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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军史乡土 > 希特勒的土地:德国政坛的发展脉络 > 第 4 章 大象还是老鼠?——如何定位纳粹势力
第4节 向总统宝座发起“冲锋”

令尼克博克没有想到的是,1932年春,当年迈的保罗•冯•兴登堡总统进行连任竞选的时候,希特勒成了他最强的对手。尽管希特勒在第一轮中略逊一筹,但他紧随其后。于是,他们不得不在下一个月展开决胜轮的竞选。在那一轮,兴登堡赢得超过1900万德国人的支持,而希特勒则获得1300万张选票。兴登堡承诺,要解散纳粹冲锋队和党卫军,以此来削减纳粹的暴力行为。但是他并没能抑制更广泛的动荡。随着经济环境的持续恶化,起义和抗议事件成倍增长。很快总统就决定解散海因里希•布鲁宁政府,转而任命弗朗茨•冯•帕彭继任总理,并举行新的选举。帕彭是一名天主教中央党员,他坚信自己能控制纳粹党。他还劝兴登堡总统放开对纳粹冲锋队和党卫军的禁令,因为这一做法只会加剧他们与共产党之间的流血冲突。

在1932年7月31日的选举中,纳粹党大获全胜,赢得230个席位,比两年前的两倍还多,这让其一跃成为议会中最大的党派。社会民主党以133个席位屈居第二,紧随其后的是获得97个席位的中央党和89个席位的共产党。与此同时,冯•帕彭总理——莫勒等记者为他贴上了独裁和反动的标签——将社会民主党员排除出最高决策层,从而进一步削减左翼分子的实力。此外,他派遣国防部长库特•冯•施莱谢尔去与希特勒进行谈判。但是纳粹在选举中赢得的惊人结果让希特勒尝到了甜头,他拒绝接受任何协议条款,除非让他坐上帕彭总理的位置。这次谈判以失败告终。新的选举于1931年11月6日拉开序幕,这一次纳粹党再次领先。尽管失去了34个席位和200万张选票,他们还是总共赢得了196个席位,社会民主党以121个席位排名第二,而共产党也有所进步,获得100个席位。

在魏玛共和国濒临垮台的时候,很多观察人士注意到纳粹的支持率开始下降,他们认为这是纳粹运动即将失势的标志。纳粹的暴力言行开始引发一些选民的反感,而且党内高层之间也出现分裂的迹象。施莱谢尔在12月初接替帕彭成为总理,他打算利用纳粹的内部矛盾,诱导相对温和的“社会主义”派系的领袖格雷戈尔•施特哈瑟加入政府,担任他的副总理。事实证明,这一举动对施特哈瑟是致命的,希特勒原本就一直视其为潜在的对手。最终,施特哈瑟不但没有加入政府,反而不得不从纳粹党内辞职。

美国人试图厘清这一系列选举和政治活动的意义,但他们常常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美籍犹太人亚伯拉罕•普洛特金是一名劳工组织者,他于1932年11月抵达柏林。他曾公开承诺,要认真研究德国工人的状况以及工人运动。可后来他只在德国呆了六个月,目睹了魏玛共和国的衰亡,也亲历了头一个月的纳粹统治。但在他刚来柏林时,他绝不相信希特勒将会占上风。

和记者尼克博克以及交换学生凯斯等人一样,普洛特金对德国工人阶级的贫困感到震惊。在美国,他曾是国际妇女服装工人联合会(ILGWU)西海岸片区的组织者。1931年末,联合会决定裁员,普洛特金因而失业了。所以他对大萧条给自己国家带来的后果有最直接的感受,可到了德国以后他才发现,这里的生活条件甚至更加恶劣。

在德国期间,他一直坚持写日记。他在1932年11月22日的日记中写道,第一印象也许具有误导性。他指出,在科隆和柏林的街头,人们“将贫困隐藏得很好”,每个人看上去都衣冠楚楚。“从表面上看你很难相信,上一份失业数据显示,每100人中有44人失业,有些人甚至失业长达三年之久。”

他开始走访当地的一些工会组织,想了解德国人真实的生活。尽管失业者能收到一定数额的失业补助和生活福利,但那仅仅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缓解困境。“你们每个人的公寓里都有浴室——是不是?”一名叫汉斯的陪同人员这样问他。汉斯带他参观了一栋居民楼,一共有120人居住,却没有一间浴室。“他们告诉我,纽约的每一间公寓都有独立卫生间,”汉斯补充说,“来,我带你看看我们有什么。”汉斯领着普洛特金来到一间地下室,推开门,点上火柴,好让他看清那间用木板做成的简易厕所。“你知道有多少家庭使用这个厕所吗?”他说道,“九户人家。光是房间里夜壶的臭味就够呛死你了。回去美国,告诉他们你所见到的这一切吧。”

普洛特金又随汉斯参观了一处出租屋,他观察了一户人家的饮食:一家四口的主餐是土豆拌青鱼或者人造奶油拌土豆。即使是礼拜天,也见不着一星点黄油和肉末。区卫生部门的负责人告诉他,由于不断恶化的卫生环境,传染病正大肆蔓延。他解释说,柏林的公共卫生间已经流失了三分之二的顾客,因为他们再也给不起小费了。即使是安装了浴盆的家庭也会重复利用洗澡水以节省暖气费用。

普洛特金也“对街头女郎和她们的轻佻做派印象深刻”。有一次他在亚历山大广场喝啤酒,一位年轻的女士向他走来,问他是否需要特殊服务,只需要两马克——仅相当于50美分。他拒绝后,她追问他喜不喜欢隔壁桌她的四个朋友,他可以任意挑选。他再次拒绝了,但是提议可以给她买啤酒和香肠。她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但当普洛特金问起有名的穷人区维丁区时,她却嗤之以鼻。她抱怨说那里的女人并不专业,因为他们只“为了一片面包”就可以出卖自己。

在交谈中,这位女士很惊讶普洛特金居然读过阿尔弗雷德•德布林最近出版的小说《柏林:亚历山大广场》(Berlin Alexander-platz),该书描写了这个城市穷困潦倒的生活。“你是否记得德布林说过,时间就是一个屠户,人人都在拼命逃离她手中的屠刀?”她问道。“是的,我就如此,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

见到德国的犹太人时,普洛特金发现自己总被同样的问题包围着:美国犹太人的境况是怎样的?“你们美国也有法西斯党派吗?”有人问道。“不,还没有——我们曾有过三K党,但是现在也不复存在了。”他回答说,言辞间还暗示三K党也曾有过巅峰时期。

“那么在美国的犹太人是幸运的,”其中一名德国犹太人这样说道,“在这里我们深受反犹主义之苦,这是我们所知的最为严重的反犹主义。”当普洛特金宣称美国也有反犹主义时,他们不屑一顾,认为二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在纽约你们会把犹太人扔出地铁吗?”他们反诘,“你们会跑到犹太人开的商店摧毁货物、毁掉商铺吗?”他们指出,联合抵制和威胁犹太人的事件每天都在上演。他还引用了一个说法:“大部分在德国的犹太人都被逼到这样一个境地:几乎没有哪个礼拜五夜晚的祷告不是在战栗中进行的。”

尽管耳闻目睹了德国的贫困和反犹主义,普洛特金对希特勒夺取政权的可能还是深表怀疑——或者说,即便希特勒真的夺权了,他又能维持多久呢。他见过的许多工会领袖都深信,纳粹运动已经到了巅峰。“希特勒主义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其中一个人这样和普洛特金说道,并称共产党的队伍正在逐渐壮大。“一个希特勒主义者在任何时候离开纳粹,都会直接投奔共产党,因为共产党的实力正在日益增强。”

普洛特金决定亲眼去看看纳粹到底是何方神圣。1932年12月16日,他注意到一张宣传海报,纳粹将在柏林体育宫举行一次集会,由宣传家约瑟夫•戈培尔担任演讲嘉宾。他提前一个小时到场,发现预计可以容纳15000人的大厅只来了几千人。这名穿着制服的年轻纳粹党人看上去有些沮丧。等到集会开始时,陆续进来了更多的人,但还是有很多座位空着。开场军乐演奏完毕后,也只有寥寥的一些掌声。“好像灵魂出窍一般。”普洛特金在日记里这样写道。尽管人们对戈培尔的“表演才能”给予了高度评价,但当天晚上的集会还是显得有些虎头蛇尾。“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对德国和全世界的最大威胁,”他写道,“我承认我很失望……我是特意赶来看大象的,结果却只看到了老鼠。”

在这一时期造访德国的美籍犹太人也不确定,那些口口声声反对犹太人的纳粹党到底有多危险。诺曼•科温是来自马萨诸塞州的一名年轻记者,在后来的广播黄金时代成为非常成功的作家、导演和制片人。1931年,他来到欧洲旅行。他住在海德堡的一个廉租屋里,房东毫不关心政治,但他17岁的金发儿子却是一名忠诚的纳粹党员。他对科温很感兴趣。科温只比他大四岁,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美国人。他跟着科温到处跑,用科温的话说,“像一条忠实的狗”。

他们在城里边走边看。科温和他的同伴聊起美国的生活,这位年轻的德国人也阐述了他对自己国家未来的看法。他坚持认为,纳粹将会把德国带领到一个适当的高度,并清洗掉“民族的污点”。科温静静地听着。直到他在德国的最后一天,当他们一起站在海德堡城堡上时,他才告诉这个男孩他也是犹太人,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在走回廉租屋的一路上,谁都没有主动打破这种沉默。

但这次经历并没有给科温离开德国造成麻烦。在法国北部旅行的时候,他碰到一位年轻的女性。他试图说服她,对新一轮战争的恐惧是毫无事实依据的。他告诉她:“我们还远没有进入到将战争作为谋取政治私利的工具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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