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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职场励志 > 商累 > 第 1 章 【1】能忍受,但TMD难受
第4节 第七节-----第八节

【七】

送走刘爱海,王顾成把整个事情又理顺了几遍,又把成本重新核定了几次。看了看表,已经是午后4点,拨通了刘纪伦的电话,还没等开口,刘纪伦少见的高频率声音传了过来。

“成子,我正想找你呢!老王那边出问题了。气死我了!”

“河北老王?”

“除了他还能有谁?说工期保证不了。肯定是其安提价了。他只保那边。”电话那头刘纪伦有些焦虑。

王顾成的第一个反应也是其安在做手脚。压迫于孝隆、拉拢刘爱海、刺探标底,从各方面迹象来看,其安是不可能不在类似老王这样的共同客户上,对城致公司釜底抽薪的。

王顾成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竖起右手大拇指,用指甲在额头上重重地划着,暗自思量着“该如何面对呢?”

“要不……,成子,我们也考虑提价?”用疲惫的声音试探着。

“提价能解决问题吗?纪伦,你几天没好好睡了?”刘纪伦的声音透露着强烈的疲惫感。王顾成知道,这段整个供应步骤的打乱和资金的调配,把刘纪伦弄得焦头烂额。

“我?这几天基本把时间都扔在路上了。没事,能坚持。老王那里我了解,如果我们和其安同时下这么大的订单,他肯定是完不成的,挑肥拣瘦也是必然。就算提价,也未必能达到我们满意。况且,这次低价竞标,我核算过了,成本压力实在太大了。再提价真怕吃不消。”

从决定开始成本价投标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城致公司在此次工程中,注定要亏损运行了。王顾成是有心理准备的,只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前期的损失是必要的、值得的,但他听到刘纪伦对成本强烈的担心时,心理还是一惊。宋期俊在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方法逼迫城致公司高成本运行,从而抬高投标价。自己还能承受多少呢?

“有没有其他的替代厂家呢?”王顾成问完这句话后,就自嘲地笑了一下。按照刘纪伦的细致、周密,这些事去早就会考虑过了。果不其然,刘纪伦的回答验证了这一点。

“以前我就考虑过这件事,可平衡了很多家。老王虽然人有些油滑,但产品质量还是可以保证的。倒是有2家备用企业,但时间太短促了。就是把部分件委出去,也是临时加单,价格高不说,质量也不敢保证。……要不,……我压一下老王,如果不保证供货,就终止以后合作?!”

“别急,老王现在这个状态,你压他也没有用。如果压过头,他真有可能就放弃合作了。这正是其安想要的结果。让我想想……。”王顾成歪着头夹着电话,空出手点着了一支烟。拇指和中指按住两边的太阳穴使劲揉了揉。

刘纪伦小声地嘟囔一句;“我们要是开始就把价格拉高一点就好了。”王顾成姿势没变,无声地笑一下。

这一点,从开始时,王顾成就考虑过,但随即就被自己否定了。这也是王顾成的行事风格,大战来临,如果没有一击而中的绝对优势和把握,王顾成就不会出手。因为那样,就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一旦被对手反扑,就会形成致命的伤害。随机而动、后发先至,才会把事情向有利于自己一方的方向推动。

灵光一现。

“这样,你马上去一趟,和老王商量,我们公司的非标件一定要他保证交货,高于其安价格1-2%提价,对应的提高违约处罚。和其安相同的标准件,可以放缓交货。并且不同意加价。”

“放缓交货?!……,哦,我明白了,都是一号工程,我们和其安各下了1份标准件订单,而一号改造工程只用一家的用量。我们中标,老王给其安生产的标准件,其安也不可能用了,就可以低价从老王那把货拿过来。如果,我们没中标……呸呸,如果万一,我们的损失也可以降到最低。呵呵,好主意。我这就去!……哎!好!好!!”刘纪伦声音里疲惫感隐去了一下,露着兴奋和惊喜。

“纪伦,把和其安交叉供货的几家都碰一碰。其安为了抢我们货,肯定不只是在老王一家做了提价。”说完又自嘲笑了一下。“极限对冲的恶战,让自己变得啰嗦了。”

“呵呵,老王这块骨头最难啃,把他解决了,其他家按这个思路就好办了!”声音里疲惫感又丝丝缕缕的溜达出来了。

“先别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王顾成把刘爱海免费提供一号工程试生产备件和原料的想法说给了刘纪伦。

“什么什么?!!老大,你不想过了!你等等,我核算一下……,60万!最少60万!你杀了我吧!本来这个工程就不挣钱,还要再赔上60万!”刘纪伦声音里没了疲惫,只剩下了高频率。

王顾成微笑着,放下电话,使劲伸着懒腰,身体感觉到瞬间崩溃一般的轻松后,又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刘纪伦的声音一直在电话里回响着,耐心地等刘纪伦的情绪缓和下来。10多秒后,发泄完情绪的刘纪伦只剩下了呼呼地喘着粗气。

“呵呵,纪伦,关键问题是,这个工程我们……丢不起 ……”王顾成用缓慢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刘纪伦对数字太敏感了,数字的波动会带来强烈的反应,王顾成需要耐心地等待他理智的回归。

刘纪伦长久地沉默着。如果这时还是激烈的反应,王顾成就需要放下电话,让刘纪伦在静一段后再谈了。沉默就代表着回归,就代表着可以理智的思考。

“纪伦……,你说是吧?”王顾成又轻轻地拉了刘纪伦一把。

“……,嗯……”刘纪伦声音又恢复了疲倦,还夹杂着无奈。王顾成听出了刘纪伦的无奈,也听到了认可。无奈的的认可也是认可的一种,接下来就需要耐心地解释了。

“如果中标了,这60万和后续备件原料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是吧?”王顾成笑着想象着刘纪伦焦急按计算器的模样。

“……,嗯……”计算器上出结果了。

“就算像你说的,出了万一,那这60万也就只是个报价,也不是真的赔进去了。”王顾成又缓和了几秒钟。他理解刘纪伦的心情,但他也知道刘纪伦会同意,因为破釜沉舟的对决不允许有任何一点儿的不惜和不忍。

“对了,如果我们拿到了工程,其安肯定要对供应厂家违约,不提货,和其安交叉供货的那几家,这段又开足马力的生产,多出的部分,我们可以低价收过来,也许能减少一部分损失。”

王顾成静静地等着电话那边的决定……。

“好吧,也的确没有别的路了!”刘纪伦的声音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和坚定。

“大会那里你说了吗?”

“还没有,这不是刚跟你商量呢吗?你这要是说不通,他那里就更没戏了。”王顾成满脑袋都是翟庆会激烈的上蹿下跳样子,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但他有信心,自己的2个兄弟还是有大局观的,会把事情利弊得失想清楚,同自己并肩作战的。大战来临前,统一思想太必要了。

“得,你把盛深那里忙活好吧,我和大会说。那个祖宗听到这信儿不得跳到厂房顶棚上去。”

“哈哈哈,那你就现先给他腰上栓上绳,然后再说。”

“哈哈哈,好,既然定了,就这么干!我这就去河北。”

“先好好睡一觉吧。恶仗还在后边。”

“没事,等全完成后,我就大睡三天。你也好好睡一觉吧!”

一个“睡”字,马上让王顾成的眼睛感到了干涩。用手使劲搓了搓脸,举起双臂,努力地让自己伸个懒腰,身体感到一阵的轻松,可脑袋还是紧梆梆的。将近一个星期,几乎忘记了睡觉的滋味,就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袋里也像卓别林演的无声电影一样,走马灯式的换着一号改造工程、城致公司的厂房、刘纪伦、翟庆会、于孝隆还有宋期俊那张微笑的脸。

王顾成静静地蜷坐在宾馆的沙发里,用电话轻轻地敲着额头,闭上眼睛。想象着那张俊俏油滑的笑脸隔空发来象无声动画片里画的那种光一般的武器。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满是隆隆的马蹄声,还有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依稀的看到自己银甲赤马,手中矛枪上下翻飞,躲过一个又一个刀剑……。

“还有什么都来吧!”

王顾成被鼻腔里猛然发出的鼾声惊醒,脑袋里还残存着梦中的最后一句话。

怔怔地看了看周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宾馆里。看了看表,已经是午夜。

走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几把脸。看着镜子中自己有些倦怠的脸,心动了一下,努力地试验着做出微笑的表情,直到目光又恢复了以往那种神采奕奕的自信,才满意地回到了房间中。

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看到有2个未接来电,是老婆程思的。正要回拨过去,抬手看了看表,把手机放下。几秒钟后,又拿了起来,给程思发了短信;安好,勿念。短信当的一声发了出去,心也跟着抖了一下。这些年天南海北的跑,留给程思和女儿的时间太少了,每次想到她们,内心总有一丝歉然:无论这次结果怎样,都要好好给老婆做点饭、逛逛街,陪陪女儿去郊游。

正在想着,手机“叮”的一声进来短信,本以为是夜半常见的垃圾短信,随便地看了一下,却是老婆程思的。忙打开。

“写论文了,刚躺下。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才反应过来,上次在家吃饭的时候,听程思说过要写论文、进职称的事,又说了关于竞聘上岗的事情。只是那时满脑子的一号改造工程。心不在焉地听着。程思说到一半,发现王顾成似听非听的神情,还停顿了下来使劲瞪着自己。后来王顾成一个劲真诚地道歉,顿足捶胸,程思才平息了怒气。

不是王顾成不关心程思的工作。是平时程思平时对工作的“不思上进”让王顾成“放松了警惕”。程思性格外向开朗,总能让自己因为生活中的一点小事高兴几天。可就是对工作怎么也激发不出进取的热情。平时谈到单位的事,也总是一些婆婆妈妈的同志间的趣事,还有同志孩子的学习啦那些女人关心的问题。那次程思反应激烈是因为市里2家专科学校合并了,新规定要竞聘上岗,这就动了程思“稳定”的根本,手忙脚乱的弄着自己想着就头疼的论文,表现出少有的焦急和慌乱。王顾成真的觉得亏欠,平时家事情都依赖程思,可这次老婆遇到了难题,自己却实在没时间好好陪陪她。

程思是王顾成的初中同学,虽说是同学,因为那时男女生都比较保守,初中三年两人几乎没说过一句话,自然也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什么印记。还是大学毕业后的一次初中同学的婚礼上,坐在同一个同学桌上的两人都被对方默默地吸引了一下。同学们热烈地谈论着结婚的同学和上学时候的趣事。敏感眼尖的快嘴张晓铃发现挨着坐的王顾成和程思陌生人一样的相互间无话,就煞有介事地叫嚷着;

“你们忘了是同学了?哎呀哎呀!程思思成的,白叫了!”理解了张晓玲意思的同学们哄堂大笑。

也许都是比较落落大方的人,同学笑声过后,二人同时说“我是王顾成。”“我是程思”双目对视,都涨红了脸。这一举动,又引起了同学起哄似的大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记忆库里的片段就在这对视的时候跳了出来,缘和分就这么开始了。

虽然2人开始时都有一点忘记对方的尴尬,但感情还是坐落在同学的基础上,迅速地发展了起来。同学、同乡、战友……是个很奇怪的概念。即使在原来共同生活过的地点时不相识,不期而遇的人也会迅速地用共同记忆中的某一个建筑、某一个情景、甚至是某一个乡音、小吃……,来迅速地填补之间的感情基础,当然那一点因不太了解的陌生窟窿,也会在这基础上被快速地织补上了。

程思那时在念研究生,后来在家乡的一个专科学校当老师。交往了2年,却都认为相互交往了十多年的王顾成和程思结了婚,第二年有了让王顾成无论身在何处,心都在牵挂的女儿王缘。

王顾成这些年奔奔波波、起起落落,几乎是程思一人撑起了家,程思和公婆相处融洽,对女儿的教育也是宽严相济。虽然和王顾成在一起时,偶尔因生活琐碎口角,甚至有一次2人象斗鸡一样差点动了手,但她心里知道王顾成心理有她、有女儿、有这个家,所以全力地支持王顾成。王顾成虽然尽力地抽出时间陪妻子陪女儿,但客观上说也只能是象征性的。每每想到家,王顾成对妻子就满是愧疚,而对那心尖肉的女儿充满了眷恋。

想了一下程思竞聘的事,又任意的让女儿在脑海中撒了一会儿娇,王顾成收回思路,拿出笔和纸,点燃一支烟,又一个无眠的夜。

“回击????”

在纸上重重的写上了2个字,又画出了一串问号。

睚眦必报不是王顾成的行事风格。以往的社会交往中,只要能把握大方向、不触及原则问题,对一些小伤害都会一笑而过。商场上的博弈,王顾成不喜欢那种灵活的短平快,而是欣赏中国文化里的那种无所不在、压迫得让对手窒息的“重剑无锋”。

其安公司的优势是什么呢?宋期俊是个极其精明的商人,具有良好的上层人脉,而且善于发现对手弱点,并利用人脉、无所不用其极的商业手段进行打压,逼对手退却,给自己创造出空间。

在听到其安对刘爱海的一些行为时,王顾成的确生出强烈的报复心。冷静下来后,又放弃了。象城致和其安做到如此规模的公司,不是一件小事就能够把对方打倒的。除非自己破釜沉舟的全力而为,但按照所剩的时间和现在的态势,来不及也没必要。如果自己也象其安一样,利用人脉对其安打压,到后来也必然是徒增一点恶心,不可能迅速地构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整个事情也会变了味道,变成了“为争斗而争斗了”。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稍有不慎,就会把于孝隆牵扯其中,这是王顾成不希望看到的。

此次的对决,城致的最大优势是什么呢?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信誉和稳定的产品质量,以及对比的综合实力。这些也是于孝隆力挺自己的原因。于孝隆是为工作负责的人,是不会允许人际关系给工作带来原则性的压迫的。从5号机组的事情看,于孝隆还是按照这一原则推进的。

“他能挺住吗?”

自己应该给于孝隆以实际的心理支持。

思量了一番,王顾成还是决定延续自己的一贯风格,后发先至,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这么多年能够稳中求进的根本。

放下笔,王顾成打开笔记本电脑,全神贯注地给盛深公司写起了报告,详细阐述了城致公司针对一号工程所采取的措施以及进展情况,对工期保证、质量保证做了客观细致的分析,并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制定了一系列应急预案。

报告写完时,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王顾成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使劲吸了几口初夏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眼睛看着从黑过渡到灰再到微亮白色的天空,那一抹白色顽强地胀大着,不可阻挡,让人不敢直视。静静地看了一会眼前的景色,王顾成感到心里一阵的放松。

回到桌前,把报告用邮件发给了刘爱海。并且给刘爱海发了短信;报告打印,今天送交于经理及相关部门。

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涌了上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于孝隆最愿意说的一句话。心理重复着这句话“革命的本钱。”

“本钱!”王顾成的心又瞬间从刚才的轻松回落到了忧虑。

“本钱,本钱,成本,成本”

到餐厅的一路上,王顾成脑海里只有成本这两个字。成本价投标加上免费提供试生产备件原料会有优势吗?前几天自己制造的必胜和成本压力的气氛,其安公司会相信自己高价投标吗?宋期俊在商务运作上的出其不意让自己深深地担忧着。工期、质量虽然是强大的后盾,但终究还是有一定的弹性理解范围的,而投标价是最外在、最直观的对决,是可以扭转整个局势的重中之重的点,有必胜的把握吗?

带有家庭气息的早餐,无味。

离开盛深。配合翟庆会现场的生产,王顾成马不停蹄地跑了几家客户。这几家都是有可能被延后发货的。坦荡真诚地说出来城致公司的困难,这几家基本都表示理解,并且敲定了最大延后的期限。有两家实在是无法推迟的,只好逼翟庆会解决了。

“大会,纪伦和你说免费提供的事了吗?”

“说了,开始想不通。呵呵,我把电话都摔了……,现在想开了!”翟庆会豪爽又带着不好意思的语气说着。

王顾成心里感激兄弟的理解,他知道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那两家不同意推迟交货的能完成吗?”

“放心吧,交给我,我想办法!对了,我按照纪伦的供货计划,把我们涉及河北老王那几家的件的生产向后调整了。这样还能挤出来一点时间。”电话那边机器轰鸣着,但也掩饰不住翟庆会声音的坚定,同时声音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好!你安排吧。注意身体。”

“什么?”身边的机器轰鸣,翟庆会用粗大的手指塞住一面的耳朵眼,靠近电话一面的眼睛使劲觑着,嘴也玩命地向电话那边咧着。

“我让你注意身体!抓紧时间休息!”王顾成手按着脖子使劲喊着。

“什么?抓休息?!……哎呀,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我今天又开了一个全厂动员会,干劲足着哪!好啦,别说啦。你把外边弄好,这边你不用担心。”

王顾成笑着闭上眼,用手捂着额头,脑中一阵缺氧的眩晕。翟庆会的话总能让自己想起那幅三人手挽着手走向乌云密布的天际的画。

“大会,你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王顾成不得不又按着脖子喊起来。

“……啊?什么?!……好!”翟庆会满脑袋都是昨天动员大会的激动人心的场面,摇头晃脑地伸出胳膊,小声喊着昨天自己发言的口号;“为城致的明天而努力!为美好的明天而奋斗!”。进到旁边的一个现场休息室,关门之前,还站在门口,瞪大眼睛、嘴张得象西瓜,使劲地挥舞几下胳膊,低声地喊了2遍口号。

“好啦!!”脑袋中回想着在动员大会上自己的高亢发言,还像在厂房里那样大声喊着。

王顾成被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一跳,呲牙咧嘴地揉着耳朵眼。

“你喊什么?!”

“嘿嘿嘿嘿……”翟庆会也反应了过来,摇着大脑袋,笑得浑身乱颤。

“再有三天就开标了。你让财务的小张准备好……,不,还是让老王大姐吧,准备好公章、合同章、执照等等那些手续物件,明天到盛深,直接在这边填标书。如果中标,就直接在这边把合同盖章交上去,这样还能节省点时间,办设备、工程件进厂手续没有合同办不了。”王顾成边说边在脑子里一件一件的核对者投标和签署合同需要的事项。

“好,我这就去办!”翟庆会爽快地答应着,马上就要放下电话。

“哎呀,你怎么老这样!你别急啊!”

“哈哈哈,好好好,你看你看又批评我了,还有什么指示?”翟庆会是个急性子,而且“尊严感”特别强烈,如果有人当面这么指责他,第一反应就是强烈地反弹,甚至要回击了。可对王顾成的责备,翟庆会总是老老实实、心悦诚服地听着。

“我就不回去了,在这里准备准备。那个施工人员和发货的事……。”

“你看,你都象七老八十似的,学会唠叨了,明天我管你叫大叔!你还信不过我,这些我早准备好了,合同一签,马上动身。”

王顾成对着电话无声的笑了一下。自己不是个唠叨的人,这次却总感觉把担心的话说出来才会让自己放心。也许不只是年龄能把人催老了,事情也会把人的心理迅速地磨到老化吧。

“别嫌我唠叨,真的错不起!”

“知道、知道,大叔!”翟庆会戏弄地调笑着。

“老王大姐那些文件手续你再核查一遍。”

“得令……啊!”翟庆会大声的唱着京剧里的戏腔。

【八】

盛深公司经营分公司的走廊里,来来回的穿梭着轻步而又急匆匆的人。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时隐时现的斜照进来,把洁净雪白的墙面涂抹的斑斑驳驳。走廊棚顶,一块尺见方的玻璃提示牌上,工工整整的用楷书写的“敬、净、静”,不可违背的定下了整个大楼的基调。偶尔手拿文件驻足低声交谈的人配合地把气氛烘托得尊严与肃穆。

第一接待室里顺着开门的方向,两侧靠墙摆放着2排棱角分明的沙发。沙发前茶几上散放着的几只烟灰缸努力地抱紧着已经象小山包一样的烟头。墙壁上的一支小型换气扇,象辛劳的蜜蜂一样低声嗡嗡的叫着,换气扇的辛劳看来没起到太大的效果,接待室里还是象雨后山林一样被烟缭绕充满。屋里坐满了低声交谈的人。

王顾成坐在进门右侧靠墙的角落里,表情轻松地靠着沙发背,右手肘部支在沙发扶手上,手里的手机象时钟计时一样轻轻地点着下嘴唇。王顾成穿着一件特意让宾馆服务员熨烫了的深绿色长袖体恤,领口留下一个扣子没有系上,黑色长裤和洁净的微带休闲线条皮鞋,配上王顾成白皙的肤色,把整个人映衬的轻松、自信又不随便。

紧挨王顾成坐着的刘爱海不时地看一下表,然后抬起眼看着王顾成。王顾成感受到了刘爱海的目光,转过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顺着看刘爱海的方向,王顾成目光前伸,看了一眼斜对角沙发里坐着的宋期俊。宋期俊的脸在端庄洁白的衬衫映衬下,依旧带着标志性的有些一丝油滑的微笑,貌似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手机,可走廊里只要出现一点响动,宋期俊就会用眼睛斜瞟一下门外。好像是感觉到了王顾成的目光,宋期俊也抬起头象这边望过来。目光相遇,王顾成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宋期俊在王顾成点头之后回应的点头微笑。2人的目光错开了。

刘爱海顺着王顾成的目光找过去,看到了宋期俊,防备地看了一眼,回过头,向王顾成方向探着身子,觑着眼低声说;

“老板,都这么久了……。”

“别急,慢慢来。”王顾成轻柔地看着刘爱海。

看着刘爱海焦急的样子,王顾成心理搜索了一下,自己还真没有那种焦虑。确切的说,从今天进入经营公司大楼那一刻,心反倒静了下来,前些天的那些焦躁不安一下都不见了踪影。细品品自己现在的感觉,好像只剩下了平静和坦然。

“或许是,该做的都做了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交给老天吧!”王顾成心理默默地想着。

对面屋子的门从一个半小时前关上后,就没有再打开过。那屋里正在进行着一号改造工程归属的议标。

“老板,那边阵势挺大啊!”早上到对面屋交标书的刘爱海偷偷地说,目光中闪着狡黠。

“我没敢细数,怎么也有十多个人。经营公司的艾副总、工程部的刘副部长、分厂的王科、财务部的的刘……还有计划员小丁……,其他的我就不熟了。”刘爱海看了一眼周边,又看了一眼王顾成,见老板并没有阻止说话自己的意思,继续小声说着。

“以前,议标的时候没这么多人,也就是5、6个,多的时候也就是7、8个人……。”

“那边屋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呢?”王顾成也禁不住地想了起来。以往的议标时间很短,基本上半个小时之内都会出议标结果,遇到争议较大的时候,一个小时左右也会结束。这次时钟已经走完了一圈半,接近了午休时间,可对面的门还是坚定地紧闭着。

“难道是我们和其安公司的投标价太接近?”王顾成心动了一下。

“看来是的,如果是有显著差异,结果也就早出来了。免费提供试生产备件和原料会起到作用吗?……按照这样核算,其安这次肯定也是成本价,不,更应该是低于成本价投标了!”

想到这,王顾成感激地看了一眼刘爱海,如果没有刘爱海的免费提供策略,也许这个时候一号改造工程就早已属于其安公司的了。

刘爱海被王顾成的目光弄得莫名其妙,眼里带着疑问地看着。王顾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手向宋期俊的方向望去。

宋期俊已经不再摆弄手机,脸上虽然还是挂着标志性的微笑,可靠在沙发背上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一只腿上下不安地抖动着,几乎隔上几秒钟就会把手抬起来,看看时间,然后目光瞟向对面屋的门,迅速地再回过头重复前一个循环的动作。

看到宋期俊的样子,王顾成笑了一下,正要和刘爱海谈谈陪女朋友逛街的事情,对面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阵清脆的皮鞋声传了进来,计划员小丁干练的身影出现在一号接待室门口。

宋期俊几乎是跳了起来,眼睛盯着小丁,眼中满是渴望。刘爱海也快速地从沙发里半站起来,眼睛看着小丁,身体却定格在半站曲腿的姿态,像个全神贯注盯着食物的黑猩猩。王顾成没有站起来,但身体也微微地前倾,看着这个似乎能够决定大家不同命运的小丁。

“其安公司、城致公司”

“在、在”宋期俊和刘爱海几乎同时慌忙地快速回答着,二人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小丁,嘴半张着。

“中午休息,下午1点半再到这议标。”

“好、好。”宋期俊和小刘应承着,都觑眼吸气地向后倾了一下身子,失望的表情占满了两人的脸,无奈地点着头。

刚走出经营公司大楼,刘爱海快速地看了一眼周边,微弓着后背,眨眼看着王顾成,压低声音。

“老板,要不,我去打听一下情况?”

王顾成停下脚步,侧身转向刘爱海,自眼睛向斜上翻了2下,思考着刘爱海的提议,

王顾成的心里太想知道对面屋里的情况了,甚至是一种渴望。但自己也知道,这么敏感的时候,去问,只能给人添麻烦。再说,涉及原则性的数据,谁也不会说。

“……我看还是算了。”几秒钟后,王顾成拽了一下刘爱海的衣服,又走了起来。

“吃饭去吧。”

“哦……”刘爱海耷拉着眉毛,失望地默默跟在无声走着的王顾成的身后。

广场旁边饺子馆里,那个总爱伸着脖子向外看的服务员端着2盘饺子,放在王顾成和刘爱海的面前。

“二位,喝酒吗?”

“还喝酒!还有心思喝酒!”刘爱海充满情绪地回应着服务员。

“啊,不喝了。我们就吃点饺子,谢谢,你忙吧。”王顾成微笑地看着服务员,礼貌地说着。

“那你们吃好!”对王顾成笑一下,转过身离开,转身的同时,还不忘狠狠地噔了低头撅嘴的刘爱海一眼。

王顾成呵呵地笑了一下,看着刘爱海。

“别这样,注意情绪污染啊。那句古文怎么说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与左而目不瞬!”

“哦,知道了。老板,我也不想这样……”

年轻时,王顾成也因为一些事抱怨过。经历了人生沉沉浮浮几十年,早已明白抱怨对事情的发展起不到任何一点积极作用,而且还会把心态弄得更加糟糕,让头脑失去冷静理智。人生需要经历,或许有一天刘爱海就会悟透这个道理。

两盘羊肉馅饺子使劲地散发着热气,像是不满桌旁的两个人对自己美妙滋味的忽略。王顾成和刘爱海都拿着筷子,但都没有把饺子夹起来的欲望。心里的疑问才是最最吸引两个人的。

刘爱海耐不住心理烦躁,把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使劲皱着眉毛;“老板,怎么会这样?!”

“也许,我们和其安的价格、条件太接近了吧。”王顾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饺子,默默地说。

“这个宋……,凭他们公司的实力,这样报价!以后不想过了!……”刘爱海胸口强烈地起伏,愤愤地嘟囔着。

“我就不信了,其安这么极限的报价,就不怕被压爆了?!再说他们工期也保证不了啊……”

正在沉思的王顾成忽然被刘爱海的一个字眼惊了一下。猛地转过头看着刘爱海,抬起左手阻止刘爱海再说下去,“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刘爱海外头觑眼想了一下;“我说。我说其安不怕被压爆了……这么极限的价格…… 。”

“对、对、对,极限!极限!”王顾成几乎是喊了出来,手快速地点着,眼睛里放着光。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下午我们都直接到经营公司!”

还没等刘爱海回答,王顾成抓起包,快步走出了饺子馆,留下抓着脑袋、满脸疑惑的刘爱海和飘着腻香的羊肉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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