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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第十七节-----第十八节

【十七】

第二天,王顾成带着精心准备的礼品来到盛深。刘爱海开车到机场接王顾成,一路上,听着刘爱海讲述着刘纪伦带队考察的经过。王顾成一直笑吟吟地听着。

到了宾馆。王顾成洗漱了一下,喝了几口刘爱海沏的茶,温度正好适合,满意地看着刘爱海笑了笑。心里想着“这小子心思细腻、敏感,对事物把握的精准程度恰到好处。只是过于周密之人,心理要遭罪了。”

其实王顾成也是这种人,非常清楚细腻敏感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同时也时常体会到这一特性给自己带来的苦恼。有时候,王顾成真很羡慕翟庆会那样简单直接的思维方式。也许,和翟庆会交往的一个很主要原因,就是能从翟庆会身上体会到无法超越自我性情而又渴望不已的那种快乐吧。

二人自然地坐在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王顾成喜欢向南的房间,而且总是把背靠着窗户的椅子侧过来,45度角的看到窗外,这样就可以随时看到外面的天空。碧蓝天空和绸纱一样的白云,总会让暗色调性格的王顾成找到一丝轻松。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王顾成不喜欢背靠着窗户的感觉,那样坐着,内心总是有着一种空空的恐慌感。每次到酒店吃饭,他也会选择里面稍侧一点的位置,这样才会感觉心里踏实。王顾成也不喜欢里面正对着门的位置,那样自己就会感到有些张扬的压迫感觉,让自己很不舒服。闲来无事时,找过一些心理分析的书看过,书中竟然把这样习惯分析的和自己心理毫无二致。感叹着,心理学真是玄妙。

几次下来,刘爱海就发现了王顾成的习惯,所以,每次都是把椅子按照王顾成最喜欢的角度摆放着。而自己也把椅子侧扭一下,肩膀冲着窗户。其实,王顾成那个位置、角度才是刘爱海最喜欢的。自己也细细地品味过,和老板有太多的相像地方了。

王顾成吸了一口烟,身体微微右倾,靠在沙发环状的扶手上,定定地看着天上的白云。

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刘爱海;“阿海,给那女孩打电话了吗?”

刘爱海没想到老板会提这个问题。微微窘迫地一愣,然后笑着说;“打了。自从你上次说我以后,打了很多。”

王顾成从刘爱海的笑容里能感觉出,他对那个女孩非常满意。

“我相信你能把这个问题处理好。”说完眼睛又看着白云。“哎呀,干我们这个工作……,没办法!只要有时间,常回去看看。人得常接触才能深入的了解,才知道是否适合。婚姻,适合是第一位的,然后就是包容了。”

说到这想到了程思;“我要是没有你嫂子的包容,惨不忍睹啊!”咧嘴摇摇头。猛地又想起汪道全晃着脑袋说“惨不忍睹”时的神态,笑了起来。心里感叹着,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当你从内心真正认可对方时,就会无意间学着对方的动作、语言和神态,奇妙的心理学!

刘爱海也笑了起来,心里思量着,自己这一生的职业生涯,也可能就像老板这样渡过了,这个女朋友会怎样?隐隐地生出一丝担忧。

王顾成眼睛瞥见了刘爱海略一低头的沉思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佛家不是说了吗?此世的果,就是上世的因,求也求不来,躲也躲不掉的。随缘吧!不过多接触还是应该的。她不是教师吗?假期时,邀请她,最好把她的姐姐也叫上,到这边旅游。”

“好!”刘爱海露出欣喜的表情,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不过担心把女朋友邀请到工作地点,老板对自己会有看法。听到王顾成这么说,也就放了心。

“回去时候,让大会请你们客。别忘了叫我啊!”王顾成今天心情非常好,也许是这一段事情进展顺利带来的吧。

“怎么敢不邀请呢?再说,我也应该请翟厂长才对。”

“谁请都无所谓,关键是!大会同志有面子!眼光好啊!”说完学着翟庆会的样子,大拇指竖起来,使劲向身后指着,咧着嘴说;“那……是!”王顾成又一次体会到了心理学的奇妙。

二人爆笑起来。

情绪稍微未定,王顾成把话题引入正题。

“这段怎么样?”

刘爱海马上正正身子,严肃地回答着;“整体情况很平稳,没有大的异常。那方面,听到过一些传言,说有人上告、举报什么的。但都不确实。”

王顾成知道刘爱海所说的“那方面”,指的是其安公司。默默地吸了一口烟。思量着,这样最好。如果形势太躁动,一旦其安提前出了问题,城致公司的新产品还没有经过必要的试验过程,就有可能丧失这个天赐良机。如果太安静,自己的判断真有可能是出现了偏差,新产品介入也会面临巨大的困境。

“关于那些传言,顺便一听,不要去打探。但也不要不关注!”王顾成相信刘爱海能把握好这个尺度。

“我明白怎么做!”

王顾成满意地笑一下。

“这次我们……”王顾成刚说到这,刘爱海就知道要有重要的安排,马上拿起纸笔。

王顾成摇摇手,阻止了他。

“不要记!不要留纸面的东西。”

刘爱海点点头,放下纸笔。

王顾成详细地把自己的想法和前阶段公司的新产品、新技术准备情况讲给了刘爱海。

刘纪伦考察回去后介绍情况,还特地说了一句,刘爱海什么也没打听。王顾成非常满意。刘爱海这个年龄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是非常不易的。自己这个年龄时,还有些毛躁忍不住。刘爱海能做到这点,应该会比自己更有造诣。

讲解到新技术、新产品时,王顾成让刘爱海做了详细的记录。并叮嘱“自己能看懂就行了” ,刘爱海小心地记住了王顾成的话。

让刘爱海静了一会,见他已经完全领会了此次运作的宗旨,接着说到;“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王顾成现在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关注对面这个32岁小伙子的意见和看法。

看着这几年被自己拉着手慢慢扶起来的刘爱海,王顾成想到了女儿。如果有精力,他一定会把培养女儿当成自己的第一要务的,只是时间精力实在不允许。好在自上次从刘爱海家回来后,经常给女儿写一些东西,包罗万象的,应该对女儿的成长有所裨益。女儿哭了几次,把爸爸写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连妈妈看,都会露出满脸的不舍。程思嫉妒的不得了,后来也开始给女儿写一些事情,好几次自己都落了眼泪,女儿看后更是眼泪连连地趴在妈妈身上,把妈妈所写的也象保护眼珠一样收藏起来。慢慢的女儿也写一些自己的感受,还拿出几篇给爸爸妈妈看,王顾成、程思二人看后,欣慰地感叹,女儿真的大了!

从一家三人用笔书写感受之后,王顾成感觉到家中浓浓地充盈着一种温情,他知道,这些会延续下去的,女儿也会把这温情带给她的孩子。王顾成以往对中国崇尚的家庭观念不是很清晰,现在他已经明确地感悟到了中国家庭中延续的那种款款深情。

听到王顾成想听听自己看法的问话,刘爱海几乎没有停顿就说了起来。王也顾成知道刘爱海想这个事情已经不是一两天了,看法应该是反复斟酌过的。如果只是即兴一个主意,虽然很新奇,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未见得会很有效。

“老板,我个人认为这次运作的重点应该放在两件事上。”

王顾成微笑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刚才只是和刘爱海谈了操作的目的和大致方向,而对操作要点这一项并没有提及。

“第一个是‘时间’。第二个就是‘求稳’。”见老板关注地听着,刘爱海接着说下去。

“时间在这次操作过程中,极其重要。按照其安现在的做法,出现震动是早晚的事。晚出现,还好一些,无非就是需要耐心地等待。如果早出现,就不太好办了。我们的新产品、新技术现在还只是一个想法,如果按正常程序进行小试、中试,最快也需要半年时间。”

说到这,王顾成举起手来,打断了刘爱海,时间问题需要进行纠正,这样刘爱海才能按照最可能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思路。

“我插一句,这个时间上,应该会缩短。一是因为我们是入围公司,而且大会组织研制的那两项,只是我们前期产品的延续。虽然中间停供了很久,但终究不是新户头、新产品,有很多认证手续还是可以免掉的。至于那项新技术,需要和盛深公司谈一下,才能确定时间。这一项上有两个优势,其一这是学校科研部门针对同类生产线的同一问题对应研制的,针对性极强。其二,按照你的报告,盛深对应的生产线上,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所以,我认为小、中试验时间应该在3—4个月。你接着说。”

刘爱海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目光;“哎呀,我在这一点上想了很久,总是害怕时间来不及。”

王顾成从刘爱海的担忧中,品出了味道。按照刘爱海的直觉,其安公司出问题不会太久。

这个问题他不想去探讨,很多直觉是拿不出具体证据的,如果象论证那样一条条地罗列原因,推出结果,可能是难说对错的“乱七八糟”。

“我认为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小、中试验,然后立即放缓步骤。”

刘爱海这一点上和王顾成是不谋而合的。微微点下头,继续微笑着听着。

“虽然是放缓,但不是停止。申请小批量供料,在动态中对我们的产品进行调整。”

刘爱海在这一点上,考虑的比王顾成周全。王顾成非常赞赏,接话补充说;“好!你这点考虑的细致!终究是新产品、新技术,无论是在盛深使用上,还是在我们自己的供应生产上,都会出现一些问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刘爱海得到王顾成的赞扬,露出已经不多见的孩子般的笑容。随即又若有所思地说着;“就是不知道,其安能不能给出我们这么多时间?”

王顾成心里动了一下,“难道,在阿海直觉中,时间这么紧迫”。并没有什么表示,继续听刘爱海说着。

“其实,试验之后放缓步骤,也就是我所说的‘求稳’里的一个方面。求稳的另一个方面是,不要在事件爆发时被拖进去。现在很多地方都对其安有意见,有其他供应商,也有盛深内部的。如果其安的一个点被压爆了,肯定会遭到全面性的抵制的。如果我们进展得太快,涉及到后续的份额问题,就很难说不被搅进去,那时就控制不了了。最好是控制步骤、控制影响的向后一点,事态稍稳,再快步向前。”

王顾成笑呵呵地伸出大拇指,向刘爱海赞赏地一点。32岁的年纪,就能有如此见识。王顾成几乎可以肯定刘爱海的作为必然会远远超过自己。

赞赏归赞赏,修正还是要修正的。

“我的意见是,即使事态稍稳,也不要快步向前。此次运作的核心目的是站稳脚跟,而不是份额。份额扩大是后续在我们技术服务成熟后的慢慢蚕食,而不是现在的鲸吞。虽然我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但可以肯定,只要一口吃下去大的份额,肯定要出大事,甚至把这次成果又得拱手让出去。切记!切记!”

刘爱海闭上眼睛,把王顾成的每一字都记在脑中。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老板,但从内心里,他更愿意把王顾成看成是父亲、兄长、恩师。

刘爱海郑重地点点头。“老板,我记住了。”

谈完了计划的事,二人都放松了下来。刘爱海给王顾成重新换了茶,又递过一支烟。王顾成伸手要接过来,手却停在一半的位置,满脸痛苦地摇头。刘爱海正要拿回烟的时候,王顾成却接了过去。并没有点着,放在鼻子下闻着。自言自语说着;

“真不想抽。唉!也没办法!”边闻边闭眼摇头。

“那让嫂、嫂子看着你。”刘爱海叫嫂子时还是有些忌讳。

王顾成并没有在意,睁开眼,看着刘爱海,抬眉瞪眼地摇着头;“她?!不行不行!”

向前微微压低身子,看着刘爱海,咧嘴笑着,在鼻尖前竖起食指,比量着“1”的样子,神秘地说着;“有一个人行!我女儿!”

虽然王顾成很少对人谈及自己的女儿,但刘爱海从平时的点滴中,能感觉到王顾成对女儿浓浓的深情。也笑着分享着王顾成的感觉,畅想着自己如果有了小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刘爱海没有打扰王顾成,让他安静地享受着心中的天伦之乐。

想象着女儿不让自己吸烟的娇嗔样子,王顾成把烟还给刘爱海,用手指点着说;“看着我啊,每天不许超过……10……15……嗯,1包烟!”

“是!”刘爱海爽朗地答应着。

静了一会,把思路收回。“汪经理在盛深吗?”

“应该在,他很少出门。”

“曲经理呢?”

“在!”回答非常干脆。

这样干脆痛快,让王顾成有些疑惑,看着刘爱海。

刘爱海笑着说;“呵呵,我去机场之前,到了厂子,还见到他了。好象去开会吧?!拿着笔记本上的车。还冲我笑一下。”

“曲经理是比于经理随和多了。”提到于孝隆,感觉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他了,思量着,等这边有了眉目,一定去看看他,陪他去喝喝酒、聊聊天。

忽然想起一件事,拿起桌上的包,打开,取出带包装纸绳的1万元钱。递给刘爱海。

刘爱海茫然的不知为什么?

“不是给你的。收起来。”

刘爱海答应了一声“哦。”收起钱,看着王顾成,等着安排。

“这是旅游资金,快放假了,把你女朋友请来玩一玩。”

“老板!”刘爱海忙推脱,想把钱取出来。

“哎!又不是给你的。如果你在这边总想着回去看女朋友,我能放心吗?”

“我……”刘爱海满脸委屈的欲言又止。

“想女朋友才是应该的!”王顾成笑着看着刘爱海的窘态。“刚刚确立关系,就把女朋友请出来有些唐突。最好把她的姐姐也请来,这样她家人也会对你有个了解。大会媳妇如果有时间,也让她来。她喜欢热闹,也和你女朋友姐姐做个伴儿。”

“……好。”刘爱海没有选择余地,只好答应着。

看到刘爱海满脸皱纹的样子;“怎么,不愿意啊?是不是我强迫啦?”

“不、不、不是,就是……总花你的钱。”刘爱海满脸委屈,忙摇着手。

“我看你敢!”假装着瞪着眼睛,随即笑了。“钱的事,不要有压力。是我自己的,等你干好业绩,还我就是了。”

“是!”刘爱海爽快地答应。

王顾城忽然压低身子,小声神秘地问着。“你知道这些人来这旅游,谁最高兴?”

刘爱海马上满脸笑容,脑袋向前探着,小声说;“翟厂长!喝酒没人管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

“老板,老板,可别告诉翟厂长是我说的,要不,他得骂死我!”刘爱海觑着眼睛,双手猛摇。

“好好,我不说。他呀,就顾着高兴呢!还能顾其他的!”心理对刘爱海的满意有增加了许多,这小子在悟透人性方面,还真有灵性!

嘻笑了一会儿,王顾成看了一下时间。

“晚上,我们吃羊肉饺子?真有点想了。”

“我也想吃了。”刘爱海露出馋象。

“那好,你……”忽然想起了事情,摇摇头。“暂时先不定,我下午打几个电话。看安排,你等我消息。”

“好,老板没什么事……。”

“去吧!去吧!”

【十八】

刘爱海走后,拿起一只烟,正要点,看了看放下,学着女儿的生气样子,立着眼睛;“老爹,不许抽!”自己嘟囔着把烟放进烟盒里;“好!不抽不抽。”

拿出电话,拨通汪道全的号码。才响2声,电话里就传出汪道全的声音;“喂!到盛深了?”

明显感觉汪道全身边没人。“是啊,上午到的。”

“怎么不来报道啊?!”汪道全声音里带着嬉笑声。

“这不刚把房间处理完,就给领导打电话了吗?”也嘻嘻地笑着说。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那边飞机几点到?!嘿嘿嘿。”

“领导还让不让人活啊?!想撒个谎,溜个须的机会也不给啊!”

“哈哈哈哈……”王顾成是真心喜欢汪道全爽朗的笑声。

“领导,我今天就不进厂了。晚上方不方便在一起坐坐?”

“喝酒啊?!唉……”听那声音肯定是满脸痛苦。见王顾成没有放弃的意思,就又问着。

“还有谁啊?!”明显地带着不情愿。

“就你和我。”

“哦!好!”知道了只有王顾成和他两个人,肯定是有要事,立即答应。

“那我订完地方,给你发短信。”

“别,拿个笔,记个地方。……”

王顾成连忙拿出纸笔。“我记着呢。”

汪道全说了一个很饶舌的地方,又说了大致的方位以及饭店的名字。

“出租车能找到吗?”王顾成对地方不熟,一连串的都是天文一样的名词。

“……应该能吧,就是小饭店。你去吧,找不到给我来电话。我晚上6点到。你先到了,就说是汪哥的朋友。”

“可以自带酒吗?”

“啊呀,别人不行,我还不行吗?!哈哈哈哈啊……,撂了啊!”王顾成又一次想着汪道全摇着脑袋,哈哈笑的样子。这个动作,现在自己也自觉不自觉地经常做着。

把给汪道全准备的礼物放在包中。看看时间还来得急,就好好冲了一个热水澡。给刘爱海打了电话,让他自己吃晚餐。

还有1个多小时,想想还是先去,那个地方不一定怎样难找呢。

坐着出租,左拐右绕来到一条很僻静的辅助马路上。往车窗外看看,好像是居民小区的样子。疑问地看着出租司机,来回地用手指指着窗外。“就是这?”王顾成又把地址说了一遍。

“是啊!”司机也满头雾水地看着王顾成。

探头向外看看,一边拿钱,一边问;“这……,啊,附近,有酒店……饭店吗?”王顾成无奈地把地区范围扩大,酒店级别降低为饭店。

“不知道,好像是街对面有个吃早点的!”司机一边找着钱,一边回忆着。看到王顾成满脸的痛苦状,心理不忍,就又想了想。

“哎!对了,再往前走50、不60米吧,有一个饭店。不过……好像去年黄了。”认真、耐心、细致。

王顾成差点哭出来。

下了车,想找人问问,竟然几分钟没见到人。无奈顺着路向前走,四处张望,象寻找哪里有房屋出租的人。

好不容易,看到2位白发老太太,坐在路边,聊着天。立即上前询问。

“阿姨,跟您打听点事。这附近有……饭店吗?”王顾成彻底放弃了“酒店”的希望。

2位老太太努力地想了半天,摇摇头。

“谢谢啊!”正要离开,一位老太太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着。“酒馆算吗?”

“算算算!”

“啊,那就是了,你沿着路往前走,看到往右的一个小马路,进去就能看到了。”

“谢谢,谢谢!”

王顾成快步走过去,如果刘来神在这也只能看到他深沉的背影。

“哪有……饭店啊!”王顾成几乎崩溃地嘟囔着。在一条200多米长,只能并排走3辆车的小路上,一侧是小区栅栏围墙的外侧,另一面是被绿色瀑布一般的爬墙虎覆盖的一堵墙,王顾成回身看了一看,确定只有这么一条右转的路,只好耐着性子往前走。

忽然间在爬墙虎绿色掩盖下看到了一个对开的红棕色小门。这才注意到墙上间隔不远就有一个门,只不过爬墙虎过于浓重,侧面看去,门都被掩盖了。再看那个门上方,挂着一方木质招牌,略显暗旧的原色底上,能清晰的看到暗棕色的木纹理。招牌上有着黑色的字“乡村”,侧侧身子,才看到爬墙虎叶子后面的“酒馆”2个字。

吐口气,思量着这就应该是了。心想着,这家饭店有个性,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也没有像这样把招牌挡起来的,也是一奇观!

上前就要敲门,手忽地挺住,自嘲地笑道,上饭店敲门的创意还真是第一次。

推门进去,约20平米的小厅,对面右侧摆放着一个小型木质吧台。吧台后墙上,用同样颜色的木条简易地搭着一个网格式的酒架,一些仿真绢花绿叶随意地垂下来,绿叶后隐约地露出一些酒品。对面和侧面的墙上或卷或垂的挂着一些竹帘,房间里似随意却又恰到好处的或挂或放的装饰着一些工艺品的果蔬,最有味道的是,厅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只贴着红烈手写体“福”字的酒坛。厅里整洁,光线适中,真有浓浓的农家小酒馆的味道。

吧台后侧似有一隐隐的走廊,走上前去,果然是一走廊,两侧分布着几个房间,走廊装饰风格与前厅一致,自然延伸。

正在品味,一房间里闪出一亮黄色的光影,走出来一名身着黄衣的中年女子。看年龄应比自己略微小些,个头高挑,身材丰满圆润,乌亮的头发随意地盘着,面目也透着福气和娇美。眼前一亮,还未及细看,那女子爽快地说着;“来啦!屋里坐!”

王顾成被老熟人式的热情弄得一愣,忙放松心态,爽快地说着;“我是汪……”

“我知道,汪哥来电话了,说你一到就能看出来。我这里生人不多……,啊,你别介意啊,到我这的基本都是老熟客。”

王顾成心里想着,这就是了,如果不是熟人,找到这就酒馆前,估计就要饿昏过去了。

“您贵姓?

“免贵姓王。”

“那我就叫王哥了。汪哥把菜都点好了,先喝点茶,一会儿汪哥也就应该到了。”

进屋,坐在对着门稍侧的位置上。喝茶,打量着房间,并不是很大,风格也与外面相同。座椅也不是非常高档,但透着一股洁净的味道。刚等一小会儿,汪道全到了。

汪道全刚一进门就喊了起来;“小丹,上菜,酒我们自己带了。”呼应未落,就进了门。

“呦,领导,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6点以后到呢?”王顾成起身迎着。

“喝酒嘛!这样的酒,我还是愿意喝滴,应酬就免了。”

小丹麻利地上了四碟小菜,洁净、细腻的感觉,“你们先喝着,热菜一会儿就好。”

看到小丹带上门出去,王顾成很神秘地指了指门;“大哥……?”意思是是否有什么特殊关系,

汪道全正色道;“哎!别瞎想!她是……”说到这,用标志性的虎爪挠挠头。

“是我同学的同学的朋友,不对,是我同学的朋友的同学,哎呀,搞不清了,能有7、8年了,这是我们同学、朋友喝酒的地方,清净、干净,还……养眼!”说完抬眉、垂眼地一挑下巴。

“漂亮吧!就是那性格,比男的还像男的。我们都把她当哥们。”

“唉!若是能有这样一位养眼的哥们,也是人生一大快事!”王顾成不无惋惜地说着。

“哈哈哈哈哈……”

王顾成边笑着,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一手长的普通盒子。打开,从里边拿出一个黑棕相间的根雕。汪道全侧着头接过来,定睛看着,忽然,睁大眼睛说着;“呦,这可是好东西。”

细看根雕,做功并不精细,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但简单的勾勒就体会出了味道,似一只猿猴,用两腿、一手、和尾巴紧紧地勾住树干,探出头,用另一只手抓住前方的一只桃子。猴子身形部位并不是很清晰,需细看,最勾人眼球的是猴子探出头时的表情与眼神,眼珠是木纹上的2个自然黑点,恰似猴眼因专注而炯炯放光。表情就更是具备神韵,是得到桃子的那种喜悦。整个根雕露出浓浓的敬祝长寿的寓意。

“ 送给老爷子。”

正在欣赏根雕的汪道全,把眼睛从根雕上移开,有些异样地看着王顾成。

“大哥,别有什么想法。这是8年前,我有一次和朋友出游游玩,途中遇到一个农村的庙会,买的。”

王顾成讲的时候,声音和表情上带着惋惜与愧疚,这引起了汪道全强烈的兴趣。把根雕放下来,仔细地听着。

这个根雕是一个10多岁的小孩卖的,第一次王顾成经过的时候,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就走了过去。回来时,仔细看了一下,却被强烈地吸引住了。

王顾成虽然不懂根雕,但觉得雕刻的人,做工虽然不细致,但心思极其细腻,能抓住体现神韵的地方。就全包,都买下来了。总共十多件,这个30元、那个40元的,总共才400多元。王顾成随手拿出700元,给那孩子。孩子却有些惊慌的不敢接。王顾成就把钱塞到他手里。孩子竟然拿着钱,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王顾成只是欣赏着根雕,并没在意。猛然,那个孩子给王顾成鞠了一个躬,眼含着泪意,跑掉了。王顾成手里拿着根雕,愣愣地站在那里。

讲到这,王顾成拿出2支烟,递给汪道全一支。

汪道全心不在焉地接过烟,并没有点上,晃着头,嘴里啧啧连声,然后长叹一口气。“肯定是家里遇到难事了。”

王顾成也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接着讲起来。

王顾成买到根雕的兴奋劲儿,瞬间没了。仔细看那些根雕,的确不是新雕出来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收拾起根雕。问问周边其他卖东西的人,都说不认识那孩子。在庙会上又找了几圈,也没有找到。落寞地回到车里,整个旅游也变得索然无味。后来王顾成又去那个地方找了2次,每次都是等到庙会上物散人稀,也没见到那个孩子。

王顾成对这几件根雕倍感珍惜,只要有时间,就会仔细地搽拭把玩。

“这就是其中一件。送给老爷子。”王顾成指着根雕说。

汪道全连忙阻止;“不行不行不行!这是你心爱之物,我怎么能夺人所爱!不行不行!”

“大哥,我那还有很多件呢。再说,那个孩子的……家人,如果能知道自己的心爱之物能被人喜爱,肯定会满足的。我不懂根雕,能让老爷子那样的真正喜爱根雕的人收藏,才是真正体现了它的价值。”

汪道全又推脱了几次,实在推不过,就十分小心地把根雕放在盒子里。放在手边。“那……,那我就替我家老爷子谢谢啦!”

原来,汪道全是独子,父母是知识分子,中年时才有的他,老爷子只喜欢2样东西,根雕和热带鱼。汪道全孝顺,也常弄些老爷子喜爱的东西。

王顾成又从包里拿出2个用旧包装纸包裹着的东西,看着象瓶子。

汪道全侧着头,笑着说;“你不是要把根雕都送给我吧?”

王顾成笑着没说话。打开包装纸,里面真是2只深绿色的玻璃瓶子。很早的那种普通形状的酒瓶。铁瓶盖四周用蜡包裹着。纸商标上模模糊糊的几乎看不见了。

这个引起了汪道全极大的兴趣,盯着看一会儿说;“酒?”

“是酒。这是我们那原来一家酒厂关闭时,工人在地窖中挖出来的。我的一个朋友弄了一些,让我连赖带抢地弄来的。时间多久不知道,估计不会很长,十多年吧。但肯定是纯粮老法酿的。”

汪道全好喝酒,但不是贪酒,只有好朋友相聚或者遇到好酒时才喝上一口。

眼睛盯着酒瓶,边用虎爪挠头,边摇着头。

“这是好东西!这是好东西!”

“哎,大哥,这个给你回家自己喝。我们今天喝这个。”王顾成从包里拿出一瓶精装高档酒。

“哦,好。”汪道全的心思还在那两瓶酒上,顺口随便应付着。

猛地看到王顾成正准备打开那瓶高档酒,忙拦住。

“哎哎哎!今天就喝这个!”用一支手点着老酒忙说着。另一只手阻挡着王顾成的阻拦。

“小丹!”外面应承着。“拿两个小杯!”

一会儿,小丹一手拿着两个小杯,一手端着菜,进来了。“别着急啊!5分钟,菜都上全。”

走马灯似地上了几个热菜。有一个菜刚上来,王顾成的眼睛就掉在里面了。

一支大大的汤碗,里面是“酸萝卜鲫鱼汤”。

因为和汪道全非常熟悉了,也不见外。

“大哥,这个我必须先喝一口。这辈子什么也不想,就愿意喝我妈熬得酸萝卜鲫鱼汤。”

“你来!你来!”汪道全的注意力还在那个酒上,正努力地看着商标,想发现一点具体的信息。

王顾成给汪道全盛了一碗汤,然后迫不及待地自己盛了一碗,盛汤时,忍不住地咽了一下口水。

喝下一口,细细品味。没有妈妈熬得那么醇厚,但那种酸辣的鱼鲜很相似,家里的味道还是非常浓的。王顾成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极偏僻的小店,却能维护住那些老友旧客了。

汪道全已经把酒打开,眼睛盯着,小心地倒着酒。给王顾成一杯,自己倒了一杯。

拿起酒杯在鼻下闻着,微微皱眉,好像酒味儿不是那么浓烈。然后用嘴唇沾了一些酒,用舌头舔了舔,又皱了一下眉,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很强烈的酒意。看了一看,一口把酒倒入口中,一点点地咽下去。皱着的眉毛逐渐放开,忽然,眼睛睁圆,撅着嘴唇,使劲地呼出一口气,用手抹了一下胸部,晃晃头说到。

“好酒!真不错!好酒!”

意犹未尽地把杯子倒过来,看到粘稠的残酒挂在杯壁上。竖起大拇指振了几下。

王顾成一直看着汪道全品酒的样子,见他喝完后,笑呵呵地又给他斟上酒。

汪道全看到胳膊旁的根雕盒子。拿起来说着;“我就不客气啦!”

“对了,大哥,还有一件事,我还有一件根雕,准备送给曲经理。”这些礼品都是王顾成准备的“礼轻情意重”的物件,难说什么时候汪道全看到曲经理的根雕,会生出其他的猜测,不如先直接挑明。

“应该!应该!他喜欢这些东西!”

等汪道全又喝了2杯酒,自己陪了一杯,从喉部到胃里,一股浓厚的胀热感,并不象平时喝高度酒那样尖锐的灼烫感觉。也象汪道全那样不自主地睁大眼睛,使劲呼着气。汪道全看到王顾成的样子,摇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吃了几口菜,王顾成把话引入了正题。

“我这次带来了几个新产品,有两个是原来城致公司产品的升级产品。还有一个是和大学合作开发的新技术。这3项都是针对盛深现有生产问题量身打造的。”

“用在什么部位?”

王顾成把这几个产品的来龙去脉以及对应解决盛深问题的适应性都详细的给汪道全做了讲解。

汪道全一直再听,偶尔地闭上眼睛想一想。当他思考的时候,王顾成就停下来等着。等他睁开眼睛,再继续讲解。

听完以后,汪道全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思考完毕。

拿起一杯酒,一饮而下,瞪眼吐气。

“的确这几个部位是生产经常出问题的地方,头疼的小麻烦!如果能解决再好不过了!”

头疼的小麻烦是很折磨人的。如果是大麻烦,可能就会集中精力解决掉。可很多小麻烦是不允许调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的。不处理,又会不间断地制约、骚扰着,烦不胜烦。

汪道全接着说;“你们这几个产品对应性很强。准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几个部位的竞争很激烈,或许会有麻烦。”

王顾成知道汪道全的顾虑。城致公司的这几个产品,或是以前介入又退出的,或是从来没有涉及的领域的,如果城致公司硬性地介入,会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乱象。这一点对于处于管理者的汪道全是不愿接受的。

“我们的目的只是前期的小、中试验,作为技术储备。至于份额的事情,那时以后的事情了,暂时不考虑。”

“那倒不用,还是看你们产品的实际使用效果。如果真能解决问题,供应份额自然就会考虑。如果技术不成形,那就只能是麻烦不断了。”

“这一点,我懂,如果技术不过关,就算得到了份额,也是给厂里、给自己添麻烦。”

“还是按程序走吧。先把报告打上来。逐级申报。刘副总那里,你去好好谈谈。他对这些问题感兴趣,也被那些恼人的小麻烦折磨得够呛。”

“好,我明天就去。曲经理那里,我需不需要提一下呢?”

“还是说一下,他有个原则意见,下边就好操作了。再说,逐级上报到他那里,他也不会觉得突然。”

大体上谈完了事情的安排。汪道全心理彻底地放了下来。王顾成没有丝毫的过分要求,这一点汪道全感觉很舒服,也进一步认证了自己对王顾成的感觉。交往这几年以来,小的事情上,提出帮忙是有的,但王顾成从来没有提出过超出原则的过分要求。这也是汪道全能够和王顾成深入交往下去的根本原因。

但今天的事情,让汪道全从开始就产生了疑问。除非是礼貌性的,王顾成很少提出喝一杯。今天却很私密地单独约了自己,而且还给老爷子那么“情重”的礼物,所以就算在品尝让自己心醉的“好酒”时,也没放松下来绷紧的神经。思量着;王顾成到底想做什么呢?如果提出强行介入新产品和争抢份额,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呢?

这点上,汪道全的确有些多虑了。王顾成是很回避给人造成压迫感的,特别是在一些原则问题上。

如果他人无奈、被强迫地做事,就算事情做成了,得到了暂时的利益,后续的负面效应也早晚会反弹出来。王顾成更乐于在山重水复一般的事情发展中,寻找那一条很细微、但绝对会存在的、兼顾他人利益的“合理、合规”路径。“合理、合规”是对自己和相关人最好的保护。在这个名义下,他人也就会乐于助推事情的进展,原本一个人愿望,到后来也就慢慢地变成了大家的合力行为。

汪道全放松了心态,酒喝得彻底、完全的惬意,表情更夸张、脑袋也摇得更厉害,大声赞叹;“好!好酒!!”

又陪汪道全喝了一杯酒,吃了一些菜。虽然菜品很普通,但每样菜的“家味儿”都很浓。

“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打听一下。”见汪道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就接着说;“曲经理对其安是个什么倾向性呢?”

这才是王顾成今晚的核心目的。

汪道全笑了一下,他知道后续城致公司介入的领域都同其安有着强烈的冲突,他的担心也是正常。

“我说的不确定啊!你就一听。我感觉从开始,曲!就对其安有一些看法的!”

这句话就够了,印证了王顾成自己的判断。从上次事件中,对份额分配就能看出曲经理对其安公司是种压制的态度。但运作一件和后续走向攸关的重大事情,只凭自己的感觉是不够的。

今天得到了汪道全的证实。曲经理的态度对新产品和新技术的介入太重要了。如果曲经理和其安介入很深,就极有可能对城致公司采取压制态度,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困难重重,王顾成就有可能走不得已的强攻技术的路子。反之,就要顺利很多。王顾成没有指望曲经理强力推进城致公司的新产品、新技术,只要不阻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也是王顾成的行为习惯。提前做好战略性的预判,再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再调整战术应对行为。

一次在给刘爱海讲把握事情方向的时候,王顾成举了一个例子;晾衣服。

先问刘爱海能否弄明白太阳表面的即时运动?

刘爱海摇摇头。

王顾成说,别说是你,就算把所有的伟大的物理学家都请来,也不可能把太阳的即时状态表述清楚、完全。所以思想不要完全进入正在发生的事物乱象中。那应该怎样办呢?

只要有点常识的普通人,都会判断出太阳几个小时后,在天空的大致位置。

那么早上洗完衣服,应该晾在什么方位呢?如果看着头上太阳,晾在东侧,那么一会儿之后,太阳就移到了正南,东边就只留下了阴影。如果晾在西侧,就要耐心地等上一天,才能见到阳光,而这一天里,难保不会变天,就算见到阳光,也是残阳落日了,失去了热度。恰当的方位应该是2、3个小时后出现太阳的向南方向。

明了了曲经理的大致倾向与自己估计的一致。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猛地倒入口中一杯酒,慢慢地咽下,瞪眼吐气,学着汪道全的样子,摇头闭眼地喊着:“好酒!!”

心情愉快的二人又“呵呵呵”地讲了一些刘来神的笑话,最后尽兴而归。临分开前,汪道全搂着装着根雕和剩下一瓶老酒的包装袋,头也不回地大声说着;“好酒啊!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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