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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送完信,子生往回走。刚转过一个弯,在香椿街的拐角,子生发现了一个黑衣人跟在自己后面,也许是个路人,可子生总觉得不对,他连忙转身拐到旁边的鱼儿胡同里,没走两步另一个黑衣人出现了。

子生害怕了,脚步越来越快,可后面的黑衣人也跟得越来越紧。

子生在租界的小巷里奔跑,试图利用自己对地形熟悉来摆脱这些黑衣人,然而几次左冲右闯,不管在哪个小巷,总能看到让他恐惧的黑衣人的身影。

子生慌了,仿佛是一张网刹那间网住了一直畅游的鱼……

腿开始不听使唤,忍不住地发抖,软绵绵的,仿佛不着力。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应付不了,他没有想到危险来得这样快,只有近在咫尺才深切感受到那种窒息般的威胁。

子生奋力奔跑着……

突然,前面的巷口几个黑衣人闪身出来,去路被截,子生转身欲逃,巷尾,另几个黑衣人早已隔断了退路。这些黑衣人好像黑色幽灵在慢慢地向子生靠近……

死亡的气息扩散开来,子生无处可逃。

他绝望了,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父亲韩培均那张苍白而冰凉的脸……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飞快地开了过来,停在了子生面前。

车门打开,车内有人对子生喊,快上车。

子生飞身冲进了汽车。

马达轰鸣,汽车飞速穿过小巷。几个黑衣人慌忙躲闪,紧接着砰砰几声,子生隔着车窗听到了枪响,他吓得捂住耳朵,倒在了车座上。

汽车开过几条街,子生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汽车的颠簸和刚刚遭到的惊吓让子生有些反胃,意欲作呕。他强忍着抬起头,进而呆住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竟是老谭。

“怎么是你?”

老谭没理会,沉稳地驾着车。

“是邵老栓派你来的?”子生的语气中流露出了不解和意外。

“邵老栓指挥不了我。”老谭冷冷地回答,进而叹了口气,语气稍有些不满,“他们太不小心了,让你一个孩子来干这些事情。”

子生被这么一激,有些不服:“我怎么不行?我能比我爸干得好。”

老谭哼了一声:“你差得远呢!刚才你差点就没命了。”

子生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谭又不说话,自顾自地开车。

“你也瞒着我?邵老栓瞒着我,周先生瞒着我,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子生急了。

吱的一声,老谭将车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停在一边。

“嚷嚷什么!”老谭的声音不大,很平静,但是充满对子生鲁莽的责怪。他缓缓拿过车上茶缸里的中药茶水,喝了一口,扭头看了子生一眼,问:“你怕了?”

车熄了火,四周安静得好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夜色中的城市显得神秘。

“你留下来就是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对吗?”老谭的话打破了沉默,他的一双眸子在夜里显得异常地光亮有神,让子生无法直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那以后得听我的。”老谭说。

“那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说,我就不干了,而且我还要告发你们。”

子生执拗地反抗,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反抗的是什么。

老谭又是哼了一声,仿佛子生说了一句非常可笑的话:“你爸和邵老栓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

“那周先生呢?”子生疑惑地问。

“行了,没人会把‘共产党’这三个字写在脸上。”老谭沙哑的声音透露出一股不容置辩的威严,虽然平和,却让人听出一种坚定,仿佛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那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组织上有任务,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只能单线联系,我们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完全听从我的安排。”

子生有半晌的迟疑,继而问:“那邵老栓呢?也不能说吗?”老谭说:“是的,这是纪律,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那个周先生。从今天起,我要重新训练你,你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送信人。这么干太危险了,你暴露了收信人就跟着暴露,以后要做一些活的信箱。”

“活的信箱?我不明白。”

“对,这些邵老栓他们也不明白……”老谭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嘲讽意味。

这一晚惊魂不定的还有邵老栓和周先生,在睦南道的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旅馆里,邵老栓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周先生则显得沉稳许多,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吸着烟卷,沉默不语。

“老周,你先撤离吧!这孩子工作没几天,如果被抓住了,肯定扛不住,到时候咱们会被一锅端掉。”邵老栓的语气有些颤抖不定。

周先生吸了口烟,等了许久才吐出一股烟雾来:“再等等,等到明天……”

这一夜对于子生来说,是非同一般的夜。第一次领略到这份神秘工作的危险,也是第一次离死亡那样地接近……也是从这一夜之后,子生似乎接触到了一片新的天地,和以往那种简单的、机械的送信完全不同……

活动信箱在老谭的解释中变得具体了。比如宫南大街菜市场第二十三个摊位后墙上从上到下数第四排第六块砖是活动的,可以抽出来把要送的“信”放进去……石教士路西泉浴池的那个门房石狮子后面有个活动的砖块……还有大沽路新发人力车行的木门上有个信箱,箱子左侧的木板是可以推开的,那里面有隔层……

老谭还教会了子生几种标记的画法,这些标记看上去像小孩的涂鸦,但有自己的含义,可以表示这些活动的“信箱”里是有或者没有“信”,也可以表示在送信的过程中这封信是不是安全,甚至可以表示出这些“信”是不是非常地紧急,要马上处理……下线的联络员完全可以根据这些标记来决定要不要靠近“信箱”或者继续传递这些非同一般的“信”……

“这样做最大程度地保护了送信人和接信人的安全。”

子生想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把这些记下来,被老谭阻止了。

“从现在开始,你听到看到的一切都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记住这些不是用笔,用心……”

老谭像个导师一样教导着子生。从那一晚,子生觉得老谭会真正地带着自己走向另一种生活,虽然他不可能知道这样的生活真正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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