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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简丹砂昏昏然地想着,忍不住回头凝睇,一道身影飘悠悠拦住她的去路,轻轻唤她:“丹砂。”

简雪宛一身白衣,目中盛满无尽的幽怨:“他已经不是我的了,就不能留他多陪我一会儿吗?”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简雪宛纤手一指,书斋忽而成了灵堂,大片大片的白色,遮住了天,蒙住了地。就在这一片苍茫白色中生出陆子修孤独的背影,他手抚灵柩,凝立不动。忽而乌云漫天,细雨垂帘而下,在丹砂与陆子修之间隔出两方天地。细雨洗去他身上所有的光芒,泼上浓浓的灰暗,沉沉地压在他的肩头。

简丹砂张开眼,轻薄如烟的天净纱映入眼帘,柔软如云的棉絮托着她酥软无力的四肢,一时间,她的思绪还在现实与梦中混沌地游走。简丹砂探出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苏合香混着沉香的味道悠悠漫进鼻息,沁人心脾的香气醒人心神,却陌生到令人不安。她起身张望,还是她自己的屋子,只是旧物都被替去换了新颜,缺损的物件家具也都补齐,习惯了屋子的清冷空荡,简丹砂这下反倒觉得拥挤。

“姑娘,你终于醒了。”掀幔而入的绯儿将东西搁到一边,欢喜地扑在床边。

“怎么回事?”简丹砂揉着额头,神志渐渐回归清明。

“姑娘适才在风来亭晕倒了,是陆少爷抱姑娘回来的。”

“我不是问……”简丹砂一顿,眼睛倏地睁大,“你,你说什么?”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是真的……”绯儿话到嘴边又忽然哽住,她用微颤的手指捂住小嘴,一张小脸先涨得通红,眼睛中闪着奇异的光彩,盈盈地还泛着一波水光,似悲还喜。好一会儿,她才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松开抓住简丹砂身上的被褥的手,用高昂的声调说,“姑娘你……你要嫁给陆少爷啦!”

简丹砂一时还在茫然中,使劲地蹙了下眉,完全没有懂绯儿的意思。

绯儿看惯了简丹砂面冷心冷,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简丹砂正色欲要斥责,绯儿抢先道:“姑娘莫生气,绯儿怎么敢拿这个胡说,适才是老爷当众宣布的!不然这屋子里的东西怎么都焕然一新呢?这天净纱做的帐子、这蓬松柔软的新被、这黄花梨木的几案,还有这还有这……那是因为这里马上就要成为姑娘出嫁的闺阁啦,怎么能太寒酸呢?”

绯儿兀自在那里说得神采飞扬,简丹砂还坐在床上,仍未从震惊与呆愣中回神。

这确实是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绯儿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细细回想仍觉得不可思议。

当众人对简丹砂的昏倒都漠然置之时,陆子修突然走上阶梯,将简丹砂一把抱起,完全不顾她满身的鲜血与腥秽。所有人都惊呆了,两个婆子更是差点把眼珠子瞪落在地,口里嚷着“哎哟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得。

她们不敢,还有别人敢。

回过神来的大夫人勃然大怒,大声斥责陆子修的无礼与僭越:“你这算什么,当我们通通都是瞎子吗?竟敢如此轻佻放荡!快给我站住!”

陆子修反问:“所以就任你们家的小姐倒在地上,不理不睬?”

“这自有家奴来处理,还轮不到……”大夫人顿一顿,“你这个外人!”

陆子修也不应大夫人,只是望了眼简老爷。

“住口,不得无礼!”简老爷忙上前,“陆简两家还是姻亲,丹砂马上就是子修的人了,也没什么不可。丹砂与子修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初三,也不需要另外准备了,就按照原先为雪宛准备的办。”

有人当场呆住,有人惊呼出声,等都缓过神来,众人纷纷面带微笑恭贺,只是扭过身去又不知会编派出多少是非来。

只有大夫人魔障了一般,当众质问道:“你在说什么?疯了吗?那个丫头和陆家,天哪!老爷你说得不是真的……怎能让那个丫头嫁与陆子修,那可是宛儿的夫婿啊……”到后来只剩一通胡言,全然失了仪态。

“够了,瞧你什么样子,快回屋子重新梳洗,还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给我从风来亭里撤了。”简老爷狠狠瞪了一眼大夫人,甩甩衣袖跟着陆子修进了简丹砂的小院。

绯儿跟在陆子修身侧看得仔细,陆子修对着屋内的寒碜简陋蹙了蹙眉头,简老爷则是将惊讶尴尬直接挂上了脸。他进这个院落的次数屈指可数。江氏死后,简老爷就来过一次,那也是为过往感悟伤怀,心思全不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简老爷当着陆子修的面,命人把这屋子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遍,全是照着简雪宛的闺房来,什么都是顶好的,全然不是简丹砂从前的待遇。

看着那些精致上好的物件一件件被摆了进来,绯儿长长舒了口气,眉眼也跟着飞扬起来,心里不知有多痛快。如今总算盼来了简丹砂清醒,绯儿安静下来在一旁瞅着,只待她的反应。

“我要嫁给陆少爷?”

“是啊。”绯儿用力一点头。

“我要……嫁给……陆少爷?哪个陆少爷?”简丹砂的眼珠动了动,喃喃重复着。

“还能是哪个陆少爷?自然是陆家的三公子陆子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高兴坏了?”绯儿并不知简丹砂的心事,只觉陆子修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人,有一种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滋味。

“陆少爷可有说什么?”

绯儿仔细回想,道:“他说他不宜久留,临走前叮嘱我要好好伺候。”

简丹砂眼神空空的,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了然。她蓦地翻身而起,匆匆披上衣衫。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见我爹。”

“姑娘不急,你都昏睡了一天了,我先去准备点吃的。”

简丹砂苍白着一张脸,握着裙上的玉环绶,说:“不,我现在就要见到爹,立刻!”

可是,她们走到曲桥被大夫人给拦了个正着。

“怎么,急着要找你爹拜谢?赏了你那么好一个如意郎君?”

“大娘莫要生气,今早的事是丹砂的错。”简丹砂急着要见简老爷,不愿与大夫人多纠缠。

“哼,这会儿倒来卖乖。其实心里早得意到天上了吧?要论装腔作势、虚伪做作,你倒还算不得第一,你娘才是真正的高手。”

“丹砂始终不明白,大娘为何这么些年来一直揪住我娘不放,即便娘已过世多年……论地位论际遇论作为,娘远远不及大娘您,她只是一味隐忍避世,恭谦退让,最后抑郁而终,为何大娘还放不下?”

“呵,终于装不下去了?你想知道缘由吗?”大夫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绕着简丹砂踱步,“任何事都有缘由,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欢喜,就像这次你与陆家的婚事。”

简丹砂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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