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大上午上课，下午自由活动。所以上午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无精打采，但放学铃一响，个个又精神抖擞，第二天上午继续无精打采，下午又精神抖擞，交替变换。

　　我和未来利用下午的时间打工，老板娘说：“每天下午一点到五点，一个月三百块钱。”也就是一天两人共计十元，我和未来一人五元。当时我们对这个数字没多大意见，只要是能有个挣钱的地方就行。挣钱的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意义，意义，懂么？

　　这是学生会干部在广播里声情并茂地说的。

　　后来，老板娘像周扒皮剥削了我们晚上五点到九点的时间，却像黄世仁那样苛刻了我们的五点到九点工钱，未来说：“算了吧，反正回宿舍也没事。”

　　我说：“怎么叫没事，我要听中文歌听英文歌，看课内书看课外书，还要看黄色碟片，给自己扫盲。”

　　那时候我和未来都没有谈恋爱，宿舍里六个女生，汤兰，焦捷，阿英，苏明，就苏明谈了恋爱。那天在食堂里汤兰耸我的肩膀说：“哎，哎，快看，快看，就他就他。”汤兰指着一个瘦精精的男生告诉我，此人叫阿力，苏明的boyfriend。

　　我吓了一跳，这小子我见过，还不止一次，食堂的小炒间、开水房、校商店里，眼睛长得相当有水准，就是你以为他传情看着你的时候，其实人家并没有看你；你以为人家注视远方的时候，其实人家是在看你。在我们老家，这种眼睛一律称为斗鸡眼。所以有几次在开水房，我以为他是在大胆地关注我，后来发觉人家注视的是开水房的大爷，他的眼神在近处聚焦为一点，却在远处定格为两点或很多点，令人无法捕捉。苏明跟这人恋爱了，我基本判定为饥不择食。

　　不过，这家伙迅速得了人心，在我们宿舍很吃得开，新疆人，有的是蛮劲，宿舍里十二个瓶的打水任务一律交给他，两只手一手提六只，像杂技演员似的每天在校园里巡演，刚开始我怀疑他是六指，要不怎么能挂得住六个水瓶，这事还跟汤兰赌过一次，结果输了，给她叠了一个礼拜的被子。

　　再说焦捷吧，她已不是女孩而是女人，也是新疆的，托关系七搞八搞就搞到我们学校来，单位送培生。焦捷结过婚，有一可怕的儿子，据说四岁，就想用刀砍了他那陈世美一样的爸爸。六个人里，焦捷最喜欢和我聊家常，这一点使我很难过，至少说明了我比宿舍里其他人成熟或鸡婆。然而，恰恰相反，我不喜欢聊那些大妈大婶大嫂热衷的事儿，我只喜欢能从焦捷那里了解或学习一点男女之间床上的事情，这对于我来说，是个未知领域，我向来渴求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