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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花店尿急

  每天的下午,我和未来都无精打采地坐在这个不足八平方米的地方,对面建筑物的玻璃幕墙把阳光折射过来,在脸上打出一道明晃晃的光。未来半眯着眼睛,眼神便显得忧郁和迷茫,她的头发很长、很直,像清汤挂面一样分批在两侧,常常使我恍惚间觉得,未来就是那个神秘却有点臃肿的的蒙娜丽莎。

  

  被这种不新鲜的二手阳光照射久了,人就会感到昏昏欲睡。我想起上初中时,每到下午的语文课,就是这样的状态。老师在讲台上朗读着课文,脸上泛着与她年龄很不相符的红晕。课文大概是高尔基的《海燕》,老师的语调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睡意这时也像海水一样地汹涌而至,我感到支撑不住,就心怀愧疚地伏在课桌上。临睡前我仍会用迷瞪的脑袋思索几个问题。我想我爸会不会像往常那样突然出现教室窗口,会不会暴跳如雷地冲进来不留情地揪起我的耳朵。但我没想到对策,就义无反顾地进入了梦乡。一觉惊醒,好像是老师的某个语调突然升高,我翻了翻书页,发现课文还没读完,原来我只睡了一小会儿,很短的时间,为什么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和充实。

  

  未来突然踢了我一下,我猛然惊醒,老板娘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我抬起头,折射过来的阳光仍然落在未来的脸上,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老板娘个头很高,站在门中间像一个横倒的“曰”字。她的脸很瘦削,胸脯也显得瘦削,两只乳房被分隔得很远,像两只孤坟遥遥相望。我站起来,肚子感到一阵痛,我对未来说,得去趟厕所,于是赶紧起身向马路冲去。在这个鸽蛋大的地方,排便成了我最核心也最揪心的问题,每天我都为了上厕所而狂奔在市中心,像刘翔那样一路跨栏、勇往直前。

  

  横穿马路、跨栏、拐弯、冲刺、上电梯、一脚跨进商场卫生间。

  

  七八个人已一字儿的排开,各占一门口。六个小门关得严严实实,客满,问题是,还门庭若市。

  

  我瞅准了一个最有希望的门边站着,其实“希望”就是一个十分不靠谱的玩意,因为不能预见,纯粹主观意识。一扇门打开了,就是希望;一扇门关闭了,就是失望甚至绝望。原来希望跟门的关系这么密切。

  

  其他的小门打开又关上,已经换了几轮,我守着的门仍没动静。可我的内心动静很大,我的肠胃也开始动静。我变换了几种姿势,第一次发觉时间的脚步他妈的太慢,第一次发觉这也跟买体彩似的,我总守着一组数字,但这组数字代表的希望的门就是不打开。

  

  我用手敲了敲,里面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回答:快了!!

  

  这就是希望,这两个字使我的身体不那么沉重,甚至变得轻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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