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推着超市的购物车，图柏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其实，图柏就算走在前面，两个人也不会走散，因为他很清楚威尔要走的路线。两个人穿过图书区，拿了不少新书。从头到尾，图柏始终走在后面，他喜欢这样。

“天啊！”看到尤利西斯•摩尔的连载传奇故事出到了第六集，图柏不禁大叫起来。他的衣兜里只有皱巴巴的两美元，但他还是拿起了书，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试图通过封面猜测封底上写的“惊天大逆转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实在猜不到啊。“唉——”图柏叹了口气，放下书朝威尔跑过去。此时，威尔正目不斜视地径直往甜点区走去。

威尔刚走进放着成排的饼干、奶油和零食的货架间，便停了下来，四下张望，小脸儿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那些蠢货为什么总喜欢把货物挪来挪去？”

图柏一个滑步来到他面前，大声说：“是为了制造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效果！”

“你看到‘巧克力风暴’了么？”威尔一边问着，一边扬起头四下寻找。

“你明白我刚才那话的意思么？”

“明白，图柏，明白……”

“如果我们想给‘恐怖旅馆’留下好印象，就得好好计划一下。两手空空的去可不行，人家富勒顿公司可比咱们强很多呢。怎么才能让人眼前一亮呢……”图柏说着扶了扶眼镜，“喂，威尔，你在听我说吗？”

“当然……噢，原来在这儿啊！”

威拉德•莫格里鬼魂公司的年轻老板兴冲冲地跑到摆满一罐罐“巧克力风暴”的货架前，想了想，然后把一整架上的罐子全拨进了自己的购物车。

图柏站在他身后，皱起了眉头。然后，他把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哎，怎么了？”威尔意识到图柏站着不动，似乎在示威一样，便回头问道。“这个时候，你心里居然还只有你的三层巧克力奶油。”“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说的那些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听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什么……嗯，要让人……眼前一亮。”威尔一边回答，一边试着推动塞满了“巧克力风暴”的小车。

图柏的眼一下亮了起来：“所以呢？威尔，你怎么看？”

威尔笑了笑，他那明亮而深邃的绿色眼眸闪闪发光。就是这双眼睛，让阿尔文叔叔在选择可以信赖的公司接班人时毅然选中了他：这是一双特别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包括鬼魂。

“这是个好主意，图柏。但是要想让人眼前一亮，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就是说……我们不能毫无准备地就去，那个富勒顿公司看上去就比我们水准高多了。我没有要冒犯你身上这件衣服的意思，图柏，不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刚才也是这个意思……”图柏说。“你能过来帮我推一会儿吗？”威尔一边说一边让出了推车后面的位置——现在，这推车实在重得要命。“这样我就能腾出手来想想对策。”

“行！”

雨终于停了，人行道因为积水而闪闪发光。冷风中夹杂着从阴井盖和十字路口的面包圈店里飘出来的蒸汽。威尔和图柏慢腾腾地走着，疲惫地拖着十几个装满了巧克力酱罐子的袋子。

呃，好吧，事实上，只有图柏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袋子艰难地挪动着。威尔什么也没拿，只是陪着他慢慢走而已。

“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行。”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噢……呼……呼……什么主意？”图柏气喘吁吁地问。

“鬼海战术！”

图柏把袋子放在地上问：“鬼海战术？”

“没错！”威尔张开双手——像抱着一个看不见的足球一样——解释着，“想象一下：我们表面上很平静地去和那些招聘的人谈生意，等他们问起我们有什么能耐的时候……砰！我们的身后一下子出现上百个鬼魂。然后，生意成交！你看怎么样？”

“天啊……”图柏应声道，“绝对震惊全场！”

“那就这么定了，鬼海战术！”

他们继续往前走，这一次脚步加快了些。威尔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图柏跟在后面，一边继续艰难地挪动着，一边问道：“这个……容易办到吗？我是说，你知道该怎么招到那么多鬼魂吗？”

“当然不知道。”

“那怎么办？”

“想办法……”威尔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家公寓的楼门前。他看了一眼图柏手里拎着的袋子，说：“呃，我来帮你拎点吧，给我一个袋子。”

图柏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在不弄掉其他袋子的情况下递给他一个，然后说：“谢谢。那你觉得……呼……能有什么办法呢？”

威尔想了想说：“家里有我的祖先阿塔那索斯•莫格里留下的关于鬼魂学的书，记载了所有关于鬼魂的知识，里面应该能找到点靠谱的线索。”

电梯依然是坏的。

这样一来，威尔只好先把巧克力存在地下室里了。地下室在昏暗的走廊尽头，里面满是盘错的金属管道。威尔用巨大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然后打开灯。一片微弱的红光照亮了房间中央一台正冒着泡的巨大机器。

这是灵酒酿造机：它既像是一艘废弃的潜水艇，又像是一株长满了螺丝钉的巨大仙人掌。机器上缠绕着的各种管道在天花板上四散开来，一股白色的蒸汽从装着木质栏板的通风口盖子后面冒出来。房间里到处都是设备发出的咕噜声，让人觉得这是大楼里最热的地方。

威尔顺便检查了一下这架神秘机器上的指示器，满意地说：“嗯，再等两天灵酒就做好了。”

又是一个好消息。要让公司的那些鬼魂们心满意足，提供优质的灵酒是唯一的方法。鬼魂们实在是太爱这种美味的液体了，而莫格里家族酿造的灵酒，或许是最受整个冥界鬼魂们欢迎的了——这全靠他们有一套祖传下来的秘方。

图柏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呼……呼……这些罐子放哪儿？”

“放那儿吧，放在那罐发霉的黄瓜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