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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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讲的这个故事中的人是他所在教区最富裕、个个都夸奖的人,名叫索德·奥弗拉斯。有一天,这高个子虔诚地来到牧师的书斋。
“我生了个儿子,想请您给他行洗礼。”他说。
“取什么名字?”
“与我父亲的一样,叫芬恩。”
“教父母呢?”
他说了姓名,原来是本教区索德的亲戚中品德最好的人。
“还有什么事吗?”牧师说完抬头看看他。
庄稼人犹豫起来。
“能不能——能不能单独给他行洗礼?”他终于说出了口。
“那得不在星期天。”
“就星期六中午12点吧。”
“还有事吗?”牧师问。
“没有了。”庄稼人转着手中的帽子,准备告退。
这时牧师却站了起来,走到索德跟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衷心祝愿道:“上帝保佑,这孩子是你的福分!”
16年后的一天,索德又一次来到牧师的书斋。
“索德,你保养得真好,一点没见老。”牧师看到他一点没变样说道。
“那是因为我没有心事。”索德答道。
牧师没有接下去说,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今晚来有何贵干?”“明天我儿子要行坚信礼,我这才晚上来了。”
“这孩子挺好。”
“钱我一定付,只是想先问问,明天上教堂您让他站在什么地方。”
“让他站首位。”
“那就好,这是10元谢金。”
“你还有什么事吗?”牧师问,眼盯着索德。
“没有了。”
索德告辞了。
一晃又是8年。有一天牧师的书斋外闹哄哄,来了许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是索德,第一个进了书斋。
牧师一眼认出了他。
“你今天怎么带着这么一大帮人,索德?”他问。
“我来请您给我儿子发个结婚预告。他准备与古德蒙德的女儿卡伦·斯托丽登结婚,我身边这位就是亲家。”
“好极了,本教区这姑娘家最有钱。”
“大家都这么说。”庄稼人答道,用一只手往脑后理理头发。牧师端坐了一会儿,像在仔细考虑什么,然后在册子里将两人的名字登记下来,没说话,两亲家在册子下方签了名。索德把三元钱摆到桌上。
“只要一元。”牧师说。
“这我知道。我只有一个儿子,多花些钱心甘情愿。”
牧师把钱收下了。
“索德,你为儿子的事这是第三趟来。”
“为他也只需跑三趟。”索德说,合上钱包,告退了。
其他人在他后面慢慢跟着。
两星期后,父子俩划着船过湖往斯托丽登家,作办喜事的准备,湖上风平浪静。
“这横板不牢靠。”儿子说,站起身把他坐的一块板放平。
就在这时,脚下的板一滑,他手一伸,尖叫一声,掉下了水。
“抓住桨!”父亲高喊着,一纵身起来,伸出桨。
然而,儿子挣扎几下,不行了。
“等我来!”父亲嚷着往儿子身边划,可是儿子翻个身,看父亲一眼,沉下去了。
索德简直不敢相信,停住船,直望着儿子沉下去的地方,仿佛儿子准会浮上来。然而浮上来的只有一串小气泡,没一会儿又是一串,最后是一个大气泡,浮上来便爆了。湖水恢复了平静,像是一面明镜。
人们只见父亲划着船在出事地点打转,接连三天三夜没吃没睡,他在湖上打榜儿子的尸体。大约到第三天上午,他终于看到了尸体,把他抱到自家山上埋了。
这以后一年左右,在一个秋天的深夜,牧师听到门外的过道里有人在轻轻摸着找门闩。他打开门,一个又高又瘦、驼着背、满头白发的人走了进来。牧师看了很久才认出是索德。
“你这么晚了还出门?”牧师问道,一动没动站在他面前。
“是呀,是晚了。”索德说,坐了下来。
牧师也坐下了,像在等对方说话。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最后,索得开口了:“我有笔钱送给穷苦人,想以我儿子的名义捐赠。”
他起身把钱放在桌上,然后又坐下。牧师点了数。
“这是相当大一笔钱!”他说。
“这只是我产业的半数,今天卖掉的。”
牧师坐着很久没说话。最后他发问了,但声音很轻。
“索德,那你今后怎么办呢?”
“您尽管放心。”
两人坐了好长时间,索德的眼垂着,牧师的眼光始终落在索德身上。牧师后来说话了,又慢又轻:“我认为,你的儿子最后使你受到了真正的祝福。”
“您的话对,我也这样想。”索德说,抬起头,两滴大大的泪珠慢慢流下了他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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