一千这句话成为了分公司会议的不成文准则,加上于孝隆开会时总有一句口头禅;花三块钱就能办的事,怎么这么费劲?!。两一结合,经好事者饭后总结,于总组织开的会议被黑话为“三块钱”。

今天“三块钱”,各部门的人员在10点55左右,陆续地进到了会议室里,进门前无一例外的把手机调成了振动状态。

城致公司的刘爱海也到了会场,选择了末位的一个椅子做了下来。思量着为什么找自己开会。

人们围坐在会议桌前,中8度声音的相互交谈着、询问着,谁也不知道今天的三块钱主题是什么。

准11点,于孝隆端着保温杯走进了会议室,屋里的嗡嗡声瞬间消失。于孝隆坐在主位上,放下杯子。环视了一圈。

“城致公司的人来了吗?”

“啊,来了!”刘爱海慌不迭举起了手。

于孝隆没有看刘爱海。转头对记录的办公室副主任刘来盛说;“今天的记录要详尽一些。”

刘来盛面色郑重,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昨晚5号机组3个备件损坏,是城致公司的吧。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是产品质量问题吗?城致公司的现场服务到底怎么样?大家探讨一下,拿出一个客观的结论。”于孝隆并没有把目光集中在某一个人身上,一边说,一边环视着会场中的人。最后把目光放在面前的保温杯上,用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保温杯。

会议室里的人们都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昨晚的备件损坏只造成了生产的短暂停顿,根本算不上生产事故,更不要说是重大生产事故。一般性的生产事故,按惯例是由主管副总召开会议分析处理,只有较重大的事故时,才由于经理组织。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生产故障,于经理要兴师动众的召开分析会?

会议室里沉默着,大家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老莫,事情发生在你们车间,你说说。”生产曲副经理提示性地看着车间主任老莫。

因为昨晚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车间,所以听到于孝隆提到城致公司后,老莫就把身子缩回到沙发里。没想到被曲副经理揪了出来。无奈地探出身子,把胳膊放在桌子上,脸抽动了一下,心理思量着“还是先不涉及到评论问题,说说具体情况吧”

“嗯,嗯,那我就把昨晚的情况简要地介绍介绍。”老莫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于孝隆。于孝隆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杯里的茶叶。

“昨晚0点22分,5号机组启动时发现刚刚检修的供气门故障,通知厂调度室。0点36分,更换完毕供气门,再次启动时,发现备件损坏,又进行了两次更换。0点57分处理完毕启动。通知厂调度室。

车间早例会进行调查分析。城致公司备件进厂时为检验合格品,损坏原因是出库过程中,工人不小心跌落造成的。对责任者和维修更换人员已经提出了处理意见。嗯……会后上报厂部。”老莫说完后看了看于孝隆。于孝隆还在看着杯里的茶叶。

又是一阵沉默。

“老莫,你说说城致公司产品质量和现场服务情况。”办公室副主任刘来盛忍不住地用深沉的声音插嘴道。

本来又把身子缩回到沙发里的老莫,使劲瞪了刘来盛一眼,心理恨恨地骂道;“你他妈的刘来神,就你多事。我他妈的怎么说啊,老大啥意思啊?”

“刘来神”就是能够充分理解领导意图,并且迅速付之执行的办公室副主任刘来盛。一次办公室下发的文件里刘来盛被秘书误打成刘来神,传神的绰号,一下就叫开了。刘来神,被工人私下评为绰号精准一等奖。

老莫微微探出身子,看着于孝隆。于孝隆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老莫,没有阻拦自己发言的意思。无奈,老莫又探出身子,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来神。

老莫沉默了一会,思量着怎么评论城致公司的产品。对于业务性会议,面对那些1加1只能等于2的数据、事物,虽然也有可能带着自己的倾向性,但整体来说还是容易表达自己的观点的。但对于这个纯评价式的发言着实让老莫为了难。

万事都有两面性,左看即黑、右看即白。客观?是要“客观”的从黑看呢?还是要“客观”的从白谈呢?就像谁谁谁有着什么什么优点,但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反过来就是谁谁谁有什么什么不足,但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于经理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会儿老莫决定性地抬起头,语气坚定,声音流畅起来。

“客观的地说,城致公司的产品质量还是非常稳定的。使用这些年来没有发现大的质量问题。现场服务跟踪的很到位。”老莫看了一眼坐在末位的刘爱海。

“进厂验收后的还未使用的备件和原料,城致公司定期的派人员配合车间核查,如果有破损也是无条件更换。这次……,这次装卸造成损坏的时候,也的确没碰到核查期。”

于孝隆循着老莫的声音看过去,嘴角笑了一下。

于孝隆并不担心各部门对城致公司的评价。城致公司在一分公司做了这么多年,得到的主体评价肯定是正向的。自己之所以一开始没有任何倾向性的表述,是因为自己的任何原始态度,在会后都会迅速地向会议以外区域扩散。或褒或贬都会被刻意的加大,成为把柄。

接下来就是各个相关部门发言了。和老莫的总结基本无二。

分析着已经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情况,从来都是三快的于孝隆并没有结束的意思。车轱辘话说了几遍之后,大家都停止了发言,把目光都投向了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于总。

“大家都说完了?”于孝隆端起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听大家的发言,城致公司这些年的质量还是稳定可靠的,还是值得我们信赖的。虽然这次是由于装卸原因造成的备件破损,但连续3个备件损坏是不允许的,城致公司现场跟踪的工作还是有欠缺的,必须严肃处理。城致公司要吸取教训。在今后的供应工作和工程工作过程中,绝对不允许再次出现纰漏。请相关科室拿出处理意见,办公室把会议记录合并处理意见上报。……嗯,逐级上报。散会。”

于孝隆的话让刘爱海的血气腾的一下涌了上来,满脸涨红,紧咬着嘴唇,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于经理,我……!”

于孝隆站起身来,平静地甚至有些冰冷的看了小刘一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大家也都带着满头的雾水离开了会议室,思量着,今个三块钱怎么了?不管别人是否知道,老莫是明白了;谁谁谁有什么什么不足,但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六】

虽然于孝隆说自己不用来了,王顾成还是当天就赶到了。只是没有进厂。情况不明时,他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盛深。王顾成没有住在常下榻的酒店,而是住进了一家离市区较远、安静洁净的2星宾馆。

给刘爱海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并特意叮嘱不要透露自己已经到了盛深。放下电话,冲了个澡,心神不宁的感觉减轻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隔一会就看下表,等待着刘爱海。

业务员刘爱海。重点大学工科专业。30岁,两年前应聘到的城致公司。

刘爱海的入职还应该说是王顾成亲自点的。那次王顾成看着人资部鲁部长拿来的,已经经过初选的应聘人员简历,眼睛被一个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上的人短发、挂着憨厚的微笑、目光中充满了自信。好一个虎虎生生的小伙子。有着记忆库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理顿生出喜爱之情。仔细看了几遍简历,嗯,不错。没有那些司空见惯简历中的肉麻的自夸,简洁、条理清晰,特别难能可贵的是文字间透露出年轻人少见的沉稳的自信感。

“刘爱海……,刘爱海……,这样,问他一下为什么叫刘爱海?详细一些,嗯,策略一点。”

返回来的消息让王顾成满意。海边出生,爸爸和海打了一辈子交道,把自己对海的热爱表现在了儿子的名字中,也希望儿子能象自己一样对海充满热爱,继承自己积攒不易的一点小小的基业。可假期随父亲出海的惊心动魄的经历,却让刘爱海的心锁定在了爸爸渔船上那些有些老旧但顽强坚持的机械上。高考填写自愿时和爸爸恳谈了一次,老爸理解地说,“喜欢才能坚持”。就这样走上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人资部鲁部长笑着跟王顾成汇报,说刘爱海还惟妙惟肖的学着自己爸爸海边味的声调说;“喜欢才能坚持。”

王顾成也笑了。

“他爸爸的这句话,他会记一辈子的。这样爸爸培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错的……。”王顾成看着简历。

“老板,我对这个小伙印象真不错。”

“好,让他到现场实习2个月,不要说什么,观察一下。”

刘爱海就这样懵懵懂懂地下到了车间,各个工序实习。心里也纳闷本来是应聘销售业务,怎么到了车间。心理想着,可手上却没停,嘴里也没说,认真地实习起来。2个月后,又被调到销售内务实习。接下来的2个月,刘爱海在做销售内务工作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派去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例如随着办公室采买、参加处理工厂工伤家属事件、到外阜的客户那里去联系事情,回来后被要求详细的汇报对方人员的性格、状态……。

他不知道,这期间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刘爱海的学校表现和家庭也被王顾成的朋友拐弯抹角地私下过了筛子。

虽然城致公司薪资和福利待遇比同规模企业较高,但同刘爱海一起应聘来的另外4个人都离开了。3个因为受不了在车间操作岗位上实习,另一个因为受不了销售内务的繁琐紧张,也辞职了。

一次,给王顾成送报表的刘爱海被王顾成叫住。

“和你一起来的几个人都走了,你为什么留下啊?”

刘爱海谨慎地看了一眼王顾成,从老板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一点喜怒哀乐。思量一下,最后说;老板,……,我就是看到这里的员工,都认为自己是城致公司的人挺自豪的。我就……留下来了。”

王顾成盯着刘爱海足足有10秒钟,对面的脸上是真诚。

“刘,去把手头工作交接一下,明天跟我走。”

刘爱海就这样走上了销售业务岗位。工作地点是城致公司第一客户盛深公司,取代了原来那个业绩不错但整天喝得天昏地暗的前任。

其实王顾成一直在物色最前沿的业务人员。其他部位的业务人员还好说,虽能力有优劣,但只要耐心细致督促,业务也可以或好或差的开展起来。但对于盛深公司方面的业务,王顾成却不敢轻易放手,虽然也配备了业务人员,但相对王顾成几近苛刻的要求相去甚远。无奈之下,大部分关于盛深公司的业务还是由王顾成自己处理。城致公司的业务突飞猛进,王顾成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城致公司繁杂的事务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盛深公司苦辛无死角的销售行为也让不惑年龄的王顾成疲惫不堪。选择盛深公司业务人员让王顾成都有一点魔怔了,看到一个人就用自己心里的尺子去量一量。

人都说“效力不如投缘”,王顾成就这样带着“投缘的”刘爱海到达了盛深公司,把涉及到盛深的业务关系详详细细地给刘爱海讲了一遍。用十天的时间,实战的手把手教给刘爱海处理事情的方法。并交代无论大小事都要马上汇报。几个月后,城致在盛深公司的业务被刘爱海波澜不惊地接手了过去。王顾成也从原来的每件事情必须过问,逐渐的变成了“这类事以后你不用汇报,自己决定吧!”。

王顾成对刘爱海是满意的,刘爱海在盛深公司的一年多时间,业务量虽没有大突破,但整体持续上升,最让王顾成欣慰的是自己心里没有了原来那个业务员给自己造成的不安感。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从急切的门铃声,王顾成就能感到刘爱海的焦躁,心紧了一下。门刚开,刘爱海满脸气愤地闯了进来。还没等王顾成说话,就连珠炮式地说了起来。

看到刘爱海受到委屈的样子,又想到于孝隆的电话语气,王顾成反倒心理轻松了起来。不公就代表还有希望,而沮丧和破灭就可能是难以挽回的伤害了。

给刘爱海倒了一杯水,把他按在椅子里,笑着说;“别急,先喝口水,一点点地说。”

刘爱海几乎是把一杯水倒进嘴里,看到王顾成轻松的样子,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于经理,他,还特意说了一句逐级上报”。听完了刘爱海委屈又一头雾水的一字一句的复述,王顾成的心落了地。

上边肯定来了压力。如果于孝隆置之不理,就马上会有偏袒城致公司的风言风语传出来,就会有人揪住不放,把事情扩大化。于孝隆貌似问题严重的追责、处理城致公司,其实就是对上边来的压力的官样回应,而大家的发言和于孝隆“似斥责实肯定”的总结是对城致最好的保护了。

“逐级上报……”王顾成自地重复一句。

于孝隆在用程式化的方式给自己争取时间,减缓一号改造工程投标前的再次外界压迫和打击。不用细问他都能体会到于孝隆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同时也激发出了要顶住一切压力,不遗余力地把一号改造工程完成的豪情。

“刘,别委屈,按照于经理的指示办,加强现场跟踪,不要认为货已经交付盛深,我们就可以放松了,终究那是代表我们的信誉,……很多时候,批评是种保护,有些话是说不清的。把我们相关的产品重新检验一遍,不能再有任何纰漏。特别要注意不要有怨言,坦然接受。……慢慢的你就会明白的。”

“有些话是说不清的”王顾成并不想、也不能和刘爱海把这话解释得很详细。一个让刘爱海怒气满胸的结论,其实是背后暗流涌动的博弈。这一点,让他慢慢去体会吧。

刘爱海并没有仔细体会王顾成的这句话,估计就算体会也未必一下想清楚。整个脑袋里还是回想着于孝隆对自己现场服务的批评,满腹的委屈和愤怒。

王顾成拨通翟庆会的电话。

“大会,从技术部派一个人马上赶到盛深,对城致的产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嗯,今天就走,和刘联系。具体原因回头再和你解释。”

放下电话,回头看着闭嘴喘粗气的刘爱海,理解地笑了一下。

“刘,记住,不要有怨言,为盛深负责也就是为我们自己负责。差错谁都难免,但要把几率降到最低。特别是……现在,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你去安排一下吧。哦,对了,其安还有什么动作?”

“还?……还有什么动作?”刘爱海正半起身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脸微红,眨眨眼,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王顾成。

王顾成心里笑了一下,其安公司的这些动作,刘爱海并不清楚,这个“还“字的确会让他感到突然了。

“啊,没什么。”王顾成突然感觉到了刘爱海说“还”字的时候,不是皱眉觑眼向前探着身子,而是睁大眼、半张着嘴,象猛吸气那样身体向后躲闪着,目光在自己脸上漂移一下就躲开了。

心头一震,多年的商业交往让王顾成敏锐地感觉到这个“还”字对刘爱海的心理产生了冲击。

“来,坐下,刘。还有时间,我们谈谈。”

“哦”刘爱海的身体落回椅子中,屁股不自在地扭了几下,手指又在脸颊上略显不安地挠了挠。

王顾成几乎可以断定,刘爱海心里隐瞒了什么,而且是和其安公司相关的事情。

王顾成迅速的把刘爱海近期的表现闪了一下,没有异常。

王顾成喜欢面前这个小伙子。踏实热情,做事一丝不苟,没有当今社会上年轻人的那种浮躁感,而且对事情总有着一种天生的敏锐。只是还年轻,社会经验显得不足。自己有意把他安排在盛深公司这个关键的位置上,历练几年,这小伙子肯定会成为城致公司的顶梁柱的。

逼问的效果只能让刘爱海心理埋下芥蒂,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吧!

面带着微笑,眼睛坚定地看着刘爱海足足有20秒钟。

刘爱海被王顾成的目光压迫的有些局促不安。

“打”完需要“拉”回来。王顾成感到刘爱海的不安后,目光温柔了起来。

“处女朋友了吗?”

刘爱海没想到王顾成会谈到这个话题,局促不安的表情变成了忸怩。

“啊,处、处了。是我大学同学。”

“哦,同学好啊。感情基础好。我和你嫂子也是同学,我这些年东跑西奔的,如果不是感情基础好,早就被你嫂子给蹬了。哈哈哈……。”王顾成神态和身体都很放松,象和朋友聊天。

刘爱海从不安和忸怩中慢慢走了出来。

“哪能呢?!老板,我们背后都说你有人格魅力有能力。……嫂子哪能舍得!”刘爱海思量着叫嫂子是否适合,但看到王顾成真诚的样子,还是叫了出来,并小心地观察王顾成的反应。

“年轻轻的,学会油嘴滑舌!别说我,你这样总在外,女朋友没有意见吗?”王顾成微笑着。

“她支持我。男人嘛,就得干出一番事业!”看到王顾成没有反感,而且拉家常式的放松着,自己心理也放松了下来。

“哈哈哈,好!对!男人嘛就得这样!不过高调可以唱,不能只忙工作,忽略了女朋友的感觉。感情还是需要持续培养的。不要小看了婆婆妈妈,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顶天立地做事业,同时也希望从婆婆妈妈中体会爱人心里有自己、对自己好。回去的时候,给她带点礼物,再陪她逛逛街。”

“逛街?”刘爱海的五官几乎挤到了一块。

“呵呵,怎么不愿意啊?其实我也不愿意逛街,但是你嫂子愿意,我就陪陪她。你嫂子说每次看我逛街的表情象英勇就义一样,不过她挺满足,说我难受还能陪着她,说明我心里有她。……告诉你,我坚持陪她逛街的英勇就义表情是装出来的。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又学会了一招。”刘爱海内心虽然还隐含着对那个“还”的不安,但已经融入到了王顾成的浓情之中。

“陪女儿是我真喜欢的。……不过,确实时间太少了。”声音有些歉然和遗憾。王顾成脑海中闪过女儿儿时胖嘟嘟的小脸和撒娇的表情。

随着笑声的回落,王顾成的表情变得郑重。

“做人不容易,总要面临着选择和困惑。”从轻松的拉家常,转到深沉的恳谈。

“其实我有时总在想,本来我对物质金钱没有太多的需求,对于我来说最快乐的事情是能给老婆做些她愿意吃的饭菜,带着女儿去郊游。”不用刻意,王顾成的表情也是真诚的,因为这也的确是自己的渴望。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撑起了这个厂子,还有一帮生死与共的朋友和员工,我不属于我自己,也不单单属于老婆和女儿,属于城致属于大家。再难再苦我都要坚持走下去。”说到这忽然顿了下,平静地看着刘爱海。

“刘,你说,……我这么选择对吗?”

朋友式的询问,让刘爱海手足无措,不知道用什么措辞来回答王顾成。

王顾成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阻止了想要开口的刘爱海。继续说着,语气渐渐有些高昂。恳谈变成渴望共鸣。

“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我看到城致的每一人都把城致公司当成了家,不只是把城致看成了谋生的工具,而是把这当成精神寄托,当成自己的事业!”王顾成倏地停顿了下来,坚定地看着刘爱海,刘爱海感觉胸中有股热气升腾着。

“公司不是我们三人的,是大家的,事业也是大家、我的、也是你的。”王顾成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刘爱海。

“我们公司的股份政策你知道吧?我和大会、纪伦已经把大部分股份让出,变成特殊贡献股、业绩股、技术股逐步将奖励给工作5年以上的员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希望城致所有的人能坦诚相待,齐心协力,让城致真正成为大家愿意为之负责的家。……”王顾成在“坦诚相待、齐心协力”两个词上加上了重重的语气。

说完,王顾成拍了拍刘爱海的胳膊。“刘,我想,这也会真正变成你的家的。”殷殷期待!

刘爱海被王顾成激昂的语气涨红了脸,也站了起来。

“老板,我不想要什么股份。只要跟着你干,我就满足。”

“哈哈哈,不要股份?这不是你,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干出业绩,想不要都会给你。没有成绩,你想要,大家也不会同意啊!”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干出个样来的!”王顾成从刘爱海的语气中体会到了坚定。

“……有件事,嗯,本来不想和你说,怕你生气……怕你不信……。”忽然,刘爱海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刘爱海心中被王顾成点燃、激发的重重的浓情,强烈地反衬着因为隐藏“还”而引起的不安,“坦诚相待”这四个字折磨着刘爱海。

“哦?”王顾成微笑着,轻轻地看着刘爱海。

“刘,有什么事就坦荡地说出来,无论对与错、无论怎样选择,我都会理解。……对了,我们坚持。错了,我们挽救。”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其安公司通过我的一个盛深的同学找了我几次……两次,说其安的老板非常欣赏我,想,想让我到他那里去。我!!我第一次就回绝了!!”刘爱海有些口吃,说到这停顿了下来,眼睛不时地瞟着王顾成。话说出口,内心的因为隐藏而引起的愧疚感消退了,但“老板会信吗?”的担心又升腾起来。

“盛深的同学?”王顾成的声音平静但穿透力极强,但心里一股这些年少有的怒气升腾起来。

刘爱海的脸在原来的不安中又增添了窘迫。

“是……是……经营公……。”

王顾成迅速地挥挥手,阻止了刘爱海把名字说出来。

刘爱海暗自吐出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看王顾成。窘迫感迅速消退,心里的不安也大大缓解了。

“我不喜欢那个宋总,不像和你在一起就像在大哥身边一样感到踏实。嗯,第二次又来找我,让我在你这套出我们家一号改造工程的核算价和投标价,还,还给我钱。让我拒绝了!!”

王顾成心中的怒火猛地爆发了,带着呼啸声音的暴怒气息狂顶着头顶,感觉眼睛也瞬间被逼红了,手指微微地颤抖,但脸上还是挂着平静的微笑,只是微笑显得有些僵硬。

说完。刘爱海如释重负。眼睛看着王顾成。王顾成还是那样微笑着,但好像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异样。

十多秒钟后,王顾成心里的那股狂暴的气息象瞬间释放了能量一样,缓和了下来。

宋期俊真是多处出击、无孔不入啊。虽然都是一些重手法,但就像重量级的拳击选手一样,重拳硬砸,少了技巧。王顾成把内心剩下的怒气转变成了俯视的轻蔑。

“我没看错你。刘,谢谢你对我的信任!”王顾成平静、郑重地看着刘爱海。然后神情一松,微笑着,用力、快速地拍了一下刘爱海的胳膊。

“……来!”

王顾成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一号工程成本合算的文档。

“别!别!别!别!老板,我不应该知道这些!”刘爱海使劲觑着眼,身体本能地往后倾,手足无措地推脱着。

这是公司的核心机密。只有公司高层的极少几个人了解。

“刘爱海不是贪婪的人!”看到刘爱海本能地推脱表现,王顾成满意地点点头,用手在刘爱海的肩头捏了捏。如果这时刘爱海身体前倾、眼睛放光地露出渴望的神态,王顾成就会找个借口关掉文件夹。刘爱海也就会从此被王顾成列为需防范之人了。

“我们,是一、家、人!”

刘爱海感到鼻子有点酸,忙用手在额头抹了抹掩饰着。王顾成看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避免刘爱海尴尬的扭过头。心理对这个小伙子的喜爱又增加了许多,好像……好像年轻时的自己。

“刘,我们这次准备成本价投标,你是什么意见?”

刘爱海好不容易从被信任的心情中挣脱出来,老成地皱起眉头思量着。

良久,坚定地抬起头。

“老板,我刚才把其安和我们家的情况想了一遍。我想有几点。”

王顾成听到刘爱海用了“我们家”来替代“我们城致”,知道这小伙子已经把心彻底放到了城致里。欣喜又欣赏地看着刘爱海,看到他郑重的表情,也随即收敛了笑容,端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刘爱海。

“我同意成本价投标。这个一号改造工程对于我们家和其安都太重要了。主要是谁得到工程,谁就能得到后续的备件材料供应,利润点应该在后续。如果得不到工程,加上明年老系统改造,份额就被挤没有了。”王顾成满意赞同地点点头。得到老板的首肯,刘爱海的语气更加清晰坚定。

“从以前的情况看,其安的质量总出问题,供货也总是不及时,反倒是要回款最起劲。我想其安的内部管理肯定比不上我们家。嗯,资金也应该很紧张。还有,我观察过,其安的组装备件和材料里外购的部分远远高于我们家,单件的成本也会比我们家高……,对了,这次工期紧,其安肯定高价进货,成本还会上来。嗯,同样的核算……内部成本肯定比不过我们,如果成本价投标肯定有相当大的优势。”

虽然这些情况王顾成都掌握,但他还是郑重其事地听他阐述着。心理对这个充满朝气的小伙子又多出了几分喜爱。

“嗯,老板……我还有个想法……”刘爱海忽然有些语塞,欲言又止。微侧着头,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嘴角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从刘爱海上面的表述,王顾成能看出来他对此次投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刘爱海;“说说”。

“那个宋总,做事总有一点出人意料……,我担心,这次为了得到一号改造工程,他能不能低于成本,甚至比我们还低的价格投标?”

王顾成的心猛烈地抖了起来。看来这种担心不是自己才有的,处在最前沿的刘爱海也有着同样担心。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王顾成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刘爱海还在犹豫着,不好意思的表情更加浓重。

“说吧,没事。”王顾成脸上带了鼓励的笑意。

受到了王顾成的鼓励,刘爱海目光坚定了起来,使劲吸了一口气。

“老板,我认为应该再为一号改造工程免费提供试生产期间的备件和原料。我们家的产品是全线供应的,其安只是供应一部分主件和主料,如果其安中标,其他的部件和原料,盛深公司还得从我们这些家给配套提供。工程科目和生产科目不同,配套就得全部重新签合同,如果我们免费提供,盛深公司就可以一下解决了。再说,如果试生产期间能用我们的备件和原料,就能形成新工程的依赖性。只不过,只不过……要很多钱。”

说完刘爱海有点不安看着王顾成,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否恰当。

王顾成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注视着眼前的刘爱海。小伙子的思维缜密让自己感到震惊。来回在屋中踱了几次。刘爱海的这个想法的确大大增加了城致公司中标的可能性,全面供应这一点是城致独有的,而且还能大大降低盛深的采购成本,减少采购管理环节。

“好!好!成本的事我再核算一下,别担心钱。这个合同对我们城致……,我们家!……太重要了,我马上和家里商量,确定后告诉你。”

刘爱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见老板低头沉思着,刘爱海知趣地告辞。

“那好老板,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去准备一下质量核查了。”

“好!……记得陪女朋友逛街啊!”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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